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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哲今天在公司接到他妈妈从台北打来的电话,白丽妃跟儿子说她和他爸爸过几天就要回家。
苏嘉哲和母亲大人通完电话后,赶快翻看他的记事本,差点忙忘了,这个礼拜六是他妈妈六十岁的生日,难怪她突然说要回来。
苏嘉哲回到家,告诉正在看电视的依婷:“依婷,外公和外婆要回来了,而且外婆要在家里过大生日,所以礼拜六家里会有很多亲戚朋友来庆贺。”
陈依婷抬起小脸。“舅,那我要请亚缇和棉花来。”
苏嘉哲拍着依婷的头,笑着说:“可以请亚缇,但是外婆不喜欢小动物,等外婆回去台北时,我们再让棉花来家里玩。”
陈依婷早等不及,马上拿起旁边的电话,按下早就熟记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有人接,依婷用撒娇的奶腔跟亚缇说:“亚缇,礼拜六外婆过生日,你来好不好?我的客人名单只有你一个人,你不来我会没人理睬,好可怜噢!”
叶亚缇笑着说:“依婷,外婆过生日,来的人都是你的亲戚朋友,热热闹闹的你怎么会可怜哪!”
“真的啦,那些大人我又不认得几位,而且每次大人们来都只顾巴结外公、外婆和舅,怎会有人理我。不然那天,让我去你家住,反正没人会找我的。”
为了要亚缇来参加外婆的宴会,依婷继续把自己说得像没人要的孤儿一样,让在一旁听她说话的舅舅只能摇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叶亚缇是真心疼依婷的,想到她一个小女孩,要站在无数对她来说陌生的长辈之间,便起了护犊之心。
叶亚缇叹口气。“你外婆的生日你怎么可以躲到我家来。好吧,我答应你去就是了,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依婷正经八百对着电话点头。
叶亚缇在电话那头说道:“依婷,我正在洗棉花的铁架,如果没有其它的事,那我就要挂电话了。你电视别看太多,乖乖把功课做完。”
“是,遵命。再见。”
陈依婷放下电话就往楼梯走去,苏嘉哲很想知道叶亚缇到底来还是不来,便赶快叫住一跳一跳上楼的快乐女孩。
“依婷,你不看电视了?”
陈依婷停下来,竟然回说:“亚缇说功课做完才能看电视。”
亚缇说的才算,平常舅舅说的都不算!苏嘉哲在依婷快上到楼梯顶端时,仰起头,大声问她:
“依婷,你的朋友亚缇有答应要来吗?”
“有,有,有。”陈依婷边走边唱。
她会来。苏嘉哲突然脸露微笑,脚步不知不觉跟着轻松起来。
既然是依婷外婆过生日,当然不便空手去跟人家祝贺,因此叶亚缇下班时,特地搭公路局到高雄新光三越百货公司选焙礼物。
不能太寒酸,太贵重她又买不起。
叶亚缇找了好久,花两千元买了一条ysl的丝巾,还到美食街买祥叔超爱吃的日本金山味噌,祥婶爱吃的酱黑豆。
该买的东西都买全了,叶亚缇站在百货公司前杂乱的站牌下等客运车。她睁大眼盯着每一辆快到站的车子,因此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朋驰突然靠边停下。
来高雄开会正要回家的苏嘉哲意外看到在等车的亚缇,他立刻叫司机停车。高瘦冷峻,一出现就惹人注目的苏嘉哲从车子里出来,走到叶亚缇面前停下。
“叶小姐。”
是有人叫她吗?叶亚缇回头看,原来是依婷的舅舅。
“你好。”叶亚缇有点尴尬地向他点头,因为她从来没想去问他姓啥名啥,所以路上遇见了,只好当他是无名氏。
“你好。”苏嘉哲大方地笑一笑,化解叶亚缇的尴尬。“好巧,在这儿遇上你。我正好要回去,可以顺便送你。”
叶亚缇低头想,她坐过他的车子,没有发生让她受不了的事情,再坐一次应该也不会有事。再则,晚班车很拥挤,她讨厌人挤人的感觉,万一她旁边挤着一个青面獠牙的男人,她说不定无法忍受而在车上大叫救命,还是坐他的车好。只搭个便车,她却想了好一下子,才决定点头接受依婷舅舅的好意。
苏嘉哲真有耐性,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的表情,他很有风度的微笑,请亚缇跟着他走。叶亚缇跟着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
司机阿江下来开车门等候,叶亚缇看到他时稍为愣了一下,苏嘉哲似乎听到她突然抽气的声音,马上转身温和地安抚她的不安:
“阿江是我的司机。”
他似乎懂得她不安的原因,叶亚缇心跳突然加快,低头坐进车里。
苏嘉哲上车后先打开沉默:“依婷自从跟你相识之后,性情改变许多,我一直很想找机会向你致谢。”
“我和依婷相识算是有缘,所以你不用跟我道谢。依婷失去父母的关爱,又没有兄弟姊妹可以说话,你们大人又很忙碌,有时候她会觉得被大人们忽略了,难免会比较孤僻。”
苏嘉哲点头同意叶亚缇的话。“没错-,恕我冒昧,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上生土长的,你是北部人吗?”
叶亚缇声音低柔,但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不是。我是地球村的老百姓,喜欢哪里就住哪里,无所谓南部或北部。”
她的回答──耐人寻味。
开车的司机阿江悄悄看了后座的客人一眼。
他替董事长开车多年,从来只见他问话时被问的人都不敢马虎应答,像刚才那么富有创意又无礼的回答,真的是──头一次听到。但是,他再偷瞥一眼董事长,他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不悦的表情。
叶亚缇发觉自己过度防卫,竟把依婷的舅舅当成一般无聊的登徒子,弄得气氛如此尴尬,她顿觉抱歉,便开口改变话题:
“我以为你都自己开车。”
“平时上下班我喜欢自己开车,但是到了公司之后我就改坐公司的车子,因为经常要出外开会办事,有司机我就不用烦恼停车的问题。”
奇迹!他的老板竟然会用这种语气回答这样的问题。阿江熟练地将车子开上17号公路。
叶亚缇点点头,意思是原来如此,两人又没话说了。
苏嘉哲试着再问:“你喜欢这里吗?”
“比起大城市里的冷漠,这里多了许多人情味。”
苏嘉哲点头,似乎只要不问她的来处或是过去,叶亚缇就不会突然变得紧张尖锐。苏嘉哲对司机说:
“阿江,放点音乐。”
“是。”阿江应完,音乐马上轻扬而出。
苏嘉哲去开会、去机场,经常要坐到阿江的车,所以阿江这辆车,放了不少他收藏的金典cd。
轻柔的音乐出来后,不专心开车的阿江又在乱想,董事长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子?不然,今天怎么全变了样。
“是要送给我妈妈的?”
叶亚缇点头。
“又给你增加麻烦了,我再次替依婷谢谢你。”
叶亚缇正想说这没什么,但抬起脸回看依婷的舅舅时,发现他目不转睛,不闪不回凝视着她,她脸上原就很薄的笑意一下全化为寒霜。
她的变化让苏嘉哲感到错愕,为什么她看到他带着好感的凝视时,原本柔和的眼神马上充满惊惧警戒?苏嘉哲回想和她几次见面的情形,和依婷在一起的时候她很自然,只有在──
苏嘉哲陡然发现,是男人和窄小的黑暗空间让她惊恐害怕!
这个发现让苏嘉哲一颗心突然变得好沉重,他不想再让叶亚缇紧张,便一笑,头舒适地仰靠椅背,闭上眼睛专心听他的古典弦乐演奏。
叶亚缇开始放松紧绷的四肢,并且微偏螓首,侧睨闭目养神的人。自信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刚毅的线条,性感的薄唇,看着她眼睛忘了移开,看着她心跳莫名加快。
叶亚缇心头一震,赶快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看着窗外。回想起来,她现在算是大有进步,以前她怎敢在晚上和两个男人同坐车里?要不是和依婷的舅舅有过接触,了解他不是坏人,她是没这个胆量的。光看前面那位体形剽悍、面貌凶恶的司机,她心里就觉得不舒坦了。
后面的人不说话了,阿江只好专心开车,车子进入林边大桥时,苏嘉哲突然绽开眼睛,把叶亚缇住的地方清楚告诉阿江。
“先送叶小姐回家。”
“是。”阿江回答。他就知道董事长刚才在假睡。
叶亚缇渐渐明白,刚才他是故意闭着眼睛,让她傻傻地看着他,研究他的脸。
老天!她觉得自己真是糗到家了。叶亚缇低垂热烫的脸,一直到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她都不敢再看依婷的舅舅一眼。
车子停下后,阿江立刻下来替叶亚缇打开车门。
“谢谢。”叶亚缇脚伸往地上,人还没有站起,苏嘉哲对着她的侧背说:“我看着你上去,灯亮了我才走。”
苏嘉哲的声音不大,但宛如春日薰风飘进叶亚缇耳里,变成一种教人感动的关心。叶亚缇一颤,思想和动作都因而停顿。
过了几秒,苏嘉哲听到她细声地叹了口气,随即轻盈地站起来,转过身,用复杂难解的眼神匆匆看他一眼,然后拉紧身上的外套,提着今天买的东西,旋身快步跑进她住的公寓。
阿江上车坐定后,马上就要开动车子。
“阿江,等一等。”
苏嘉哲出声,然后移到亚缇刚才所坐的位置,注意看着对面三楼;三楼的电灯亮了十秒之后,他才叫阿江开车。
叶亚缇躲在窗廉后面看得一清二楚,直到车子走了,她乏力地坐在地上。
她是怎么了?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想着他的温柔关心,她的心,无法自已地怦怦乱跳。又怕,又爱。
爱!
叶亚缇一脸震惊,难道她爱上他了!
不可能的。她摸着左手腕的伤疤,外面的伤口好了,心头的痂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脱落,屈辱和伤痛被拍成照片,她恨得咬牙,眼泪突然默默流下她苍白脸颊,滴到她的手上。
蹙着眉看着那几滴不该滴下来的泪珠,葱白的手用力抹去脸上残存的泪痕,叶亚缇重新坚强地站起来。
既然回来了,当然要想办法找回那些让她忿怒、让她羞耻的照片。这里只是她暂时停脚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也不过问她的过去,让她没有负担,自在而快活;她也随时准备行囊一提,北上面对她没有希望的未来。
所以,她不能爱上任何人。
苏嘉哲的父母苏东吉和白丽妃,在礼拜三回到林边。
“啊!空气真好。”苏东吉最喜欢呼吸老家温暖的空气了,他跟妻子说:“丽妃,我们都上了年纪,飞来飞去挺累人的,以后就常住这里,多匀出一点时间和嘉哲、依婷在一起。”
白丽妃坐进沙发。“我就知道你想回来。”
“上了岁数,当然会想要落叶归根。”苏东吉感叹地说道。
“东吉。”白丽妃站起来定到丈夫身旁。“要是你有办法让嘉哲答应替我们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我就搬回来住。”
“太太,不许说了又反悔。”
白丽妃眼尾扫了她丈夫一眼,笑着说:“绝不反悔。”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陈依婷在门口就听全伯说外公、外婆回来了,所以她还未踏进客厅就先大声叫人。
白丽妃站起来张手迎接外孙女,一脸惊讶看着长到她鼻子高的依婷,说:“哎哟,才多久没见,又长这么高了!”
“所以才叫你回来住,免得以后在路上相见,不认得我们漂亮的依婷。”苏东吉跟太太和依婷开玩笑。
“哪有可能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白丽妃笑着向丈夫抗议。
苏东吉拍拍依婷的头。“你忘了,女大十八变。依婷,外公买了一套最新的芭比给你,等下拿给你。”
救命喔!外公和舅舅买礼物实在太没有创意了,其实她最想要的是f4的签名海报,但她还是很厚道,脸上仍然挂着乖巧的笑容:“谢谢外公。”
“依婷,外婆也给你买了许多衣服,不过,就不晓得会不会太小件了。走,到外公外婆房里试穿。”白丽妃牵着依婷的手。
厚──外公和舅舅买芭比给她,而外婆就厉害了,根本是把她当成芭比玩。
依婷挤出惹人疼爱的笑容:“谢谢外婆。但是,舅舅请的家教马上就要来了,先等上完课,我再去找外婆好吗?”
说着,张玉芬正巧进来,依婷看着家教笑了,第一次觉得她不烦人。
陈依婷先跟张玉芬介绍她的外公和外婆,张玉芬匆匆叫声老先生、老太太,就被依婷拉着上楼去做功课。
“依婷这孩子,脾气还是这么古怪。对了,刚才那位家庭老师叫我老太太,我看起来有那么老了吗?”白丽妃说着,忧心地抚着她的脸。
白丽妃每天花最多的时间在保养她这张自然美的脸蛋,因为,嘉哲的生化公司生产健康食品和化妆的保养品,所以她这张脸至少要保持水水嫩嫩,这可不是因为她爱美哦,老妈漂亮不老,这才能给儿子保留面子。
“丽妃,那只是个称呼,你看起来顶多才四十岁的样子,当然不老。你还是赶快想想,还有哪些客人你要再打电话邀请的,免得到时又对人家失礼了。”苏东吉很有经验地敷衍,找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是了。
白丽妃果然顿足,拍了一下手掌。“你看,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在台北时,我表妹跟我提了一件事。”
“什么事?”苏东吉问。
“我表妹的丈夫的妹妹的女儿,这关系拉起来也算是我们的表外甥女,叫鲍玉芳,芳龄二十三,听我表妹说鲍家是大地主,而且玉芳人长得好看还到国外念过书,条件各方面都不错,这样的女孩介绍给我们嘉哲如何?”
苏东吉一听就了然,刚才还说什么门当户对的媳妇,原来丽妃早就替嘉哲看好对象了。
苏东吉对娶媳妇没什么特别要求,只要人品好、长相端正,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就好,他不像老婆那么重视门第之见;说白点,是不像老婆这么势力眼。反正将来要娶妻子的人是嘉哲,嘉哲又是很有主见的孩子,除非他自己看对眼,否则丽妃也不能拎着他的脖子走,所以苏东吉就顺着老婆的意思。
“那你就叫她下来玩。嘉哲经年不休息地工作,也该给自己放个假了。”
白丽妃高兴地说:“就这么办。我就利用这次生日叫文娜和玉芳一起下来住几个礼拜。”
妈妈过六十大寿,儿子有能力,当然要尽量让她高兴,苏嘉哲决心把这场寿筵办得热闹完满,大小事情,他都亲自接洽。
礼拜六,白丽妃表妹的女儿方文娜,表妹的丈夫的妹妹的女儿鲍玉芳,二人准时抵达小佰机场,白丽妃特地请儿子替她到机场接客人回家。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白丽妃在门口等着,没想到,大门打开,载文娜和玉芳回来的却是嘉哲的司机阿江。白丽妃柳眉微微一扬,随即换上笑眯眯的眼睛,拉着丈夫上前跟已经下车的晚辈们打招呼。“表姨丈,表姨。”方文娜带着见腆的笑容,叫着不常往来的富贵亲戚,还介绍鲍玉芳给两位认识:“这是我表妹玉芳。”
白丽妃眼尖,一瞥眼就从鲍玉芳的秀发看到脚上。新式的彩妆加深她脸部的轮廓,仔细设计挑染的头发叉着金属流苏般的发叉,身上的套装和配件都是香奈儿的,鞋子是这gucci刚上市的高跟翻皮长靴,这身时髦的行头二十万绝跑不掉,这种懂得打扮、品味又不低俗的女孩当她的媳妇够格了。
“表姨丈,您好。表姨,您好。”
人家说一表三千里,再表──可能就要三万六千里了,但鲍玉芳可一点也不畏生,叫起来亲密密、热呼呼,比方文娜还要自然许多。依白丽妃的解读,这是玉芳场面看得多,有大家风范。
“好、好,请坐。”苏东吉亲切地笑了笑,点头请她们坐。
鲍玉芳果然是他太太喜欢的那种可带出门的炫耀型,不过依他对儿子的了解,太太喜欢的,嘉哲未必会欣赏。
阿江随后提了两只lv的旅行箱进来,白丽妃看就知道一定是鲍玉芳的,吩咐吴嫂小心提到客房去,顺便问阿江:
“阿江,我原本是要董事长去接我的客人,怎么变成你去接的,董事长人呢?”
“公司有重要会议,董事长怕时间来不及,所以派我去接。”阿江回答。
原来这样,白丽妃点头。“没事了,晚上记得过来哦。”
“好。那我回公司去了。”阿江跟老董打个招呼,就急着走人。
白丽妃眼睛忽然四处望,然后问坐在沙发上的老爷:“东吉,怎么没看到依婷,叫她下来见两位表阿姨啊!”“依婷刚刚才上楼去睡午觉,她还跟我说,晚上邀了她的好朋友来参加你的生日会。”
“哇!她可是头一回带小朋友回来,这回可更热闹了。”白丽妃呵呵笑了。
吴嫂笑着说餐厅派人来布置院子,材料也都送到了;她还转述厨师的话,说董事长大手笔,特地联络捕鲔鱼的船公司,所以那条铺着冰块、重一百五十公斤的黑鲔鱼,是今天早上才从远洋渔船上接回来。
儿子如此看重此事,听得白丽妃更开心地笑了。
鲍玉芳好奇心十足,摇着方文娜说:“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什么外烩,我们出去瞧一瞧。”
白丽妃笑着说:“台北是很少有人叫外烩的。表姨还要打几通电话,你们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随便走走看看。”
“谢谢表姨。”鲍玉芳立刻站起来。
随和的方文娜没有意见,也跟着站起来。
苏东吉也站起来伸伸腰,跟已经拿起电话的白丽妃说:“你打你的电话,好久没回来了,我要去找小学同学阿祥,顺便跟他买莲雾送远来的客人。”
“东吉,今天晚上你也是主人,早点回来。”白丽妃提醒。
今天的重头戏又不在他身上,不过宠老婆的苏东吉还是配合地点头,笑着说:“知道了。”
鲍玉芳和方文娜看完她们眼中新鲜的事物之后,又在苏家的后院发现游泳池,前后院都绕过后,她们回到表姨替她们准备的房间。
一进房里,鲍玉芳马上打开行李,小心把一件件名牌衣服挂进衣橱里:方文娜只带一箱行李,而且她一整箱衣服加起来,也不值玉芳一件礼服的价值,所以她轻松地躺在床上看鲍玉芳“服侍”她的衣服。
“玉芳,只是来度假,你何必带这么多衣服来装阔?”方文娜说。
“还好我把所有好衣服都带来了,你没看到表姨家这么气派,佣人和园丁都好几个,我要是穿得太寒酸,连佣人都会看不起我的。”
方文娜瞄着玉芳手上的新衣服:“姑妈也真舍得,肯替你下这么大的本钱。要我妈啊──哼!抠死了。”
方文娜真羡慕人漂亮又有钱打扮的玉芳。玉芳念高中时就很有主张,说她人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嫁有钱的贵公子,把她的婚姻当事业来经营,老公就是提款机,这样的人生才完美。
鲍玉芳的妈妈最支持女儿这种实际又伟大的想法,所以这回文娜的妈妈提出来的对象,条件好到超出她们母女两人加起来的全部要求,好到让她们眼珠子快掉出来,她们当然不计血本咬牙和血吞,狠狠给它投资下去。
方文娜的妈妈为了谢媒金夸大鲍家的财富,一百万不是小数目,她死也要赚到,所以,不惜向表姊白丽妃说谎。当然,她心里也不是没有算计的,看玉芳漂亮时髦,嘴巴又甜,相信表姊见一次面就会喜欢上她,所以,她交代玉芳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花点心思让苏嘉哲在两周内爱上她,还叫女儿请假跟去当红娘,就等二人爆出爱情的烟火,到时,表姊要挑门当户对、要反对什么的,统统都来不及了。
鲍玉芳家里是有钱,但不是文娜她妈妈吹嘘的大地主,他们有两栋店面、三间公寓在出租,平常靠收租金生活;而所谓出国念书,不过就是赶流行,暑假跟着人家出国游学过一次。
“不会啊,我觉得舅妈对你也很好。”鲍玉芳随便说说。
“好噢!买给我的,常常是夜市卖的仿冒品,拿出去遇上正牌货的时候,很自卑的你知道吗?不说别的,就说这次好了,叫我跟发廊请半个月的假,还要我自掏腰包去买像样的新衣新鞋,你知道吗?她只答应说你这桩婚姻要是成了,我有十万块的红利可分。你听听看,才十万块,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是谁乱放话说六年级的女生是拜金女,其实她们被冤枉了,那四年级的前段生欧巴桑们拜得才凶,只管拿,不管出。
鲍玉芳笑了。“文娜,我们表姊妹私交这么好,我会不给你好处吗?”
“什么好处?”方文娜现实地先问清楚。
“用他的卡刷一颗一克拉的钻戒谢你。”鲍玉芳大方说。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她就想削凯子了。
方文娜笑着眺下床,身为发型设计师的她伸手拢拢玉芳柔软的秀发:“我们该开始准备了,我保证让你成为今晚最出色的客人,让我未来的表妹夫惊艳一下。”
田寿明急得满头大汗,他和董事长刚从南科带回来的合约被他弄丢了,一向头脑清楚的他竟然记不起来合约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田寿明拿起电话找到还没下班的女朋友帮忙找。“玉芬,我刚才拿给你的纸袋里面,有没有一份日文书写的合约书?”
“没有,我刚刚才将你给我的资料全部分类归档,里面没有日文的。”张玉芬很明确地回答田寿明。
“糟了!”
田寿明接近绝望的声音让张玉芬跟着紧张。
“寿明,难道你把这么重要的文件弄丢了?”
“不要问了,我去董事长的车上找,你替我从大门口找进来。就几张纸,我怕它飞掉还是被不懂日文的人捡到,揉进垃圾桶了。”
张玉芬挂上电话,马上跑到公司大门口,她仔细寻找,连垃圾桶都掀开来看,再依田寿明走进公司的路线往里找,当她匆忙倒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奉组长之命,到总务室申请临时急用文具的叶亚缇。
“对不起。”慌慌张张的张玉芬回头道歉。
叶亚缇提着装文具的袋子,回应了一句没关系后,便靠边要让张玉芬先过。
“不,你拿着东西,应该你先走。”张玉芬有礼道。
叶亚缇看到她名牌上写的单位是秘书处,没想到秘书处的人会让路给他们这些“做工”的人。叶亚缇点头微微一笑,正准备要走时,想到她刚才一脸苦瓜,双眼还盯着走道来回直看。
叶亚缇停顿脚步,回身问她:“你在找东西?”
张王芬急忙点头:“嗯,一份很重要的文件。”
叶亚缇从口袋里拿出被她折了两折的纸张给张玉芬看。
“是不是找这个?”
张玉芬打开一看,脸上的乌云马上化开,她笑着说:“就是这个。”
叶亚缇嘴角往后拉出优美的弧形,向张玉芬说:“这份文件很重要,我本来想先把我们部门急着要用的东西送回去,再把它交到你们单位去。”
张玉芬本来张着口要郑重跟叶亚缇说声谢谢的,但她忽然瞪大眼睛说:“你说很重要,难道你看得懂里面的内容?”
包装部的而已耶!
她的表情太好猜了,叶亚缇一笑:“这些东西正等着用。”说完转身离去。
“谢谢你。”张玉葵朝叶亚缇喊道。
手上的文件贴在胸口,她转身跑回她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田寿明。
田寿明接获电话后火急跑来玉篥的办公室。没错,就是它!田寿明放心地吁口气,用力将玉芬抱住。
张玉芬一五一十将刚才的情形告诉田寿明,田明寿听完玉芬的话之后啧啧称奇:
“有这种人才!你有没有记下她的名字?”
张玉芬伸手拍拍额头,模样迷糊可爱:“一时太兴奋了,忘了问她名字,不过我认得人。”
从现在开始,他没资格叫玉芬小迷糊了,田寿明笑道:“总算有惊无险,董事长等下要研究这份合约,我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