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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读围城是去年今日,许多同龄伙伴已纷纷组建家庭,我也想补上婚姻这一课,于是便拜读了一番。初读时只觉得作者偏心,没有把唐晓芙嫁给方鸿渐,方鸿渐毫无真挚爱情的婚姻也就无从得到围城中的幸福。对于钱钟书先生,我最钦佩他的是他那种钱氏比喻,功力了得,把所有我们经历过的爱恨交织中的不可名状的感受,都统统化作种种准确比喻刻画出来。比起洞悉人性的张爱玲,钱钟书先生的洞悉更具人性的温情。这个观点我始终没有改变,改变的只有一点,从前我是方鸿渐,现在我是赵辛楣。
大概每个中国人都会喜欢方鸿渐,在他身上或到或少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他伶牙俐齿,聪慧善良,多情善感,坚持本色,不合时宜。他颇有女人缘,运气倒也不坏。可他身上还有许多劣根性:外表潇洒却内心矛盾,感情丰富却患得患失,遇到真爱却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追求,总之他是坏得不够彻底,也不是纯然意义上的好人,大概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书中苏文纨有一句评方鸿渐的话极为中肯:“你在大地方已经玩世不恭,倒向小节上认真,矛盾得太可笑了。”鉴于懦弱的性格局限,他不具有与他新思想相匹配的勇气,所以,我认为方鸿渐还是一个空有一腔知识的中国农民。
我们喜欢方鸿渐,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同时跟随他经历了一场爱情与婚姻的战争,最终狼狈逃离围城,一身疲倦。看到这个结局,我们有被吓倒,相反,我在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经营婚姻呢?谁更有可能得到完美的爱情与婚姻呢?
重读围城之后,我认为赵辛楣有理由也有资格得到这枚婚姻的金苹果。且不说赵辛楣的精明强干和绅士风度,单单他的有趣和痴情就很少有人可以与其匹敌。赵辛楣不是不合时宜的方鸿渐,也决不会做那种既不讨厌又全无用处的人。他创造生活,改变社会,他不仅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他的公民意识还可能在从政生涯中改变国家命运。第二点,他的痴情。赵辛楣苦恋青梅竹马的苏文纨,花落他家,最终无果,可他没有丧气,参加了苏文纨的婚礼,甚至还有了要当替补的念头。至于后来他恋上汪太太,也是因为汪太太的神色中有一点点像苏文纨。爱屋及乌,他的痴情绝对不容质疑,不知要比方鸿渐夸张多少倍。
赵辛楣是爱情达人,他没有错,只是他选错了对手。苏文纨和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有五分相似,都是心计过人的自私女人,不过白流苏的自私心计颇得人同情和怜爱。我想,若是赵辛楣遇上白流苏,那倒是另一种幸福的围城模式了。我一直都这样以为,婚姻是爱情的结果,可惜小说不喜欢皆大欢喜,偏偏让我们的情圣加情痴遇到自恋又自私的苏文纨,又让自私懦弱的方鸿渐遇到幼稚偏执的唐晓芙,从本质上讲,方鸿渐和苏文纨一样,爱自己胜过爱自己的另一半。爱是给予,爱是理解,谁若不懂得在爱中放弃自私,谁就没有权力得到幸福的婚姻。
由此我想起一个传说故事,英俊潇洒的葛温骑士,为救雅瑟王,遵守诺言娶了丑陋的女巫。新婚之夜,恢复美貌的女巫让他选择,是白天还是黑夜来恢复她的美貌,葛温骑士这样回答:“亲爱的太太,我觉得选择的结果对你的影响比我对我的影响大得多,你才有资格决定这件事情。”绅士就是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最大程度的尊重每他人,尊重他人就是尊重自己。结果新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恢复了完全的美貌,结果皆大欢喜。我想如果我们在婚姻中,放不下自私的念头,如同围城中的描写:“许多人谈婚姻,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羡慕他的老子或哥哥。”如果婚姻中存在太多的附加条件,那他们只是个务实的商人,是幸福婚姻的绝缘体,也不配得到美满的爱情和婚姻。
初读时我曾有种“生子当如赵辛楣”的念头,一年之后,再读围城,我已不是当初的方鸿渐。我想如果还来得及,我就脱胎换骨,今生做个赵辛楣,等到尘埃落定,最终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彼此收藏着可以回味一生的爱情,手牵手心甘情愿死心塌地走进围城,这不是人生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