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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今天咱们还是整根吃,整根吃好。”梅兰妮趴下去,舔了几口,又含住,撸动起来,实话说,梅兰妮是新手,比海伦差远了,不过,自己的女人,要爱护使用。
“小甜心,味道怎么样?”“不好吃,太淡。”梅兰妮松开口,直起腰,边下床边说:“我有办法,你等着。”
厨房那边一阵叮当乱响。梅兰妮光着身子跑回来,左手一罐果酱,右手一把餐刀。我马上反应过来,连忙提醒她:“小甜心,千万小心,刀要拿稳,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放心吧!”姑娘跳上床,拧开罐子,轻举餐刀,抹将起来。
从冠头抹到茎根,看看,不匀,又从茎根抹到冠头,好,匀了,梅兰妮伏下身,舔吸起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嘴里还啧啧有声。
“嗯,味道好极了!再来一遍,咦?还有两个鹌鹑蛋,也要蘸点果酱。”我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几分钟,腰间一酸,胯下一激灵,糟糕,泄了!
梅兰妮直勾勾地看着,大为赞叹:“咦?这红肠里灌的不是肉是牛奶?啊呀,还喷了!好壮观!酷!”初秋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结婚真好。梅兰妮搬了些衣物过来,我们就算成家了,按照这里的习俗,婚礼及一切费用由女方负责。
梅兰妮家里说今年太仓促了,明年开春再办。我父母寄来一万美元,说好明年暑假一定要回北京。我把钱交给梅兰妮,她着实吃了一惊:“你们的风俗是反过来的?”
“对,我们一般是男方出一大笔聘礼,女方还一小笔嫁妆。”“还是你们的风俗好!”梅兰妮笑纳了,开学了。
我越来越忙,教课,申请基金,招研究生,等等。学校和公司不同,公司里有财会,采购,人事,以及修电话电脑水管的,而在学校,大事小事都要亲自出马,自己动手或找人协调,非常琐碎。
周末的时候,梅兰妮和我还要去造房子的地方,检查质量督促进度。我每次都买一些香烟去分发,梅兰妮小气,说没必要,事实证明效果很好,我中华文化在某些方面确实有其先进性和普适性。
加拿大造房子真是简单,跟搭积木差不多,十月丰收节的时候,完工交房了,梅兰妮和我更加忙碌了,她指挥各种沥青匠瓦匠木匠,水泥工管工电工,依此进驻或同时进驻。
星期一星期二,装厨房抽油烟机,给地下室照明布线。星期三星期四,装厨柜,把装修地下室的材料运下去。
星期五,炉灶冰箱洗碗机洗衣机烘干机全部到位。星期六,梅兰妮和我刷底漆,开窗通风。星期天,我和梅兰妮刷光亮漆,梅兰妮用色过于强烈,我反对,反对无效。
下个星期,房前车道镶水泥边铺沥青,后园架空露台开工,房中开始铺实木地板和瓷砖。下下个星期,梅兰妮和我把车库彻底弄好,车库门装电动开门器,墙上钉灰膏板,刷白漆两遍。
下下下个星期,梅兰妮对房间颜色不满,重新上漆,我反对,反对无效。下第一场雪之前,所有的家俱也都到位,我们搬进了新家,这是何等激动人心啊!我终于对加拿大有了认同感。中国人认同祖宗之国,加拿大人认同母亲之国。
梅兰妮说德国人认同父亲之国,我看都不如北欧人,北欧语只有家国这个词。如今全球化了,家在哪里,爱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心灵的归宿。我给德朗内夫人和海伦都寄了信,告诉她们我结婚了。
海伦很快就打电话过来,表示祝贺,夸奖我终于利索地干了一件大事,还说寄了一张五百块钱的红包支票,随后就到,梅兰妮很高兴。因为我比较忙,有时会早出晚归,梅兰妮买了一辆旧道奇面包车,花了七千块钱,也就是俗称的冰球妈妈车。
我觉得和梅兰妮的年龄很不相称,她说无所谓,还说等有了孩子就知道这车的好处了,这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放下包正在脱鞋,梅兰妮蹦蹦跳跳跑过来让我闭眼。
然后把我牵进厨房,我睁眼一看,吓了一大跳:一圈厨柜还有早餐台的面板,已经换成了晶莹的黑色大理石,在灯光下熠熠闪亮。
这厨房台面,大理石的最漂亮,最贵,我们也最喜欢。我们请过两家做台面的公司来测量估价,一家报价八千,另一家要七千八。我们嫌贵,梅兰妮说先不急,慢慢想办法,她锯了几块木板凑合拼上,时间一长我都快忘记了。
“太漂亮了!多少钱?”“你猜!”“六千?五千?”“不对,三千二!”梅兰妮兴高采烈地笑了“小甜心,咱人穷志不穷,你不会去坑蒙拐骗吧?”我有点不相信。“想什么哪!”
梅兰妮得意地问:“我们镇子的小教堂,记得吗?”“记得,后面有一片墓地,怎么啦?”“教堂边上做墓碑的作坊,他们其实也会做台面,他们还说,将来咱们的墓碑,要是也用这种石材,七五折!”
“小甜心,你,你怎么想得出来!你,你真是个活宝!”我实在是哭笑不得,不过,那石材确实漂亮,手艺也不错。我摩娑着光滑的表面,一股冷冰冰的感觉。“好,小甜心,咱们的墓碑,就用这种石材,不过,这笔生意,他们恐怕得等些日子。
咦,这个包裹哪里来的?你怎么没拆?”“噢,是法国来的,我等你来拆呢。”是德朗内夫人寄来的。
我拆开来,里面是一床十字绣的小毯子,想必是她亲自做的,我把它交给梅兰妮。梅兰妮对着灯光一面审视一面评说:“嗯,针脚真密。”包裹里面还有一封手书的信。
信上说我走后不久,搬去一个意大利小伙子,比玛格丽特小几岁还矮半头。不料,他和玛格丽特一见钟情,两人如胶似漆,大白天也不避讳,就在客厅沙发上翻云覆雨。
后来去意大利结婚了,德朗内夫人说她不再出租房子了,索菲去巴黎上大学了,路易上高中了,数学很好。孩子们的外公去世了,外婆很喜欢索菲,让她吃住在家里,两个舅舅也没说什么。
德朗内夫人没有提遗产的事,但她时常去巴黎住在娘家,想来母女已经达成了谅解。德朗内先生退休了,他浪漫过,也劳累过,现在终于可以守着妻子休息了。
我正欣赏着德朗内夫人的花体字,梅兰妮一声尖叫。“小甜心,我说过多少次,要持重缓行,你就是不听。”
我一面批评着小妻子,一面抬头看去。我没有尖叫,我呆住了:那枚银制的胸针,别在小毯子上。我鼻子一酸,多少往事涌上心头!“这礼物太贵重了,咱们能收吗?”梅兰妮问。“收下吧,它本来就是你的。”我摘下胸针,别在梅兰妮的前襟。
梅兰妮在灯光下扭来扭去,看那些碎钻熠熠闪光。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小甜心,你会不会四则运算,小数加代分数加真分数?”“什么叫代分数?什么叫真分数?”我一声叹息:“唉,小甜心,你要是把讨价还价的精神,分出一半在学习上。
也不至于连社区学院也考不上。”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梅兰妮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搂住她:“对不起,小甜心,我不是故意的。”
梅兰妮过了半饷才喃喃地说:“我当不了教授,我可以当教授夫人啊。”“好了,好了,小妹妹,咱们不说这个了,快笑笑,不然的话我要吻你的脚心了。”“别闹了,快起来,嘻嘻,人家可是汗脚。
嗯,噢,厨房里弄,真浪漫,啊!”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圣诞节前一个周五的下午,我给同学们监考,刚回到办公室,系里的秘书来通知,说一场雪暴就要来临,让大家没什么事的话赶紧回家。我看看窗外,厚厚的阴云密布,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街上全是早归的车流,等我到家,天已经暗下来了,窗户透出灯光,想必梅兰妮已经回来了,我泊好车,突然想到,后园烧烤炉的帆布罩可能没有扎紧,于是便绕到后面。果然,帆布罩已经被吹落在地上,我拣回来,重新弄紧。天开始黑了。
零零星星,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临近圣诞,家家户户的房檐,都亮起了一排排彩灯,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我抬头,看漆黑的天空片片鹅毛,再看自家的厨房灯火通明,浓郁的肉汤的香气,从通风口飘散出来。
我轻手轻脚爬上露台,向里望去,梅兰妮,我美丽的妻子,素面布裙,坐在桌前忙碌着。结婚以后,她挽了发髻,举止稳重了许多,身体也变得丰满圆润。这里纬度高,冬天光照少,她的头发颜色深了一些,皮肤变得非常白净。桌上的两个大方盘里,一个堆放着德国腌酸菜,另一个装满了立陶宛红肠。
这些是梅兰妮的妈妈传给她的,将来还要传给我们的孩子,一代又一代。我想起小时候,夏天的阳台上,妈妈一面做着西红柿酱,一面教我背乘法口诀。
那时天空是湛蓝的,远远地可以看到天坛的圆顶。晚饭的时间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各样的香气。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我的爱人撩动发梢,恬静而温柔。我甚至能够分辨出:焦嫩的煎三文鱼的滋滋声,从右面法国夫妇家里传来。
浓重的烤羊排的醇香,穿过篱笆,来自左邻的希腊人家,而牛肉末西红柿酱的芬芳,肯定出自对面意大利主妇之手。还有,那悠扬的歌声,混合着大列巴的味道,来源于街角俄罗斯新移民的家里:在那矮小的屋里,灯火在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