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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可是岁月对凌初妤并没有太多的残忍,除了几根泛了白的发丝之外,年轻时的美貌依然在她的脸庞上层现着。
要不是那双灵动的眼睛瞎了,她不该会在荒郊野外终老一生的。
“雨丫头,这样真的好吗?”
她的不安透过嗓音清楚地传达,也勾起了心思原本全在食盒点心上的灵雨的注意力。
连忙将刚拈起的那块糕点塞进嘴里,然后很快的咽下,灵雨这才对着她说:“大娘,你就别担心了。”
虽说她也是挺怀念那种追鸡养猪的无忧日子,可终归是个金枝玉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能够被丢回将军府来,重回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倒也没有多大的埋怨。
当初要不是父皇胡乱帮她指了婚,她也不会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打扮成小太监,偷偷的溜出宫中。
还好那时她运气好,遇着了飞扬姐姐和大娘,否则,还真不知道会流落何方呢?
“灵雨,难道你不担心吗?”
凌初妤有听她说过,她逃家是因为不想遵从家中长辈的指婚,所以才做出逃家这等大胆的事情。
照理说,现在被捉了回来,她应该很担心,也很想再次逃跑才是,怎么还能这么悠悠哉哉的呢?
“我”一时之间忘了凌大娘的眼睛是看不见的,灵雨反手指了指自己,用动作来代替言语。
但过了一会儿,见凌大娘完全没有反应,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的双目已盲,于是她连忙说道:“大娘,我担心啊!可是”其实她还真的很怕自己再被扔回宫中,然后就得等着和冷傲然成亲。
不过她虽然天真,但是倒也没漏瞧了他眼中那份针对她的不以为然。
他也不想娶她,这点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虽然说句实在话,即使他已经贵为侯爷,也是一个统领百万雄兵的大将军,但是她很清楚人性都是贪婪的。
能有更高的地位权势,能攀上皇家的亲事,谁会不想要?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再次溜出这将军府,可那是在她发现一个秘密之前,现在,她不但一丁点儿也不想离开这儿,甚至还会千方百计的努力巴着留下来。
她还记得以前父皇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叫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所以她若还是俏俏地离开这里,那只怕父皇也不会死心,除非是她赶紧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是将那冷大将军给推销出去。
“可是什么呢?”也不知道为什么,凌初妤一碰到这女娃儿就觉得投缘,之前听她说得可怜兮兮的,说那男人怎么样的恐怖,怎么这会她很可能会被迫嫁给那个恐怖的男人,却一丁点儿也不着急。
她不着急,但她却替她着急了起来。唉!真是皇帝不急,可急坏太监了。
“可是人家现在想到更好的方法啦!”
“什么方法?”
“就是替自己找个喜欢的人,也替他找个喜欢的人啊!”灵雨老实地回道。
“这算得上是什么方法啊?”听到她得意扬扬地说着想到的办法,凌初妤只能用啼笑皆非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丫头也真天真的,把找到喜欢的人,讲得好像比吃饭还简单似的。
这人海茫茫的,想要找到一个喜欢的人,哪有可能是那么简单的事呢?
包何况还得男女双方都能真心喜欢对方,更是难上加难。
“丫头啊,事情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这丫头只怕真的是被养在深闺中太久了,完全不知人间事,所以看待事情总是乐观得过分。
就像那时贸然离家出走,还在林子里头迷了路,要不是恰巧遇着飞扬受伤,将她领回了家中,她怕不成了猛兽们裹腹的食物。
碰上个两情相许的人哪有这么简单啊,她活了这么几十年,不也才遇着了一个。
可是呢?
结果还不是落得只能守着女儿孤独地过上一生,还累得女儿年纪小小就发誓要一辈子绝情断爱。
“可也没那么复杂吧?”灵雨天真的瞠大了眼说。
事实上她已经相中了一个,只不过现在还是秘密,她很怕要是她真的说了,到时他也像冷傲然那样不情不愿的,她的脸不就丢大了。
“感情的事是很复杂的。”不单单只要有爱就够了。听着她那天真稚气的话语,凌初妤又忍不住想起了女儿。
其实,老天爷真的很不公平吧!
明明两个人的岁数就差比多,可是个性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天真浪漫,一个却彻底将自己的情绪掩藏。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叹“唉!如果飞扬也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这样我也不用怕会担误了她的一生。”
其实,今生爱过,她心愿已足,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儿。
想到女儿为了要筹钱医治自己的眼睛,甘愿以身涉险,她的心就一阵阵的疼,那是一种为人母对女儿的愧疚啊!
“大娘,你的遭遇”终归是孩子心性,她那感叹的话一出口,灵雨的注意力就整个都被拉了过去。
轻叹了一声,凌初妤怎会不知道她的好奇心重,刚好这娃儿也和她投缘,于是她缓缓说道:“在我十六岁那年,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经过了我的家乡,他长得好看有威仪,也对我很好,那时情窦初开的我也就爱上了他,可是有一天,他说京城家里出了事,他得立刻赶回去,还说随后就来接我,可谁知道当年那一别就是十六载。”
说起来一片的戚然,她心中还是牵念那个她今生唯一的男人。
尽管他对她无情,可是她却始终不愿意相信他是那样的人,但飞扬就不一样了,或许从小看多了她的眼泪,所以她是打从心底恨着她爹的。
“大娘,难道你没去找他吗?”
“怎么可能没找。”凌初妤的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喉头更是一阵的酸涩,在停顿了好久之后,才又开口“因为我怀了身孕,所以不久后就被极重礼教的家人给赶了出来,于是我决定到京城去找他,一路上千般险万般难的。谁知道老天爷捉弄人,就在我快要到京城的时候,突然生了场重病,不但眼睛瞎了,还差点儿连怀中的胎儿也保不住,要不是好心人帮忙,我们母子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更别说找人了。”
“那怀中的孩子就是飞扬姐吗?”听着她的遭遇,灵雨的眸子瞪得老大,脸上更是漾着一片同情。
“唉!也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让她从小吃尽了苦,也让她恨透了她的亲爹,就连我想将她爹唯一留给我的玉佩让她做个留念,她也不肯戴在身上。”说着说着,凌初妤自怀中掏出了一块手绢仔细包裹着的玉佩,眷恋地抚摸着它。
瞧着她的模样,分明就是对心上的男人余情未了,灵雨忍不住打抱不平地问:“大娘,那个男人对你那么坏,你做啥还念着他?”
从初相见,凌初妤便自他身上看出了那不凡的气势,怕只怕是他的家人不肯接纳她这个穷乡僻壤的姑娘吧!
在这个年代里,又有哪个富贵之家不讲究门当户对的呢?
灵雨丫头的爹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强迫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吧!
耳里听着凌大娘让人揪心的故事,灵雨伸出手接过她手中的玉佩把玩着。
才刚接过手,温润的触感和似曾相识的形状叫她心中纳闷,可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相似的玉佩。
“怎能不念啊,这一辈子,我就爱他一个,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给我的爱却很多。”
凌初妤脸上的凄楚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甜蜜,脑中的思绪带着她回到了那段和他相遇的快乐时光。
“可是,他却伤你这样深啊,要是我就将这玉佩给扔了,要不然拿去换钱让日子好过些也好啊!”灵雨皱着娇俏的鼻子,愤慨地打抱不平,谁知她的愤怒却只换得了浅浅的一笑。
“大娘,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她惊诧地瞧着凌初妤脸上那抹笑容,忍不住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咧!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嘛,那个男人害得凌大娘被赶出了家门,又害得她眼睛瞎了,可是她却不怨也不恨,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啊!
“傻瓜,等你以后真心爱上了一个人,你就知道了,爱一个人是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的。”
也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无怨无悔吧!所以飞扬才会更气她爹,立誓要医治好她的眼睛,就像是一份救赎。
她固执地认为她的血液中流窜着那个男人的血,生来就负累了她,这样的罪恶感,让她没法活得恣意。
“大娘”灵雨扬声欲抗议。才不相信爱一个人必须爱成这样,即使对方对不起自己,还得千辛万苦地替他找理由解释。
但笑不语,凌初妤知道她和飞扬一样不懂,也一样替她生气。
她们是两个贴心的孩子,可是感情的事啊,并不是非黑即白,里头渗着许多的身不由己和不得已。
“像是那种男人啊”灵雨的高谈阔论还来不及出口,手中的玉佩倏地让身旁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抄了去。
“喂,干么?”灵雨转头气鼓鼓的质问,在一看见来人之后,脸上立刻多了一抹可疑的红。
“这是什么?”
冷见然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完全没有发现她望着他的眼神很不一样。
“把玉佩还给我啦,那可是大娘的宝贝,你要是摔了,可赔不起的。”倒也不是说这块玉多么价值连城,但它的纪念意义却是千金难买。
即便她天真,可是这一点她能懂得,所以她紧张兮兮地望着冷见然把玩的模样,担怕那玉一不小心就会碎了。
“是冷公子吗?”凌初妤立即准确无误的喊出了来人的身分,并且点头致意。
“喂,你还我啦!”
灵雨伸手想要拿回玉佩,可是他却偏偏不给,盯着玉佩的眸光一闪,朝着凌初妤问道:“大娘,敢问这玉佩是打哪儿来的?”
凌初妤以为他和灵雨一样好奇,于是也没隐瞒的答道:“一个故人之物。”
“这样啊。”冷见然轻喃,摸着那通透碧绿的玉又问:“冒昧请问大娘,这个故人和你的关系是”
问到这个,她但笑不语,跟灵雨丫头说是一回事,但对他,很多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倒是站在一旁的灵雨也没啥心机,急呼呼地替她回答“那故人就是飞扬姐姐的爹啦,可是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所以这是大娘唯一的留念,你可千万小心。”
努力地叮嘱又叮嘱,她哪里瞧得出冷见然眸中流转的思绪,一心就怕那块玉给摔了。
从玉上抽回自己的视线,他将玉佩塞进了她的手中,仅仅留下一句“你们慢慢聊!”就匆匆地走了人。
望着他那颀长潇洒的身影,灵雨的目光好半晌都收不回来,哪里还记得刚刚自己究竟在聊些什么。
砍柴?!
烧饭?!
洗衣?!
冷傲然不是会做这些琐事的人,可是这两天,他竟然真的挽起了衣袖,打理着日常生活。
而凌飞扬则总是如同现在这样,被他给抱来抱去的,即使今晨他要出来劈柴,都不忘将她妥适的安置在门前的躺椅上,还替她盖上了透着他气息的披风。
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向来将自己绷得死紧的她不自觉地变得慵懒,她微微地眯起清透的大眼儿,眸光中透着疑惑地望着他。
为什么?
他没道理对她这样的态度,即使她这几天跟他说的话十只手指头都数得完,可是他却完全不在乎。
说他的威胁有恶意嘛,却又完全不像,他好像只是执意将她留在这里养伤。
为什么呢?他们之间应该是非亲非故的吧,他完全没有必要为她做这些。
凌飞扬真的是被他给搞迷糊了。
“为什么?”疑惑之间,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底自问,却没料到竟然真的问出了口。
虽然是在劈柴,但冷傲然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听力自然较一般人来得好,所以即使她只是轻喃,却一字不差地传入了他的耳。
她终于也开始懂得好奇了吗?
他浓眉微扬,不语地放下了手中的斧头,转头面对她。
要是她再不开口问,他还真要以为她是个无心无绪的女人了,就奸像这天底下除了她娘的事之外,其他的事她都可以不看、不听、不想。
大多时候,她总是静静的看着,有时甚至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忘了她的存在。
她仿佛就像一阵轻烟,愈想要捉住她,就飘散得愈快。
从没遇过这样的姑娘家,她的沉静、她的飘匆愈来愈能捉住他的目光,即使只是她一丁点儿的回应,他都会莫名地开心上好一会儿。
他似乎对她有点着了迷,呵!
“什么东西为什么?”即使明知她在问什么,但冷傲然就是故意要装傻,想要逼她将心中的问题完整的说出口。
他那低沉的嗓音传入了她的耳际,她其实有些不想问,可是满心的疑惑都已经塞到喉头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凌飞扬终究还是启口问。
她真的很想知道,像他这种气势十足,明显高高在上的男人,却肯放下身段为她做一般男人不屑一顾的琐事,他图的究竟是什么?
“那是因为,我”他看着她,故意卖着关子。
谁知她那双平静无波的大眼只是望着他,等待着,一丁点儿着急的模样都没有。
看来,愿意将问题问出口已是极限了,要再激起她更多的好奇心,只怕是强求了。
对于她那种像是入定老僧的沉静,冷傲然除了摇头之外,也只能认输,主动接口,认真又诚实地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呃”完全没想到会等到这样的答案,凌飞扬着实有怔愕,嘴张成了小小的圆,好半晌还阖不拢。
她可爱的愣模样,顿时逗得他畅然大笑,而完全不解他为何笑得那样开心的她还是只能满眼疑惑地望着他。
这个男人是不是有问题啊?
怎么每次都笑得那么夸张,虽然他的笑声浑厚好听,笑容也好看得紧,但真的有事情值得他笑成这样吗?
“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她皱着眉问。
没道理啊!
自从懂事开始,她就尝尽了世间冷暖,在她的心里,不可能有人会无条件的对旁人好,即使是亲人之间有时都会为了私欲而勾心斗角了,更何况她之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呢!
“有时候,对一个人好不用理由的。”他就是看不惯她逞强不行吗?
“你骗人!”凌飞扬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对人好一定是有理由的,这世上没有人会毫无理由的对人好,这已经是她深信不疑的信念了。
冷傲然望着她那充满倔气的脸庞,手忽尔扬至半空中,她望着那手,单薄的身躯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那扬在半空中的手让她不自觉地忆起了小时候,她为了偷块饼让娘充饥,却被人逮了个正着,那个老板也是将手扬到半空中然后狠狠地落在她的颊上,那种深刻的疼在此刻完整的浮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发誓要让自己变强,要保护娘亲,不再任人欺凌。
即使她整个人被他密密实实地包裹在他的大氅之中,冷傲然依然能够察觉到她的瑟缩。
“我没骗人!”冷傲然的手轻缓地落在她的颊畔,轻轻的抚挲着。“以后你就会相信的。”
“你”当他的手落在颊畔的那一刻时,凌飞扬下意识的想要将他挥开,可是他大掌不断传递过来的温暖却让她犹豫了。
呆愣愣地,她就任他这么轻抚着自己的脸颊,好像记忆中的那抹疼就因为他的轻抚而逐渐地褪去了
哼,还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冷见然双手环胸的注视着眼前的宫女和太监,摇了摇头,再将视线调往倨傲的李嬷嬷。
瞧着她那份仿佛主子一般,对宫女和太监颐指气使的模样,他的心里倏地窜起了一抹不以为然。
但他却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反而漾着一抹笑容,好生有礼地朝着李嬷嬷问道:“不知嬷嬷特地从宫中前来将军府有何要事?”
李嬷嬷冷然的眸光扫了他一眼,显然对于是他出来见她感到甚是不悦。
怎么说她也是宫里来的人,还是一手将灵雨公主拉拔长大的奶娘,这冷家也真是瞧轻人,竟然只派了一个既无功名也无爵位的二公子出来见她。
心中虽然不悦,但这口气她隐忍了下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朝着他说道:“冷二少爷,我听说灵雨公主已经找到了,而且现在正在你们府上,有这回事吗?”
“是有这回事。”他大方承认。这京城也不过就这么丁点儿大,将军府里头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很轻易就传回了宫里。
再说,皇上失去了爱女,也绝对不可能不闻不问,只怕早就在将军府的四周都布下了眼线,所以李嬷嬷会知晓,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既然公主都已经找回来了,为啥不送回宫里?”李嬷嬷声音里掺着明显的怒气与不善,她那种妄自尊大的语气,倒还真的让他开了眼界。
这世界莫不是真的反了,就算李嬷嬷算得上是个女官,也被封了个小小的从九品,但是怎么说也没资格对他这么说话吧!
冷见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悦的开口“李嬷嬷这是在质问我吗?”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隐去怒气,缓着声解释“冷二少爷,是嬷嬷失礼了,只因公主无消无息了三天,老身心中着急,所以才会口气重了些,还请你见谅。”
“李嬷嬷这话严重了。”也不想与她撕破脸,他并没有太多的计较,还替她找了个台阶下“想来嬷嬷也是过于担心才会这样,”他浅浅地漾起了一抹笑,可那笑却不曾到达他的眼。
其实,自从那日见到凌大娘拿给灵雨瞧的玉佩时,他的心中就起了一个疑惑,但这怀疑在他还没有彻底与大哥商量过,还未有真凭实据之前,不适合现在就打草惊蛇。
所以虚与委蛇是绝对必要的,毕竟就他所知,当初灵雨公主就是李嬷嬷抱进宫的,所以他若要解除心中的疑惑,还得从她下手。
“敢问二少爷,可否遣人去请公主出来,好让奴婢护送公主回去。”没瞧见他眸中那一闪而逝的算计,李嬷嬷只是很心急的说道。
“请公主出来一见当然是可以。”冷见然答应的很爽快,可也没忘了加上个但书。“至于灵雨公主回不回去,就不是我能替她作决定的了。”
一听这话,她心中倏地一惊“二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冷家打算扣着公主,不让她回宫吗?
“我的意思是,我大哥交代过了,皇上给的时限是十天,在十天之中若是公主不愿意回宫,那么将军府将盛情款待。”
其实,大哥的意思是一回事儿,真正让他说出这话的原因,最主要还是因为昨个夜里,灵雨莫名其妙在他耳旁咕哝的那一堆话。
“其实啊,父皇中意你大哥,可我倒觉得你比他好些”
那时她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里,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可其实打她一进门,他就已经警觉地醒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只不过想要瞧瞧她堂堂一个公主完全不顾礼教,夜探他的房间究竟有何用意。
没想到,竟然听到她在他耳旁咕哝的那些话那个既天真、又可爱,还藏不住话的小丫头呵!
“二少爷的意思是要强留公主?”李嬷嬷眯着眼儿打量他,眸中的不善几乎已经隐藏不住。
“怎么说是强留呢?我只是遵从公主的意思,她若要走冷府自然恭送,但她若还想留在这儿多玩几天,那么,将军府自然欢迎之至啊!”冷见然愈瞧她的态度愈觉得可疑。
区区一个九品女官,但她的态度却好像是个正主儿似的那样高傲,这其中究竟是何原由?
看来事情真的有值得他好好调查一番的必要了。
“你”对于不能带回灵雨公主,李嬷嬷心急之余,自然也顾不得尊卑上下,方才敛起的傲然又全数的流露,毫不遮掩的愤怒眼神直瞪着他,里头闪烁着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的凶狠。
这眼神真的不该出自于一个嬷嬷的眼中,她的表现在在都叫冷见然打心底怀疑起她的身分。
“你难道不怕奴婢去面圣,让圣上治你们冷家的罪吗?”
对于这种威胁,会怕的就不是冷家人了,他的请便两个字都还来不及出口,一记清灵的嗓音已经传来。
“嬷嬷,谁想要治他们的罪,还得先问过我呢!”灵雨扶着凌初妤从门外走了进来。本来是听说宫里来了人,想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才一踏入厅里,就听到李嬷嬷那趾高气昂的威胁。
以前其实也不是没见过李嬷嬷对待太监和宫女那种颐指气使的模样,那时天真浪漫的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自她出宫晃荡了这一圈后,便觉得李嬷嬷的态度挺扎眼的,于是她冷着脸先扶着凌大娘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转身看着她。
“公主”李嬷嬷心里、眼里全是灵雨一人,一见她出现就急忙迎上前去,可是原本笑意满满的表情在看见端坐一旁的凌初妤时,突然惊骇大变。
“李嬷嬷。”以为她想要开口说跟她回宫,灵雨抢先开口“我还想在这将军府多待几日,你先回去吧!”
“这怎么行呢!”虽然极力抑制着她心中的惊诧,可是李嬷嬷说话时仍夹杂着一抹惊慌。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为什么不行?”灵雨不解的反问。
这里应该算是她身分地位最大吧,自然是她说了算。
“当然不行啊,公主不在宫中的这几天,可急坏了皇上和奴婢,公主还是快跟奴婢回去吧!”
不敢再多正眼看向端坐一旁,但是一头雾水的凌初妤,李嬷嬷急急地拉过了她的手,便对着其他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们命令“来人啊,公主要回宫了,还不快快备銮起驾。”
“嬷嬷,我有说我要回宫吗?”面对她的自作主张灵雨冷声问道。
她轻轻拂开了李嬷嬷的手,完全不顾她那惊诧和着急的神情,迳自走到冷见然的面前,仰着头问:“将军府和你欢迎我住下吗?”她的眸锁着他的,仿佛是在告诉他,她的要走要留全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望着仿佛在一夕间长大不少的绝色脸庞,含着笑问道:“公主想住下吗?”
“我若不想住下问你干么啊?”终究还是难在短时间内脱了稚气,刚才展露的威严也宛若昙花一现。
瞧着她那带着娇气的可爱模样,他的心念倏地一动,俊逸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宠溺的笑容。
“既然公主想留下作客,冷某自是万分欢迎,求之不得。”
“你说真话?”他很欢迎自己住下耶!
这样的认知让灵雨脸上的笑靥更灿,一颗心更是跳得飞快,那独属于小姑娘的娇羞崭露无遗。
这些瞧在李嬷嬷的眼里,神情倏地转为凌厉,她的公主怎么可以嫁给一个连功名都没有的男人呢?他
“嬷嬷,你也听到了,冷二爷很欢迎我在将军府住下,所以你撤了这些人回宫去吧!”她还得留在这儿等着飞扬姐姐和那个冷面将军回来呢!
对父皇的指婚,她可得彻底地一绝后患才行,当然,更别说她还对冷见然有着另一番的心思呢,呵!
李嬷嬷听到她的命令,着急的想要阻止“公主,这怎么行。”
“为何不行?父皇那里我自然会派人同他说去,你回去吧!”公主的架子一摆,打小就养成的尊贵也跟着表露无遗。
杏眸浅扫了李嬷嬷一眼,只消那一眼,便让她惊觉到自己态度的不适宜和公主的转变。
李嬷嬷立即住了口,眸露惊慌地扫向坐在一旁的凌初妤,莫不是
她心头才转过那令人惊骇的念头,她整个人便活像是中了定身咒似地僵在原地,直到灵雨不耐烦的扬声。
“李嬷嬷,怎么现在是你才能决定我要不要离开吗?”
简单的一句话,醒回李嬷嬷的理智,虽然是极度的心不甘,情不愿,但她心里也明白,眼前这种棘手的情况,除了赶快回宫找他从长计议之外,好像一时之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公主这话严重了,既然公主想留就先留下吧!”说完这句话,李嬷嬷以飞快的速度离去。
始终默默待在一旁的冷见然并没有忽略了她在临去前,还刻意地朝着凌大娘瞧了一眼。而那一眼中的惊慌是如此的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