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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景彦只是抿唇,并未回应,转身大步上楼,朱清渊和苏泽神色各异紧随其后。按说皇帝纳妃并无不妥,可不知怎的,他们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苏暮秋极有可能不会同意。尤其朱景彦迟迟未予答复,更是肯定了三人心中的担忧。
于情来说,苏暮秋刚刚经历生死挣扎,他们也不愿提起此事,可于理来说,要想两国修好,最常见且最适用的,便是联姻。
北戍十公主自幼深得其父疼爱,北戍将她送出来,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如果靖安拒而不受,难免会惹恼北戍,如今连战一个多月,靖安军也已陷入困顿,局势也渐渐对靖安有所不利。
三人皆是沉默上得楼去,那厢苏暮秋喝了点水,嗓子没那么干了,便试图起身靠坐床榻,却是她刚刚坐起,便见三人已经入屋,苏暮秋浅淡一笑,并未说话。
殊不知就算她一言不发,便是这清浅和煦的笑容,也已足以叫在场的人心满意足,朱景彦大步上前,将她手放在掌中“感觉好些了吗?”
苏暮秋目及他的关切,微微点头“臣妾没事。”
那厢朱清渊眉梢微挑,却是谑笑“一觉睡了三四天,现在道一句没事,谁会相信?”言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朱景彦闻声,却是看向一旁何菱“去请刘太医。”
何菱应声浅笑“适才奴婢去过了,刘太医在为小主准备药膳呢。”苏暮秋昏迷的这阵子,刘瑾每隔一两个时辰便来请一次脉,对苏暮秋的身体状况再了解不过了,听得何菱说苏暮秋醒了,刘瑾便已开始着手准备去了。
那厢闻得何菱此语,三人方是彻底的松了口气,朱景彦长吁叹了一声“你若是再不醒,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暮秋听得此语,心里温暖一片,却是微惑“可臣妾中毒的事情,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她原本并不想惊动他的。
朱景彦却是剑眉微挑“你以为朕这个皇帝是个榆木疙瘩不成?”
苏暮秋轻掩笑唇,却是眼底酸涩欲泪,朱景彦终是浅笑,却微带了责备“朕知道你的顾忌,但你也未免太多虑了,如果真的只是退兵就能换你安然,那朕又有何犹豫,此仗打不完,明年可以再打,但世间只有你一个苏暮秋,再无替代。”
苏暮秋终是泪落,心下似水柔情蔓延入眼“皇上”
朱景彦抚过她额前碎发,笑而不语。
那厢却是传来一声轻咳,朱清渊若见抿唇谑然“皇上和苏美人这般旁若无人,臣等是不是该告退才是?”
苏暮秋被他说的一滞,却也是微觉羞敛的低了低眸,余光视得那一袭墨衣,心中刺痛,眉头下意识的微拧“苏将军身子可好?”犹记得他义无反顾为她试药,至今想来,苏暮秋心里便是沉甸甸的不得排解,苏泽待她太好,以至于她有些不堪重负。
苏泽对上她的担忧,只是微见抿唇,云淡风轻“死不了。”
依旧淡漠的语气,稍微缓解了苏暮秋心头悸痛,却是轻展笑颜“哥哥待我的好,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苏泽为她所做的一切,皆因她是苏暮秋,是他的妹妹,可她分明不是,所以此刻的苏暮秋是愧疚且感动的,她所想的,便是要竭尽全力的去报答他。
苏泽听得她那一声哥哥,心却像是万千针扎,但终归是只抿了唇,一语不发。
可朱景彦听她唤苏泽哥哥,只觉得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前苏暮秋从来都是直呼苏泽大名,这让朱景彦一直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而今苏暮秋彻底将苏泽认成了哥哥,那便意味着,她心里对苏泽是只有兄妹之情的。
那厢朱清渊见苏暮秋依旧没顾上他,微挑的眉梢掩去了失落,只是一笑“苏美人这一醒,大军终于可以开拔回京了。”
苏暮秋若见一滞,回想起攻城一事,却是又见忧眉“对了,北戍如何了?皇上还要继续攻城吗?一切可还顺利?”
朱景彦示以安慰一笑“你放心,我们现在还在萧城,朕与北戍已经达成协议,停兵休战,只等你醒来后,朕便带你回京。”
苏暮秋若见黯然“臣妾终究还是拖累了皇上。”
“长入敌军腹地难免危险,且年关将至,三军士气渐渐低落,朕并非因你而休战,你不必自责。”
朱景彦的安慰之语虽给苏暮秋带来微微一笑,但心里却终究并未完全开解“那皇上和北戍达成了什么协议?”北戍也并非那懦弱无能之辈,如今眼看靖安军渐入劣势,如何竟会甘心休战?
朱景彦逢她一问,神色微僵,却是避开她眸光看向一旁。朱清渊眉峰微拧,笑唇微勾却难以入眼,苏泽紧抿唇瓣默不作声,但眸中却如夜深沉,弥漫着不忍和心疼。
苏暮秋虽是大病一场,可此间脑子却也是甚为清醒的,如何能看不出其异常,再加上以前看过的那些电视,两国之间,最常用的手段不就是联姻吗?靖安没有什么公主郡主可以送的,那无疑便是北戍要送个公主过来了,其目标,自然也就是如今的靖安之主,皇帝。
适才的种种温情转眼化为乌有,苏暮秋唇边的笑意还未及入眼便已渐渐僵却,低低呵笑“看来臣妾得先恭喜皇上,又得一名美人。”
她说的极低极轻,听不出喜怒,就连那微眯的笑眼也被长睫所掩看不分明,但朱景彦却明显一滞,只因苏暮秋越是显得通情达理,其心里可能越是介意。
那厢三人目及苏暮秋的强颜欢笑,心里的不安成为现实,却都是无言以对。朱景彦只是敛眸“此事朕还尚未答应,打算与你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苏暮秋心口窒得生疼,可却又是复而一叹,这样的事情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和她一介后妃商议,但朱景彦还是选择了等她醒后再说,比起一觉醒来便多了个‘姐妹’,苏暮秋觉得现在这样总归好接受些,便只是垂了眉角“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臣妾也知道,皇上的宫中注定不会只有臣妾一人。”似前些日子马车上的悠然自得,终归只是一场奢侈的梦,如今她终归是没死,而梦也终归是醒了。
心念及此,苏暮秋若见失笑,多么荒唐,她竟然有些惋惜自己没死?
苏暮秋的苦笑没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良久,一直沉默的苏泽终是开了口“北戍要送公主为妃,可以是皇妃,也可以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