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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干嘛?”
“很痛耶!”
“会吗?”
“轻一点啦!”
“离开这儿再说。”
“不要啦!”
“你很吵耶!”
“你很讨厌耶!”
两人一路这么嘟嘟嚷嚷说着悄悄话,偶尔她睨他一眼,有时他捏她一下,演技精湛地作着戏。
在别人的眼中,他们根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了。
这就是欧阳祈对她面授的剧本,目的就是要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昨晚“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只是品嘉弄不明白,她昨晚的身分是一个被绑架到这里的被害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和他进展到这样的地步?不仅完全不恨他,还像是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他似的。
必于这个疑问,欧阳祈的说法是:这就是男人运用“某方面”的魅力,征服了女人之后,会产生的正常现象。
至于所谓“某方面”的魅力是指哪一方面,他没说。
她不懂,不过从他脸上暧昧的笑颜,她大概猜想得出。
欧阳武满意的看着他们出现在一楼餐厅,觉得儿子不愧是自己的接班人,真真确确遗传到他的基因,想他当年,也是一夜就搞定一个本来要寻死寻活的女人呢!
他暗暗地点头,心里也默默地琢磨着:有时候顺着儿子的意思,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反而更快抱孙子!
“吃早餐。”
严肃的声音一出,品嘉浑然忘了自己正在演戏,明显的全身变得紧绷,睁着黑白分明的眼,不安的看了看,随即又闭上。
毕竟,要与一个这样威严的人面对面,还是需要点勇气的。
欧阳祈抿抿唇,明白她的紧张是为了什么,但父亲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是这副样子,不可能为了谁改变,只能自己去调整接受。
而这个女人也并不需要为了父亲去调整些什么,因为只要过个几天,待父亲忘了她这个人,她便可以回去过她的生活。
他几乎是强压着她坐下,将桌上一堆美味的餐点全往她面前放“快吃。”然后,自己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一派轻松的拿起个三明治咬,含糊不清的问佣人:“咖啡好了没?”
品嘉瞄瞄那十多个大餐盘,中西式全都有,分量多得吓人,且对面还有双严厉的眼紧盯着她,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动手。
“怎么不吃?不喜欢?”
就连关心的话语,由他这个黑道老大口中发出,也是那么硬邦邦,彷佛只要她说错了一句话,便会冒出三十把乌兹冲锋枪对着她扫射。
她惶惶然的抬起头来,原先想好的台词全忘了,唇瓣还微微颤抖“呃我”
在心中无言地叹了声,欧阳祈吞下嘴里的那口三明治后,跳出来替她解围,以免老爸把这个活宝给吓坏,他就没得玩了。
“爸,你一直盯着她,她怎么吃?”
对于女伴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因为他历届女友们只要见到他老爹,都是这种模样,甚至有人当场昏倒。比较起来,她还算是最处变不惊的一个。
欧阳武扬扬眉,半眯着眼“是这样的吗?”
他很勉强地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不过他的演技比起他儿子,实在是天差地远,因为那种强装出来的善良,看起来倒像是看着一只待宰肥猪的屠夫。
但这也有好处,逼得品嘉不表态都不行了。
她尴尬的挤出一抹笑,紧张的观察欧阳武的反应,小心翼翼地微点了点头。
这个不知什么帮的帮主,会不会像电影里的黑道老大,因为她诚实地点头就动怒掀桌子,或随手抓个东西就砸向她啊?屋子里里外外不知躲在哪的三千个兄弟,会不会也拿着刀就冲出来杀她?
不想还好,越想她越是害怕,这会儿连脚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虽然她昨天才一连遭受到几个重大打击,虽然她现在可以说是负债累累,虽然她没有亲戚朋友会发现她失踪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活着总是有希望,天知道下个星期她会不会中乐透?
她还年轻貌美,又有谁脑葡定她不会突然认识个白马王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还不想死啊!
正担心不已时,欧阳武开口了
“你们吃吧!我去看看我的鸽子。”语毕,他即刻离开,那一排身着黑西装的男人也跟在后头走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黑压压一片人全走光了,宽大的餐厅顿时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还有个慵人里里外外穿梭忙碌着。
没有掀桌子、砸杯子,也没有兄弟拿着刀冲出来?
她完全不能理解“就这样?”
“不然你想怎样?”欧阳祈继续吃着刚送到的沙拉“戏演完了,难道你还想有人鼓掌叫好?”
这一切本来就在他的预料之中,对于父亲那些派头、阵仗,早已是见怪不怪。
被他这一反问,品嘉着实怔了怔。也对,不然她是想怎样?
“快吃吧!”
“喔。”
压力一去,胃口也就开了,她老实不客气地占据了面前的一堆食物,然后分批将它们一一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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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他果真带着她离开那间令她坐立难安的屋子。
不过,他倒也没放她走,因为连她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有三台车从他们一出大屋,便远远地跟在后头。
一个小时车程后,他带着她回到都市计画区里,一栋因住着许多有名人士而闻名的大厦。
扁只是踏进这屋子,品嘉便可感受到这间房子与她那间小屋的价值,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谈地点、不讲装潢,这间房子光是玄关,说不定就比她刚烧掉的那间小套房还要大了。
他没有发觉她心中的震撼,嘴巴一努“如果你要报平安,那边有电话。”说完,迳自走进房里拿文件。
随着他的话语,她将视线挪向沙发旁的电话,心中不禁有些隐隐的伤感。
她能跟谁报平安啊?
无亲无故的,昨晚被绑走还怕没人报警,此刻脱了困,她能打给谁?
她多盼望有一个家啊!
一个普通的小屋,里头满载着快乐的笑声,也许挤,可却充满着温馨
正出神着,他已走回客厅,一边收拾公事包,一边说:“对了,我还没问你,你今天要上课吗?”
经他这一问,品嘉的思绪飞回了现实“上课?”
“你以为我真的相信那几个混混的话,把你当成酒店里的小姐吗?”他眉毛一挑,挺帅气的“一看就知道你还是个学生,不过今天外头应该还是有人看着,你恐怕得先请几天假,如果担心功课赶不上进度,我再帮你请家教。”
品嘉顿了顿,怀疑的望向他“你到底以为我几岁?”
几乎不用多想,欧阳祈说出个数字:“十八!”
她不知道到了这个年纪还被人当作十八岁,是该哭还是该笑,但她并不喜欢,总觉得那是自己不够成熟,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她的沉默算是一种回答吧!
顿时,他有些慌了,连忙丢下公事包跑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肩膀,有点胆颤心惊的问:“你你该不会连十八都没有吧!”
天啊!他居然和一个未成年少女在房里过了一夜!若是他早点发情的话,都能当她爹了!他怎么可以呀!
他才不像有些男人对小女生有特殊偏好,还说什么“吃幼齿补眼睛”若只是要年轻貌美的,只要他略略放出点风声,外头多的是这样的女人巴上来,他也不会拖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了。
他要的是一种个性、思想上的契合,全心全意信任他,除了待他好之外,还要爱屋及乌,也能把他家人当成自己家人的女人。
几年前,曾经有个女人让他动过想婚的念头,只可惜,他的背景太复杂,对方的家人无法接受。
到后来,两人渐行渐远,终于协议分手,而对方,辗转听说也有了新的对象,就如同她家人所期待的,拥有简单的家世、稳定的工作,可想像将来除非有什么不可抗拒的重大变化,否则应该是一生平顺无波。
他这一番话把她气到无力“我是娃娃脸,个子又比较小,但也不至于看起来连十八岁都没有吧!”
欧阳祈先松了口气,不是就好。
他拉张椅子过来坐“你到底几岁?”
她老老实实的回答:“二十七了。”
一听到这个数字,他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然后下了个结论:“我不信!”
她怎么可能有二十七?
娇小的她约莫只有一百五十七公分,骨架纤细,一头清汤挂面的直发,穿着简单的毛衣与牛仔裤,初看一眼,不知情的人说不定以为她是国中生。
“啊咧!”品嘉的脸都绿了一半“不然你要怎样才信?”
“身分证。”他很实在。
“昨天被偷了,与皮夹一起遗失的。”
他当场脸一沉“被我爸那些小弟偷的?”
若是的话,他马上打电话叫他们送来,还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不是啦!在遇到他们之前就不见了!”虽然倒楣透顶,她也不会迁怒于人或故意栽赃。
他迟疑了一会儿“你昨天皮夹被偷,然后又被绑架?”
有人这么倒楣的吗?
“你少说了很多样。”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七分之二而已。
“什么意思?”
她先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很轮转地喷出一串话:“我昨天先被老板娘炒鱿鱼后来摩托车被偷回家时房子失火然后皮夹不见接着包包也被抢然后被狗追还被人绑架”说到这里,她陡然停住,深吸了口气。
本来还觉得她挺倒楣的,颇为同情她的遭遇,可听到后来,欧阳祈完全失去控制的大笑了起来。
哪有人倒楣到这种程度的?又不是写小说!
他的笑声让品嘉感到不悦“喂!你笑什么嘛!我还没说完咧!”
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硬逼自己闭上笑开的双唇“好好好,我不笑,你说、你说,请继续。”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最后,我还被坏人欺负!”
他怔了怔“谁欺负你?”
“就是你!”
“天地良心啊!我哪有欺负你?”欧阳祈高举双手投降,一脸无辜。
“有!”她鼓起了双颊,气呼呼地像个孩子。
他没好气的问:“我怎样欺负你了?除了不能出房门外,我哪点亏待你了?你昨晚吃光了我的消夜,还霸着我的床,打呼声吵得我都不能工作,害我趴在桌上睡得手发麻这还说我欺负你?”
经他这一说,她仔细想了想,虽然表面证据全指向他,可他似乎没有她所以为的那么坏。
她怯怯的瞄瞄他,然后装出一副大气度的模样“好啦好啦!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总行了吧!”
她变脸的速度太快,欧阳祈差点又狂笑出来,但他还是忍住了,忍得几乎得内伤。
如果生活中有一个像她这样可爱的女人陪伴,想必会过得挺开心的吧!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品嘉想起先前的话,有点不爽的瞪着他“老实说,你是以为我几岁?”
他靠近了一点仔细看看她,小小的瓜子脸上,没有半点脂粉,怛微微绽出淡淡的粉红色,粉嫩嫩的;秀丽的容颜并不特别突出,可别有一番清雅脱俗,青舂的光环被眼角隐隐含着的一丝落寞给占据了几分。
十五岁的样貌、三十岁的心境,他很难去界定她的年纪到底在哪个范围。
“了不起二十出头一点。”
她没好气的翻翻白眼“现在你知道了。”
“嗯。”他扬扬眉,摆明是怀疑比相信的成分还高。
“对了!”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到底是混哪里的啊?”
听她的口气,好像以为他也是什么纵贯道或海线的一霸似的。
他装了个怪脸“什么混哪里的?你真以为我也是和他们一夥的吗?”
“不是啦,”她连忙摇手“我是说看你的轮廓挺深的,像是混血儿,所以才问你是混哪里的。”
他锁着眉头,撇撇嘴角,略带不耐的回答“我是台湾人。”
“喔。”瞧他脸色不善,她不敢再深究下去。
欧阳祈瞄瞄手表见时间不早,走回一旁拿起公事包,附带说明着:“待会儿我要去上班,大概要晚上七、八点才回来,你要是肚子饿就跟外头的人说,或是缺什么也叫外头的人买。”
“嗯。”他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冰箱里好像有点食物,肚子饿了自己料理,除了不能出门外,在屋里要做什么随便你,但是别让你家人过来,省得麻烦。”
从小到大解释过不下五百次,她早已有了一套标准说词,但不知是否因昨日的变故影响,品嘉在此刻突然悲从中来,红了眼眶,声音也略带哭腔“你放心,我是孤儿,不会有人来的。”
欧阳祈心头一紧,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也算是吧!”
她有些疑惑“那个凶巴巴的老头不是你爸吗?”
“是,但是”从不谈及家庭,他有些别扭,不知该从河讲起,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向一个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人坦白。
他父亲从未正式结婚,在他印象中,也没见过父亲身边有过女人,对于他的身世,所有人绝口不提,不过,幼年时他曾不经意在父亲的抽屉中发现一张年轻女人的泛黄照片,她气质极为高雅,一看便知是大家闺秀,惊鸿一瞥后,二十余年都忘不了。
欧阳祈不太愿意再谈及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不会还有什么更惨的事吧!”
“这倒没有。”她耸耸肩。
再有的话,她就要去跳楼了。
“既然你没有什么牵挂,那就先在这儿住吧!当作是放个长假。过阵子看要怎么样,我们再讨论讨论。”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心里已有打算,等父亲那边忘了她这号人物,他会帮她安顿好的。
“嗯。”现在的她也只能这样了。
他看了看表,然后取出张名片给她“有什么事的话打电话给我,我公司离这里不远。”
“喔。”欧阳祈?这名字好像有点印象
也不知是基于同情心或同理心,欧阳祈又补上一句:“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家吧!”说完,提起公事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当成是自己家?
品嘉呆坐了会儿,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
烧了间小的,却住进这间大的,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总要在这儿待上好些日子,也得认识环境。于是她起身在屋里内内外外的走了一圈,再回到客厅松软的大沙发,整个人蜷缩在上头,抱着膝盖,小脸靠在手臂之间。
宽敞的房子,无任何压力的生活,就像她这么多年来努力的目标一样。
为什么她反而觉得像是有朵落寞的云遮蔽了心头呢?
她苦涩的扯扯嘴角,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电视的电源开关,无意识的切换频道,选了个平时她嫌吵的节目停下,将声音调大,画面中无意义的对话大声地传出,让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整间屋子。
只是,为什么心头的那朵云仍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