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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地上一分为二的原石,是块黑乌沙,老象皮的料子,应该是出自帕敢场口的好东西。
缅甸产黑乌沙料子主要有两个场口。
其一就是帕敢,帕敢场口玉皮薄,玉石结晶细,种好,透明度高,色足。
他们的原石主要色调为灰色及黄色为主,黑乌沙很难得。帕敢的黑乌沙色足,种老,水头好,因此非常受赌徒的喜爱。
另外一个就是麻蒙场口,麻蒙场口的黑乌沙很常见,黑中带灰,种水一般,常常带有偏蓝色,因此价值要低于帕敢场口黑乌沙。
在赌石行业,老象皮料很受欢迎,它是高翠高种的代名词。老象皮不骗人,是行业内常说的一句话,是形容老象皮料子往往表里如一,不会蒙人。
地上这块老象皮黑乌沙,足足有四十公斤,长条形,现在从五分之四处截断,露出两片白花花的内里,还夹有两缕黑丝,这是表皮的裂渗进来的缘故。
很显然,这块老象皮黑乌沙骗人了!也就是说这块好料赌垮了。
大家都围在地上那块半赌石讨论,那块足足有三十多公斤,虽然截面表现一般,依旧有一定的赌性,而另一半则有八/九公斤,躺在切割机的铁架子上无人问津。
卢灿将手提袋放在脚边,蹲下/身子,将那小半块黑乌沙翻过来。
赌石主人也就是那位老者看了他一眼,以为是杨天和店内的伙计或者亲戚,便没有说话,他现在正忙着和杨天和商议,这两块半赌料该怎么处理。
没人打搅,卢灿索性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能亲自上手一块老象皮黑乌沙,是很幸运的。
前世他虽然精于玉器与赌石,但老象皮黑乌沙还真的接触不多。那时这种原石已经开采枯竭,偶有流落到市场的老象皮,也是别人家中多年的珍藏,每一块都能被捧为天价。
这小半块赌石的表皮呈现灰黑色,表皮颗粒粗大,卢灿用手搓了搓,很拉手。顶端有一簇松花,泛着丝丝绿意,在距离松花不到三公分的位置,有一条斜斜的蟒纹,切石师傅就是从这里下刀的。
从这里下刀是有道理的,蟒纹往往是色带的外在表现。可惜这块赌石太奇怪了,蟒纹处确实有玉,但那只是不到两个厚的靠皮绿,根本做不了物件。
再翻过来看看切面,两条黑线直透底部,是裂,隐藏在蟒纹边缘的细纹。谁能想到这两条细纹竟然有如此破坏力?竟然将整个原石来个透底。这样一来,即便这块原石内部有玉,也没办法做手镯等大件,价值自然上不去。
不知道老者花了多少钱买这块老象皮黑乌沙,估计便宜不了,现在不仅切面一无所有,表现最好的蟒纹还是靠皮绿,而且还被两条裂纹弄得内部做不了大件。
他算是陪到姥姥家了。
卢灿抬头看了看那位老者,果然,他脸色沉郁,对杨天和的报价直摇头。
杨天和是辨玉老手,他只愿意出价六万,买回那块大半的明料,对卢灿脚边的小半个,根本就没有报价。
“小杨,这个价确实有些低了,虽然切面表现不算好,但是仔细看看,这边还是起雾了。”老者连连摇头,指了指切面,“老象皮切面起雾,肯定是高玉。即便是裂纹有所影响,但出珠串和戒面还是没问题的。再看看这重量,足有三十公斤。”
“你出价六万,我还不如直接切了。”老者用脚轻轻拨弄这块让他失望的赌料。
“许老,这块赌料不确定性太多。无论是靠皮绿吸翠,还是黑线裂揪心,都算是大忌。我出价六万收购,已经是高价了。”这块赌石是天和斋的镇店之宝之一,杨天和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表现这么差?
不过,这就是赌石,天堂与地狱,只有一刀之别。
“要不,您老再切一刀?”杨天和劝道。
老者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
商业谈判,无论是老者的朋友,还是杨天和店中的赌石师傅,都没有参与。
所谓靠皮绿吸翠,指的是靠皮绿的赌石往往那层皮翠色很好,而赌石内部即便有玉石,色值也上不去,于是有人认为是那层皮吸取了内部的翠色。
同样,黑线裂揪心也是行话。
黑线裂并非撞击所产生的新裂纹,而是石头在形成时这条裂纹就存在,所以裂纹中会带有尘垢或者其它杂质,形成黑线。这种黑线裂破坏性很强,如果赌石内部有玉,也会被这种裂纹全部绞碎,因此叫黑线裂揪心。
卢灿听了会,差不多弄明白怎么回事。
许姓老者在天和斋店内花费四十七万购买了这块原石,杨天和为了探究这块原石的内部情况,提出让价两万块,条件就是在天和斋内部切石。
现在赌石垮了,许姓老者心头自然有些烦闷,想要出手,不再切了。
卢灿没理会那边的情况,目光重新投到眼前的半赌石上——这块赌石的表现太奇怪了。
铁架旁边有聚光手电,他拿了过来,压在切面的边缘,也就是老者所说的起雾的地方。老象皮的质地没得说,内部水沫子及雾面透性很不错,能看到深入其中的两三公分。卢灿用手掩住手电的光线散逸,凝神向内看去。
还真被他看出一点东西。
雾面下有着隐隐的绿意,再结合顶端的松花及蟒纹走向,卢灿感觉这小块半赌石内部出高翠的可能性很大,但他同样担心黑线裂会不会破坏其内部。
他再次将这小块半赌石翻过来看表皮。起雾及后面的绿意,隐隐与顶端松花相对,应该有一块不错的玉质结构在其中。
黑线裂起于蟒纹的边缘,至于终点嘛,应该落在那块大块的半赌石上。蟒纹是斜线走向,因此这两条黑线同样走斜线。
他心中有底了。
这块原石在土中应该是直立的,斜线与蟒纹都是往下走,也就是往那块大半赌料那边去了。而上面的小半部分,虽然也有一定影响,但不大。
这小半块赌石,有料,而且赌头不小!
七八公斤的半赌石,里面有高翠,卢灿估计内部的玉质结构差不多有两公斤左右。两公斤高种水玉质,那可是几十万的价值。
至于为什么没能切出来,呵呵,这就是缘分,下刀的师傅刚好切在玉质结构的外边缘。
拿下,一定要拿下这块小半赌石。
他关上手电,并不着急,这些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小块料这边。
他拎起自己的塑料袋,并帮忙将小料搬了下去——那位许姓老者已经决定将大料再来一刀。老象皮黑乌沙,这么好的料子怎么会这样?六万块钱卖出,他还是不甘心的。
生死由命,他用粉笔在那条蟒纹边缘划了一道切割线,位置正是较粗的那条黑线裂。
老者也应该是个赌石老手,这条线画的还是合理的。既然有了黑线裂,还不如直接将裂切开,虽然开面有些大,但也能清晰的判断到底损害有多大。
两个店内伙计将半赌料抬上铁架子,对准位置后,切石师傅按下开关,沙轮滋滋的向赌料切去。
许老有些放心不下,站在旁边亲自拿着胶皮管子,不停的对着沙轮浇水。
三五分钟后,沙轮切入赌料约有五公分,带出来的水浆开始变颜色,浊黄色中夹有丝丝绿意。
卢灿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块赌石是双玉团结构。刚才第一刀将赌石内的双玉石分开,自己脚边的这块小料,蕴藏着其中的一块。而另一块则在这大料中,现如今被一分为二。
从渗透出来的色浆来看,内部高种高色已经确定无疑。
许老的眼睛盯着沙轮,一转不转,拿着水管的手微微颤抖,神态专注而痴迷。
这就是赌石的魅力——依照可见的表现去推断未知的结果,无论是对来是错,这一过程最让人沉迷。
大约半个小时,沙轮终于切到底部,店内两个伙计扶着两片即将被劈开的石片。
虽然这块赌石是许老的,但毕竟是从天和斋出来的。杨天和与许老都面目严肃的站在旁边,等待最后结果的宣判。
这次切面是大料的横截面,切面很大,切石师傅将机器旁边的一盆水泼在两个切面上。
“哎呀!”“唉!”“怎么会这样?”
哀叹声四起,那老者顿时面如死灰。
玉是好玉,玻璃种黄杨绿,玉质结构部位也不小,差不多有两个拳头大小,在灯光下,黄杨绿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卢灿也深深叹了口气。真是一块好玉,如果没有那道裂纹的话!
黑线裂揪心,这就是!
整个玉质结构部分,由内向外,都呈现蜘蛛网似的裂纹。这种裂纹宣告这块玻璃种黄杨绿的翡翠,充其量能挑点耳钉或者项链的小珠料。
太可惜了!
许老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挥挥手,“小杨,你看着给点吧,这些杂碎我就不带回去了。”
尽管全是裂,但毕竟是老坑玻璃种黄杨绿,还是有些价值的。
杨天和没说话,蹲下/身子抚摸着这块碎裂成渣的玻璃种大料,并没有立即出价。
卢灿向前踏出一步,对着许老鞠了一躬,“老先生,我想买下来练练手,您看多少合适?”
一个半大孩子突然插话,许老眼睛惊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天和,围观的几位应该是许老的同行,都将目光落在卢灿身上。
杨天和站起身来呵呵笑了两声,将自己撇清,“许老,这位……卢兄弟我也是刚认识,他来天和斋买了点蒙头货。”
许老再度瞅了瞅卢灿,估摸着这是哪家的混小子,也不想多说,“五千块,你要是有的话,这些杂碎,你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