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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紫皇及时又突然的到来,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整间病房低沉的气压度,虽然他本身自带的气压也很折磨人,但总比程婧娆那副昏迷不醒的状态带来的压迫度要好上许多。
程婧娆在靳紫皇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头脑也慢慢地冷静下来,惟今此时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只有等待一个方法了,真应了那句: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能不能等到她母亲万中有一生还的好消息,全凭自身运气了。
靳紫皇人在留原市,各项工作也得拖到留原市来做才行,他看着从容有度,但这段时间也确实忙碌得不行,大约只有在医院陪着程婧娆时,才显出他的安逸和放松来。
程婧娆并没有在医院多住,她由于受刺激引起低血糖过低导致的昏迷,经过短暂几天的治疗就可以了,这是身体机能的问题,用多少药都不如慢慢将养,少受刺激,才是正道。
程婧娆出院后,靳紫皇是打算把程婧娆接去他在留原市的山中别墅调养的,但程婧娆不愿意,那地方只要去了,一路处处都有她妈的影子在,她太煎熬了。
靳紫皇也觉得程婧娆不去的理由很充分,既然程婧娆不去他的地盘,那就只有他入住程婧娆的地盘了。
程婧娆担心她父亲程逸先一个人在家住不安全,她出院后就要去程逸先那里住,靳紫皇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结果就是程逸先还没有从前妻遭遇空难的打击中走出来,就看到那个宁死也要做他女婿、其实他想收做儿子的男人,死皮懒脸地跟着他虚弱的女儿爬上门来,他嘴角都气抽抽了,简直一肚子怒火没地方发泄。
姜民秀默默地跟在靳紫皇和程婧娆的身后,尽量不说话。
这几天里,他不得不承认,他终于看明白了他妈需要的东西,某些并不是他这个当儿子能给予的,哪怕他可以一生陪伴在他妈的身边,终也是代替不了某人给的那些温暖和支持。
他不甘心、不情愿,也得甘心、也得情愿。
程婧娆出院的当天晚上,靳紫皇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温补的饭食,安蔷拉着尤菁菁打着探望程婧娆的名头来程逸先家混饭吃。
眼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名菜,被姜民秀端上桌来,混饭吃的安蔷眼神都冒出绿光了,她悄悄附在尤菁菁的耳边说:“靳紫皇人品虽然不怎么地,但菜品绝对有保证。”
能吃到靳老大亲手做的菜,除了在程婧娆这里,别的地方根本不可能了,安蔷每次混到饭吃,心里都有一种莫明又扭曲的满足感,仿佛看到靳紫皇吃瘪、她占了多大便宜一样,。
尤菁菁:“……”
她只低头,不说话。
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见到靳紫皇了,她还是没有勇气,去正眼瞄一下靳紫皇,气场太强的男人,只在身边一过都是寒气森森的,要不是安姐非要拉她过来,她抵死逃脱不了,她怎么也不会过来蹭这一口饭吃的。
程逸先木头人一样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和眼前的菜,连着程婧娆都觉得,这才几天没有见到父亲,父亲平生生地看上去老了好几岁,上次做大手术术后都没有如今这般的憔悴了。
母亲胡亦晴的意外事故,确实给父亲很沉重的打击,这种打击是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完全体味不到的吧,毕竟十年夫妻,当年又是那样的情动,哪怕后面的二十年都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可人一旦没了,还是抑制不住的难过和痛惜。
这顿晚饭吃的无声无息的,饭桌上,除了程逸先问了程婧娆民航那边是否有消息,程婧娆回答没有外,就再也没有人说过话了。
靳紫皇派出去的私人打捞队也没有消息传回来,靳紫皇不甘心又加大了人手,打捞出的尸体也有两三具了,但绝对没有胡亦晴也没有彼得。
飞机的残骸也陆续从海里捞出来,黑匣子还没有找到,这条当天轰动一时的新闻,也随着其它新闻的出现,在几天内,就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街头巷尾聊的人也少了,大约只有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属,永远走不出这个阴霾吧。
夜半,姜民秀起夜,他不知是晚上喝水喝多了,还是最近想事情想得多,从不起夜的他,迷迷糊糊、半清半醒地爬向了卫生间。
他还以为这是他和他妈的家,忘记了进门之前要敲门或是推一下,也没注意卫生间的灯是打着的。
等着他把卫生间的门推开,正好和他妈撞了一个正脸,他几乎扑进他妈的怀里,所有的不清醒在他妈身上独有的一股清香呼进口鼻时,他瞬间就神智回归本位,眼睛都睁大了。
“怎么了,吓着了?”
程婧娆没觉得有什么,自己儿子,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母子两个在卫生间撞到有什么的,她虽是刚洗完澡,但是围着巨大的浴巾,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他儿子更是衣着规整,长袖睡衣裤。
“没,没有,就是没想到会撞到您,”姜民秀晃了晃头,那是他妈,他有什么好紧张的,他回头望了一眼卫生间对面挂着的钟,“这么晚了,才洗澡吗?”
他是知道他妈最近这几天总是失眠的,还熬过蜂蜜牛奶给他妈安神,但也是没见什么效果。
“之前洗过了,觉得浑身燥热,又洗了一遍,清醒清醒,也舒服舒服。”
程婧娆在儿子面前,还是难得的笑样的,她在医院昏睡时,儿子急切中叫的那声妈,温暖到她的心里。
“噢噢,那您早点睡吧,”
姜民秀快速地瞥了他妈裹着浴巾的胸口处,低垂着微红的脸,挤进了卫生间里,“我方便一下。”
程婧娆看着儿子害羞得小老鼠似的,笑了笑,关好卫生间的门,回自己卧室去了。
蹲坐在马桶上的姜民秀,连马桶盖都没有掀开,他想着他妈的胸口,连方便都忘记了,他妈的胸口……那里有一处很特别的疤痕。
雪白的皮肤衬着炭焦的伤痕,分外的刺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的。
依着他妈的生活经历,怎么会有那样的一个疤呢,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这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太对,他是不能直接问他妈的,不过,没关系,他还有干妈,他现在学会做事情迂回找套路了。
程婧娆母亲出事的那天,安蔷接了一个大案子,程婧娆那里有了靳紫皇全权负责后,她不在担心程婧娆,一心扑在工作上,忙得不可开焦,除了程婧娆出院那天,为了蹭靳紫皇一顿饭才出了律所,这几天几乎都住在律所了,早、中、晚饭全是外卖,人生都快了无生趣了。
所以,当姜民秀小帅哥提着一壶熬好的鸡粥,专程跑来慰问她这个干妈时,安蔷几乎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
儿子还是要生的啊,不管结不结婚、嫁不嫁人、有没有什么传说中的爱情,孩子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你看看,这多贴心。
安蔷顿时后悔青春年少时没有叛逆一回,生个姜民秀这样的娃,但随后又想起姜民秀的朋友刘涛,她又觉得生娃这事,还是看运气的,她在这方面一向没什么运气,还是别想着亲儿子,多享受享受干儿子吧。
姜民秀看着他干妈吃得爽快了,一副精神愉悦又放松的样子,才见缝插针地问:“干妈,我妈以前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
安蔷正回味着嘴里鸡汤粥的香味,并没有太在意他干儿子问这事的目的,顺口就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我总觉得你妈爱晕那毛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其实不是,程婧娆受刺激容易引起低血糖晕倒的事,是当初程逸先和胡亦晴打架闹离婚时落下的毛病,只不过后来认识安蔷后一直没有再犯,正巧赶上那次犯了,就被安蔷误会了。
“果然如此,”姜民秀了解地点点头,趁热打铁地问:“我妈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
他干妈既然愿意说个开头,他当然想知道过程和结果。
“还不是因为你舅舅……”
安蔷说到这里时,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她说这小兔崽子今天怎么会给她这个干妈送爱心粥,原来是挖坑给她跳呢。
孩子什么的,果然不是随便养的,她还是彻底放弃养孩子这事吧,心累。
“我舅舅怎么了?”
见他干妈好好地说着,却戛然而止,姜民秀连忙抓紧追问。
“孩子啊,你要是想知道,你可以亲自去问你妈啊,”这件事,安蔷可没胆量和姜民秀说,要是让程婧娆知道了,还不得亲自训她上门啊。
“我不敢啊,”姜民秀理直气壮地说:“我怕我妈会受刺激啊,干妈,你告诉我呗,我不会说是你告诉的,我嘴严!”
姜民秀嘴严这是公认的了,但安蔷仍没有那个勇气张口说,连连摇头,“没那回事,都是你想多了,你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呢。”甚至已经不惜张嘴说谎、胡说八道到前言不搭后语了。
“我妈胸口的伤,是枪伤,我认识枪伤的,”姜民秀直接掀了底牌,“我以前和狐三混的时候,见过枪伤,狐三后背上有一处,我妈怎么会有枪伤?”
他妈一个清清白白、出身知识份子家庭、受过良好教育、令众人羡慕的优雅女子,实在不该和枪伤联系在一起。
安蔷没想到姜民秀窥到这么多,还是实质性的东西,怪不得能来诈她,她正想着编个什么谎话,先把姜民秀弄走,却听姜民秀先她一步说:“干妈,你可千万别和我说,我妈是因为见义勇为这种不靠谱的原由中的枪噢。”
安蔷的眼睛瞬间瞪大,别说,姜民秀还莫明真相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呢,当时程婧娆为了救靳紫皇中枪的那个事件,实质应该定性为见义勇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