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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莺只觉得身上一暖,有些失神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手指很白,她的瞳孔也很黑,她站在她面前,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楚洛衣扯开唇角,浅笑道:“三小姐我们先回去吧,这里老爷们还是有事情要说的。”
冯莺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不做声的跟在了楚洛衣身后。
小六子在一旁点着灯引路,楚洛衣同冯莺漫步走在冯府的小路上。
待到无人的时候,冯莺停下了脚步,看向楚洛衣沉声道:“今日多谢夫人出手相助了。”
楚洛衣回眸看向冯莺:“你自己也是可以的,不过是性子烈了些。”
冯莺回想起自己拔剑自刎的那一幕,旋即又想起楚洛衣步步紧逼那男子的样子,只觉得有些羞愧,她说的不错,母亲和她都是放不下架子的人,只求一份信任,可面对着怀疑却往往什么也不说,只顾着自己那点要不得的自尊,才会落得今天这种地步。
“这些年来,除了哥哥,你是第一个同我说这种话的人。”冯莺缓缓开口,侧过头,看向池塘里的睡莲,开的正好。
微风吹的两人裙角轻颤,像是翻卷的海浪,又像是沙滩上的月光。
“冯季将军也这么说过?”楚洛衣开口道。
冯莺点点头:“哥哥曾说我性子太烈,容易吃尽苦头,劝我温顺一点,还说女孩子家还是柔情似水的好一些,男人们也往往喜欢这样的。”
楚洛衣瞧着她眼圈有些红了,早先想要询问冯季之死的事,在心理打了个转,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问出来。
毕竟这事等同于揭人的伤疤,对待仇人倒好,可如今面对着故友的妹妹,楚洛衣有些犹豫。
又走了几步,楚洛衣也终于拿定了主意,她问她这事,也是为了她好,尽管是她现在心痛点,可查明了真相,给了冯季一个交代,她和她母亲才能是去了一块心病,冯季也才能瞑目。
给了小六子一个眼色,小六子便走的离两人远了一些,在四周来回查探动静,防止有些偷听。
“这冯季将军怎么会死于市井之徒手中呢,好好的一个少年英才,真是可惜了。”楚洛衣停下脚步。
闻言,冯莺眼中的泪珠终究是滚落了下来:“哥哥才不是死于市井之人手中,不过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了棋子。”
冯莺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楚洛衣继续道:“那如今这人可抓到了?”
“没有。”
“没抓到?”楚洛衣蹙眉。
“她已经死了,她们满门都已经不再了,陛下也算是为我哥哥报了仇。”冯莺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在风中被吹的颤颤巍巍,却带着透骨的寒凉。
楚洛衣一怔,联想道轻雪对自己的恨意,难道他们都认为杀死冯季的人是当年的楚洛衣?
“这人是谁?”
冯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道:“是当年楚家的楚洛衣。”
楚洛衣抓着帕子的手一紧,果然是有人将冯季的死设计在自己身上,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轻雪会对自己有着如此浓烈的恨意。
细细想来,轻雪定是在冯季死后,同欧阳千城在一起的,为的,不过是杀了自己给冯季报仇。
楚洛衣站在那里没有开口,可是当年她同轻雪感情不浅,轻雪又如何会轻信她人的话,仅凭片面之词就能够相信是杀害冯季的凶手?
“告诉你的人是陈轻雪吧?”
冯莺的目光落在楚洛衣身上:“你知道她?”
“知道一些。”楚洛衣幽幽开口,轻雪当年对冯季的感情不会是假的,所以一定会来冯府探望冯季的妹妹和母亲,将真相告诉她们也不足为奇。
冯莺的眼中露出一抹伤感:“太子妃说哥哥是卷入了别人设的局里,成为了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就连她,也没能逃掉。”
听着冯莺的话,楚洛衣的心又沉了几分,轻雪的意思就是指当初这一切乃是她设的局。
楚洛衣紧紧攥着拳头,当初是有人设了局,只是这人不是她,而设局的人却是将他们所有人都装了进去。
如今她倒是要说一句轻雪当年说的话,就连她,也没能逃掉。
楚洛衣回过神来,看向冯莺开口道:“那当年轻雪这般告诉你时,可有什么证据?”
楚洛衣心想,轻雪既然能够说出这番话,后来又帮着欧阳千城谋害她们一族,想必是认定了凶手是她,只是她实在是想知道,轻雪到底是凭何认定的设下这个局的凶手就是她?
冯莺摇摇头道:“我问了,她没说,她只是告诉我让我不要再管这件事了,她会给哥哥报仇的。”
楚洛衣的目光幽深,没有开口,真是好厉害的手段,轻雪和她当年也可算是天之骄子,只是最后还是逃不掉被人算计的命运。
见着楚洛衣不说话,冯莺再次道:“你同哥哥很熟么?”
楚洛衣的双眸对上冯莺的眸子,却不知该告诉她些什么,如今自己手中没有证据,甚至也不能确定凶手到底是谁,再加上楚洛衣早已死了,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告诉她当年的事情?况且,如今身在南昭,若是她知晓的太多,只怕会为她招来祸患。
楚洛衣摇摇头,轻声道:“不熟,我并不认识冯季将军,只知道他少年英才,天之骄子,只是如今陛下命我家老爷暗查一事,似乎同当年冯季将军的死多有牵连,所以我才多问了两句。”
冯莺一怔:“同哥哥的死有牵连?”
楚洛衣没再回答她,开口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都没再说话,两道长长的身影落在地面上,和斑驳的树影交错在一起。
将冯莺送到她居住的院子门口,楚洛衣有些感叹,这对母女确实是太过要强了些,看如今堂堂的冯府夫人和嫡出小姐竟然居住在如此简陋的院子里,甚至连下人也没有几个,楚洛衣不由得轻叹一声。
转头对冯莺嘱咐道:“冯大人身为朝廷官吏,更是一家之主,对许多事想必是能看的清的,只是有时候你们不该让他一人面对,若是连身为当事人的你们都不曾开口,他便是想为你们做些什么,也是没有立场的,许多时候,是势推着人走,而不是但凭一个信任和感情就能够阻止的。”
冯莺轻轻点了点头,这些事她今天也想了许久,今日从父亲的目光中她能看出他对自己的关心,以前有些时候她也会看见他目光复杂的盯着她看。
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父亲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可如今她终于明白,有时候不能一味的讲究信任和感情,父亲问话,甚至要求证据,未必就是怀疑自己。
冯莺幽幽叹了一声,对着楚洛衣谢道:“多谢于夫人教诲,我会将这些话转告给家母的,等到母亲想通,我一定会帮助她和父亲重修旧好。”
楚洛衣点点头道:“我还会在冯府住上几日,有事你可以派人找我,日后若是离了冯府,也会给你留一个去处,有事你也依然可以找我。”
冯莺打探着看着楚洛衣,半晌后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于夫人,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冯莺自问如今的自己没什么可图的,可是却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几次都在帮着自己。
饱受人情冷暖这么多年,她不会天真的认为,能够做到御史夫人的女人会是什么心地善良,爱管闲事的女人,如今这天下,能不害人的便就是好人了,哪里还指望萍水相逢,便会有人出手相助呢?
楚洛衣浅笑着道:“因为你长的像我一个故人。”
冯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楚洛衣催促道:“起风了,你快些进去吧。”
冯莺最终点了点头,瞧着屋子里那盏昏暗的油灯,知道母亲在等着自己,便同楚洛衣告辞了。
待到瞧着冯莺关上了房门,楚洛衣脸色便沉了下来,难怪轻雪恨她如此,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杀害冯季的凶手。
一路往回走着,小六子跟在楚洛衣身后没有说话,怕扰了她的思绪。
楚洛衣一直在想着,轻雪到底是凭借什么证据认定了她就是害死冯季的凶手,她又该如何才能让轻雪看清当年的真相。
半晌后,小六子见着楚洛衣一直紧蹙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主子是在想如何向轻雪证明当年的真相?”
楚洛衣点点头。
小六子拧了拧眉毛:“主子,轻雪这样待您,难道您想同她重归于好。”
轻点了下小六子的头:“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无论她是中了别人的计,亦或者成为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都改变不了当年她参与了我楚家灭门的事实,只是不管怎样,我总不能凭白背了这黑锅,总要让她知道,当年并非是我害她如此!”
小六子点点头:“确实如此,只是奴才实在是想不到,到底是何人竟然能有这般心计。”
楚洛衣没有接他的话:“如今是该想办法查找当年事情的真相。”
小六子有些愁眉苦脸道:“主子,这事可难查了,这事都过去了四年多了,这幕后之人又存心抹去了痕迹,我们怕是很难找到蛛丝马迹的。”
楚洛衣也沉默下来,当日经事的人只有她和轻雪以及冯季三人。
她接到圣旨离开后,便只有轻雪和冯季,到底发生了何事,怕是难以查探。
此刻,天水西郊外的一家客栈。
西郊距离天水有着不少距离,如今天色已黑,不少来往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走进了这间客栈。
小二牵着客人的马,走向后院的马厩。
有的人背着厚重的包裹,风尘仆仆的赶路,有的人锦衣华服,身上流露着金钱的气息,想必是外来的商人,还有些侠客的装扮,大抵是江湖人士,也有几名挑夫,在外喝着水。
昏暗的油灯不断的跳跃着,一阵风吹过,门外的酒字大旗便呜呜的摇曳着。
“今日这风有些大啊,这沙都迷了眼,不若我们在这里住上一晚再走吧。”一名挑夫蹲在门前的角落对着一旁的几名兄弟开口道,说话间还不忘啃了一口玉米饼。
“你是钱多了没地烧的吧,这里的客栈有多黑你不知道么?来往的客栈比较少,落脚的地方也不多,在这里留宿还不若去后面的村子,找家农户住上一晚,还能剩下些银钱。”另一名挑夫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