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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光可鉴人的宽敞书房里,一名男子坐在大书桌后方讲着电话。
男人的表情严肃而紧绷,皱着眉与电话线另一头的人讨论着某件重大合约的细节部分。
一向犀利精明的双眼,此刻正微微瞇起,透过架在挺直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专注地盯着计算机屏幕,大手则在鼠标与键盘间忙碌地移动敲打。
书房的另一端,安静无声地窝着一名五官精致秀丽的长发女孩。女孩的表情闲适宁馨,丝毫没有被男人明显陷入不悦的情绪所干扰。
男人的嗓音虽然隐隐浮现怒意,但听在女孩耳里,那醇润有力、回荡在房里的男性音质,反倒形成了一种独特且令人安心的催眠曲,让女孩渐渐有了睡意。
她眨眨迷蒙的大眼,放弃与睡神抵抗,将读了一半的书轻搁在肚子上,缩起赤足,浑身放松地蜷躺在男人为了她而专门放置在书房里的贵妃椅上。
闭上眼,耳旁听着男人讲电话的声音,她唇边浮起浅笑,坠入充满安全感的浅眠中
男人用肩膀夹着话筒,一手摘掉眼镜后,整个身子靠向椅背,思考着该如何解决问题,眉间的皱纹蹙得更深了。
他习惯性地抬起头来,将视线投向摆放长椅的角落,搜寻女孩的身影,想看看她正在做什么。
当目光触及长椅上静静酣睡的娇颜时,他轻顿了一下。
喂?喂喂?老哥,怎么没声音了?话说到一半的盛南极,敏锐地察觉对方没了反应,马上朝着话筒喊人。
“你先挂掉电话,我等一下再打给你。”盛北极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不让皮椅下滚动的轮子发出太多声响。
怎么了?
“女孩想睡了,我要送她回去。”
翠翠?
“还会有谁?”盛北极没好气地回答。
拜托!老哥,翠翠住的地方就在你楼上而已,什么时候都能送她回去吧!
“现在有点晚了,我怕她留在我这里太久,邻居会说闲话。”
你也知道有点晚了?我们这张合约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用了!盛南极嘴巴不留情面,出口讥刺脑袋似乎突然分不出轻重缓急的亲大哥。
“南极!”北极放冷嗓音警告。
老哥,翠翠不是外人,是你一手带大的双胞胎女孩,就算她不是叫你一声爸,好歹也叫了快十年的“北极大叔”了,有谁会说闲话啊?大哥未免也太杞人忧天了吧?况且眼前的合约问题十分紧急,还有几处头痛的地方没搞定,再拖下去,天亮前他们两个铁定都没得睡了。
“她虽然是我收养的孩子,但是现在她成年了,我也已经不是她的监护人,必须开始顾及她的名声。”盛北极皱紧眉头,声音不容反驳。
你为她们买下楼上一整层的公寓,让杜家那对双胞胎女孩们独住一户,这样做已经很好了,安全与照应面面俱到,大家也全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不用再费心地避这种无聊的嫌啦!盛南极在线路另一端不耐烦地猛翻白眼。
“啰嗦!你如果不挂,我挂。”他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再针对“避嫌”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什么喂喂,老哥,你真
“喀”的一声,盛北极将话筒挂上,果断地收了线,毫不理会为了要配合他讨论合约,已经两天没睡好而哇哇大叫的亲手足。
盛北极走到长椅前,弯腰想唤醒女孩。
手伸了出去要拍她的肩,但看到她酣甜的睡脸,忍不住停在半空中,忽然舍不得打搅她的清梦。
女孩的五官精美,肤色白皙,柔软的发丝裹在脸颊两侧。见过她的人,都会形容她的模样像极了美丽却易碎的欧式瓷娃娃。
其实女孩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两人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两姐妹只要站在一起,不开口说话的话,几乎没人能分辨出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但不知为何,他从以前就能轻易地分辨出双胞胎,也最钟爱眼前这个双胞胎妹妹,至于另一个长相神似的双胞胎姐姐对他而言,就仅止是个抚养了十年的可爱晚辈。
不久以前,他牵着双胞胎姐姐杜艾翡的手走过礼堂红毯,将她从他手里交给了另一个男人,当时的他带着祝福与喜悦的心情,微笑地看着翡翡走向别的男人身边。
然而,弟弟盛南极突然开玩笑地对他说的一句话,却将他的好心情瞬间打入冰谷里
“老哥,接下来,何时要改牵翠翠的手走红毯,把她给嫁出去啊?”
只要想到有一天他也要将翠翠转交给另一个男人,他就觉得十分烦躁,胸口彷佛有几十万支针不停地戳刺着。
他不希望她离开他身边
看着杜艾翠,她细致的弯眉之下,镶着一排密长的睫毛,红樱色的唇瓣微微地张着,透露出一种无邪的性感气质,彷佛在邀请人一亲芳泽似的。
他怔忡地望着她的唇,渐渐低下头去,就在几乎要触到她的唇时,他忽然清醒。
“老天!我在做什么?”他一脸震惊地迅速撤退,无法相信自己竟然对养育了十年的小女孩动心,甚至还差一点就亲吻了正在熟睡、毫不知情的她!
盛北极忽然极端厌恶起心思如此丑陋的自己。
他用力地闭住双眼,努力压下这两年来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强烈情感。
再张开眼,他眼底只剩下长辈对晚辈该有的温柔神情。
“翠翠,很晚了,你该回家睡觉了。”大手抚上杜艾翠光洁的额头,拨开不听话的发丝。
“回家?这里不就是家里吗?”她迷糊地张开眼,迟缓地环视着十分熟悉的家具摆设。
“你现在住的地方在楼上,忘了吗?”盛北极爱怜地轻敲她茫然的脑袋。
“喔,我忘了。”杜艾翠终于清醒过来,想起她已经在前一阵子搬到楼上去了。
她坐直身子,揉揉眼,神情有些复杂地仰头看了他一眼。
“北极叔叔。”她轻启樱唇,欲言又止。
“嗯?”他伸出大掌,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顶。
“我可不可以留下来,睡在我以前的房间?”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地马上摇头。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她有些受伤。
“为什么?”她低头问,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般,掩住眼眸。
“因为你已经是个小姐了,不能继续跟我这个单身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了,快回去。”他一脸宠溺地回答,推了推她的肩膀,要她站起来。
“可是,姐姐不在,我一个人睡在那么空旷的屋子里会害怕。”她有些耍赖地坐着不肯动。
“你住的地方我也帮你装了保全,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
“”翠翠垂头看着地板几秒钟,表情有些空洞。她明白,今晚也是无法留在她住了十年的房里睡觉。
她好怀念搬家以前所住的房间。
“走吧,我陪你坐电梯上去。”他拍拍她的肩催促。
“不用了,就在楼上而已,我认得路。”她细微地叹了一口气后站起来,慢慢地走向书房门口。
“我看我还是陪你上去。”
“真的不用了。”她转身,抬手挡下他。
“那你回家时,记得要锁好门,被子要记得盖,别着凉了。还有,睡前最好再喝”
“再喝一杯温牛奶,而且要记得刷牙。”杜艾翠一字不差地接下他的话。
盛北极的脸上露出微微困窘的表情,突然发觉自己似乎啰嗦过了头。
“咳,抱歉。”他该死的像极了一个老妈子。
杜艾翠咬了一下唇,有些后悔自己太嘴快,接了那些话,现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要跟他说没关系,那她是违背良心说谎,因为她的确越来越介意他的唠叨,以及他过度保护的态度。
可是真要顺着他的道歉再抱怨个两句,却又显得太不近人情了,毕竟他的本意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她从小就知道盛北极跟盛南极是爷爷收养的养子,与她毫无血缘关系。十年前,车祸重伤的父母亲,临死前委托他收养她跟姐姐。
换句话说,他当了她和双胞胎姐姐将近十年的“爸爸”从她们十二岁一直照顾到成年。他对她们的责任心很重,父亲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将她们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从她年满二十岁,他卸下监护人的身分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状况,就时常发生这种彷佛悬在半空中、找不到着力点的怪异气氛。
大概是她迟来的叛逆期发作了吧!
杜艾翠只能这样解释自己越来越焦躁不安的莫名情绪。
她慢慢走向大门,盛北极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没料到她会停下来,盛北极吓了一大跳,硬生生地后退一大步。
看着他极不自然的规避动作,她的胸口忽地难受的一痛,像是遭到一股重击。
“北极叔叔。”她发觉自己的喉头好紧,差点发不出声音。
“什么事?”他看着她有些发白的小脸,想伸手摸摸她,但念及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只好用力捏住拳头,搁在腿侧。
她转回身,伸手握住门把,似乎想借着这个动作,来支撑自己刚才瞬间流失力气的身体。
“我只是想告诉你,姐姐今天打电话来,她说明天会跟姐夫下山来看我。”她低头瞪着门把,觉得眼眶有些热热的。
“好,帮我跟他们问候一声。”
“嗯。”她背对着他点点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去。
盛北极一直站在门边,等到她走入电梯,看着电梯灯号升了一楼,然后传来模糊的开门声后,他马上拿起门边的话筒。
“安全到家了?”
北极叔叔,我住的地方就在你家楼上。微微的无奈叹气声从话筒中传来。
“呃那晚安。”他摸摸鼻子,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保护孩子过度的老妈子。
晚安。
想起她离去时流连期盼的表情,他忽然有股想叫她回来的冲动。
“翠翠?”才一开口,他就后悔了。
人言可畏。
她的年纪已经大到必须要有自己的空间,不能再跟他这个老男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过夜了。
况且,他对她的感情,正逐日失控当中,他无法保证能当多久的君子。
嗯?
她娇软的嗓音透着一丝紧张,似乎在隐隐期待着什么,让人想顺从她所有的愿望
不行不行,他不能心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呀!盛北极在脑中警告着自己,紧急煞住不该有的冲动。
“呃,没事,快去睡吧。”他立即改口,哄她去休息。
这次翠翠没回话,沉默地挂上话筒。
盛北极也挂回话筒,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能感觉到翠翠非常失望的情绪,但是他无法确定要如何响应才适当,只好佯装不懂她对他的依赖感。
回头看看安静的客厅,忽然觉得整间屋子好安静,静得令人窒息。
这十年来,他生命中的每个角落,都有两个双胞胎女孩的身影。虽然他在各方面都力求平等对待两姐妹,但是在两个女孩身上,他不知不觉地投注了不同比例的私心。
从小,翡翡就外向活泼,独立强悍得不需要他花费太多精神照顾。但是翠翠却敏感安静,娇柔又依赖,让人忍不住想疼她、宠她、怜她,将她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
想象她展翅远离他的画面,心口部位突然感到一阵疼痛。
安静的房子,让他觉得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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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艾翠抱着抱枕坐在客厅一角,看着双胞胎姐姐幸福洋溢地偎在姐夫身边,讨论着新婚蜜月的行程。
说是幸福洋溢,说是讨论,其实中间也穿插着几次大大小小的零星冲突。
两人不时因意见不合而打闹斗嘴,偶尔姜明气不过就低头一记强吻,让聒噪的杜艾翡红着脸安静住嘴,乖乖听他说话。
偶尔换杜艾翡气得抡拳捶在姜明熊似的厚厚肩头上,姜明只好抓抓肩头,嘟囔两句后做一些小小让步。
杜艾翠看着看着,突然忍不住心生羡慕。
“姐姐,你们的感情真好。”她轻声喃道。
“好?好什么?我快被这头熊给气死了!”翡翡气呼呼地瞪着脑袋顽固的新婚老公。
两人正在争执蜜月要去哪里玩,这头熊却说什么要早点回来工作,只肯去东南亚玩个三五天就要回来,因此杜艾翡气得抬脚踢他的小腿两下。
“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姜明攒起眉头。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她再踢一下。
“小土匪!”他咕哝一声,缩起脚,决定好男不跟女斗。
杜艾翠看了格格笑出声。“这就是情人间相处的样子吗?”
听到妹妹的话,注意力顿时转移,杜艾翡转过身来看着妹妹。
“怎么?北极大叔对你不好吗?”
“嗯,好吧。”她想了一下。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翡翡皱眉追问。
“我不知道应该算好,还是不好。”
翠翠双手撑着下巴,面有愁色地回答,惹来翡翡的白眼。
“拜托!北极大叔怎么可能对你不好?他可是宠你宠到骨子里了!”
“可是”翠翠蹙起柔细的眉头,欲言又止。
“既然北极大叔对你很好,那干么还露出这种表情?像我,根本就不必期待这头没情调的大熊会对我百依百顺!”翡翡转回头来,继续用眼神狂砍老公。
“喂,小土匪,我多少原则都为你打破了,你还不满意?”姜明无辜地大声抗议。
“那我要去欧洲度蜜月,而且至少要三个礼拜!”她手插腰,乘机要求,还特意比出三只手指头强调。
“闲居的工作正要进入旺季,我们怎么能丢下工作和员工不管呢?”
姜明利用山上的别墅开了一间民宿,供登山客过夜休息。由于位于热门登山路线的起点,因此生意好得不得了。
“闲居年年都有旺季,可是我的新婚蜜月只有一次啊!”翡翡委屈地噘起唇。
姜明看着老婆,终于有些心软。
“那我们再看看有什么折衷的办法好了。”他有些笨拙地拍拍老婆的背。
低着头的翡翡,偷偷抬眼向妹妹顽皮地眨眨眼,脸上一点儿委屈的神色也没有,反而有种诡计得逞的得意之情。
翠翠微微扯了一个笑,随即懒懒地窝进沙发里,再次轻声叹息。
从没看过妹妹这么不快乐,翡翡这才发觉她跟北极大叔之间的问题似乎有些严重,才会让妹妹不停地长吁短叹。
“翠翠,你跟北极叔叔之间怎么了?”翡翡认真地问。
“我跟他之间很好好得像父女”杜艾翠泄气地抱怨。
“啊?怎么会这样?”翡翡惊讶地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