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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宁宫里,萧瑛凝视着熟睡的宫晴,方磊费尽心思总算保住她的性命,她的脉息虽然很微弱,但仍然活着,所有人齐心合力将她照顾得很好,让她看起来不像病了而是睡着,他们在心底存着希冀,只要宫晴的身体还在,她们就会回来。
她们会回来吗?没有人可以给他笃定真确的答案,但他必须认真相信、必须不断说服自己,否则,心,无法承受。
苹果一定会回来,到时,他有很多话要告诉她,告诉他愿愿有多难缠,一双探究人心的眼睛好像藏着什么心机似的,越来越狐狸。望望很可爱、很爱说话、很爱笑,可是母亲不在,她总是四下张望,想寻找什么般,发现寻找不到便可怜兮兮的低下头,浓浓的失望让人看了心生不忍。他们都不爱哭,但是他们必须抱着苹果的长抱枕才能入睡,乳母说他们常常在睡着时掉着眼泪。
他要告诉她,他把她埋葬的“爱情”给挖出来了,因为她弄错了,她的爱情没有死去,而他的爱情只是迷路,她不可以这么残忍,不可以在他找到爱情的终点站时,却发现爱情已经不在。
他要告诉她,自己弄错了,以为责任重于爱情,以为失去她,自己失去的不过是幸福快乐,人生一样可以继续下去,顶多戴上假面具、顶多回复成过去那个自己,没什么了不起。可是他错了,再也回不去了,在爱情曾经来过之后,他无法在失去爱情中生活
回来吧,如果不舍得他思念泛滥成灾,回来吧,如果心疼愿愿、望望没有母亲疼爱呵护,回来吧,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绝对对不再委屈她的爱情,只要她回来
孟郬进屋,他没有多看萧瑛一眼,直接走到床边,低声在宫晴耳边低言。
“都整理好了,我们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吧。”孟郬俯下身打横抱起宫晴。
萧瑛跟着他们出门,院子里果然都整理好了,一张大大的毯子铺着,愿愿、望望在上面堆着积木,紫屏、苓秋、小四、风喻还有陈姑姑陪着他们,咿咿呀呀说着童言稚语。
小优和萧霁坐在地毯另一端,低声对话,萧霁不知道说了什么,小优伸过手,悄悄地握上他的。
孟郬和宫晴出来,所有人全聚过来,孟郬坐上地毯一角,抱着宫晴,让她贴靠在自己怀里,每每这样抱着她,他才能安慰自己,她从来都不曾离去。
小优习惯性地抓起宫晴的手,搭着她的脉,半晌,露出微笑说:“我觉得晴姊姊的状况越来越好了。”
一句话,安慰了在场所有人,那是不是代表,她很快就会回来?
“听到没有,小优说你状况越来越好,那么睡饱睡足了,就请你张开眼睛。”他在她耳边像唱歌似的低声喃语“晴,天气越来越好,夏季一到,天就要热得让人冒汗,你说过,要用冰块加盐巴做水果冰沙给我解热,我不停想象那个水果冰沙长成什么样儿,你可不可以快点醒来,满足我的想象?
“果果给的宅第修筑好了,就在瑛的王府对门,很大一间,有你想要的池塘,里头种了你想要的莲花,明年盛夏就能开出满塘莲花,到时,我们备上一叶扁舟穿梭莲叶间,采莲花、收莲子,享受一回农夫农妇的快乐生活。
“晴,我买了匹白色的马,是苹果说的,天底下的女子,都希望拥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所以我要开始穿白衫、骑白马,我要做你专属的白马王子。
“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有媒婆上门想替我说媒呢,都是果果的错,他封我为尚书,那不过是个官名,却让许多敏感的人嗅到皇帝的看重,一时间,我竟成了媒婆眼里的大红人。
“那些想嫁给我的女子,看见了我的官位、我的前程,看见日后的荣华富贵,只有你,你看见的是我的灵魂
“晴,我们也生一对愿愿、望望吧,把我们相守一生一世的愿望给圆满起来,对了,你知不知道愿愿终于开口,原本不说话就是不说话,现在一张开嘴巴,就是有条有理、吓死人的成熟言语,那天他一句句念着苹果写的千里寻母绘本故事,虽然没有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很想很想母亲,就像我很想很想你”孟郬不断对宫晴说话,一句一句,诉说着他的心、他的情,他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萧瑛望向孟郬,说不清心里的那股情绪是羡慕还是妒嫉,至少郬还有个盼头,只要宫晴清醒,他便可以知道她回来了,可是苹果呢?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苹果呢?他要怎么样才能知道她回来了?
萧霁看看师父再看看皇兄,走到萧瑛身边,他已经长得很高了,几乎快到萧瑛的肩头。他笑着说:“六皇兄,我相信苹果一定正在想尽办法回来。”
“是吗?会不会她压根不想回来。”
“怎么可能,你在这边,愿愿、望望也在,你们是她最大的牵袢。”
他不确定,在自己那样不信任她、怀疑她,又把爱情拿去同义务做交换之后。
见萧瑛不语,萧霁拉着萧瑛走到地毯一端,轻声说:“在那里,苹果的爸妈已经离婚,各自再嫁再娶,有了继父和后母,他们也都生下自己的小孩,虽然两个家庭对待苹果并不坏,但她经常觉得自己是局外人,她才会同我和姑姑那么亲,她最常说的话是:果果、苹果、果果他姑,我们是果氏家族。
“她很希望自己是某某家族的一分子,在这里,有你,有愿愿、望望,她好不容易成立自己的专有家族,怎么会舍得放弃?”
萧霁的话安慰了他,萧瑛点点头,浅浅一笑。是的,他该更坚定相信,苹果终会回来。
望望向萧瑛走来,苓秋跟在她后头,望望走得太快,**一颠,往前摔了一跤,她扁了嘴就要放声大哭,萧瑛心急得就要将她抱起来,苓秋却出声制止,然后蹲到望望身边,柔声说:“望望好勇敢哦,自己站起来哦,苹果妈咪看见,一定会高兴得把望望抱起来转圈圈,说我们家望望最棒了。”
望望本来还想赖在地上对爹爹撒娇,但听见苹果妈咪,她竟然两手一撑、小肥腿一蹬,身手利落的站起来,再度飞扑到爹爹身上。
苓秋笑了,蹲跪在萧霁和萧瑛身前,犹豫了许久才问:“皇上、王爷,神医师父什么时候才会把小姐送回来?”
这话不只她想问,连后头的风喻、小四、紫屏和陈姑姑都想知道。
萧霁与萧瑛互视一眼,那日萧霁借用神雕侠侣里,小龙女身受情花之毒跳崖自杀,黄蓉编出南海神尼要带她回去养伤的桥段,说方磊的神医师父出现,把贺心秧带回深山治疗,等她好了,就会回来的谎言来诓骗众人。
所有人都好骗,独独苓秋难哄,她问:“既然要带,为什么不连公主一起带走?”
小优跳出来解释“因为公主所受的是刀伤,不适宜搬动,怕途中伤口裂开更麻烦。”
苓秋又问:“为什么神医师父不肯留在宫中替小姐和公主医治?”
小优说:“因为解小姐身上之毒的药草,神仙谷里才有,一来一回怕失去了治疗时机。”
她们的对答让萧霁满头汗水,果然,说一个谎必须用更多的谎来圆,也更加深信英国那个报导——女人外遇比男人外遇更不容易被抓到,因为女人擅长沙盘推演,可以把谎话说得零瑕疵。
萧瑛望着荟秋,再次说服自己。“我不知道苹果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但我想,她也很心急着回来。”
他用脸轻轻磨蹭着望望粉嫩嫩的小脸,柔声道:“因为愿愿、望望都在等她回来。”
穿越回来那天,宫晴在病床上清醒,听说那场车祸造成她的昏迷,直到清醒那天,恰好是第五天。
贺心秧是趴在宫晴病床边醒来的,两人清醒时,交握的掌心里躺着果果的玉佩,她们彼此互视,没说话,却很有默契地想到同一点——她们都很高兴,穿越的钥匙还在手中。
护士进到病房,发现清醒的宫晴吓一大跳,看见身穿古装的贺心秧,吓得更严重。
“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上次巡房时并没有看见这个打扮得怪里怪气的女生。
话没说完,贺心秧干笑两声,说:“呃,我是那个病人家属,刚来没多久。”
“我没有看见你进来。”她刚刚一直在护理站,却没有注意到她经过。
护士仍是有些怀疑,视线上上下下在贺心秧身上扫瞄,穿成这样进医院,应该会引起大骚动吧,何况病患躺了这么多天,除了她的上司来过外,没见到她还有其他家属啊。
宫晴叹气,这种事解释得清楚才怪,不过再不清楚,还是得编出一套说法,于是她徐徐开口“不好意思,护士小姐,她是我妹妹,刚从国外回来,年轻人爱作怪,想到以前我热衷化妆舞会,就带着衣服来病房里,想说闹一闹,就可以把我给闹醒,刚才清醒看见她这副模样,我也吓了一大跳。”
听宫晴说得有条有理,护士小姐接受了,她回答“这里是医院,小妹妹,你快去把衣服换回来,别干扰到别的病患。”
护士小姐说完,表现出专业态度,走到病床边帮宫晴、不,是应采莘量血压氧,然后到护理站通知医生,病患已经清醒。
那天的情况有点紊乱,从贺心秧换上应采莘的套装、回家、取来换洗衣物,再到医生确定应采莘可以出院,她手忙脚乱的,幸好应采莘够沉稳,一一将情况给应付过去。
然而最让她很难以接受的事是——属于她的记忆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亲戚不认识她,坏后母把她当成新邻居,哈佛里的老师、小朋友,全都不记得整个幼儿园里最美、最嫩、最新鲜的苹果老师。
她以为自己回了家,没想到,二十一世纪已经不是她的家。
她刻意跑到医生老妈面前晃,对她释出善意微笑,医生老妈却被她笑得全身发毛,忍不住停下脚步问:“你曾经是我的患者吗?或者是病患家属?”
贺心秧很生气,回她一句“我是你年轻冲动、荷尔蒙分泌失调的产物。”
然后转头跑开,那天,她泪流满面。
应采莘还好,该记得她的人都记得,只是大家以为她出车祸,以为她会变成植物人。同事对她奇迹似的痊愈,给了五个字——好心有好报。
果果死了,小小的尸体冰在医院的冷冻柜,望着那张冰冰冷冷的小脸,虽然知道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心底还是不舍,她们简单处理完果果的丧事后,应采莘辞掉工作,签下大体捐赠同意书、卖掉房子,另外租一间小鲍寓。
她们把家里用不着的东西,能捐的全捐出去,她们做足准备,准备随时随地再穿越一回。
可惜,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回到现代已经两个月,贺心秧和应采莘始终没有再度穿越。
白天,贺心秧当应采莘的小苞班,两人一起出门,形影不离,晚上她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将那块玉佩缝在百货公司送的购物袋里,一人勾住一个提把,害怕若是再度穿越会落了谁。
贺心秧每天都在网站上找资料,印下来、整理成册,装在一个大包包里面,那是给大家准备的礼物。
资料里头有经营策略、营销手法,有治国大纲、各种兵器、民生用品的设计图,还有许许多多的食谱和教具图鉴,对了,她还从相簿里挑出几张照片,打算以后当纪念,当中有一张果果和小优两小无猜的照片。
贺心秧说:“这次回去,我可不要当穷光蛋,又被人卖一回。”
于是应采莘把的所有存款以及卖房所得通通提出来,换成金币、金条和等价珠宝,密密地缝在包包底层,贺心秧连睡觉都背着大包包,可惜每天清晨醒来,发现还待在二十一世纪,那个心揪呵六十几天过去,她们还是等不到穿越机会,贺心秧越想越闷,应采莘也是满腹心事无处申,两人再也受不了了,决定到山区走走。
她们开着车子,来到南投山区,找了间民宿。
这间民宿盖在山腰,美得不得了,后有山、前有溪,和童谣里面描述的一模一样,只差河里没有养几只小白鹅,山坡上面也没有野花多,只有一间又一间新盖的民宿。
星期六晚上,山区开始下雨,两人跑到外头去淋雨,贺心秧笑着说:“如果得到重感冒,也许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应采莘性格比较务实,说:“要两个人同时得到会致死的重感冒,机率并不高。”
贺心秧想想,同意,于是她们回到民宿里,吃一餐民宿主人亲手烹调的野菜大餐,然后打开电视,盯着里面的画面,听着外头的雨声。
贺心秧靠在应采莘肩膀上,应采莘抓着颈间的玉佩,两个人都不太专心。
“晴。”
“嗯?”
“我的幻觉越来越严重了,我老是听见愿愿、望望吵着要找妈妈,老是听见萧瑛在喊我,他叫我早点回去,他说他把大树下的宝石苹果挖出来了,他说这里虽然不错,但别逗留太久,他还说,要努力学习当二十一世纪的好男人。”
“二十一世纪不全都是好男人。”
“是啊,可我才不会这样告诉他,要给他一个高远的目标,他才会积极学习。”贺心秧笑了,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如果回不去呢?老是以为在那个时代里,自己是一缕无根幽魂,现在才明白,原来在现代,她的根早就被拔除,而生力命顽强的自己,已在祈凤皇朝落地生根。
不,不只是落地生根,还开花结果,愿愿、望望让她的生命有了延续、有了未来与希望,而萧瑛用爱情羁绊住她的心,让她无法不在那块异乡土地扎下根茎唉,她真的很想、很想他们
“我不会这样对待孟郬,他是个好男人,自律、严谨、负责,是一心一意待我好的男人。”
“我同意,孟郬很爱你。”在那个时代,愿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男子是稀世珍宝,偏让晴碰上了,她真的很幸运。
“萧瑛也是爱你的,苹果对不起。”她幽幽叹息。
“对不起什么?”
“我要是早一点侦破案子,揭露关倩的假面具,你就不会中毒、不会伤心,不会面对心爱的男子,还要怀疑他的感情。”
应采莘早把事情经过告诉贺心秧,关倩已死,案情大白,连愿愿、望望所中的蛇毒也是关倩主使。
贺心秧也告诉应采宰自己的搬家计划,以及被萧瑛识破的经过。
她说,濒临死亡那刻,她听见萧瑛恢复记忆,听见他亲口诉说爱情,那时她的心就软了,甚至还发下宏愿,倘若有机会活下去,她打定主意要嫁入王府,和关倩大斗三十年,就算她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但至少她还在他身边。
爱情,果然会让人放下坚持,愿意妥协。
“晴,明天回台北后,记得提醒我一件事。”
“什么事?”
“去买一些生物武器。”
“用生物武器对付嫉妒的女人,你还真是大手笔。”
“是有点浪费,可是没办法啊,古代的女人太恐怖,这个毒、那个毒的,我们对毒物是门外汉,还是自备一点武器比较安全。”
“可以买点便宜的啊。”
“比方?”
“比方盐酸、农药。”
“强酸强碱是不错,可是万一我降落的时候把它们压破了,未伤敌人先伤己身,不是太衰了?”
“那买些摇头丸、**药丸来库存?”
“我没问题啊,可是如果我被警察抓到的话,你要想办法让我能脱罪。”
两人说着无聊话,笑几声,然后安静。
她们各自想着心事,应采宰想着那个孤傲冷僻的男子,会不会因为她不在,凌虐了自己?贺心秧想着愿愿、望望没有床边故事可听,会不会闹着不睡觉?想着萧瑛会不会在夜里又拿起笔,轻轻地描绘起她的笑、她的怒
思念充斥着房里的每一吋空间,压得人窒息。
窗外,雨越下越大,像是谁从天空一盆盆泼下大水似的,风吹得树木发出沙沙声,彷佛鬼魅在咆哮。
“苹果,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应采莘一句话,问出她深藏在心底的惊惧。
对啊,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她是写小说的,有很好的联想力,但是她想象不出来,要是回不去,自己会怎么办?是就此放弃,还是花一辈子时间来等待那个时机,又或者自杀,替自己找一次机会?
“晴,你可不可以想办法,再多赚一点钱?”
“做什么?”
“电影里面有描述那种能够帮助人类穿越到古代的机器,也许我们可以试试看。”
“电影都是假的。”
“不一定啊,以前科幻电影里面的触控屏幕、生化大战,现在不都变成真实生活中的物品。”她努力维持着乐观进取。
“等到机器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说不定我们已经七老八十”
“别担心,你没差,反正你是灵魂穿越,在那里有个等着你还魂的身体。至于我,就算变成老太婆,我也想回去看一看,看看萧瑛,看看愿愿、望望,看看他们过得快不快乐。”她不要求什么,只求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你怎么知道,那个时候宫晴的身体还在?”
应采莘一问,两人再度沉默,贺心秧玩弄着身前的包包,把拉链打开、拉起,拉起、再打开,不停重复。
贺心秧曾经抱怨,包包好重,为什么要她一个人带?
应采莘说:“包包我又带不走,自然是你背。”
然后她问应采莘“如果你可以带走一样现代的东西,你要带什么?”
她歪着头想半天,然后挂起一个充满幸福的笑容,回答“不必,我在那里什么都有。”
是的,有了孟郬,她便拥有一切,她从来不是贪心的女人。
二度沉默,她们不再交谈,安静看着电视,那是一出回放的大陆剧,描写一个穿越女周旋在几个阿哥身边的悲惨故事,比较起她,她们是幸运的,至少她们不是单打独斗,至少她们身边有一份真实的爱情。
看着电视,她们陷入沉思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轰声自远处传来,然后电视失去影像,应采莘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土石流!”
她拉起贺心秧、贺心秧背起包包,下意识就要往外逃,但土石流来得比想象中更快,她们尚未离开房间,土石已经铺天盖地掩埋下来
她们首先感觉到的是冰冷的黑暗,下一刻绿色光芒射出,她们在绿光中看见彼此,交握的手拉得更紧,她们对彼此笑着,终于,要回去了。
缓缓闭上眼睛,应采莘脑海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的大体捐赠书白签了。
“公主醒了!”
苓秋慌慌张张往外跑,守在外头的风喻心一紧,连忙要往房里冲。
她赶紧抓住风喻,激动说:“你进屋做什么啊,施展你的轻功,快点到勤政殿告诉皇上、王爷和孟大人!”
被苓秋一吼,风喻抓抓脑袋傻笑。对哦,他进屋凑什么热闹,苓秋还能骗他不成。
于是,听某嘴、大富贵,他飞身施展轻功,往勤政殿狂奔而去。
片刻,一群男人像快步竞走似的往怀宁宫前进,但孟郬不在其中,因为他早已迫不及待飞檐走壁,一路飞到怀宁宫里。
宫晴回来了,那苹果呢?
像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萧瑛不敢施展轻功,他害怕,怕苹果决定留在一夫一妻的世界里,怕她被关倩吓得不敢回来,她是那种油条性子,贪图安逸、只求平稳,若是她不愿意再为自己冒一次险呢?
他们走进屋子,萧瑛四下张望,果然苹果没有回来,失望在他脸上逐渐成形,他,终于失去她的爱情。
她不要他了,他再无法用愿愿、望望恐吓她,她对他失望透顶,她决定将他抛弃。失望地垂下头,颓然垮下的双肩细细地诉说着他讲不出口的哀愁。
他转身想离开,是好朋友就应该分享孟郬最快乐的时刻,但现在他没有心情,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靠在孟郬怀中的宫晴看见萧瑛和萧霁进门,她立刻急了口气,连声催促道:“快,快发布海捕公文找苹果,她绑马尾,身穿levi's的麻质短裤,blueway的黄色丁恤,身后背着一个苹果绿的nike包,快点找到她,否则她那身打扮会因为妨害风化被抓进大牢,还有,她的包包里有很多珠宝金币,若是碰到贪官或强盗吞财灭人就惨了。”
宫晴心急,口吐一堆英文,让人满头雾水,但是萧霁听明白了,转头问:“是那套她常拿来当睡衣的休闲服吗?”
“对,就是那套,快点去。”
“我知道。小四,跟我来!”萧霁急急往外跑,他要去画图像、要派人去全国大翻找,但出门前,他没忘记丢下一句吩咐“苓秋,去把方太医找来,替公主把脉,顺便告诉她一声,公主和苹果回来了。”
他知道姑姑定然无事,上次穿越,被盗匪杀了的姑姑醒来,后来不也健健康康?
这个命令,他是要苓秋把好消息带去同小优一起分享,这段日子,为姑姑和苹果的事,她始终郁郁寡欢。
想起小优,他眼底好像凝聚了些什么,然后那点什么,渐渐扩散到他整张脸,勾出一脸欢欣鼓舞。
屋里,萧瑛走到宫晴床边,带着紧张的神情,凝声问:“你确定苹果回来了吗?”
看着萧瑛瘦到不成人形的脸庞,勾起宫晴的怜悯,一个帅到让人想吹口哨的男人,竟然被整成这样,那颗没心少肺的苹果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很有成就感。
“没错,土石流发生时,我拉着她的手一起逃命,我们的手片刻都没有松开过。”
他的紧张没褪去,但笑容一点一点被拉起,他点头,再点点头。很好,苹果没有抛弃他、没有对他失望,她愿意为了他再冒一次险。
醋、糖、盐巴、酱油全在心口和成一锅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苹果回来了。
骄傲尊贵的王爷对宫晴深深一鞠躬,真心真意道:“谢谢你,谢谢你把她带回来。”
“不是我把她带回来的,是她自己想要回来,过去两个月,我们变卖家产,换成许多东西装在大包包里,连睡觉她也没把那个包包放下。
“我们一直想要回来,却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我们沮丧到极点,才会到山区踏青,没想到一场夹带狂风暴雨的西南气流造成的土石流,让我们又回来了。”宫晴尽量解释得巨细靡遗。
“在我那样对待她,在关倩几乎夺走她性命的情况下,她还愿意回来?”他几乎要三炷清香,向上天叩首谢恩了。
“是的,她愿意,因为她生命走到最后那刻,你恢复记忆,你亲口证实她的爱情真确存在,证实她从来不是替身、不是影子,你爱她,逾越自己的性命。”
“那时她还不知道关倩犯下的案子,她就打算如果能够活过来,她不再拒绝与你成亲。”
宫晴的话安慰了萧瑛,他再度躬身向宫晴道谢。
“你不必太担心,这回苹果身上带着不少金子,如果运气不太坏的话,应该不会碰到像上次穿越的倒霉事。”
上次穿越萧瑛想起花满楼,脸色骤变,他迅速对孟郬说:“好好照顾宫晴,苹果的事,你不必插手。”说完他离开了。
孟郬低下头,再看一眼宫晴,一眼、一眼、再一眼,那双眼睛盈满幸福喜意,他知道的,他始终知道她会回来,所以他天天留宿怀宁宫,他照顾她的身体,他对她说话,他从不觉得她离开过自己。
“郬。”
“嗯?”
“等找到苹果,她那里有照片,我给你看看,我原来的长相。”
“好。”
低下头,他吻住她的唇,他才不在乎她长得怎样,他只在乎他的晴回来了,加深这个吻,冰人郬悄悄地被融化因为爱情。
“这个、这个、这个通通给我包起来!”
贺心秧嚣张得很过分,在王记绸缎庄里,她买下一堆布,然后要伙计跟在自己身后招摇饼街。
这回,贺心秧穿越的地点是景县,这里没有gps,也没有现代化地图,景县是什么鬼地方,她哪里知道?
就算她曾在京城和邑县住过不少日子,可大街小巷她也没逛过几条,没办法,她是奼女嘛,所以景县在哪个方向?距离京城多远?对不起,她通通不知道,唯一确定的是,这里还在祈凤皇朝的管辖区,因为这里的百姓说,他们的皇帝叫萧霁,是个有福气的皇帝,他一上位就风调雨顺、国富民安。
幸好有穿越经验、幸好她在古代住饼些日子,幸好她知道“人心不古”绝对不是真话,所以她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偷衣服。
她换过装束,到钱庄兑了银子,然后开始摆阔装大爷。
她没进京城,因为第一,她身怀巨款,怕半路遇匪,不敢只身进京。第二,她发现王记绸缎庄。
别的不确定,她哪能不知道李琨管事的绸缎庄是萧瑛的秘密基地,呵呵呵,说不定里面还有她的股份咧。
但若贸贸然就跑去跟掌柜说:我要见你们幕后大老板,怕不先被人当成疯子赶出去,于是贺心秧假装自己是大户,隔三差五的上一趟绸缎庄买布,然后像现在这样,往大街上一路招摇,当然,她出门前没忘记向掌柜的丢下一句话——“告诉李琨,苹果可是在帮他的忙。”
既然她不上京找萧瑛,自然要让他找来。后来她才知道,她就算不做这些,海捕文书也很快就会送到景县,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并非弱女子,她比较习惯自力救济。
果然她的特殊行径引来李琨的注意,他怎么可能不马上把话转达给主子?
于是,很快地,萧瑛骑着白马一路餐风宿露,来到景县。
他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贺心秧身穿男子的衣服,踩着八字步、嚣张地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一串铺子里的伙计,而那个醒目的绿色包包就在她背上,它就是宫晴嘴里的那个nike?
她精神奕奕,没有中毒的迹象,她的苹果脸和过去一样可爱,她调皮的眼神没变,多样化的表情没变,她,始终是他初初认识的苹果
跟对队伍后面,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有很多话想说,他想把手放在胸口,对她说:“我爱你,我再也不会找另一个女人来为难我们的爱情。就算她对我有恩义,我也不会用婚姻爱情去偿还。”
他要对她说:“请你认真教导我,如何当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好男人,为了你,我愿意倾尽全力改变。”
当然他最想说的一句话是“我们回家吧,愿愿、望望想你,想得脾气好暴躁,可是最想你的那个人是萧瑛。”
他一直在笑,像个傻子似的,望着她的背影笑不停,如果不是街上人多,再加上他的臭皮囊很养眼,大概所有人都会当他是变态怪叔叔。
可他哪会在意呵,那是他的习惯,看见苹果,他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打从心底喜悦开心,看见苹果,幸福感就是会自动窜升。
临时的租处到了,贺心秧打开门,让伙计把布一疋疋往里头送,伙计们已经熟门熟路,知道要把布匹往哪里堆。
贺心秧看着伙计们一一进门,心底盘算着,萧瑛要什么时候才会找到她?总不会让她把银子全花光才找上门吧?她可不想动用那些镶切精致的宝石,那可是她特地带过来给紫屏、苓秋、小优、晴当嫁妆的呢。
伙计们把布迭好,再三感谢过贺心秧的大方光顾后离开,她叹口气,走进屋里,抬起脸,打算把门给关上,可是
没有人给她点穴,可是她就是动弹不了,因为她看见那个等了很久的男人
仰着头,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厚,还是一样帅气迷人,还是一样引人犯罪,还是会让她的荷尔蒙大量分泌,想把他拖上床做禽兽不如的事情啊。
怎么办?该直接跑上前去,像无尾熊那样,攀上尤加利树?
不行,太over,和这里的民风不符合。
还是楚楚可怜地流下两串泪水,说:“想你、想你、想你,我想得心都碎了”
不好,太文艺腔,说不定路过的行人中刚好有看过卡卡艳本的读者,会被发现她就是那个原创卡卡。
或者很冷静、很沉稳地走到他的面前说:“嗨,好久不见。”
也不好,太日剧,除非日本承认钓鱼台不是他们的,不然别想她替日本做宣传。
她还在胡思乱想,想着该怎么反应时,萧瑛已失却耐心,他大步走上前,她小步退向后,他用力关上门,她轻轻抓了抓脑门。
然后,他一把抱住她,像只大号的无尾熊,紧紧地攀在她这棵小尤加利树上。
会不会太over,和这里的民风不符合?没关系,门关上了,他们的作为不会干扰善良风俗。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一句“想你、想你、想你,我想得心都碎了。”
厚,好罗曼蒂克哦,他一定偷看过卡卡的艳本创作,好吧,那也不算什么,反正她的忠实粉丝都是男的,何况身为未来的丈夫,本来就应该试着了解妻子的事业是什么。
接着,他俯下身吻她,热热的吻把她吻得头晕目眩,要不是他的自制力够强,不然他们会照着艳本里面的剧情一路发展下去,然后在这个小院子里上演“老爷,人家还要”
好不容易,他终于松开她,热烈的眼神紧紧看着她,温柔的笑脸几乎把她淹没,她在他的目光中自在优游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好久不见。”
哇咧,说要买钓鱼台的石原慎太郎又还没有道歉,他就急着投日,他以为自己是王贞治哦。
萧瑛见她久久不语,笑道:“你再不说话,我又要吻你了。”
蛤?!苹果回神,要说什么?就说“想你、想你、想你,我想得心都碎了”?哎唷,那不是他才刚说过。
还是“好久不见”?哎唷,他干嘛把她的话抢光光?
临时她找不出话,支吾半天才说:“屋里那些布,我可不可以转卖给你?”
听见贺心秧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话,萧瑛大笑,笑得前俯后仰。没错,是她,他们家的小钱鬼回来了。
忍不住,萧瑛的吻又落了下来,他一把将她抱起,往里屋走去,禽兽不如的事不只有她想做,他更是期待已久。
贺心秧惊呼一声,她后悔了,刚刚不应该讲那句的,他一定是要惩罚她爱钱,才把她抓去里屋。
真是的,她可以提一下nike包中要送给他们的东西啊,她可以拿出宣传单,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麦当劳,对了,她还带回来一瓶可乐
很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她没在最关键时刻转移他的注意力,因此注定今天、今生被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学习二十一世纪男人的霸道王爷给吃干抹净。
春天真正到了,无数的爱情轰轰烈烈展开,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定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