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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德,别走太远了。”
季雪梅有点担忧地睨着愈走愈远的纤弱身影,澄澈的水眸瞅着他直往堤岸边走去。
“姐姐,放心吧,我只在这堤岸边走走。”
季渊德望着远景揉和着江上华丽的画舫,简直令他睁大了眼,舍不得离开这山水美景,还有身后一大片仿若细雪般的秋荻。
“别走太远了。”她轻喊。
大户人家的千金少有机会出府,而体弱多病的季渊德更是少有机会出季府,倘若他的身子一直没有好转,说不准他这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府里,等着爹为他安排终身大事,替季家传下子嗣。
原本是想听从爹的话,但是一想起渊德少有出府的机会,她便不由得被他给劝服了,强要瓶静待在房里扮她的样,以瞒过家中众多的耳目。
瓶静定是急死了,但这又能有什么办法?不这么做的话,在她出阁之前,她是绝无机会出门的。
接近中秋了,然而她却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情!只因那月圆日便是她离府出阁之时,而对方还是个一年过半百的中书令大人。倒不是嫌弃!只是年龄上的差距,又未曾谋面,令她对未来充满了悚惧。
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心情,然而近日来,不知怎地,她的心底藏着太多的色彩,蛰伏着太多诡谲的情榛,在某人的触动之下,蠢蠢欲动。
是他吗?
她不敢断言,不愿再想起那笑得张狂又目中无人的男人,然脑海中却满满的是他肆狂的笑,耳畔净是他带磁性的嗓音,像是扰人的蚊纳,想赶也赶不走,只能无助地任由他霸戾地占据她的脑海。
他到底是谁?仁偲!他有着一个与外貌全然不符的名字,然而她却记得分明,像是怕把他给忘了。这到底是怎么着?是因为她鲜少与男人交谈,遂在她的心底,他便成了一个极为特别的人,让她恋恋不舍地将他锁在出阁前的记忆里?但仿佛又有些不同之处,她却无法理清。
她到底怎么了?
如此烦躁却又郁闷的滋味,还是她生平头一遭尝到。
唉,还是别想了,她即将出阁,倘若心中还挂着一抹男人的身影,她不被爹给打死才怪。
这是她的命,谁教她要出生在这冰冷的季府呢?她知道爹一向不喜欢女儿,所以出生至今仍得不到爹一个拥抱。即使二娘生了男孩又如何?渊德的身体一直未见起色,能不能传子嗣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他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差,不晓得捱不捱得过这个寒冬。
或许她不应该带他出来,毕竟这秋风太狂,又是临江面,只怕一个不小心,他便又惹上风寒,到时候可就糟糕了;尽管他是她的异母弟弟,但这偌大的季府中,除了瓶静,愿意与她交谈的人只有他了。
他对她的尊敬不假,她自然是感受得到,在二娘的阻扰下,她不便与他亲近,倒是他三天两头便跑进她的房里,与她谈笑。
不成,她得找他回去才行。
***
季雪梅思忖了会儿,在如浪的荻田里站起身,才想要前去寻人,脚底一滑,纤弱的身子几欲贴上泥地,却感觉到一双有力而熨热的臂膀撑起了她的身子,让她免于失足滑到堤边。
她惊魂甫定,才想要转身道谢时,却发觉这一双手的主人似乎逾矩了,搂着她的腰不打紧,还想摸上她的胸脯。
“放肆!”
她娇斥了声,怒蹙着柳眉,却发觉自己无法挣脱。
“姑娘,在下扶了你一把,你是这样子报答在下的吗?”观仁偲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她的耳际响起,无端地掀起她脸上的潮红。
是他?
她稍稍回眸,睐着他过分妖异的眸,却发觉他竟如此地贴近她的脸,她甚至可以闻到他气息之中掺着醇厚的酒味。
他喝酒了?他该不会是季雪梅死命地挣扎着,不懂自己怎会如此有缘地与他一再相遇。是他算准了她会到哪儿去,抑或真是缘分捉弄人?
“你放开我!”
“不给我一点报酬?”他轻喃着,笑得益发张狂。
倘若这不是上天注定,可真是有鬼了。这几日来,他逛遍了数个景点,却始终找不到她的踪影,孰知今儿个呷了一点文酒之后,兴起念头想到江堤吹风,倒让他遇见她了。
方才在上头见她月牙白的身影在荻田里驻足,见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仿若才自江边跃出的妖艳水神。然而见她方才几欲跌跤的模样,一个闪神,好似会随着摇摆的秋荻飞上天,永远回不到地面她无俦的面容如神般地教他转不开眼,让他放不开手。
今儿个再相见,岂不是摆明了她和他之间的缘,已被扯不开的红线相缠了吗?
“什么报酬?”她不解地瞅着他。
见他锦衣华服、香囊玉带,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哪里需要什么报酬?更何况不过是扶她一把罢了,他怎会如此地恬不知耻?
不知为何,他这样子搂着她,并不会使她感到厌恶,甚至有点荒唐地爱上这样的感觉,仿佛随着他平稳的心跳,她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偎着他炽烫的身子,她便可以驱走心中的寒冷。
“你说该给我什么报酬好呢?”
他低喃着,不疾不徐的音调中有着挑诱的气息;他不断地靠近她,直到两人的视线相交,直到唇瓣紧贴季雪梅忽地睁大清澄的眸,惊愕之时,不禁轻启了柔嫩的唇瓣,他狂佞的舌瞬地窜入她的口中,放肆地侵略她的青涩,令她不禁惶惑地想逃,却又被他攫得更紧,纠缠得更深她慌、她乱、她羞、她怒,然而她却不懂得如何抗拒他。
他像是头饥饿难耐的猛兽,以舌尖轻挑她粉嫩的丁香小舌!继而吸吮舔逗,仿若要将她嵌入体内般地渴望着,他的大手倏地抚上她丰挺的浑圆,令她不自觉地打颤。
“不要。”
她无助地在喘息间娇斥,然而听在一头微醺又饥渴难忍的凶兽耳里,却是最甜美的邀约。
没有女人拒绝得了他,尽管是未出阁的闺女亦是一般。口是心非不过是她们惯用的伎俩!是她们故作矜持的借口;她们要的是他的抚慰,要的是绝对的占有,但他怎可能被独占?
但倘若是她的话,那就说不准了,毕竟他不曾如此渴望得到一个女人,想她、念她,搞得自己心神涣乱、弄得自己狼狈不堪。
“住手,我要你住手!”当感觉到一阵凉风刮进了她的襟口时,她立即在他耳边低斥。
天,他把这里当成哪里,把她当成什么了?
他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如此放肆荒唐,在这堤边便想要强占她的清白,难道他忘了这附近人烟稠密,只要她张口一喊,他即使是跳入眼前的江水也摆脱不了这罪嫌?
她抬眼惶愕地瞅视着他,那张渴求的俊容上有着不似以往的嚣狂,还带了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那感觉像是痛苦。
“不知道你家在何方也罢,不知道你的芳名也罢,横竖我是要定你了,你是绝对逃不了的。”他邪佞地低喃,温顺的气息沿着她雪白的颈项吹拂至她襟口微敞的锁骨上头。
季雪梅咬唇噤声,星眸半掩地瞅视着他,不懂他为何能够如此狂妄而大胆。
他的舌挑诱地往下滑动,瞬地扯开她贴身的肚兜,沁骨的风随着他湿热的舌逼迫她娇吟出声。
“你放肆!”她支离破碎地喃着,却又不敢张扬,怕若让人瞧见,只怕爹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就算他真的喜欢她,也不能如此疯狂地占了她的清白,她可是等着出阁的嫁娘呀!
“我会娶你为妻的。”这是最折煞他的承诺了。
他是如此迫切地需求着她,不曾有过哪个女人可以如她这般震慑他的心神,更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如她这般让他许下承诺。
他相信她是第一个,亦会是最后一个。
“不可能的。”她轻声反驳。
他的吻夹带著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一步步蛊惑她的心神,令她几欲晕厥,却又令她飘飘欲仙。
随着他灵活的舌尖带给她难言的悸动与诡异的战栗,像是冰又像是火,轮番戏耍着她羞涩的心。
“只有我要不要,没有我得不到的。”他霸气而粗哽地宣言。
他偾张的欲念因为她似霞的红晕而轻颤,因她低切的娇吟而窜动,令他再也遇抑不了一触即发的渴望。
他褪去了束缚,亦褪去她仅剩的遮蔽“不,我不准你这么待我。”她悚惧地低喃,丽容上有着无法遮掩的羞赧。
当他的长指探进她的体内时,她不自觉地收紧双腿,瞪大一双写满惊骇的眼眸。“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的心里同时夹杂着惶惧和战栗、不安和等待,矛盾得不能自己。
“我正在做你不希望我做的事。”
季雪梅吃痛地低喊,却突地被巨大的痛楚所吞噬。
“不。”她惊喊了一声,却适时地被临近的脚步声掩过。
同人一般高的荻草是他侵略的最佳掩护,他不住地闷哼着炽热的气息,等待着她的适应,然而却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夹杂着几许吆喝。
“快点、快点,那个孩子落水了,倘若不快点捞起来的话,怕是会冻死。”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出门居然没有带着家仆,瞧他瘦弱得很,怎么捱得过这冰寒的江水?”
一声声的担忧敲进了季雪梅发疼的灵魂,令她猛地清醒过来渊德?是渊德吗?
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让她推开了他,酸软的身子随即又跌坐在泥地上,她连忙拉扯自个儿的衣袍,想要掩蔽赤裸绝美的身段,却又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你在做什么?”他眯起妖诡的眸,粗喘着气,难以隐忍双腿间的肿痛。
可恶,她现下是想戏耍他吗?
“你放开我,我弟弟掉落江水了,我要去救他。”她急急地道,尽管她并未亲眼所见,可方才一阵慌乱,却让她心悸不已,她好怕落水的人真是渊德,倘若真是他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方才,即使她真推不开他,至少她可以开口求救,但她却没有那么做,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她的清白已损,而是渊德。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信吗?”他低哑地道,紧咬牙根。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倘若你现下不放开我,我会恨你一辈子。”她蹙紧眉心,抹去脸上的泪痕,定睛瞪视着他。对他,她有莫名的悸动,仿若是前世注定的纠葛;只可惜他们相遇太晚,不管这是什么情悻,她会把这一切都忘了。
“你”他才想要斥责她,却见她抓起一把泥往他掷来,他才一闪身,她纤弱的身影已窜出了荻田。
可恶,他不相信她不会动情,她怎能如此待他?
***
啪!连续数十道巴掌声在季府里响起,直到一声如夜枭哭号般的声音愤恨地传出,那令下人惊惧的巴掌声才停止“你这个妖女,居然害死了渊德,你根本是蓄意的,明知道他不能外出,还带他去堤岸,居然还将他推入江中!你好狠的心肠,你会不知道渊德是我心中的一块肉?你居然”姚顺娘在大厅上痛打着面无表情的季雪梅,然而这一切仍不足以让她泄恨。
她要杀了她,要将她凌迟至死!
“我要杀了你,我”
姚顺娘像是发了疯似的,一双勾人的媚眼里满是仇恨,四处逡巡着可以让她泄恨的物品。一见案台上放着一枝掸子,她像是一阵狂风似地将之取走,随即又回到不发一语的季雪梅面前。
扁是巴掌压根儿解不了她满腔的恨意,她拿起掸子没头没脑地直往她纤弱的身子落下,那与风摩擦而过落在季雪梅身上的声响,更是令在一旁观看的季府下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出手阻止,更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这个下贱的女人,把我的渊德还给我。”姚顺娘像是疯了般地狂打着,仿若多打一下,她的心便能平稳一点。
季雪梅抬眼瞅着她,连眉都没皱一下,只是直咬着自个儿的下唇。
她知道是她的错,倘若不是因为她,渊德怎么会死?在那冰冷的江水中,他到底呼喊了她几次?然而她却连一声都没听到。她沉沦在那个男人的挑诱中,耳里只听得到他沉重的呼吸声,以至于让她忘了渊德。
如此的罪孽,岂是二娘鞭打几下便还得起的?
她甚至希望二娘能够多打她几下,即使爹要将她赐死亦无妨,毕竟这是她的错,是她亲手把弟弟给害死了,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够了。”季老爷见姚顺娘打得太过火,随即上前握住掸子,丢到一旁。“我不准你将她打伤。”
实际上,她的身体已满是伤痕,血淋淋地隐藏在衣衫下。
“老爷,渊德死了,他是你唯一的子嗣啊!”姚顺娘发狂地喊着。
“他既然已死,便再也无力回天,即使你真把她打死了,渊德一样回不来。”他闷哼了声,将她推到一旁去。
她是该死,但不是现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失去子嗣,他心中的痛不亚于姚顺娘,但男人成就大事可不能建立在妇人之仁上;他就这么一双儿女,儿子既死,他自然得将希望放在女儿身上,她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为他赚回同样的利益。
季雪梅不发一语,压根儿不觉得痛,只是静静地站在季老爷的面前。过了半晌,她才仿似下了决心地道:“求爹准我入道观伴佛吧。”这是她微小的愿望。
她的清白被损,即使她未告知爹,但已不宜出嫁。而她一时贪欢却害死了渊德,她势必得用一生的时间伴在佛前,求佛洗涤她的罪孽。
“你以为我会答应吗?”厅上大座传来季老爷隐忍着怒气的嗓音,他抬起怒红的眼瞪视着她。“你害死季府唯一的子嗣,怕是死十次都不够偿,你以为你那样做,便能洗清你的罪愆吗?”
之前一直不发一语的季老爷,并非原谅了她,而是在忍住欲杀之而后快的欲望,毕竟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换言之,倘若她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他便会杀了她,即使是他的亲生女儿也一样!
“爹?”难道“中秋入观府,倘若你不去的话,我会打断那贱婢的双腿,再剁去她的双臂,挖去她的双眼,割掉她的双耳,让她过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他说到定会做到。
“老爷,你不能这样放过她,渊德是你的儿子啊,你”“住口!”
他狂怒地吼着,一掌打在姚顺娘的心窝上,只见她晕厥在大厅上。
季雪梅漠视着这一切,一心挂念着裘瓶静。
她自然知道他所说的人是瓶静,然她没想到爹竟然可以如此地狠心待瓶静,甚至是二娘。
但她已非清白之身,要如何嫁入观府?
可是她不能说,她要是说了,她被爹赐死事小,爹是绝对不会放过瓶静的,瓶静是必死无疑。她不能让瓶静被牵扯进来,她一定得照着爹的意田心去做,否则何况她又能有什么选择?爹已仁心地留了她一命,她还有什么好奢求的?不如就随爹的意嫁入观府,就当作是赎罪吧!毕竟渊德的死,确实与她有关。
渊德她要怎么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