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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清渊瞥了一眼地上的物什,却是无奈勾唇“赛月性子直爽,说话没脑子,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皇上,还望皇上见谅。”
“朕看她不是没脑子,而是想太多,说朕苛待你,甚至还口出狂言让北戍王教训朕,这些朕都可以原谅,”朱景彦紧抿唇瓣若见冷漠,又扔了一封在地上“可你看看这封,朕看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让北戍王起兵南下帮你,朕倒想问问,她想让北戍王帮你什么?帮你夺朕的皇位吗?!”
皇帝震怒非常,朱清渊却只是无奈一笑,赛月的性子他如何不知,这些话虽然都是她说的,但至多只是发发牢骚罢了,何况她的信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明知北戍王没有理会,她如此,不过是找个发泄罢了。
朱清渊将地上的信件一一收好“这些信是寄不到北戍王手里的,皇上不是很清楚吗?”如今的睿王府外,就连小摊商贩都不尽可信。
“”朱景彦被他一语说破,脸色微僵,却只是沉眸不应。
朱清渊若见无奈“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臣早已没有忤逆之心。”
朱景彦沉默,这一点他也有所察觉,可是赛月的这些信却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沉寂须臾,终是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那朕便遂了你的意愿,准你休妻,将她送回北戍去!”
朱清渊闻声微滞,似有些不置信,可待目及朱景彦那严肃神色,朱清渊却是笑却无奈“当初是皇上将她许给臣,那她便是臣的睿王妃,如今是否休妻也该臣来决定。”
朱景彦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不悦“你要抗旨?”
“赛月是臣的王妃,臣若连她也护不住,又怎么算得上男人?”朱清渊失笑,不知何时起,当个男人成他奋斗的标准了。
朱景彦沉眉冷对,屋外,苏暮秋已然不顾邵华阻拦径直而入“臣妾参见皇上。”
朱景彦目及那袭兰衣,若见的有些窘迫,他不知道适才的话她听见了多少,是不是又会觉得是他在欺压睿王?
苏暮秋礼身罢,却是看向一旁朱清渊,若笑“王爷和王妃情深意笃,着实令暮秋羡慕。”
闻声,朱景彦微见色变,朱清渊谑眉微挑,便见得苏暮秋依旧是笑“赛月性情率真向往自由,让她日日呆在睿王府里,也难免她气急郁闷,眼下春暖花开风景怡人,睿王何不带着她云游四海,相信在赛月心里,策马奔驰的日子远比如今这般的好。”像这样随时担心皇帝会下旨责罚,还不如远走高飞。
言罢,朱清渊若见的有些失神,似在考虑苏暮秋这一提议,而苏暮秋则是看向上座,目光灼灼,虽一句话没说,但朱景彦却也读懂了她的想法,若容不下,就放他们走吧!
她的恳求那样迫切,好似生怕他会不答应一般,可他的确没有要迫害朱清渊之意,她那样担忧着朱清渊,让朱景彦多少有些不快,便听得朱清渊失笑“昭仪这主意,甚好。”也许只有他离开京城,那人才能真正放心吧。赛月也总说这样的日子受够了,那就让他带着她离开吧。
朱清渊表明态度,苏暮秋动容求情,朱景彦终归是应了,苏暮秋闻声松了口气,笑看向朱清渊,对上朱清渊同样明媚的笑颜“你不是喜欢看游记呢?日后我便将所见所闻记载下来做成游记,如何?”
苏暮秋笑意入眼“好啊!”目及二人旁若无人的说笑,朱景彦紧了紧拳手,好在,那人即将离开了。
三日后,睿王肩负体察民情之职启程巡视靖安各处,朱景彦赐了金牌一枚,以供其金银短缺时入各官衙取用,朱清渊虽没觉得会用得着,但也终归是收了,因起回京时期不定,皇帝恩准睿王妃与之同行。
启程那天苏暮秋没去送,一则是知道睿王妃不待见她,二则,也是不想那醋坛子生气。
可她没有料到,就在睿王出发后的第二日,便得知了睿王遇刺而亡的消息。
夜,太傅府,一袭黑衣浴血而归,苏泽收了佩剑,径直前行,苏意凌风立着,两身交错之际,苏意紧抿的唇瓣微动“杀了吗?”
“嗯。”苏泽应得低轻,两人只是一语,便再无对话,苏泽回屋搁下佩剑,撕开衣服准备上药,才想起来把药给了那人,苏泽起身从书架暗格中取出药瓶,脑海中不禁想起那个奋身挡在他剑前的女子,分明怕得发抖,却死活不肯让开,叫嚣着,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苏泽想,他或许是魔怔了,这是他第一次失手,只因他看到那人挡剑的身影,想起了多年前的情景,那时如果不是苏暮秋,他或许也就如睿王一样死于剑下了罢。
宫中,从青竹口中得知睿王被匪徒刺杀的消息,苏暮秋惊得掉了手中花枝,当下便是疾步奔向宸清宫。
彼时那人正和苏意议事,她心神难宁,所以什么也没能顾及,一入屋中便是酸了眼眶“你终究还是杀了他?”
朱景彦未料她会来,而就在他下旨严查睿王一事时,苏暮秋入屋,毫不迟疑的给他定了罪。那厢苏意微见颔首却是退了出去。
苏暮秋木然的走向前“你答应过我的,不论如何也放他一条生路,你答应过我的!”
朱景彦虚握拳手“你不信朕?”
“信?皇上要臣妾信什么?睿王巡视靖安,万一和各城官员走得太近,就会威胁到皇上的地位,不是吗?睿王有十数年的太子根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怕他反咬一口,不是吗?”苏暮秋拧结眉头,怅然嗤笑摇首“是我忘了皇上的疑心有多重,忘了皇上有多无情,竟还奢望你能饶他一命”
朱景彦目及她那痛心疾首的神情,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他是你什么人,你有必要为他这么伤心吗?”
“伤心?”苏暮秋痴痴一瞬,如果这是伤心,那她是在为睿王伤心,还是在为眼前这个冷血的皇帝伤心?
“后宫不可干政,外臣的生死与昭仪无关,退下!”
苏暮秋紧扣的拳手微微发颤,她有些看不清眼前人,不知是因为泪蒙住了眼,还是被爱蒙住了心,他是帝王,似乎注定就该冷血无情杀伐决断,是她妄自存了太多希冀。
屋外,何菱匆忙而入,挽着苏暮秋往外走“小主,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苏暮秋怔怔的看着上座那人,良久,终是一言不发拂袖转身,临至屋外,见得立着的苏意,苏暮秋脚下微顿,微低了头便快步离开。当初苏意送她入宫时说过,朱清渊意图谋朝篡位罪大恶极,是皇帝乃至天下的敌人。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无法将那邪笑着的朱清渊看做敌人,甚至于当听到他要攥写游记时,她仿佛看到了他寄情山水间的闲适从容,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钦羡将朱清渊彻底标白。
苏暮秋浑浑噩噩回了永寿宫,一手支着头,终是泪落无声。犹记得前日里他还和自己笑语一二,如今却得知那人已命丧黄泉,叫她如何能不怅然?尤其想到他不反抗的原因可能是她泄露的那件事,她心里便更加难安。
入夜,朱景彦去了永寿宫,却得知苏暮秋早已睡下了,停留在门外的朱景彦,负手站了须臾,最终转身而离。
自那日起,永寿宫的灯总是熄得很早,有时候等朱景彦批阅完奏折后过来,那人便已经睡了,原本他想告诉她,朱清渊和赛月的尸身至今没能找见,可她的一再回避,终是惹恼了作为皇帝的他,他是九五之尊,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如此冷冷清清的过了几日,练了一宿字的苏暮秋被匆忙而入的何菱所惊,打翻的墨汁污了她兰纹的长裙。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苏暮秋一面擦着墨汁,微见蹙眉道。
何菱咽了咽口水“娘娘,小皇子夭折了。”
苏暮秋若见凝眉,掌心有些虚汗直冒,她其实对这一结果早有担忧,玉美人虽没说动了什么手脚,但也能猜到小皇子定不安生的,所以她才会遣刘瑾去查看,但后来欣美人对刘瑾生了芥蒂,不肯喂小皇子服药“怎么回事,不是有太医专门照顾小皇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