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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朵花儿的眼光很高,在选择她将来的颜色时非常用心。她要让自己带著令人赞叹和艳羡的美丽姿态来到人世间。然后,在某一天的旱晨,恰好在太阳升出地平线的时候,她开放了
摘自"小王子"
清晨六点,十七岁的辜承樱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准时醒来。起床、叠好棉被,穿上白色的拖鞋,走进相连的浴室。刷牙、洗脸完了之后,顺便用纯白的毛巾将洗手台里里外外清理的乾乾净净,连任一滴水渍都不准留在不该有的地方。
家里虽然有佣人打扫,但她是不容许别人进入她房间的。
事实上,她的房间是家里最乾净也最整齐的地方。不像一般十几岁的小女孩,房间里总是贴满偶像的照片、零零碎碎的小饰品摆在化妆台上,辜承樱的房里只有一张深篮色的单人床、雪白的床垫和丝质床单、一张书桌、一排同样深蓝色的书柜。
她把每样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要不是白色的枕头上还留有一个浅浅的凹痕,可能会让人以为这房间没有人住饼哩。
不过这点小小的缺憾,很快的被修正了。
罢走出浴室的辜承樱,看着在一般人眼中可能只是稍稍凌乱,在她眼中却是无法忍受的杂乱床铺,走了过去,将枕头拍了拍,准确无误的将它摆在该放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都该在它该在的地方,不容许一丁点的失误:这也许是因为童年时经历过几次家庭经济危机,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恐怖经历,对她的潜意识造成的影响。
六点十分,打开衣柜,衣柜里同样是一整排黑、白、深蓝色整烫的纤尘不染的衣裙。她脱下纯白的睡衣,换上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百褶裙。
六点十五分,坐在梳妆台前,梳整一头乌黑的长发。动作纯熟的绑好一个公主头,再用一条深篮色的缎带绑上蝴蝶结,就成了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品。
六点二十分,走出卧室,下楼,来到餐室。餐室里除了一个佣人之外,没有别人。像往常一样,她是第一个来用餐的人。
爸爸妈妈不用说了,没有八、九点是不会醒的。大哥承栩习惯在七点半才下楼,小妹承桔就更晚了,常常赖床到快要迟到了,才慵懒的起床。
餐桌上佣人己经摆好了她惯用的早点一杯现榨柳橙汁、一盘生菜沙拉、一颗八分熟的水煮蛋和一片松饼。
她连吃早餐的动作都有一定的规律。首先,喝一口柳橙汁,不多不少,喝到玻璃杯的五分之四她就停下来。再来吃沙拉,而沙拉一定是从西生菜开始吃起,再吃番茄,然后才是青红椒。西生菜的片数是六片、每片巴掌大小,番茄的数量是两小颗,红椒则是三小块、青椒两小块,数目和大小都不能有一丁点的差池。
有一回佣人不小心把番茄多放了一颗,辜二小姐看了转头就走,那天的早餐连碰也不碰。
她一句责骂的话也没有说,事实上辜承樱从来就没有责骂过佣人-光是用那清冷的表情,就足以让人心里直发寒。
虽然她只有十几岁,但与生俱来的优越和高不可攀的气质,让她产生种说不上来的气势。好像遵从她的命令是一件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
解决完一盘沙拉和水煮蛋以后,辜承樱优雅的将小玻璃瓶里的枫浆淋在松饼上,并用刀叉将松饼划开,叉了一块送进嘴边,并咬了一小口
她秀丽的眉微蹙。
一旁的佣人心跳一停,屏息看辜承樱将那块还没吃完的松饼,缓缓放回白盘子里。
完蛋了!小姐吃出来了!
她早该知道二小姐的味觉有多敏锐,不应该抱著侥幸的心态
"二小姐,对不起,您常吃的那牌子的枫浆用完了,我临时用上回夫人去加拿大买回来的牌子代替,我以为一样是枫浆,应该都差不多"
"没关系。"一句淡漠的话语终结了佣人的叨絮。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辜承樱却也没再碰那盘松饼。
放下刀叉,她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佣人反而更加慌乱,发誓今天一定要买到二小姐惯用的那个牌子的枫浆。
六点三十分,她走出家门,辜家的司机已经在大门口等著。将黑色真皮的书包交给司机,辜承樱坐进深篮的宾士车后座。
八点五十五分,辜家的宾士车准时到达格致中学。
在一群嘻嘻哈哈的高中生之中,辜承樱显得特别不一样。
她很安静,却令人无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美丽的她彷佛高山上白洁无瑕的冰雪,令人向往,却又在靠近的时候,畏惧她的冰寒,锻羽而归。
她是格致中学的校花。不只有著得天独厚的美貌,还是全学年成绩最好、最优秀也最聪明的女孩,追求她的男生有如过江之鲫,甚至不乏别校的男孩子疯狂追逐她。可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给任何一个男生好脸色看。
榜致最美、最傲、也最冷的一朵玫瑰这是私底下大家给她的封号。
想要摘下这朵花的人可能在还没得逞之前,就会被她浑身的尖刺给伤得体无完肤。
"承樱!早啊!"
"承樱!借我一下昨天数学课的笔记好不好?全班大概只有你的笔记整理的最清楚了。"
几个同班的女同学主动跟她打招呼,走近她身边攀谈。
对女生她倒没有像对男生那样的冷若冰霜,她偶尔会用简短的字句回应对方的话,但说不上有特别要好的。跟人的相处,她总是淡淡的,冷冷的,维持著一定的距离。
走进教室,她的桌上摆著一大束的香水百合。辜承樱皱眉看着几个女同学围著她的桌子,叽叽喳喳讨论著这又是哪个男生送的花。
她一向不容许自己乾净的桌面,沾上一点点"不该有的东西"。
走到她的座位上,第一件事情不是看花束上面精美的小卡片,而是整束抓起来,直接走到后面的垃圾桶,处理掉这个大型垃圾。
"哇!太可惜了!"
"承樱你不要的话送我们吧!"
"对啊对啊。香水百合很贵的说!"
那束价值数千块的花束就这样被解救下来,不过那张卡片就没那么幸运了
"欸,是九班的陆家豪送的耶!"某个好奇心特强的女孩捡起那张被丢弃在地上的小卡片。
"耶,就是那个又高又帅的篮球校队队长,学校里好像很多女生都很迷他。"
"嘻嘻我们承樱才不会喜欢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呢!会让承樱看上眼的,起码要像她哥哥一样又聪明、又英俊的男生才行。"
奔承樱的哥哥,辜承栩,大承樱两届。虽然已经自格致毕业了,却是格致中学的传奇人物。不只功课好、运动佳,俊美的长相和迷人的风采,至今仍然令全校的女生痴狂留恋、回味不已。
因为和这样的哥哥朝夕相处,所以女孩们自然也都认为承樱的眼光高是有道理的。
女孩们大声讨论著承樱"应该"要喜欢的男生类型,至于辜承樱本人则对任何的评论都不表示意见。掏出雪白的抹布,将沾上一些水渍的桌面又仔细的擦了一遍,又将椅子擦了擦,才将书包放下,坐了下来。
"承樱,到底你喜欢怎样的男孩子啊?"有个女孩不死心的问。
她停下手边的动作。可是那张美丽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睑,却让人摸不透她的情绪。
喜欢?那是种什么样的感情?是像大哥的那些女朋友,明明知道他花心却总是幻想自己是浪子的最后一个女人。又或者,是像小妹的那些"大哥哥"一样,只需几句甜言蜜语,就傻傻的被她牵著鼻子走。
喜欢是一种会让人变痴变傻的行为,而她可不容许自己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
承樱的位子正好在窗边,这时从窗外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吆喝吵闹声
"好耶!阿遥!"
"加油!加油!"
窗子外就是操场,一群棒球队的队员正在进行晨练。好像在练习滑垒还是什么的,几个翻滚下来,本来该是白色的队服早就变成了泥褐色。"群男生连脸都脏的看不清楚长相,不过倒是每一个都很卖力。
"吵死人了。我们真倒楣,为什么教室刚好在他们旁边。"
"是啊!每天早上都要忍受他们的噪音。"
"恶!你看他们真脏,流汗流成这样"
围绕在承樱身边的女孩们,纷纷对窗外的男生皱起眉头。
才刚刚谈完她们心目中的偶像辜承栩,再看到这群男生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承樱看向窗外,正好见到一个男生很俐落的扑在垒包上,旁边的队友一阵欢呼。男孩站了起来,白白的牙露出来,浓密的眉下有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那笑容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热力四射的太阳。
承樱眯起眼,似乎感觉到那样的笑容太过耀眼
事实上,承樱对这个笑容不算陌生。对他,承樱可说是了若指掌。而这了解来自于两年多来,他每天早上都在她窗外练习。
她注意到他,是因为在他的脸上总是带著那样的笑容。两年多了,她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做著基本动作!,看他跟那群大男孩们相处;看他总是最早到,却在大家走了以后,默默地收拾好所有器具再离开。
她看他很久了,久到她很清楚他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的角度,久到她能猜测他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久到她看过每次棒球社有新成员加入的时候,他就不厌其烦的带著那些菜鸟从基础开始练习,如果有哪一个人特别跟不上的,他总是不放弃、拚了命的鼓励人家,还陪人家
看他,似乎变成了她的习惯之一,就跟她所有其他的习惯一样,是不可以被改变的。
奔承樱没有仔细去想自己为什么会习惯去看他。习惯就只是习惯,就像她每天早上总是要吃两小颗番茄、三块红椒、两块青椒一样,是没有道理的,也是不需要改变的。
也许就像她需要蔬菜来提供均衡的营养,"看他"这件事也是提供她必要的养分,只不过这种养分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每次看他活力十足的在场上运动、每次看他露出那样开朗的笑容承樱感觉到自己一直是冰冰冷冷的心,好像也有一些些温暖了起来。
钟声响了,棒球队的队员也解散各自回教室去了。
承樱悄悄收回视线。到目前为止,没有人发现她这个小小的习惯,而她也不容许有人发现
屈硕遥刚从社团练习完,走回教室。
九班的教室里闹烘烘的。原本应该只有男生的班级,门口却挤了一堆女孩子。这些噪音就是那群有如麻雀般的女生发出来的。
被围绕在中心的陆家豪,正口沫横飞的讲著最近一次出国比赛的英勇事迹。
"对不起,借过。"屈硕遥对几个挡住门口的女孩说。
那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陆家豪身上的女孩,这才注意到屈硕遥的存在。
"啊!好脏。别碰到我。"女孩们忙躲开。
"恶心死了,全身都是汗。"有人还捣住鼻子。
在社团里总是练习到最后一分钟,而且还留下来把所有的器材、场地都整埋乾净的屈硕遥,往往是在上课钤响之前,才匆匆忙忙奔回教室。不像陆家豪那样,自恃为国手,三不五时跷掉社团的晨练。就算有参加晨练,也不会去做那些繁琐吃力的事后整理工作,所以陆家豪当然看来永远是那样神清气爽。
"对不起"喃喃的道歉,屈硕遥涨红了脸。他从来就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他参加的是没有一个女生的社团、从国中至今也一直读男生班。
女孩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近看才发现他很高,刚刚的视线还只构到他脏兮兮的衣服上,仰头一看才发现他长得还不差,浓眉大眼、鼻梁挺直,最大的败笔就在于他的皮肤太黑,而且轮廓太过阳刚,不是这种年纪的女孩子会喜欢的类型。
"哼!"高傲的转开视线,女孩们很快就将注意力,拉回到她们、心目中的偶像陆家豪身上。
"喂!阿遥!你怎么现在才出现?教务主任找你找的很急。"
"主任找我?什么事?"听到同学这么说,屈硕遥愣了一下。
"你不是要代表学校去领那个什么奖"
他想起来了。"啊!糟糕!"
这下子他连椅子都还没有坐,就又匆匆忙忙从一群女生堆中挤了出去,引来一堆抱怨跟白眼。
陆家豪看着屈硕遥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妒忌。
虽然在学校里他比较受女孩子的欢迎,可是都无法抹灭他始终差屈硕遥一截的事实。所以今天去领奖的是屈硕遥,而不是他
"对不起,主任"
跑到礼堂一见到主任那张铁青的脸,屈硕遥在心禅喊了一声糟。
"我忘记了,而且今天练习的比较晚一点,所以"
"你知不知道今天要去领的这个奖有多重要!是去教育部耶!一个学校也才派两个人,你居然说你忘记了!看看你穿这什么样子!?你的制服呢?你不要告诉我,你要穿这身又脏又臭的衣服去领奖!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面对教务主任恐怖的咆哮,屈硕遥咽了口口水。"我马上去换制服。"屈硕遥转身要走。
一声狂吼把他给吼了回来。"不用了!我们先排演一次!排演完了你再去换衣服,换完衣服我就带你们出发。"主任怒气冲冲的说完就走上讲台。
好不容易暂时可以远离主任的暴风圈,屈硕遥看见原来自己并不是唯一在礼堂里的学生,最前排的座位上坐著一个女孩。
想着也许她是另一个领奖的学生,屈硕遥走向她,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奖是颁发给每个学校最优秀的学生,他因为在上次的青少棒比赛中拿了全垒打王,才有荣幸领这个奖,那么这个女孩应该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人吧!
"你好。"
女孩听到他的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
就这么一眼,却让屈硕遥看清楚了她的脸。
他张开嘴,一瞬间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好好美的女孩
不只是美丽,她有种如公主般高高在上的气质。"双晶亮有神的大眼,傲慢的小巧下巴他移不开视线,随时有缺氧的危险。
女孩冷冷的注视著他,没有回应他的问好。她也在端详著他,只不过她的双眼像封在冰河里的水,很深很沉,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屈硕遥!你在做什么?快就定位!"台上主任的吼声唤醒了他。
屈硕遥连忙坐在女孩的身边。"阵清香扑鼻,在体认到那是女孩身上的香气时,他的心跳漏跳了一拍。意识到女孩就坐在自己身边,他紧张的全身冒汗。
不行!不要一直流汗!他已经够臭了!
尽管他一再告诫自己,汗水却不听话的直流。
从来没有一刻屈硕遥对自己感到这么羞傀。不敢看那女孩,一双眼睛却直愣愣的盯著她放在膝盖的小手,和她烫得笔直的百褶裙,当然,还有那双白色的蕾丝袜,跟那乾净的彷佛不曾落过地的黑皮鞋
天!他坐在她身边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他慌张的用手臂去擦汗,想不到一甩手,几滴汗水抛了出去,落在她雪白的衬衫上
'我我对不'他结结巴巴的说。
女孩的视线由自己被污染的白衬衫,缓缓移到他脸上。美丽的眸子微眯,很冷很冷的瞪著他。'你很臭,不要跟我说话。'
他涨红了脸,想说对不起,可是又想起她不准他说话,将要出口的道歉又硬生生的吞进肚子里。
'拿去擦!'
他膛大眼看着递到他眼前的纯白手帕。
'不不用了'不行!这么乾净的手帕怎么可以让他玷污了。
她的手扬在空中,过了好久不见他将手帕拿走,她的秀眉微蹙。
美丽的女孩毕竟不一样,她这么一皱眉,屈硕遥马上感觉到罪恶感,深深对造成她的不快感到惶恐。
'我擦!'接过她的手帕,屈硕遥往额头抹去,一阵冷冽的清香扑鼻,让他又是一阵脸红心跳。越擦,汗却越像下雨一样的流没办法,他好热
'主任在叫你。'
她红润可爱的唇在动,可是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主任在叫你。'直到女孩提高声量,不耐的重复一次,他才猛然回神,也才发觉自己竟然看她看傻了。
'屈硕遥!'果然,主任的怒吼声自讲台上传来。'你发什么呆!傍我过来!'
他尴尬到极点。从来没有那么糗过,却偏偏在这个令他心动的女孩面前频频出糗。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一直盯著你;对不起,平常不是这样的,今天却笨手笨脚的。应该对主任对不起的屈硕遥,却不由自主的对女孩道歉。
她瞪了他一眼。
'笨蛋。'轻轻的从她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屈硕遥张大嘴巴。她竟然笑了。微微勾动唇角,眼波流转,她冰冷的样子已经是美若天仙,这么一笑就更令他心醉神迷、忘了身在何处。
'屈、硕、遥!'这回主住跳下讲台,直接一拳敲在他的脑门上。
他龇牙咧嘴的揉著被打痛的头,再看向那女孩,她已经敛起笑意,回复
冷傲的神情。
那个笑是他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