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织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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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ub内,欢声雷动,鼓噪不断,吵杂的音乐声令喝过酒嗑过药的男女更加high,在这个自由的国度,无论做什么举动都不会引人侧目,每个人都可以尽情宣泄热情,互相填补寂寞。

    梵伶看了看腕表,对下属嘱咐了几句话,从场中阴暗的一角走到吧台。

    “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她走近一个衣著光鲜,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身旁,轻声说。

    尚倚云和一个小时刚认识的男人聊得正开心,她不悦的皱起眉。“你很烦耶!除了监督我以外,难道你没有别的事好做了吗?”

    “职责所在。”

    看着梵伶平静的脸,尚倚云就一肚子火,她像赶苍蝇似的一挥手“你的职责就是听我的命令,我现在要你滚开,跟屁虫!”

    说完,尚倚云转身向那男人巧笑倩兮。“别理她,不过是个下人,我们继续聊。”

    “是吗?你家的下人都长得这么漂亮的吗?”男人色迷迷的看着梵伶。

    尚倚云闻言,生气的叫嚷起来“你说什么?”

    “当然没你漂亮嘛!”男人赶紧安抚好不容易钓上的大鱼,要知道,她可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伺候的好,他可就吃穿享用不尽喽!

    “还差不多。”尚倚云笑逐颜开,和男人继续有说有笑。

    梵伶没有因为尚倚云贬抑的言词出现一丝愠色,更不会因为男人下流的眼神动怒,她的气息依旧平淡的像一杯白开水。

    已经醉得七八分的尚倚云很好哄骗,她看着她,做了个判断。

    “来人。”适中的声音足以令她的属下听见,却又不会泄漏情绪。

    一群著黑衣的高壮男人,训练有素的自pub角落涌现,将尚倚云和男人包围,坐在两人四周的客人见苗头不对,纷纷躲避。

    男人大惊失色,他到底是钓上了怎样一尾大鱼啊?

    “很晚了,请小姐跟我们回去吧。”梵伶不愠不火的重复她的话。

    “我不要!”尚倚云任性的抱住男人的手臂“我要他陪我,你们都给我滚。”

    梵伶拔枪抵住男人的头,冷冷的睥睨他。

    周遭看热闹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

    “你想留下来陪她吗?”梵伶轻柔却不失威胁的说。

    “不,我不要。”男人飞快的抽出他的手,夹著尾巴赶紧逃命。

    尚倚云气愤的看着梵伶,真是气死她了,贵为龙帮千金,却拿梵伶没有办法。

    她不让她泡男人,那她喝酒总成了吧!

    梵伶快速地攫住尚倚云握著盈满烈酒的玻璃杯的手腕。

    “别再喝了,你今晚已经喝太多了。”她不带情绪的声音说著。

    尚倚云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扬“你管我,我偏偏就是要喝!”

    她想要挣脱梵伶的手,无奈力气不够大,她气呼呼的瞪著面无表情的梵伶。

    “放开我,你抓的我手好痛。”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你的手并不痛。”

    梵伶的功夫很好,她的手的确一点也不痛,可是她就是不想如她所愿的乖乖回去。

    “你真的很烦人,我没见过比你更爱邀功的家伙,你这个马屁精。”她转而辱骂梵伶,这是她每次不高兴时发泄怒气的方法。

    梵伶看着她,有种想叹息的冲动。

    她比尚倚云更觉得烦,她并不是第一天当这个差,从她父亲是帮主的护卫到成为军师,她一直都是尚倚云的贴身保镖,同样的把戏,却总是重复上演。

    “回去吧,明天你就要去日本,你应该好好待在帮里的。”

    “不用你教我该怎么做!你不过是我们龙帮的-条狗。”

    尚倚云怒气冲冲,用力将杯子丢在地上,吧台上的酒瓶全被她推倒,洒出的酒喷了最靠近她的梵伶一身。

    梵伶全都忍了下来,与其说是忍耐倒不如说是习惯了。

    “别忘了你的身份,小姐。”梵伶只是淡淡的提醒她。

    尚倚云最恨她这种说话方式,好像她尚倚云多幼稚似的。

    “我是龙帮的大小姐,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保镖,居然敢管我!”

    她骄纵的端起大小姐的架子,扬起没有被梵伶抓住的那只手,眼看一个巴掌就要落在梵伶的脸上。

    梵伶没心情跟她耗下去,她已经发现敌人安排狙击尚倚云的枪手,虽然已经解决了,总难保不会有下一个杀手。

    “小姐,得罪了。”

    她一个反手,轻而易举的拦住那往她脸颊扑来的手掌,用单手自尚倚云身后铐住她的双手。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打不到人,反被抓住,尚倚云恼羞成怒的尖叫了起来。

    梵伶听若未闻,另一只手扣住尚倚云的腰,几乎是拖著她将她带出pub,一群黑衣人簇拥著尚倚云,保护她的安全。

    “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处罚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家伙!”尚倚云像个小孩般,因为吃不到糖而叫闹著“我不要回去,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有。”

    一直到上车,尚倚云还是没有停止她的尖叫谩骂,但是梵伶根本不在乎。

    此趟去日本,美其名是去和山口组的少主新堂修相亲,实则情况未明,梵伶很担心,她总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自从一年前,奇非率领猛虎帮,开启挑战龙帮权威的首例,虽然奇非失败了,却暴露出龙帮衰弱的事实,一年来,挑衅龙帮的帮派越来越多,想要取代其地位的亦不在少数。

    促成这次的相亲,山口组的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梵伶的眉头打了好几个结,心情越发不安。

    刚在日本山口组的地方下榻,就被人闯进房间的感觉真是太糟了。

    梵伶以为是龙帮的仇人找上门,没想到竟是永夜集团的人拿了谕令来邀请她。

    “如果我拒绝呢?”她已经准备好随时拔枪突围。

    “属下无法达成天王的命令,只好就地自裁。”男人单膝及地,拿出短刀架在脖子上。

    男人的气魄让她佩服,也让她有了一窥究竟的想法,于是她点头了。

    此刻,梵伶以稳健冷静的脚步跟随著一名穿著深色西装的男子,大理石铺地的暗道中,两人的脚步轻盈的像是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暗道中曲折离奇的布局加上现代化科技辨认身份系统,想必是有心人设计要防止外人入侵,梵伶脸上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内心却为这般规模的组织感到心惊,一股冷意爬上背脊。

    “梵小姐,请留步。”男人躬身。

    她止步不前。

    “梵小姐,请在此地稍后。”男人弯著腰,语带恭敬的说“暗道机关重重,若是伤了梵小姐,属下担待不起,望梵小姐小心。”

    语毕,男人在一道银色大门前输入指模与声波,不一会大门便缓缓开启。

    梵伶心一惊。

    这是警告也是劝诫,一路上梵伶对于暗道的机关暗自观察与试探,她以为她已经很注意、很小心了,没想到,这家伙训练有素,老早识破她的小把戏,这让她更加感到危险。

    仅是一名引路者便已深不可测,更遑论暗杀组织内部的高手了。

    “梵小姐,天王与地神已久候多时,恭请您入内。”男人在门口垂手静待,标准的日本人礼仪。

    她凤凰女可不是被吓大的,怎么说她都是龙帮未来的军师,若是她自己现在就乱了阵脚,未来又能有什么资格辅助少主领导龙帮呢?

    “辛苦你了。”梵伶冷冷的说,她举步神情冷峻的独自走进银色大门。

    梵伶在银色大门关上后,走向唯一的一条通道的底端。

    她轻轻转开檀木雕花双扇门的门把,门后是一间宽敞的马蹄形会议室,宽大的萤幕并没有显示任何讯息,坐在里面的人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

    “欢迎,龙帮的凤凰女。”单耘疾起身,一脸带笑。

    梵伶并没有因为他善意的举动而放松戒心,嘴角扯出一抹没有笑意的弧度。“久仰了,永夜的天王。”

    “我们非要如此客气才能说话吗?”单耘疾摆摆手,一副友善无辜的模样“梵小姐请坐,别拘谨。

    梵伶从善如流地坐下,她语风犀利,单刀直入“我坐下了。深夜邀请,单天王的目的不会只是要我坐在这里吧?”

    “梵小姐果然快人快语。”单耘疾赞赏的挑了挑眉,接著说:“我们需要梵小姐帮个忙。”

    他牲畜无害的表情像只黄鼠狼。

    “什么忙?!”太客气的说法,梵伶怀疑他的动机不单纯。

    “永夜最近接获一项委托,我想梵小姐也许会感兴趣。”单耘疾按下控制扭,萤幕上显示出奇非的照片。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他作了什么委托?”梵伶望着单耘疾,眼神锐利。

    “这并不难猜到,”他耸耸肩,一脸无谓。“他要我们杀了方洁-,你的好朋友,也是一年前解除龙帮危机的律师。”

    闻言,梵伶脸色一白。

    “别紧张,永夜并没有狙击方洁-的打算,相反的,我们要救她。至于理由”单耘疾笑而不语。

    梵伶定下为好朋友担忧的心神,她想到了宁槐,永夜的地神,他和洁-间有段不寻常的过去。

    “在我们逮到奇非之前,他已经透过其他管道委托了美国的杀手,逼问是没用的,这家伙还不是普通的硬,怎么都不肯说暗杀的人选。”

    “你们打算如何救她?”梵伶沉沉的问。

    “如我一开始所说,我们需要你帮忙。”单耘疾话中带话,笑得很诡异“只要你绊住山口组那些长老们和新堂修的注意力,方洁-就一定没事。”

    “你的意思是”梵伶皱起眉头。

    他们也知道了这次相亲的事?所以要她用这件事绊住新堂修,还有山口组的长老。

    难道,传言不假?

    当年山口组年纪轻轻的少主新堂修,就是藉著永夜的力量铲除异己,将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势力消灭殆尽,因此,永夜和山口组的新领导人关系密切。

    前几年,新堂修对山口组扶持他立主的元老的一些小动作还多有忍耐,今年年初却传出永夜的地神奉新堂修之命,整治了不安分的元老,元老们吃了暗亏当然心有不甘,才会安排这场相亲,希望能藉著其他势力的介入平衡现在一面倒的情况。

    元老们当然也不会放过害得他们凄惨落魄的地神宁槐,所以才要她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开,方便宁槐离开日本。

    所以,要去保护洁-的是地神宁槐?他要亲自出马?

    “你是聪明人,我们不需要把话讲得太白,是吧?”单耘疾看得出梵伶已经了解他们的计划。

    凭宁槐的身手,由他去保护洁-,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但是

    “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梵伶并不乐观。

    这真是个困难的任务,相亲的是龙帮帮主千金,谁知道她和新堂修能不能擦出火花,要是不能,他们很快就会打道回府。

    “你一定要成功!”否则他单耘疾就会被宁槐给五马分尸了。“想想相亲成功后,对龙帮能够带来的好处。”他眨著眼狡黠的说著“山口组内部的斗争将为龙帮图得多少的利益,龙帮不是正需要有力的支援吗?”

    单耘疾的话果真让梵伶无法抗拒,放下对洁-的担心后,她不由得开始设想这句话的真伪。

    救洁-的方法有很多,甚至她可以联络小裳裳,叫袁霁裳把洁-带到美国躲一阵子,不一定非宁槐不可,但是龙帮的好机会却是一闪即逝。

    如果龙帮和山口组成为联盟,无论山口组最后胜出的势力是帮主还是元老,龙帮都可以藉由山口组的协助,恢复以往的威望。

    龙帮的确是老了,许多腐朽败坏的地方因为在位者的懈怠而逐渐浮现,老一辈的已经无力再管,年轻一代的却又只贪图富贵玩乐。

    她的父亲即将退休,往后龙帮军师的重担即将落在她的肩上,她必须为垂垂老矣的龙帮找寻一条出路。

    “我答应。”梵伶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永夜的天王,别忘了你的承诺,方洁-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那是一定的。”单耘疾对这个一点都不担心,有地神宁槐在嘛,怕什么。

    梵伶的眼神是充满决心的,无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一定会促成这段结盟。

    为了龙帮,也为了洁-,她一定会成功。

    ***

    梵伶一离去,单耘疾马上摊在会议桌上,像垂死的青蛙般。

    “宁槐啊,你可真是害死我了!”他衷嚎似的叫著。

    新堂修现在正需要人帮忙,他却在这紧要关头丢给新堂修一个大麻烦,让宁槐偷偷跑去台湾,等新堂修料理完眼前的麻烦后,那狐狸一定会好好给他一顿回报,他人在日本想跑也跑不掉。

    但是,天可怜见,根本不是他设计新堂修的,所有的计策都是宁槐想出来的,只是那家伙居然以退出永夜威胁他帮忙,叫他背这黑锅。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单耘疾只差没仰天长叹英雄气短。

    ***

    夜很宁静,樱花浓重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敞开的和室拉开半边竹帘,微风伴著花香卷入冷清的房内。

    年轻男人闭目静静端坐软垫上,小几上燃著升起袅袅白雾的小香炉。

    一个黑影子闪然而至。

    “主子。”身著黑色蒙面劲装的女子单膝跪地在男人跟前。

    男人倏地睁开眼,一双美丽如黑珍珠的眸子绽出光芒,薄唇扬起一抹动人心魄的微笑。

    “说吧。”声音轻如薄翼吹动。

    “台湾龙帮的小姐和随从已抵达,下榻在西长老的迎宾楼。”女子必恭必敬的回答。

    “来了哪些人?”

    “龙帮下任军师梵伶和十名保镖”女子将腰间的磁片取出,递放在小几上“这是龙帮尚倚云以及下任军师梵伶的资料。”

    男人微微颔首,拿起磁片把玩著。

    “那些老人恐怕是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是吗?”男人淡淡的说著,声音中有著明显的嘲讽“你说呢?梅。”

    女子是不会回答的,她只是主人的贴身随侍,没有资格答话。

    这只是男人的试探,梅的报告已结束,应该让她退下的命令不知为何迟迟未言,男人轻轻扬起眉。

    “还有事吧。”这是肯定句,充分的表现男人的不悦。

    “主子。”梅低下头,她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主人的眼,只能告罪似的开口“永夜的人刚才和梵伶碰头,属下想跟踪,却被发现。”

    “难怪你受伤了。”男人冷笑出声。

    听到男人的笑声,梅不禁全身颤抖,因为这是主人发怒的前兆。

    “属下该死。”受伤的是手臂,她已经紧紧包扎住了,却还是被他发现。

    男人挥手,冷冷道:“下去。”

    梅的身影来去如风,一刹那已消失在和室内。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被拉起的竹帘下。

    看来,宁槐还是不顾一切的去了,那一年看到如此疯狂的宁槐,他便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宁槐是非去不可的。

    也罢,这并不会碍著他摆好的棋谱。

    今夜月很圆,皎洁的光芒映照在冷清的院落,将男人微笑着的面容清晰的照出。

    他的身形属修长精瘦,长长的黑发束成发束绕过耳背系在胸前,两绺细丝飘在额前,耳上挂著银制扁椭圆形耳饰,细眉挺鼻薄唇形成冷漠的线条,一双低垂著浓密睫毛的凤眼让他貌若芙蓉。

    男身女貌,是面相学上的大凶。

    料谁也难以置信这般俊美无俦的男人竟就是山口组的首领,新堂修。

    因为他实在太年轻了,许多部属还是习惯性的喊他少主。

    “月圆之日啊”新堂修呢喃著“真是让人不舒服哪。”

    看着明亮的圆月,他下意识的感到恶心。

    那股恶心就这么涌上胸口,让他浑身软弱乏力,宽敞的邸宅院落内只有他一人,所以没有任何手臂扶住他往下滑落的身子。

    新堂修趴在冰冷的地板上乾呕著,明明就吐不出任何东西,他还是感到恶心。

    胸腔内缠绕著空虚的感觉,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焚烧般炙热,像是要将他所能呼吸的氧气全都夺走般冰冷,冰火交错,在他无情的五官上奏出漫天笑声。

    新堂修弯著腰无可抑止的大笑,凄恻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