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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月色昏暗,乌云密布,除了天空中的几点星子之外,再也看不清更多,山路崎岖,仅仅容许两人并列,其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渊谷。
一队士兵骑着将马蹄包裹的骏马,于山路间无声走过,没有人敢点火,因为此行路上遇到的一次次搜查阻截,因为他们现在所走的近路天险不能够被敌人察觉。
只是天险之路本就险恶,这般不敢点火急行军,再是小心,也总是有几个士兵不小心失足跌落。
那一声声压抑到喉咙处的惨叫让队伍中的气氛变得沉闷痛苦,他们此刻不能够做别的,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加速脚步,为了不让同袍的死亡变成白费。
百里峰听着身后不时的声响,手攥紧了缰绳,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快要掐入掌心,他目视前方,仿佛已经能够看到高高的徐州城头一般:“加快速度!”
——
徐州城头
谁都不确定谢谨画手中的簪子上到底涂没涂见血封喉的毒药,毕竟她表现的太镇定了。
所以一时间周围那些个兵将侍卫居然不敢上前一步。
“你以为劫持了本世子便能够顺利脱身吗?现在城头周围尽数是弓弩手和兵将包围,便是你插翅也难飞!你这般的美人,想要什么得不到,你若是跟了本世子,定然是荣华富贵,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若是选择错了,一个不小心可就要成为万箭穿心的刺猬了。”
在明了了自己做了什么蠢事之后,短暂的失态之后,原禹辰打起精神,对着谢谨画威胁着,转移着她的注意力,眼睛望着自己身前的侍卫眨了一下。
他被谢谨画挟持住是一个大意,但是想要一直劫持他,还是在这么多自己人面前劫持他,那就是痴心妄想了。
“谁说我要走的?”
谢谨画冷笑一声,下一瞬,身后突然一道锐光对准她的手腕射去,那锐光极快,宛若雷霆一般,谢谨画还在说话,似乎怎么也闪不过去了。
“叮!”的一声,讯若雷霆的暗器被什么东西重重击落。
“什么人!”
一道身影宛若鹞鹰一般,顶着漫天沦落的箭雨,每每需要换气的时候,脚尖一点半空中的长箭,便是第二口气回位,就是这么几口气的功夫,便已经迅速的越过众多兵将侍卫的头部,正正的落在了谢谨画的身后。
这般轻功,这般反应胆魄,让不少人看呆了眼。
他既然已经到了谢谨画的身边,便是到了原禹辰的身边,那些个人投鼠忌器,却是一箭也不敢再发。
“姐姐,我这一次,没有来的太晚吧。”
秦铮轻笑一声,背顶着谢谨画的背部,毫不介意被漫天利箭所指。
凛然无畏。
谢谨画叹了口气:“是,你这一次来的很及时,若不是你,我现在可就真的是要倒大霉了。
她是真的想要秦铮离开的,对原禹辰和宁州州府这些个西原奸细来说,秦铮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护卫,只要自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秦铮想要离开,易如反掌。
他偏偏就过来了。
却也正是因为是他,所以只会选择过来。
背脊处的温度仿佛渗入了心脏一般,便是双腕间的疼痛都不是那般的难以忍受了。
谢谨画在一声轻叹之后,勾唇浅笑,不再纠结那些没用的了,人都已经来了,难道还能够让他这个时候再离开吗?
手中的簪子往原禹辰的脖颈处更加贴近了些:“我劝说各位别再做些无用之事,若是再有异动,我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本来我来此处便是做好了一死的准备,我这个小女子临死前还能够拉着你这么一位贵胄去死,也算值得了。”
谢谨画笑的危险:“不对,若是鱼死网破的话,不止是你,这周围的每一个人估计都能够陪着我一起去死,也许还要加上他们的家人也不定,毕竟,您的命可金贵着呢。”
原禹辰不由自主的仰起了头:“你这簪子真的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吗?”
他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世子殿下可以试试。”
谢谨画嗤笑一声,没有再搭理原禹辰,抬眸望向那些因为她的话,因为秦铮的到来而更加不敢动弹的人:“谁再敢胡乱动手,别怪我手抖。现在听我的,将城门打开,让那些百姓离开,立刻,马上!”
周围火把不断亮起,将谢谨画面上的无谓全都照耀了出来。
只要看清楚谢谨画眼睛的人,此刻都不会怀疑她的决心。
必要的时候,同归于尽的决心。
城墙下面那些本来待死的徐州百姓,本来怒骂着朝廷,怒骂着谢谨画的百姓,有些愣愣的望着城池上头的种种变化,都有些看傻了眼睛。
他们听不太清楚上面的对话,但是谢谨画突然挟持住原禹辰与宁州州府他们对峙,却是看的清楚的。
“怎么回事儿?”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也许又是想要演戏戏弄我们也不一定,这些该死的当官的!”
“杀千刀的,若是真的要死,那我宁愿拼一个再死!”
这么一会儿工夫,被堵在城内的百姓有不少已经拿起了身边趁手的‘武器’。
那些锋利的剑芒,那些耀眼的火把是很可怕,可是怕到了极点的一刻,居然不是那么害怕了。
拿着‘武器’的百姓,慢慢的将那些老弱妇孺,将亲人围在了中间,这个时候,没有人计较谁有瘟疫,谁没有瘟疫,大家都记得的是,自己是徐州人,此刻城中被箭矢所指的,所有危在旦夕的,都是徐州人。
“我说开城门!”
谢谨画的手腕已经控制不住的有些微微的颤抖,可是她还是强忍着,她不敢松懈,一松懈,手中的簪子就会掉到地上,掉到地上,他和秦铮,城池中这满目的百姓,都是一个死。
她要坚持住。
谢谨画的掌心狠狠的攥住了簪子的头部,那里有不少宝石珠宝点缀,看着华丽,握紧了,却是宛若一片片小刀子一般。
掌心一阵阵的刺疼和手腕处的剧痛连在了一起,那疼痛扯的脑袋也是一阵阵的抽,不过这些都还在谢谨画的忍受范围之内,她的牙关紧咬,比起前世被谢谨瑶施以的那些个酷刑,现如今这点儿子疼痛,不难忍。
在宁州州府和原禹辰带来的护卫犹豫着不动的时候,在谢谨画苦苦支撑的时候,秦铮单手出现一把短刀,手腕一翻,狠狠的扎在了原禹辰的大腿外侧,伴随着原禹辰忍不住的惨叫声,一股子鲜血从对方的大腿处汨汨冒出,转瞬间脚下便是一滩鲜血,看着瘆人的很。
在原禹辰疼的额头全是冷汗,再也没有力气挣扎的时候,秦铮的身子一转,已经单手扣住原禹辰的脖颈,将对方转到了自己的身前。
同时间,秦铮将谢谨画挡在了身后,同时不断的向后急退,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谢谨画的身后,便已经是城墙。
只要小心一些,没有人能够越过秦铮伤害到谢谨画的分毫。
谢谨画紧握着着簪子的手慢慢的松懈,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不算宽阔的少年人的肩背,唇角微微的勾起。
秦铮,真的是个很体贴的人,很好的男人。
“住手,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你伤的是谁!”
“小子,你找死!”
在秦铮动手之后才反应过来的那些个原禹辰的护卫怒目圆睁,一个个的刀剑纷纷指向秦铮,却不敢多动一下。
方才原禹辰在谢谨画一个人手里的时候,最多伤了世子的面子,安全的话还不是太担心,毕竟谢谨画手中的簪子不管有没有剧毒,她都是一个没有武功的弱女子,还是一个双手腕骨断裂的女子。
只要使用点手段,定然能够在谢谨画手中的簪子赐下之前将原禹辰救下,谢谨画奈何不了原禹辰,可是秦铮不同,秦铮的武功不凡,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在死前将近在咫尺的原禹辰杀死。
“你,你居然敢......”
敢真的伤了我,居然敢这般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原禹辰还有些愣,他恶狠狠的望着秦铮,恨不得食他的骨,吃他的肉,吸他的血。
他从小尊贵,除了小时因为父王在大庆为质无人相护时受过一些屈辱之外,哪里被人这般伤过,一时间心中全是杀意。
可惜他的杀意对秦铮根本没用。
秦铮理都不理会原禹辰一下,他只是冷冷的望向城墙上的那些敌人:“现在,立刻开城门,放这些百姓离去!”
他重复了一遍谢谨画方才的要求:“你们可以拖延,你们的主子却拖延不了,不知道是他的血液先流尽,还是徐州城的百姓先走光。”
“开城门,让他们走。”
沙哑的声音响起,原禹辰没有了和秦铮和谢谨画慢慢周旋的心思,猫抓老鼠的前提是猫有十足的把握不会伤到自己,可是现在,感受着血液流失间不断变凉变冷的身体,原禹辰做出了选择。
徐州之事准备了太长时间,事关江南一地的经营,事关父王二十多年的谋划,重要至极,可是若是事关自己的性命,原禹辰没有丝毫挣扎便做出了决定,他选择了自己,命没有,便什么都没有了,大业江山,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他可没有忘记父王身下几个年少的兄弟。
城门大开,百姓们先是不敢置信,然后在一声呼喊后,向外冲去。
谢谨画垂低了眸子,这些百姓中有不少得了瘟疫的人,可是更多的是无辜之人,即便是瘟疫,只要药方得当,细心治疗看护,也能够好转,她一个人换了这些人性命也算值得,再者说,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生死无尤。
只是秦铮......
现如今只希望百里峰的人能够迅速一些赶到了。
眼看着那些百姓就能够逃出生天,突然间,从打开的城门口的方向射来无数的箭矢,一道道黑色的箭矢遮天蔽日而来,径自射穿了一个个百姓的身子,惨叫声不断,转瞬之间,血流成河。
一队穿着重甲骑着骏马手中尚且张着弓的精兵从远处呼啸而至,人还不曾到了跟前,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可怕肃杀的气势。
谢谨画瞪大了眼睛,与原禹辰同样满是惊愕的眼睛对上。
原禹辰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些人的出现。
“父王......”
原禹辰看着那队重甲精兵,喃喃出声,面色剧变。
西原二皇子?
谢谨画为原禹辰口中的一声父王而惊心,她没有发现,在听到原禹辰一句父王之后,秦铮的眼睛瞪着那一队人,瞪着他们簇拥在最前头位置的一个身穿玄色盔甲的男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英俊沉肃,身上一股子难以掩饰的尊贵之气。
若是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中年男子与秦铮的容颜间,有许多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