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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兰泽推说不适,没有见客,雪绵密地下着,兰泽隐约还听得见前厅里的热闹,但这难得的独处时刻,让兰泽有时间检视自己真实的心情。
她救起潘磊不过是半个多月前的事,但她却觉得他们仿佛认识下很久.几年来她奉行不停的信条,却一一让他给动摇了,他让她开抬相信.世上有一些事是真纯的、值得期待的。但兰泽并不能明确地说出那是什么,或许,是他年轻干净的气息让她觉得觉得
兰泽想找出适切的字句来形容,她开了窗,沉静的飞雪缓缓降落,她脑中浮现起他淡淡的微笑,稳静的眉眼,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风骨
“小姐,觉得好点儿了吗?”江儿拨开珠帘进来,捧看一砚鸡汤.搁在桌上。
“嗯。”兰泽应了声,看见鸡汤,问:“那是”
“是嬷嬷特别吩咐厨娘熬的鸡汤,小姐趁热喝。”
“你喝吧,我不想喝”
“小姐还不舒服吗?刚刚我在厨房外碰见磊哥,他也很担心小姐,还说如果有需要,他便驾车去找大夫来看看”江儿说。
“磊哥?”兰泽挑出了这个称谓。
一向安静的江儿却霎时红了脸,支唔地道:“嗯是呀磊哥对我很好有时还会教江儿赋诗呢他真的很有文采没能参加春闱好可惜”
兰泽却有些心惊,江儿说的一切,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一向安静的江儿此时双颊扑红、眼神中有着欣悦的神采,更是令她訝异:是呵他们年龄相近,自己都因他而迷惑,况且是情窦初开的江儿呢?
“你爱上他了,是不是?”兰泽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问句便出了口。
江儿的脸更红了,垂头不语。
“才半个月的光景,你们就熟络到这种地步了?你忘了我曾经告诫你的话吗?”兰泽的语气分外严厉,她想,有一半是在提醒自己吧?
“江儿记得”她嗫嚅地回答。
兰泽的心顿时间比冬雪还冷,原来,潘磊不只融化了她冰封的心,还掳获了江儿的芳心,她觉得心寒,原来这么些年,自己还是没长进,她居然忘了裴四公子带给她的幻灭她在心底冷冷一笑,遏抑了心中另一个“潘磊”和他不一样的念头。
“记得就好你可要好自为之。”兰泽道:“别重蹈梅璨的覆辙。”想起梅璨,她的心无比沉重。
“江儿知道了”她低下头,小声地说。
“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早点睡。”兰泽道,眼底的神色有些飘忽。
“是,小姐。”
兰泽的心却难以平静,关于梅璨的一切又悄悄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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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兰泽使唤江儿准备了香烛,一夜未合眼的她,显得疲惫而倏淬,许多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她无法一一厘清,她想找个人说话,却悲衷地发现无人可倾诉,梅璨已死,而自己也好久好久,没怯梅璨坟前为她上香了
“早。”
听见潘磊的声音,兰泽微微诧愕。
“听说你昨晚不舒服好些了吗?”潘磊和煦如春阳的嗓音再度响起。
素净着一张脸的兰泽抬眼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昨天下午的事,和晚上与江儿的对话,纠缠在她心中,他却仍泰然自若,她低下头,默不作声。
“你看起来很累呢怎么了吗?”潘磊扶她上车,关心地问道。
“江儿说你教她赋诗?”挣扎了许久,兰泽终于问出心中的问句。
“嗯是有几回我刚巧遇见她正为夫子交派的作业烦恼着,便稍微跟她聊了几句。”潘磊道。
“她说你很有文采。”
潘磊只摇头笑笑。
“盼玉楼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错过了这次考试,还要等三年”
“命吧让我多受三年磨练功名对我来说,不是最要紧的事,我只记挂扬州的家人。”
“你有兄弟姐妹吗?”兰泽问。
“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可有捎信回家?”
“严冬时分无人可托得等春天来时”潘磊叹了口气。
兰泽沉默了一会儿,从袖口取出一个用布包起来的东西,潘磊疑问地扬起眉。
“打开它。”兰泽递给了他,这是她想了一夜做出的决定。布包里是几件精巧的首饰,潘磊抬头看她,问:“为什么要给我?”
“这些是这几年来客人送我的首饰,典当它们,可值不少钱,够你一路上的花费。”
“进京?”潘磊见她点头,又道“不,我不能收,你已救我一命,我还无法报答”
“我没做过什么善事,甚至,连好朋友的死都要负责,如果不是当晚我醉了没去探看她她也不会”兰泽的眼神很遥远,她飘忽一笑,道:“拿去吧,不用报答我,我不相信这个。”
潘磊仍是立在原地,不语。
“你不收,代表你看不起我用身体换来的东西。”她笑得凄美。
“不”潘磊摇摇头,说:“我不会看不起”
“收下,然后我们上路了,好不好?”兰泽将首饰塞进他衣袖,坚持地道。
“你对我的恩情,有朝一日我”
“不说这些了,我说过,不用你还。”兰泽打断他的话,道:“载我去梅璨的坟前上炷香吧!”
潘磊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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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你终于回来了,嬷嬷可急死了”兰泽一踏进盼玉楼,老鸨便赶忙迎了上来,这会儿不知是发生了什冬事。
“怎么了?嬷嬷,这么急着找我?”兰泽卸下披肩,交给跟在后头进门的潘磊,对他道:“麻烦你待会儿替我拿给江儿,可好?”
潘磊点头接过。
“你究竟是跑哪儿去了?一天不见你人影”老鸨见兰泽还慢条斯理地吩咐下人,她不禁埋怨道。
“去给璨璨上香。”
“呃这样啊”老鸭听见梅璨的名字,顿了顿才又道:“人家裴四公子等你好久啦,我让别的姑娘陪他他都不肯,指名要你这个老相好呢真是!”听到“老相好”三个字,兰泽愣了一下,觉得全身僵硬,她感觉得到潘磊仍在,她不敢回头,勉强笑道:“嬷嬷,你说这话就不对了,这么多年我与裴公子全无往来,怎能算是熟识?况且,你忘了魏大人吗?”
“哎话不能这样说,裴公子上回送来的帖子被你回绝了,这会儿亲自来等你,你好歹也得陪陪人家,才说得过去嘛”
“跟他说我累了,今天不见客。”兰泽想起当年的事,当下铁了心说道,一反平日招呼客人的殷勤。
“兰泽你这呃你这不是教嬷嬷为难吗?”
“嬷嬷总有办法的,不是吗?”兰泽把问题丢回去给她。
“哎”“潘磊,我们走吧!”兰泽淡淡地说,转身离去。
潘磊一路上沉默地跟着她,长廊外又下起雪了,细密地落下,兰泽突然开口对他说:“裴季卿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兰泽不知自己为什么觉得觉得必须向他解释什么。
“嗯”潘磊有些诧愕,她从来没向他提过她的事。
“在一起一个月后,我就被他出让了。”兰泽极力掩饰住语句中的苦涩,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过了一会儿,潘磊好像没有听见似地,连声回应也没有,兰泽停下脚步,正想开口,潘磊温暖的手却从身后握住她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兰泽默默接受着由他掌心传来的温热与关心,潘磊却开口了:“兰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在我心中”
“不!别说了!我不要听”兰泽害怕地发现自己仿佛正朝虚幻的梦境踏去,她的心不再固若磐石,潘磊让所有从前曹有的感情一一苏醒,并更形强烈。这让她觉得慌乱,仿佛自己就要陷入泥淖,她必须抗拒。
兰泽的理智警告她记取梅璨的教训,感情是最虚幻的东西,她已为其所害一回,不应该再轻信任何言语
潘磊轻轻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我着实没有资格对你说些什么”
兰泽的心理波涛汹涌,她强迫自己轻轻地抽回她的手,以免自己陷溺与眷恋”
“什么都别说了你该想的是准备动身赴考我们朝着不同的人生迈进只不过是一场雪把我们困在一起罢了”兰泽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深怕自己会不争气地流泪。
“不是这样的,兰泽”潘磊喃喃地道,望着兰泽渐行渐远,臂上搭着的披肩还残留着她的香气。
他兀自怔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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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便开始拔足狂奔,直到回到了房间,才背抵着门喘气,她深深吸气,不让自己哭出。
“怎么?我的好兰泽,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冷不防一个声音传来,让兰泽吓了一大跳。
“是你!”兰泽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季卿懒懒笑着的脸,道:“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火气真大啊美人在我的记忆中,你可是乖顺得像只小猫呢”裴季卿摊开摺扇,缓缓走近她,见兰泽躲开,又竿道“嬷嬷当我是熟人,二话不说就让我进房里等了,瞧瞧,等了个儿把时辰,我的美人竟连一句温言软语都没有枉我们当年的浓情蜜意啧啧啧!”
“够了!别说了!裴季卿,你到底想干嘛!”兰泽想出去,裴季卿却先一步抵住房门,兰泽退了数步,微愠道。
“别恼!则恼!这么多年不见,来看望你不行?”他邪邪一笋:又道:“当年你在床上羞涩得很呢不过这些年来你可是艳名远播罗”
“无耻!你卑鄙!”
话没说完,他便已以极快的速度攫住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他轻蔑地道;“骂我?唷当起贞洁烈女来了呀?呵不像一点儿也不像听说你最近跟了个老头是吧?可惜了喔”裴季卿伸手解她的衣襟,兰泽想推开他,却反被他抱住,雪白的胸脯在拉扯中露出了大半。
“你放手!”兰泽怒喝。
裴季卿充耳不闻,一把将她扛上肩头,走到床边,重重地将些放下;道:“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呵本少爷没耐心跟你耗!”一面动手脱去她的裙子。
兰泽不顾一切地反抗,她用力地踢扭,却挣不开,最后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去,裴季卿痛叫了一声,二话尔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兰泽痛得眼冒金星,裴季卿却趁她无力反抗时脱去她的衣裳,并让自己裸袒以对。
“不要不要啊”兰泽觉得自己快被撕裂,却无力反击,她恨恨地看着裴季卿狰狞、野兽似的嘴脸,感觉着他一次又一次挺进、撤出兰泽觉得自己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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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左思右想,却理不出个头绪。
“阿磊,你干嘛迭声叹气?”车夫阿进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心地问道。
“心烦意乱不知为何”
“这倒不曾在你身上见过,怎么,有心事吗?”阿进在他身旁坐下,道:“虽然我是个粗人,跟你不同,不过,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你尽管说!”
“这”“是有关于姑娘吧?”眼尖的阿进马上注意到他手里精巧的绣花披肩。
“嗯。”潘磊点点头。
“盼玉楼的姑娘不宜招惹啊个个懂得算计,银子才是她们追求的”阿进语重心长地说。
“或许,那只是外表的伪装吧为了保护自己”潘磊徐徐地说。
“你们我是说你跟她感情谈到什么地步了?”阿进小心地问。
孰料潘磊却笑了笑,道“现在的我哪有资格跟她谈感情呢?”
“这么说,是你单方面的”
“我也不知道”潘磊落寞地耸耸肩,想起兰泽绝然离去的背影。
“是兰泽姑娘吧?”阿进猜道。
潘磊惊讶地扬了扬眉。
阿进接着道:“哎,我还是有点脑子的,毕竟是兰泽姑娘救你回来的呀”
“是啊她有一副好心肠”
“这我倒不讶异其实在这儿待久了,你就会发现,每个姑娘都有个辛酸的过往,逼得她们不得不堕入风尘,像兰泽姑娘,当年她和襁褓中的弟弟被嬷嬷从雪地理捡了回来,那样清清灵灵的模样我都还记得,后来她弟弟当晚便死了,她便在盼玉楼待了下来,一待就待了十年,从那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出落成颠倒众生的名技说真的,我真觉得惋惜是环境逼得她们藏起真心,向财势看齐吧”阿进摇了摇头说。
“兰泽不是她的本名吧?”潘磊记起有一次她说。
“这儿的姑娘都是按部系起名的我想想她原来叫作对叫作采采”
“采采?”潘磊怔仲,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小女孩的模样。
“那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阿进又问。
“等我够资格了我会回来的”潘磊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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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季卿起身着衣,床上的兰泽像只破碎的玩偶,一动也不动,只有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我一向不强迫女人的,你该知道。”裴季卿扔下一句话,见兰泽没有回答,他有些恼怒,向来是女人巴结逢迎他,没想到这个兰泽不知吃错什么葯,对他又踢又咬,才使他失去控制,强要了她。
“你装死是不?”裴季卿又说了声,见到她充满恨意的眼神,他有些畏惧了,道:“是你自己不守本分,怨不得我。”
兰泽还是没有答话,但那种凛冽无比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害怕,他穿好衣裳,拾起自己的把扇,丢了一袋银子到她枕边,道:“无趣的女人,真是!”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间。
兰泽躺在床上,没有哭,没有感觉,她仿佛觉得身体不属于自己,她的灵魂在游移,仿佛游移到十岁那年,抱着弟弟,挨家挨户乞讨的时刻
有人就是天生贱命吧?她在心底苦笑了笑。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兰泽没有理会,任自己的思铐飘忽不定,这样,她才不用面对现实,才能在骨子里拥有片刻的纯净与自由。
“兰泽我替你送”潘磊望着眼前的景象,披肩掉落了地。
兰泽仿佛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她没有表情,没有动作,甚至连潘磊跪在床边为她找紧破碎的衣衫时也全无知觉,直到她的颊上滴下了滚烫的泪
她哭了吗?兰泽恍惚地想,却想不出来,直到她眼前渐渐清晰,她才看见潘磊的脸庞,和他沉默的眼泪。
为她而流的吗?
兰泽觉得好羞愧,这种样子竟让他看到了,他应该觉得憎恶的,为什么他要流泪?
“为什么哭?”兰泽干哑哑地挤出这个问句,抬手轻轻替他擦去眼泪。
“为你所受的委屈采采。”
他叫她什么?嗯?好熟悉的名字“我几乎忘了这个名字”兰泽像个害怕失去什么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为我而哭吗?”
从没有人为她而流泪呢
潘磊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真好”兰泽不自禁地流下泪来,他的泪洗去了她的污秽,一点一滴诉说着他的珍惜与心疼
“采采别哭”潘磊替她擦眼泪。
“我不能让自己不去在乎你”兰泽哽咽地说出自己心底的声音。
“我爱你,采采”潘磊轻吻她的发道。
兰泽怔仲了起来“爱”这个字令她迷惑
兰泽紧紧地拥住他,不敢出声,然而决堤而出的泪水,却无法遏抑地浸湿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