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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个她住了十年的大宅里,殷若恬从来没有想过,才隔两天而已,当她再度来到这里时,竟会带著如此痛恨的心情,如果不是有必要,她页的不愿再踏进这里。
越过一座假山,她来到殷为清的书房。有些事她必须和他说清楚。
和室书房的门是打开的,殷为清就坐在里头。他知道殷若恬来了,睨了她一眼,皮笑向不笑的说:“真是贵客光临啊。”
殷若恬脱下鞋子走入和室。
“我来找你只问一些事,问清楚了我不会多加打搅。”这个家她在数年前就不留恋,自然不会在数年后眷恋起这里。
“你是来问我,你为什么会欠御部集团数千万的事?”对她今天来的原因,他了然于胸。“这是你跟御部真澄的个人恩怨,怎么扯到我身上来呢?”他打算把所有的债往她身上推。
“我和他没有财务往来,没道理欠他钱。”她到现在才完全看清楚殷为清卑鄙的真面目。“那笔钱是你欠御部集团的,这些事御部真澄都告诉我了。”
“那又如何?”殷为清面无惭色。
“你你先是侵吞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遗产,然后在我离开日本后又以那些不动产超贷,那些遗产你都侵占了,竟然还以我的名义借贷!你真是真是”她握紧拳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太卑鄙,真的是太卑鄙了!
“那时候我需要钱。”他说得理所当然。
“就算需要钱,你要以它们借贷时也该以你的名义,而不是我!”他根本就是吃定她!
他以那些不动产借贷也就算了,竟然透过关系,到御部集团的关系银行超贷,一贷就是一亿多!敝不得父母亲留给她的遗产现在全成了御部集团的所有物外,连她都背负了数千万的债务。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伯父?他真的是爸爸的亲兄弟吗?竟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侄女。
殷为清冷冷的看着她“别忘了,你父母死了之后,可是我和你伯母一手将你拉拔大的,要你替我们偿还一些钱不为过吧?”
“你们你们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数年前田边先生的事,你令我颜面扫地,更令我损失了一大笔财富。今天你背负的债务和当年我损失的那笔钱只是差不多而已。”
“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她气得脸都白了。
殷为清悠哉的啜著茶。“我相信那笔数千万的债务你不会还不出来的。”他暧昧的说:“就凭你和御部真澄的关系,你只要乖乖陪在他身边,只怕能获得的还不只那一些哩!”
“你真会替我著想。”她的性子一向温婉,鲜少有如此想杀人泄恨的时候,不过,若是杀人可以无罪,她现在更会毫不犹豫的拿刀子砍向他。
“那当然,谁叫你是我惟一的亲侄女呢!”这种明知非真心的应酬语,他说来可顺得很。像是故意要侮辱她似的,他说:“对了,想必御部先生对我送他的礼物感到十分满意吧?”他打量著她。
对这种已经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生气是不智的。殷若恬强抑著不快的感觉,平静的开口“他十分满意。”
她当然不会这样任人侮辱,也许她该让眼前这个男人吃一些精神上的苦头。
“哦”“因此,他也要我回赠你一样礼物。”
“客气了。”
“正确的说,那是他要送给我,而我觉得转赠给你会比较有意义的礼物。”她故意不明说,似吊人胃口的看着殷为清不甚自在的表情。
“什么礼物?”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在他眼前的殷若恬有点陌生。他擅长处理他所熟悉的状况,对于转变太大的,他会不安。
“你伪造文书的证据。”
殷为清将其弟留给独生女儿的遗产侵占,及其后来要贷款,又将贷款人变成殷若恬的证件中,涉及不少伪造文书的手段。
“御部真澄说,只要我有兴趣要回本属于我的权益,他会助我到底。”
“你”殷为清的脸倏地刷白。
“这份礼物对你我都是很有意义的吧?”
御部真澄曾如此告诉她,只要她想要回自己的权益,可以采取行动。
至于“助她到底”那只是拿来唬人的,她知道御部真澄对殷为清的影响力,抬出他的名号出来吓他,那可比她以自己的名义有力量的多了。
“你是开玩笑的吧?”他自然不会傻到不知道她说的伪造文书是什么意思。
的确,当时他要向御部集团借贷,的确交了不少文件,里头就有不少是动过手脚的,若他真有心帮她,她的“资源”不少。
看他连笑都变得不自然,殷若恬知道吓唬他的目的达到了。
“你说呢?”
一旦他和殷若恬闹上法庭,她身边又有御部真澄护航,届时他损失的只怕不是一、两亿,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更多、更高。
殷为清仔细的衡量一下,沉重的开了口“若恬伯父年纪大了。”他仿佛一下子苍老许多“很多事我真是老胡涂了,只要你这回肯高抬贵手,我愿意把之前超贷的金额还清,并且买回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产,将它正式物归原主。”
“你”殷若恬原本只是想吓唬他,没真的打算提出告诉。毕竟事情都发生了,她只是对于他明知道做错了事,仍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感到生气而已。
没想到看到她仍沉默,殷为清以为她仍心有不甘,于是更压低姿态恳求。
“就算我这为人伯父的求求你,我老了,禁不起什么风浪了。”说著说著,他忽地哽咽起来。“求求你”看他的样子,殷若恬心中幽幽的一叹。“我不会提出告诉,我只希望以后你能好自为之。”她站起来往外走。
在门口等著御部家的司机来接她时,殷若恬忽地感慨万千。她印象中一向跋扈嚣张的伯父,原来只是欺善怕恶的典型。
在上车之前,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宅。
这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吧?以后,她不会再踏上这里了。
这个她曾待了十年的屋子
打从那一夜的云雨之后,殷若恬就住进御部真澄在东京新购的别墅里。
也许目前这样的状况是最好的吧?
待在这里她是很优闲的,不是插花就是看书,家事和三餐都有佣人打理,她只要忙著替自己打发时间即可。像现在,她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有关花卉的书,待会她就要打扮一下,准备和御部真澄参加一个宴会。她不知道御部真澄打算如何处置她,他不说,她也无从了解起,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不再想以“逃”作为回避方式,因为她怕了他狂鸷的性子,也许顺了他的意,对他、对自己都好。
她阖上书本正在冥思之际,忽然手机响了。
“喂?”
她一听声音即认出是艾伦。
“我想见你,约个时间见面好吗?”电话那头传来艾伦不怎么有生气的声音。
“你现在在日本?”殷若恬由他所说的话判断他此刻的所在。
“来看服装秀。”他的声音仍闷闷的。“可以出来见个面吗?”
他想她,快想疯了!打从由朋友口中知道御部真澄这个人后,他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
以往殷若恬周遭的男性友人给他的威胁并不大,毕竟他对自己十分有自信。可是,如果对方是御部真澄,那个日本企业界的美男子的话,那么他的心情还真是跌到谷底了。
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否认其魅力的男人,他怎么跟人家比?论家世,御部真澄出身名门世家;论相貌,那根本是不用比了。
最最重要的是,他从路羽然口中知道,御部真澄就是观极的父亲。
天!他的胜算根本就等于零,这也怪不得他会情绪低落。
想了一下,殷若恬说:“好啊,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她看了一下表。
三个小时后她才要和御部真澄去参加宴会,应该还有时间和他见个面。
和艾伦约好后,她想大概没时间回来换参加宴会的服装,于是她匆匆的洗了个澡,稍加打扮后,拿出御部真澄昨天送她的衣服换上才出门。
到达目的地,下车前她告诉司机在她指定的时间前来载她。
见到艾伦的那一刻,她吓了一跳。才十多天不见,他怎么足足瘦了一圈?
殷若恬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你怎么了?气色不太好,人也足足瘦了一圈。”
甚至连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他苦笑道:“咱们俩恰好相反,你变漂亮了。”这是真心话。他印象中的殷若恬除了柔弱感外,也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可现在她眉宇间的愁绪似乎淡了不少。看着她身上美丽的衣服,他问:“有约会?”他期待她的打扮是为了见他。
殷若恬淡淡一笑“待会儿要陪朋友参加一个宴会。”
“你那朋友的面子好大!”在殷若恬疑惑的表情下,他解释道:“你一向对于那些应酬宴会没兴趣的。”这几年他邀她参加宴会的次数多得他都数不清,结果她只陪他出席过三次。“有那么大面子邀得动你的人,想必是御部真澄吧?”
殷若恬不否认“你怎么知道?”
“我从路小姐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也就是他这段日子这么沮丧的原因。艾伦搅著已经微凉的咖啡,像是下定决心般打算把一些事情问清楚。“若恬”可是真正要开口,他又犹豫了。
“有什么话直说吧。”以他们的交情,谈任何事情是可以不要转弯抹角的。
“你和御部先生”深吸了口气,他直接问:“你喜欢他吗?”他的眼睛盯著她,这件事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他一定要问清楚。
如果这是惟一能把艾伦对自己的爱慕化为单纯友谊的方式,那么她必须诚实的告诉他一些事实。“我喜欢他。”
“只是喜欢?”
叹了口气,她说:“我爱他。”然后她苦笑一声“明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却无法停止这出早已预知结果的悲剧。”
“他知道你爱他吗?”
“知道。”她亲口对他说了。
“他也爱你?”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他所喜欢的女子,就算她选择的对象不是自己,他也希望她所选择的那个人可以好好待她、爱她。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他的心意我无从揣测起。”些许凄凉涌上她胸口“我想这些都不重要吧?爱情没有绝对的道理,谁说甲爱乙,乙也得爱甲?”
这道理艾伦比任何人都有感触,可是虽然自己承受著上天这样的安排,他却希望殷若恬可以获得她真正想要的幸福“我想,像你这样的女子,男人很少不动心的吧?也许御部先生对你也有同样的情感。”
“你不了解他。”就凭他御部真澄,要什么样的绝色美女没有?他何苦为了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放弃一整条银河?“女人对他而看口仅仅具有暖被功能。”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是一个很贪心的女人,我想要的情感是独占的,而不是和其他女人分享。我想,这一点对一个在花丛中打滚惯的男人而言,只怕是种苛求。”要不到全然的完美情感,她宁可选择放弃。
“也许对他而言,你是不同的。”
“我不作这种不切实际的美梦。”殷若恬苦笑着,明白期待愈大失望愈大的道理。
因为更正爱一个人,所以没勇气下任何赌注。
说到这里,艾伦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到日本来的前几天,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遇到柏木先生。他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后,有些好奇的问我,他们老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柏木先生说,他老板为了不明原因把在台湾的行程大幅修改,甚至延长回日本的时间,而且他似乎很在意你的一举一动,因此,他才猜测他老板延迟回日本可能和你有关。”
“怎么可能?”她在御部真澄心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地位。
“如果真是如此呢?那表示你在他心中不同于他所交往过的任何女人。”他这傻瓜还真是帮情敌帮得不遗余力。
“我”她的心忽然紊乱了起来?碇歉嫠咚椎幕笆遣豢赡艿模墒撬窒钦娴摹?br>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状况,可是,如果你是真的爱他,那么就该把事情弄个明白。”
“愈是清楚明白,也许就愈把自己往痛苦的深渊里推。”在面对御部真澄时,她惟一的念头就是想逃,不愿去问她在他心中具不具地位,不愿知道他有没有喜欢过她,不愿弄明白一切的一切有人是因为爱而勇气百倍,她却是因为爱而勇气顿失。
“若恬,这样的想法太懦弱了。”她如果对爱情有对工作一半的干劲就好。
殷若恬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对了,你这回来日本不是看服装秀吗?有没有哪家服饰令你印象比较深刻的?”
艾伦知道她不愿多谈,也只得顺著她。“这场服装秀”
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两人聊了许多事后,殷若恬看了下表“我和司机约定的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出去吧。”
两人走出咖啡馆,站在路口等车子,雪花缓缓的飘下,殷若恬的发上沾了雪花,艾伦伸手帮她拂去。
他看着她,温柔的问:“可以给我一个临别的吻吗?”
他的要求让殷若恬有些吃惊。
“艾伦”她为难的开口。
“下一次见面时,我会把爱恋的心情收拾好,我们之间就只是朋友。”他的手放在她肩上“现在,请允许我为这多年的心情留下回忆。”他看着她,轻轻的在她额上一吻。
他对她的好她知道,可是爱情不是同情,她没法子给他他所想要的。
“谢谢你。”在这一吻后,他对她的情感该画下休止符了。
殷若恬原本想说地开么,可位于对街的高挑身影引起她的在意御部真澄!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她有些忐忑不安,没勇气看他脸上的表情。她此刻有股像是偷情的妻子被丈夫逮个正著的感觉。
她对艾伦一颔首“接我的车子来了,我我得走了。”
艾伦发觉她脸色不大对,顺著她的目光望过去,才了解她神色忽变的原因。
这样的男人,怪不得她会看得上。
“你快去吧。”他向她挥了挥手“台湾见。”在殷若恬越过马路的同时,他转身离去。
四年单恋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相较于艾伦沉闷的情绪,殷若恬此刻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不知道御部真澄是何时出现在对街的,万一他看见艾伦吻她的那一幕,他会如何想?
来到他面前,她轻声的问:“不是该是司机来载我的吗?”
御部真澄冷冷的看着她“提前下班,所以我就过来了。”他迳自转身上车。
殷若恬也由另一边上车。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子里的空气恍若凝结,气温冷过外头下雪的天气。
她看着窗外的雪花想着心事,好一会儿才发觉车子前进的方向和她方才的来时路是一样的。
“不是要去参加宴会?”这根本是回别墅的路。
没理会她的问话,御部真澄惟一的回应是把油门踩到底,让车子往前狂飙。
车子以时速一百二十的速度奔驰在马路上,殷若恬隐约猜到他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因此只有在心中暗自祈祷,没敢开口说什么。
可是转而一想,不对啊!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承受他的怒气?一思及此,她的恐惧马上化为一股不悦蕴蓄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