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别时

楚岫烟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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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

    我是一个爱做梦的女人,现实中的快乐与伤感都隐约在梦的深处一次次的展现。她像电视剧一样高潮迭起、精彩不断,让我悲伤、痛苦,让我快乐、欢喜。她常常带给我许多人生启迪,让我更加懂得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我的家庭、爱人、亲人、朋友,相遇回眸却未曾说话的有缘人,心心相惜却未曾谋面却的网络朋友。

    我写的故事大多数的结局都是悲伤而落寞的。这篇小说的结局也是较为伤感的,这也许与我本人多愁善感的性格有关吧。一个人写的文字,总是她自己灵魂的样子。

    张爱玲曾经说过,爱一个人就要懂他。崇尚爱情的人,相信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和索取,而是付出与奉献。爱他,就要理解他,爱他,就要让他幸福,爱他,就让他的人生,不要留有遗憾。为了相爱的人能幸福,宁愿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包括痛苦的分离。

    相爱

    浩然每年过生日,小玥都挑选一份中意的生日礼物送给他。礼物不一定很昂贵,但浩然总是特别的喜欢,每一份礼物都使浩然的心里感到温暖,陶醉。这不,又快到了浩然三十五岁的生日了。三十五岁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是步入成熟的阶段,是步入中年的开始。今年,小玥想送一份特殊的礼物给浩然。

    送礼物是非常有讲究的,既要别出心裁,与往年的礼物不能重复;还不能太贵,工薪阶层的他们,太贵的礼物买不起;最主要还要考虑一定是浩然喜欢的。往年浩然的生日礼物,小玥都提前一周准备好了,可今年,眼看距离生日已经没有几天时间了,小玥发愁的是那还没想出来的特殊礼物呢!

    夏日的清晨,天很早就敞亮了。小玥起床后,打开窗户,一阵微风轻轻拂面,一扫这夏夜的闷热与烦躁。丝丝的凉风,习习的吹来,清新润爽,让人感觉焕然一新,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站在阳台上,眺望着远处绿意盎然的小草,垂柳在微风轻轻吹动下,摇摆着自己婀娜的身段,月季花争奇斗艳的怒放着,原来炎炎的夏日也有这美丽的风景。小玥一边欣赏着无边的美景,一边轻轻摇动着身姿,做着简单的运动。猛一回头,看见书架上厚厚的书籍,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份特殊的礼物!

    记得有一次,她听浩然曾经说,将来一定要收集一套完整的金庸武侠小说。浩然喜欢看书,尤其是武侠书。武侠书中又特别偏爱金庸写的。家里本来有几套的,也都是浩然上学时,省吃俭用下的钱买的。如今也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颜色发黄变旧了。如果给浩然买上一整套金庸全集,那他一定会喜欢的。而且,放在家里,也有收藏的价值,小玥高兴的想着。

    决定后,小玥便请了一天的假,到市内各大书店去转悠。结果,发现好几家书店,都没有卖整套的。售书员让小玥干脆拼凑一套,小玥不愿意。就这样,市面上找不到,小玥把目光放在了互联网上。敲击键盘,轻轻一搜索,竟发现一套金装版金庸全集,小玥的双眼立刻炯炯发光,再看价格,竟高达万元多!这么高的价格,买是买不起的,即便是买了,浩然也会觉得价格太高而不高兴的,毕竟他们目前还没有那么富裕。还是放弃吧。小玥想着,双手不停的在网上继续搜索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图书大厦有卖金庸全套,但没有标写价格。小玥立刻拿着包,飞奔似的打个车就跑了。等回来的时候,只见她,满脸的笑容张扬的绽开,满脸的汗水肆意地流淌着。双手紧紧抱着那箱书,整套的金庸全集呀!50多本,厚厚的书,满满一箱子,少说也有百余斤重。瘦弱的小玥怎会有如此大的力量抱得起这百十斤重的书!

    生日那天,小玥拿出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并附了一张生日贺卡,上面写道:老公,生命中我最重要的人。还有两个小时就是你35岁的生日了,掰开手指算算,这已经是我们在一起过得你的第10次生日了。时间飞逝,一些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10年里,我们在一起爱过、恨过、哭过、笑过、吵过、闹过、生气过、分离过;10年里你让我懂得了什么东西应该珍惜,什么东西应该放弃;10年里你让我了解了幸福的意义、快乐的内涵,这些都让我的成长有了更深的意义。感谢你这10年,不离不弃在我的身边,生病的时候照顾我,痛苦的时候开导我,放弃的时候鼓励我,需要的时候陪着我。现在的我们彼此之间更懂得相濡以沫、相知相惜。我会永远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我只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陪着你,永远照顾你,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也不清楚,就让我们彼此珍惜对方吧。

    浩然看完后,激动地哭了。他紧紧抱着小玥,告诉她说,他爱她,永远,因为,这个世上,只有她最懂他,最了解他。

    无奈

    人们常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即使爱情甜蜜,恩爱如宾的夫妻也会有不为人知的苦楚!小玥和浩然也是平凡的普通人,他们也过着普通人的日子,虽然两个人很恩爱,但还是觉得家里有时过于冷清,因为,他们都想要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其实,在大都市中,有很多夫妻都不要孩子,就两个人相守一生,人们称他们为丁克一族。但小玥和浩然还是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而这个梦想却如水中月、镜中花般遥遥不可及。小玥和浩然结婚十年,一直没有孩子。不是他们不想要,总是阴差阳错的与孩子失之交臂了。第一次怀孕是在他们结婚前发现的,毕竟还没结婚。个人商量一致同意后,便毫不犹豫的做掉了。

    第二次是在小玥事业小有成就时,那年公司准备上市,她作为证券部的主管,考虑到要常常出差或加班,不方便要孩子。再有,她即将被提升为中层管理人员,现在是考察的关键时刻,当事业已经在小玥的心里占主要地位时,要孩子就只能往后推推再说了。她在征求了浩然的勉强同意后,再一次做掉了孩子。在那个明月如水般皎洁的夜晚,浩然躺在小玥的怀里,像孩子一样伤心,小玥温柔的抚摸着浩然的头说“我们都还年轻,以后会有很多的机会”

    之后的很多年他们都后悔当初错误的决定。也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付出了一生幸福的代价。这一切,他们谁也没说,包括双方父母。

    第三次是在小玥和浩然都已步入了三十而立之年时,两个人对孩子的热爱和盼望已经到了急切的程度。可命运偏偏捉弄人,小玥之前生了一场大病,这几年都在调养阶段,身体条件较差。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怀孕了。两人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盼望已久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忧的是小玥身体不好,担心孩子保不住。在喜忧参半的怀孕期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是在三个月后,医生告诉小玥,说三个月大的孩子不应该发育这么小。在经过多数医生的确诊下,医生的话得到了印证:孩子已经终止妊娠了,也就是孩子已经停止发育了。

    之后的很长时间,小玥都痛苦不堪,天天以泪洗面,本已多病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浩然在一面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时,还一面安慰自己的妻子,以轻松调侃的姿态,告诉小玥说“等你病养好了,咱们在继续奋斗”就这样,这对夫妻,经历了同甘苦、共患难的痛苦岁月,变得更加的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了。

    对于三十岁还没有孩子的女人来说,即使谁也不提孩子,但她却想石头一般沉重,压在了小玥的心上,让她总是感到喘不过气。朋友们陆续都有了孩子,有的是比他们小很多岁的,有的是比他们结婚晚很多年的,现在都享受着三口之家的天伦之乐,俗话说的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个完整的家呀!已经过了十年的二人世界,即使他们不着急,家人、邻居、亲戚、朋友,哪个不在猜测,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要孩子的原因呢?邻居、亲戚们猜疑的眼神;朋友、同学关切的询问;爸爸妈妈想抱孙子的直言不讳;都让小玥感到了沉重的压力。特别是浩然的父母,在小玥与浩然面前多次提起,说他们年龄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孩子的问题,她们俩人只能微笑着对父母说,还没有过够二人世界呢!

    浩然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在他们这个曾经人丁兴旺的大家族里,浩然自然是他们家族唯一的希望。他们不希望在浩然这里,就断了家里的香火。所有的猜测都伴随着对孩子的期盼接踵而来。家里的人以为她不能怀孕,找出各种能用的土方子要小玥试,可是谁又知道,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在娘胎里已经被他们的父母扼杀了。哎,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吧,怨不得别人呀!

    不幸的事情再次降临在这对恩爱的夫妻身边。小玥的身体在母亲细微的照顾下逐渐的好转,他们两人准备继续努力,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半年多过去了,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无奈,他们去医院检查了。当医生告诉小玥“身体素质不好的她,又经过多次的流产手术,已经不能再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小玥只感觉血往头上涌,耳朵轰轰直响,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清了。仿佛有人在背后当头一棒打了下来,浑浑噩噩就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该怎么办呢”?小玥默默的流着泪,轻声的问浩然。浩然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在孩子的问题上,父母已经多次过问,这次在知道小玥永远不能再生孩子的情况下,父母一定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毕竟他是家里的独子,他不能让家里的香火在他这一代就给断送了!老话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这该怎么向父母交代呢?浩然双臂抱着头,手指不停的挠着头发,痛苦万分。

    看着浩然难过的样子,小玥心如刀割。她知道在孩子的问题上,她是对不起浩然的,当初为了自己的事业,她放弃了孩子。现在是那么后悔,由于自己一时的虚荣心,做出的错误决定,造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当时浩然是多么不舍做掉那个孩子,多么希望小玥能留住这个孩子呀。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她这一生将永远也做不成母亲了,也永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留下一个完美的爱情结晶了。

    惆怅

    为了不让浩然痛苦,为了不让父母为难,更为了让这个传统的家庭延续香火,小玥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想出了一个办法,一个痛苦的决定。那就是分手。

    浩然和小玥的感情很深。十年的夫妻生活,同甘共苦的岁月、相濡以沫的陪伴,让这对患难夫妻更加珍惜和懂得了这份感情的来之不易。记得有一次,两人在床上亲热完后,长期生病又善感多愁的小玥说“浩然,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该怎么渡过没有我的日子呢?”浩然坚定的说“你走以后,一定要等我三天,我办完你的丧事,就立刻来找你”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海誓山盟,平淡质朴的几句话,让小玥感动又心痛。“我不要你来找我,我要你一定好好的活着。这一生我对不起你的太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一定找一个爱你的女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好好的过日子。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祝福你的”小玥躺在浩然的怀里伤心的说,任凭泪水抹湿着浩然的胸脯。这时候,浩然紧紧搂着小玥,爱抚地摸着她长长的直发,悄悄地说“老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幸福还在未来等着我们呢。”然后用自己的手为妻子擦拭着眼泪。

    小玥明白,浩然爱她,但他更希望有个完整的家,在这个家里,有老婆的陪伴,有孩子的嬉闹,才有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氛。如今,这一切在自己当时的错误决定下,不能再改变了。她犯下的错,要自己承受,不能连累浩然。为了浩然的幸福,为了家庭的延续,她心甘情愿离开浩然。

    一对恩爱的夫妻,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注定了一生中的不完美。

    当小玥告诉浩然,要和他分手的消息,浩然就明白了小玥的良苦用心。知妻莫若夫呀!他爱小玥,非常爱,他不在乎这些。可是,他不能不在乎父母的感受,不在乎亲戚朋友的看法。一直以来,浩然都认为孩子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想到自己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有承担家族姓氏延续的使命。他沉默了,准备和父母商量一下再最终决定。

    当听完儿子完整的将整件事凄婉的叙述完后,浩然父母都惊愕了,没想到儿子这十年来发生的这么多故事,没想到儿媳再也不能生育的事实,没想到儿子是这么深爱着自己多病的妻子。毕竟他们也年轻过,他们也曾深爱过,他们也知道并理解孩子的痛苦。之后,父母都沉默了,他们让浩然自己做选择,他们不再为难孩子了。浩然更矛盾了,他爱小玥,但他更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作为十年夫妻的小玥,怎能不懂得丈夫的想法呢!她知道浩然不会同意离婚,也知道浩然一生是不能没有孩子的。所以,如果爱他,就要为他着想,为他的未来,为他的一生去考虑。她知道,浩然听她的,一直都是,即便是错误的决定。

    那段时间,他们之间忽然变得沉默、尴尬,关系也紧张而微妙的很。没有了往昔的交流,没有了往昔的默契,小玥整天对着电脑,上网、聊天、看书解闷,排遣自己内心的苦楚,浩然则天天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直到昏昏沉沉睡着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小玥天天打扮的光鲜亮丽就出门了,而且很晚才回来,浩然问她去哪了,她说和朋友约会去了。浩然低着头,再没说什么。

    直到有一天,小玥告诉浩然,她已经不再爱他了,她找到了更好的男人。浩然的心猛然揪了一下,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心口捅了一刀,很痛很痛,不停的在滴血。“我们还是离婚吧,拖下去对谁也没好处,离婚后,你也找个女人结婚吧,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过着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小玥冷漠的说,声音稍稍有些哽咽。浩然默默的听着,静静的看着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这个曾经自己最爱的女人。

    小玥看到浩然那张五官已被气的扭曲的脸,心里像有人在削她心头上的一块肉,心痛的即将窒息。

    浩然生气的口吻,低沉的问道:“他是谁?”小玥打了个冷颤,浩然那带有磁性的低音嗓子,依然令她那么着迷与痴狂,她恨不能跪倒在他的身边,紧紧的抱着他,亲吻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是理智充斥着她的头脑,冷冷的说:“我在网上认识的一位朋友,他叫梦轩,是位大学讲师,比我大10岁,离异了,孩子判给了他,是个女孩,今年8岁了。我过去后,再不用为了生孩子而感到有压力了。”小玥调侃般笑着说。笑声中带着凄凉、带着无奈,更带着依依的不舍。

    离别

    离婚那天,浩然请求小玥一起吃一顿散伙饭,毕竟十年的夫妻,就这样劳燕分飞了,小玥答应了。在她的心中,浩然永远都是她的最爱。为了他,她愿意为他做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他们一起去买了菜,回家后小玥便跑到厨房做饭忙活去了。不一会,红烧排骨、油焖大虾、孜然炒肉、蒜蓉茼蒿、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全是浩然平时爱吃的菜。浩然给两人都斟了点红酒,他们频频举杯,喝着美酒,吃着佳肴,在这个他们曾经精心设计的小屋里,柔柔的灯光温暖着两人的心,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幸福时光。浩然心里酸酸甜甜,苦苦涩涩。想着自己以后都无福消受这些菜肴了,再不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了。便觉痛苦万分。不由得失声痛苦了起来。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小玥看到伤心的浩然趴在桌上痛哭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感到凄凉万千,想着即将告别自己的爱人,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生活,以后的日子她真不知该如何渡过。她轻轻走到浩然身边,低下头,亲吻着他浓密的黑发,浩然突然抬起头,狂热的迎接着小玥的温唇,一种压抑太久的情感,在这样的一个夜晚,这样的一种环境下,终于爆发了。他们疯狂的亲吻着对方,不管天是否要塌,地是否要陷,两个相爱的人为着心中的爱,疯狂的缠绵在一起

    天蒙蒙亮,小玥就醒了,看着怀中的浩然,带着满足而甜蜜的微笑,像个孩子似的,踏实的睡着。

     她依依不舍的,悄悄地离开了他的怀里,起身穿好衣服后,跪在地上,默默地流着泪,虔诚祷告着“祈求上天,保佑浩然找一个好女人,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幸福地生活着。我宁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他一生的幸福。”

    站起身,小玥轻轻地将房门钥匙放在了桌子上,拿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包,悄悄地拉上了门,踏着潮湿而宁静的黎明,漫漫消失在晨雾迷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