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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发卡少了一个。
什么时候弄丢的,我完全没有概念。
没了发卡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却是件麻烦的事因为我的头发。
我有一头天生过于蓬松而且极不安分的波浪卷发,大约留到超过肩膀二十几公分的长度。这个长短对我来说刚刚好,只需要一左一右两个小小的发卡,就可以任由它披散在那儿不去理会。短了会乱,而再长就不好梳了。
室友曾经逼我去做营养油护理,说那样可以改变发质。
我去了。
花80块钱在高级发型屋的皮椅上坐了一个半小时后,我的头发的确柔顺了很多。摸上去滑溜溜的。
不过只保持了三天。
原因很简单发型师叮嘱我定期保养头发的步骤我一样也没遵守到位。价值60元的护发素现在还摆在卫生间的柜橱里,用了连百分之五都不到。室友已经打算替我扔掉。
“算你运气好,最近又开始流行卷发。”有一天室友拨弄著自己花钱买来的几十个发卷告诉我,有点儿愤愤不平的。
我开心极了。因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被逼著去弄头发。僵坐在一个地方不能动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想我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甘愿让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在头上玩尽花样而且乐此不疲。
但我仍需要发卡。
我只有两只发卡。不见的那只是浅蓝色的。剩下的那只也是。对小饰物我一向不大上心,当初也是为了图省事才一次买下两只一模一样的。
少了一只发卡意味著一半头发的失控。起风的时候很可能瞬间演变为狮子头、爆炸头、鸡冠头、半遮面、梅超风、贞子复活等任何能引发人联想空间的形状和代名词。
所以我不得不决定买多一个发卡。
“我陪你去!”听见我主动提出要买东西,室友激动得无以复加。眼底眉稍的笑意像是在对我说你终于觉悟了。
“不用了吧”我不想小小一个发卡也闹得如此兴师动众。
“红山有家饰品店很不错哦!我一个朋友在那儿负责进货的,质量款式绝对有保障!”室友显然将我的话自动屏蔽在视听系统以外,径自一个人滔滔不绝。
“我只是买个发卡”我还想垂死挣扎一番。
“你信不过我的眼光?”室友睨起美目。
接收到风雨欲来的讯息后,我连忙改变态度
“怎么会呢?”献媚的笑。
“这才乖。”室友摸摸我的头发,像在哄自己的宠物。
我该不该觉得荣幸?
室友口中那间位于红山的饰品店比我想象中大了不只一点点。
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个饰品店,而是家刚开业没多久的大型商城。规模和takashimaya有的拼。
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表面上是她陪我买发卡,实则是我又一次伴著她疯狂购物。而且大部分时间都花在windowshopping上,真正掏钱的次数其实不多。
从四楼一间服饰店出来后,室友手里又多了一个纸袋,而我仍没有买到发卡。
我只想要一只和丢失的那个看上去差不多的。但室友带我看的全都是最新流行起来的款式。虽然玲琅满目,但有些花哨过头了
“歇会儿吧?”我拖著已经酸疼的两条腿说。
“你缺乏锻炼。”室友长叹一声,不情不愿的陪我坐在长椅上休息。
我有点儿内疚。如果室友因为我而坏了购物的兴致,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我乐见的。因为最后倒霉的通常也是我。可能性之一就是被恶意丢弃在购物中心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团团乱转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因为普天之下除了我父母之外没人比她更了解我异于常人的路痴。
“你继续shopping吧,不用陪我。”我凛然的做出决定。
“真的?”室友眼中释放出类似服用兴奋剂之后的光彩。
“呃”我犹豫一下,有点儿不安的叮咛:“你不会忘了回来找我吧?”
“放心放心,我最多两个小时就回来!”室友眉开眼笑蹦蹦跳跳的走了。
两个小时吗?我看看手表。就是说我可以休息到五点了?六点也有可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可“意外”毕竟是发生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如果一个身旁没有大人在的两三岁小孩子在距离你不到三米的喷水池边缘耍杂技,相信你也会多留意两眼的,是不是?
所以,就在他/她/它脚下打滑身体失去平衡即将头朝下栽入水面的一瞬间,我冲了过去。
虽然从小到大长跑中跑短跑没一次合格的,但这回我对自己的反射神经非常满意
“扑通!”
水花四射。
小孩子没事。栽进水里的是我。
好痛啊我苦著脸从水里爬起来,知道自己一定磕到哪儿了。好像是手肘,又好像是膝盖,反正浑身上下好多地方都痛就对了。
四周突然爆起震天的哄笑。男女老少都在笑,连同我一分锺前“舍身搭救”的小孩子在内。
他们在笑什么?我迷惑的转动颈项。大家都在看我?
目光慢慢调回自己身上。左看看,右看看我开始明白他们发笑的原因。
因为我的样子很可笑。
喷水池当中是模仿某个西方传说塑起来的铜像一个正在撒尿的小男孩儿。据说这个已故的小英雄用自己一泡童子尿浇灭了炸葯引线继而挽救了一座城池,可现在他身体里喷出的细水柱却不偏不斜正落在我头顶上,顺著我早已经湿透的长发丝丝缕缕的往身上流
难怪大家笑的这么开心。
我低头瞧了瞧脚畔总共不到20公分深的池水,再想想自己贸贸然冲进来的蠢样子唔如果换我在旁边看,一样会笑到肚子疼
尽量忽略掉某些笑声里的戏谑和间或响起的口哨,我转向这一切的导火索那个调皮的小孩子。
“别人都可以笑,只有你不能。”我郑重的对他/她/它说。“因为我是为了救你才落得如此下场。”
“咯咯咯”小孩子咧著嘴发出类似母鸡一样的声音。
我尽量说服自己那不是笑声。
“以后不要这么玩了,知道吗?”我继续劝导。“至少要有大人在身边的时候再玩。否则很容易出危险的。”
“咯咯咯咯”本来只扬起一点点的嘴角愈发扩张到接近半圆的地步。
多率真的孩子,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沮丧的垂下头,任挫败感尽情啃噬我湿漉漉的心。
“咯咯嘎!”他/她/它竟然还没笑够,一根白嫩嫩的手指头伸进嘴里冲我扮鬼脸。
罢了罢了,跟小孩子讲道理简直比秀才遇上兵还惨,非但说不清,还要遭耻笑,而你又不能怪他/她/它,因为他/她/它是小孩子
站起身,我再一次环视四周围观的人,还有他们脸上不同含义的笑
停!倒带定格。一种熟悉的颜色组合出现在人群里蓝的,黑的,咖啡的和灰的。
x哥?哎呀,怎么又给忘了我对自己的记忆彻底感到失望。
难得在这种情形下遇上认识的人,我不由自主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嗨,真巧。”我刻意在称呼上含糊其词。
“嗨,36b!”那个一身黑的家夥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斜睨的视线落在x哥身上。
“运气真不错啊,柱哥!”蓝甲克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总算又帮我想起来“柱”哥。
“看什么看!?”咖啡衬衫眼睛一瞪,不过却是吼向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们。
“呼啦”一声,人群在几秒锺内散得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好厉害
柱哥仍然沈默。他的三个兄弟也没再吭声。气息平静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我太突兀了?好像是的
“来干吗?”
“哎?”我blur。
“来干吗?”他一字不差的重复,仿佛认定我会明白他的问题。
我的确明白了,莫名其妙的。
“来买发卡。”我指指头上幸存的一只发卡。“掉了一个,只剩这一个了。”
又一阵沈默后,他突然伸出一直插在裤袋里的右手。
“是不是这个?”
浅蓝色的小发卡平躺在他掌心,被穹顶的水银灯照得熠熠生辉。
“哇!”我高兴的拿回来,纯熟的卡在仍旧潮湿的头发上,然后才想到问:“怎么会在你这儿?”
“捡到的。”
“捡到的?”我重复。
“一直忘了扔掉。”他补充。
“哦”我露出恍然的神情,其实根本没听明白。
蓝甲克发出我不理解的笑声,不过被柱哥一瞪之后就安静了。
我忽然有种感觉。这四个人之间像是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暗潮汹涌可我又说不真切那到底是什么。
“阿兰!”室友的尖叫永远和她本人出现得一样突然。
“你怎么搞的啊?!这么狼狈?瞧瞧你,浑身都湿透了!怎么又是你?!”最后一句是问柱哥。
可柱哥完全不睬她,只是一直盯著我。
他也觉得我很狼狈吗?我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
咦?我明明穿的是白色连身长裙,为什么胸前会有两片粉红色的印子?我困惑的看向室友,因为衣服是她帮我拿的。
又是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阿兰!你的内衣!你你你你究竟有没有脑啊!?都快被人看光了还傻站在这儿!?走啦!”
她连拖带拽的将我朝洗手间的方向推。
“可是我还没跟柱哥说再见”我想到。
“还‘再见’?你这个样子怎么跟人家‘再见’?”室友气得要命。“你用用脑好不好?他们在吃你豆腐!”
“我又没被他们碰到”我小声分辩。
“光用看的就快喷鼻血了!”室友不肯轻易放过我。“你怎么搞的啊?给你白裙子你竟然穿粉红色内衣?还是这么亮的粉红色!?怕别人不知道你胸有多大啊?”
“胸大又不是我的错”
“不许顶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