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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红者,溶于水中,色彩艳丽,味极清馨轻淡,是一种能够让人长期嗅闻之后混乱神智的药物。
只要十几日的时间便足够人彻底中毒了。
中毒之后,先是嗜睡,然后是一日日的昏沉,最后便是神智混乱,性情变得暴躁有极强的攻击性。
待到百日之后,便是脑子彻底坏掉,宛若痴呆。
这样的东西,比起那些直接杀人致死的毒药还要阴毒可怕,是多年前郑千秋为了和阿缕得到谢家认同的在一起,付给谢函的其中一样药物。
是的,除了救人的东西,还有害人的东西。
他不是好人,他不想去问这种东西谢函会用在谁的身上,只要自己在意的人好好的就成了。
可是当这种东西被用在谢谨画的身上的时候,郑千秋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心中全是杀人的冲动。
“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掌心下的桌角直接掰断,粉碎,郑千秋的手心中被扎了几根木刺,他却是恍如未觉。
满面阴寒之气,站起身子便要往外走。
“义父。”
郑彦诃拉住郑千秋的胳膊:“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问问谢函,他为什么这么对待我的女儿!”
郑千秋使力便要挣开郑彦诃的手,只是他的表情哪里像是问问,分明是要杀人的表情。
“义父,还不确定谢二小姐便是妹妹。”
郑彦诃顶住郑千秋的压力,努力劝阻着。
谢函是堂堂尚书,先不说谢函身后的势力是否那么容易杀,真的杀了,到时候就惹来大麻烦了。
郑千秋咬紧了牙关:“画儿是我的女儿!”
不需要证据,其实自己的感觉比任何的证据都有用,第一眼看到谢谨画,他就觉得亲近,第一眼看到谢谨瑶,他却没有丝毫的亲近感。
父女之间,血脉之间,是有感应的。
郑千秋相信这个。
“义父,若是二小姐真的是妹妹,你现在越发的不能够冲动,这百日红虽然是你给了谢尚书的,可是用在妹妹身上的人,却不一定是谢尚书。妹妹现在可是身处在齐王府中。年伯,你去将送这东西来的丫头带来,我仔细问问。”
郑彦诃改口直接称呼谢谨画为妹妹了,郑千秋被愤怒杀机充斥满了的脑袋,渐渐的也清醒了过来,他想到了和谢谨画一起去齐王府的谢谨瑶。
看郑千秋冷静了下来,边上掌柜的早就往外跑了,这么段时间,百合应该还没有走远。
——
谢谨画得了百合的信,当知晓花瓶中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效果之后,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往头顶升。
她不害怕死,可是变成神智不清的痴呆,却是比死都可怕。
“百日红吗?”
谢谨画咬牙将这个好听的名字念出来,眼底一片寒意,她慢慢的走到那大花瓶边上,手在那被折腾了一遍的花木上轻轻拂过,恍惚间,似乎能够闻到花木下那淡淡的香气。
“来人。”
谢谨画突然喊了一声,外面迅速进来两个王府的丫鬟。
谢谨画转过身子,唇角已经染了好看的笑意:“这花瓶我不怎么喜欢,去,将它拿去外面,砸了。”
“砸了?”
两个王府的侍女没有想到谢谨画会让人将花瓶砸了,有些愕然。
“对,砸了,然后准备个一模一样的,送到我这边来。”
谢谨画继续吩咐。
“可是二小姐,既然......”要一模一样的,为什么要砸了这个。
另外一个侍女也忍不住出声了。
谢谨画眸子微微眯起:“我看这个不顺眼,所以,砸了,对了,送到三妹的房间外面砸,她喜欢听响儿。”
她虽然在笑,可是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全是冷涩。
两个侍女对视上谢谨画眼眸的一刻不敢再多说一句,听命的招呼人进来搬花瓶。
——
谢谨瑶从谢谨画那里回去之后,心情就很好,她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谢谨画了,想要和谢谨画结盟,但是若是能够现在就一石二鸟,那何必要一个接一个的处理呢?
那什么百日红,可是她专门从黄氏那里偷来的,只剩下了那么一点儿,不到关键时候,谢谨瑶还不舍得用呢。
只是她的好心情只持续了半日,当她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之后,当她看到那一个彻底碎裂的熟悉的大花瓶的时候,谢谨瑶整个都僵硬了。
尤其是当她望见那花瓶底部殷红桃色的水迹溅出,沾染在瓷白的碎片上之后,更是嘴巴发苦。
“三小姐?你怎么了?要不然我去让他们都离开?二小姐也真是的,做什么让人砸个花瓶还专门到你这边来.....”
耳边响起侍女担心的喊声。
谢谨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不,不用了,你让人赶快过去将那些杂乱打扫了,别惊动了大姐,她怀着胎儿,受不得惊。”
谢谨瑶害怕,害怕齐王妃寻到人查出那些红色的液体含着什么,害怕齐王妃想出她的算计。
只是谢谨瑶再不想要齐王妃知晓,齐王妃还是第一时间知晓了发生在这两个妹妹身边的事情。
“让人去查查,花瓶里的红色液体是什么东西。”
齐王妃捂住了自己的腹部,眼中满是猜疑。
她这个三妹,究竟又在作什么妖?
她准备了这么久的计划,眼看着便到了实施的时候了,谁都不能够破坏。
郑千秋独门炼制的东西,哪里是平常人能够查出来的,加上剩下的不多,齐王妃让人寻了不少人,到底也没有人认出来,齐王妃也只能够不了了之,只是对谢谨瑶,却是更多了几分戒备。
这个三妹比她想象的还有手段也不一定。
不过谢谨画这般的反应,倒是有些直接无脑了。
既然能够发现谢谨瑶暗中的手段,若是让她,定然将计就计,或者将东西暗自用在谢谨瑶自己身上。
这么将东西直接送到谢谨瑶眼前砸了,可真真的是太过鲁莽激烈了。
不止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让谢谨瑶警惕了起来。
齐王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为了谢谨画的处置方法安心了。
谢谨画能够挣到一个县主的位子,是有脑子,是聪慧,可是显然她的聪慧没有用在内宅之中。
小瞧了内宅之事的人,早晚要栽在内宅手顿上。
皱了皱眉,齐王妃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几日二小姐还没有动针线吗?”
她让人特意在谢谨画身边或明或暗的提醒了几句,齐王妃细心教导谢谨画,她来这边总不能够什么表示都没有,最好的办法便是送点儿安神类的香囊之类。
香囊不成,也可以帮着熬煮一些汤药,不过汤药效果终究是差了。
齐王妃这段时日和谢谨画相处的时候,每每表现的夜间睡眠不好。
以着她对谢谨画的了解,现在东西都应该做好了。
咏薇看齐王妃皱眉,深低了头:“王妃,二小姐这几日只是看书,要不然便是闲坐品茶,始终不曾动针线。”
齐王妃的五指慢慢握紧,眼眸微微眯起:“按说她的性子我都提醒到这般程度了,不该到现在还不动手的,可是她察觉了什么?”
咏薇不敢看齐王妃眼中的阴狠,迟疑了下:“应该不会吧,二小姐的性子一向直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若是真的察觉了什么,如何能够和小姐您这般自然相处?不定早就露出端倪了。”
齐王妃对咏薇的话不置可否,她似乎在沉思,半晌:“算了,既然她不想要亲自动手准备送给我的安神香囊,那便我这个做姐姐的帮帮她的,你去安排那个绣娘将东西弄好。记得,一定要和画儿的针脚完全一般。”
咏薇低头应是,退了下去。
而齐王妃,则是抚着自己的腹部,眼睛怔怔的望着前方,失了神。
——
十几日的时间,说起来慢,实际上很快便到了,从谢谨画让人在谢谨瑶房门前大张旗鼓的砸花瓶之后,谢谨瑶便再也没有多做什么,老老实实的样子,像是真的什么乱心思都没有。
齐王府郡主秦萱的生辰宴,京城中的大半贵妇小姐都被齐王妃请来了,还有一些个便是齐王朝野之中比较交好的男客了,只要不是确实无事,都应了齐王府的邀请。
因此到了那一日,齐王府前门大开,来往之人不断,车水马龙,将整条街都差点儿堵住。
不过齐王府也不是第一次办这种类似的宴会,所以经验足的很,一个个客人递上请柬,而早就等在一边的王府中的小厮侍女各自将人迎了进去,按照先前拟定的位子将客人往里面引。
谢谨画站在花园过道边迎客,她负责的是女客这边,作为谢家二小姐,齐王妃的嫡亲妹妹,又是皇帝亲封的县主,她作为迎宾,还是很给那些个小姐夫人面子的。
更何况谢谨画的礼仪应对也都很好,没有出什么差错,倒是让许多以前听着谢谨画徒有一张美貌的容颜,实则粗鲁无礼的小姐夫人们讶异。
齐王府的小郡主打扮的格外好看,虽然还只是个小小少女,却已经有了一身尊贵的气息,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姐在她的左近和她说笑。
有看到谢谨画的,忍不住就对着秦萱赞叹:“这便是谢家的二小姐了吧,长的真好看。”
“对呀,珺儿,你姨母长的真漂亮,怪不得被称为盛京第一美人呢。”
“我以后要是有她七八分的好看就成了。”
谢谨画一头黑发如瀑,唇如涂朱,眸似点星,站在花园过道边,人比花娇,独艳绝绝之姿,让她成为一道最独特的风景,最吸引人视线的存在。
秦萱望着谢谨画,小小的少女眼中一点点染上愤恨和厌恶。
贱人。
就是谢谨画用这张狐狸精一般的脸引诱的父王对不起母妃,还有另外一个贱人,她的眼睛又落向另外一边也负责一部分客人的谢谨瑶。
两个都是贱人。
心中恶意满满,唇角却是要勾着笑:“兰庭你们快别妄自菲薄了,我们现在只是没有张开,以后一定会比我二姨母好看的。”
虽然知晓秦萱的话只是安慰性质居多,毕竟长成谢谨画这般美貌,还真的没有几个人,可是还是让人听着觉得舒服。
谢谨画隐约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针扎的视线又多了些,没有理会,带着最后一批客人往开宴的场所去。
前面搭建好的台子上已经有戏子开唱了。
有人点了一出《游园惊梦》,正唱到了精彩的地方,婉转动听至极。
谢谨画在齐王妃身边刚刚坐下,齐王妃便递给她一本戏折子。
“辛苦画儿了,看看喜欢听什么,点一个吧。”
齐王妃笑的格外温柔,只是谢谨画离的近,清楚看到对方面上脂粉下苍白的过分的面色。
不动声色的接过齐王妃手中的戏折子,谢谨画唇角勾着笑,随意的翻开,手指定在一页戏折子上:“便这个吧。”
“秋千记......”
齐王妃念着那上面的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咏薇,送过去。”
秋千记吗?
齐王妃的手又抚上自己的腹部。
然后,她伸手拿起了面前的杯子,轻轻碰触到唇边。
谢谨画转首:“大姐,你现在不宜喝酒。”
“放心,这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我问了太医,孕期的人喝点儿更好。”
谢谨画皱眉,望着自己面前同样殷红色泽的酒水,总觉得不对。
台上一曲曲折子唱下来,没有多久便到了秋千记。
“这是谁点的?”
有夫人问。
“是谢家二小姐呢,果然是和王妃姐妹情深,听说这段时间一直在王府中帮衬着呢。”
不少人开始附和着谢家姐妹之间情深意重,教养好的话。
毕竟参加的是齐王妃举办的宴会,总不会让她失了面子。
齐王妃笑了笑:“画儿最近是帮了我不少忙,说起来我前段时间说自己睡眠不足,画儿还亲手做了香囊,配置了安神的药材放进去给我呢,我这段时间还真的睡眠好了许多......”
谢谨画蓦然望向齐王妃,那眼神中似乎有震惊,似乎有愕然,似乎是茫然。
齐王妃有一瞬间几乎不敢看谢谨画的眼睛,可是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齐王妃拿出了一个香囊,拿到鼻端轻轻嗅闻,下一瞬,她手中的香囊掉落在地,嘴里发出了一声痛哼,人则是软软的向着椅子下滑去。
“呜,我的肚子,好疼......”
齐王妃咬住了唇。
“血,血,王妃流血了!”
咏薇扶住了齐王妃,下一刻,她的眼睛落在齐王妃的身下,面色剧变,尖声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