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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泽一袭墨衣坐在明月下檐角上,看着院中举着火把的几十人众,不知是谁将他要对城北下手的消息走露了,眼下院内院外聚满了人,似乎是要彻夜守卫地头蛇的模样。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但苏泽却毫无退缩的余地,他所选择的,是一往直前鲜血淋漓的道路,打破屋顶纵身跳入屋中,伴随着一声巨响,苏泽如俯冲的猎鹰,迅猛的身姿穿梭在漆黑的屋中,任凭鲜血洒满他的衣衫。屋中守卫着的十来个壮汉,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已经命丧黄泉。
而那被层层护着的地头蛇则是夺门而逃,却在打开门的那刻,一支繁盛的血梅在他身后绽放,院中守卫的几十人众,还没等冲上前来,就已经见的地头蛇徐徐倒下的身影。
苏泽一向认为,将背后留给敌人,是最无知且最难堪的死法。
素衣寒刃步履从容走至院中,面对数十人围成的包围圈,执剑之手于空沉划,留下一条优美的月弧,溅落的血滴将院中渲染上浓郁的腥气。
有人双腿软麻向后退去,有人拿着武器护在身前,但却无一人敢上前与那墨衣交战。
就这样任由他一步步走向院口,终于,有人从身后向他扑去,他一个侧身巨剑,便见得其头颅点地,原本还跃跃欲试打算一哄而上的人又是倒退开去。
却是时,他的正前方渐渐让开一条口子,正是他不解之时,见得一桃红七巧裙出现在眼前,被人拿剑比着脖颈瑟瑟发抖。
苏泽停下了脚步,听到有人向他叫嚣“苏泽,看清楚这是谁了吗,是你的妹妹,苏家大小姐!赶紧束手就擒,否则,就让你看着这漂亮的脑袋掉地!”
苏泽冷冷的唇角微勾一个浅弧?妹妹?他没有妹妹,太傅府的那个烦人小鬼,每次他练剑的时候总在一旁拍手打扰他,他看书的时候,她又在旁边没个消停叽叽喳喳,如果她死了,或许他还能清静些时候。
苏泽继续开始往前走去,而那个比在苏暮秋脖间的雪光也更进了两寸“站住!”
苏泽脚下未停,毅然走着,却听得发颤的厉声高呼“泽哥哥快跑。”
苏泽身形微顿,只见得那个两腿发抖涕泗横流的小丫头,瞪圆了眼怒视着身侧劫持她的人“我已经命人去报官了,你们谁也跑不了!”
听说她报了官,有人呵笑了一声“报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没有官差会来的!”
苏暮秋愤愤然呵斥“你们胆敢掳劫苏家人,还以为能逃得了吗?”
苏泽饶有兴致的挑眉,不过十岁年纪,能有这番气魄倒也难得,苏泽停下了脚步便有人从后袭来,苏泽执剑自前往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剑花,可却在即将刺穿那人身体时,见得有人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余光所及,苏暮秋的玉白脖颈上多了一条血红,因着伤浅,并无大碍,但是如果再深两分,就很难说了。
电光火石之间,因为这一瞬的迟疑,他的手臂上多出一条血痕来,苏暮秋看得瞪大了眼,张口对着眼前的手臂就是狠狠一口,她力气虽不够,但劫持她的人并未料到她会反击,当下便是痛得松了手劲,而苏暮秋则借机一猫腰便钻了出去。
苏暮秋逃得魔掌却并未直奔门出,而是借着身形灵巧之便左躲右藏,那些个抓她的人也就只能跟着上蹿下跳的,一时间院中包围圈因她的介入而大乱。
平日在苏府,苏夫人安排了不少人盯着苏暮秋,为的便是防止一介嫡女和他这来历不明的庶子走得太近,可惜都没什么用,因为她总能想到怎么偷跑出来,就连不耐其烦的苏泽,也只有上了房顶才能彻底得个清静。
而此刻,苏暮秋调皮捣蛋的本能终于是派上用场了,搅得院中大乱的结果便是,苏泽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那些个举着火把的身影一个个倒在地上。
火把一个个熄灭,而苏暮秋还在奋力东躲西藏,直至天色暗了下来,眼前突的没了光亮,那微弱的月光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眼前人,眼见得前头的路被挡了,苏暮秋连忙转身往后奔去,可奈何却被人抓住了衣领,只得回过身来,十指弯曲成爪拼命的挥舞着,但却被那人一手按住了头,任凭她手脚并用也伤不到他半分,只听得冷冷一笑“再动,信不信我一剑结果了你?!”
苏暮秋闻声停了下来,双目泪如泉涌,那人见她收了攻势,便也松了钳制,可他刚一松手,苏暮秋便似那爪鱼一样扑在他身上,鼻涕眼泪抹了他一身“呜呜,泽哥哥,暮秋好害怕!”
苏泽额头黑线,却是没忍住斥问出声“现在知道怕了?谁让你来的!”
“可是,可是暮秋听见父亲和人说哥哥要来城北杀坏人,暮秋害怕哥哥出事,所以”苏暮秋接着他的衣服抹了吧鼻涕,可那浓浓的血腥还是让她不由得皱着眉头松了怀抱“泽哥哥好臭”
苏泽眉头不自主的抽抽,他都还没有嫌弃她脏,她居然敢嫌弃他臭?
苏暮秋一抬眼看见月色下苏泽那模模糊糊的脸,咧开嘴笑着“泽哥哥,我们回家吧!”
糯糯的声音带着泉水般的清澈,苏泽听得心里有些莫名发堵,他缓缓抬起手虚握成拳,独留了食指微微勾起,然后对着面前的小脑袋瓜敲了下去,果不其然,有种西瓜熟了的声音。
看着那张笑脸一瞬间变哭脸,苏泽微勾了唇,心里的闷堵也消散了不少,收剑入鞘,揽着她的头让她扑在自己怀里,声音轻得好似被风一吹就会消散“嗯,我们回家吧。”
可当他们回到苏府时,迎接他的,却是苏意的如雪白刃,不由分说的直指而来,苏泽一把推开苏暮秋,而后将剑掷于空中,手腕翻转拔剑出鞘接住了苏意满是杀气的攻击。
一旁,苏暮秋跌坐在地,有些惊慌茫然的看着突然开战的二人“父亲”
“老夫警告过你,不能让人察觉你的身份,所以决不能留活口!”苏意浑身凌冽大有要杀人灭口的气势。
苏泽挥剑抵挡若见吃力,他自认不曾留过活口,对于身份暴露一事他也是百思不解。
但苏意似乎没有打算给他解释的余地,招招狠绝,苏泽的剑被打落在地,眼见得苏意的剑锋就要穿破他的身体。
“不要!”一抹桃红乍然而来,张开怀抱挡在前面,圆月的眼中满是泪水“父亲不要!”
苏意的剑尖划过她的耳朵刺在苏泽胸前,看着从她耳间滴落的血红,他似乎忘了胸前的刺痛,任凭鲜血渐渐浸湿衣服,苏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小小的身体,他从未料想,这世间还有人在乎他,不想他死,一直以来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拼命,甚至试图从杀人中找到生存的意义,但如今,心里似乎有什么崩塌的声音,他怔怔的抬手抚过她的耳上血色,浓郁的腥气冲入鼻中,是很臭,让人几欲作呕。
苏意目及苏泽那懵住的神情,终是收回剑来,转身大步而去。
苏暮秋心里松了口气,转身看向苏泽,眉头紧拧成结,苦着脸“泽哥哥,好痛!”
苏泽目光从她的耳朵转到她脖颈,一夜之间,有人因为他受了两次伤,而这是自他母亲死后多年以来的第一次,而他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面对苏暮秋痛苦拧成一团的小脸,他依旧是扬起手,微弯了食指,却终是没能狠狠敲下去,而只是轻轻划过她的鼻尖“活该!”
苏意曾说,感情是这世间最多余的东西,所以告诉苏泽,要抛弃一切情谊,亲情友情爱情。可当苏泽真的做到无视所有生命时,苏意意识到,一匹精壮的宝马,需得有绝佳的缰绳才能保证其为之所用。
无情无义的宅门中,苏暮秋就是那个用来捆绑苏泽的缰绳,一次次或是偶然或是阴谋的意外中,渐渐萌生的是被世俗所不能容忍的感情,于苏泽而言,活下来最大的收获,便是成为了她的哥哥,而苏暮秋今生最痛苦的事情则是,她那么爱他,却只能是他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