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纷飞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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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一出世,娘就撒手西去了。可怜桃花这孩子一出世便没了娘,王老二既当爹又当妈地喂着苦命的桃花,给予了桃花更多的关爱和呵护。

    桃花十六岁了,出落得艳似桃花更胜桃花,桃花娘的貌倒是一般,只是人心眼好。村人总说桃花娘有灵呢,瞧桃花那张美若天仙的脸蛋儿,那高挑的柳腰肢,玲珑有致的曲线,一看就是个令男人无法抗拒的货色,不知什么样的男人合桃花的意呢。

    村东头的张家有娘俩为伴,儿子柳儿,柳父在煤矿挖煤因瓦斯爆炸矿井倒踏被活埋了,三天后从地下挖出来,一双眼珠子睁得铜玲大,那模样儿惨不忍睹,留下了一个十岁的柳儿。17岁的柳儿上完高中,便跟村里的青年同去城里做建筑工,认识了一位老中医,柳儿看了老中医收购的药材后惊喜之极,这些药家乡的山上遍地都是呀,柳儿结了工钱,便飞奔回家上山便采,采了晒干,干了再拿去城里卖给老中医,桃花去砍柴,总见柳儿在自家那份山上摘呀挖的,一问才知那满山开的有野生的菊花,金银花,反正说了许多种名儿,桃花记不住,柳儿说晒干能买钱呢。并告诉桃花这两年来他卖药已有了五万多元的存折了。桃花瞪着美丽的杏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桃花不知道,她的美丽已烙进了柳儿的魂魄,桃花砍柴,柳儿采药,桃花满一担,柳儿便帮助桃花挑出山,直送到仅一段平坦的羊肠大道便可通到桃花家的叉路口,然后再各自回家。久而久之,桃花对柳儿也一往情深了。村子里谁也想不到桃花会喜欢张家那个穷寡妇的儿子柳儿。然而一切都是真的,难怪王老二的屋前屋后都是烧不完的柴。

    桃花十八岁那天晚上,六十八岁的红婆颤悠悠地进了王老二的家门,直说给桃花寻了个如意的郎君,就看桃花父女俩的意思了。那男孩是十里外村长的独子,小时得过脑膜炎,留下了后患,看上去粗粗的,呆呆的,全赖着做村长的父亲过活。

    说起村长,这年头的村长可抵得上机关几个清官的年收入呢。单别说那昂贵的猪头税,就拿几十万的扶贫款来说,村西头的公路八字还没有一撇,钱便落空,到于劳工全是村长按各户的人头划的份额由各家出力挖山填沟,未完成的就要挨罚。钱呢?乡邻四舍全说吃喝掉了。上级总是下来检查,得接待接待嘛,得像个样子,置办高档沙发,转椅,大型彩电,冰箱,光是电话机村长家楼上楼下都有呢,乡亲气不过。背着说吃了不义财遭报应的。还说呢,村长依旧活得风光、健壮、整天满面红光,越显年轻。乡亲的不满村长是知道的,所以,村干部会上,村长把话说开了:我这是办公呢。为了村里的发展,就得把上级服侍得舒舒贴贴的,要有宾至如归感,下次好办事。乡亲一听,似乎合情合理,然而这些公费购置的东西却摆进了村长自家的三层洋楼里面,拥有权也归村长了。其它村干部也仿效,人家就不办公了吗?上级检查个三两天,吃喝不入帐,回去时还得打发红包。

    桃花早就听说村长家的那个呆儿子了。如今这红婆怎把自己给推到那个火坑呢!

    倒是王老二背着桃花对红婆说开了:没有三万彩礼,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三万元一到,人由你们娶走得了。

    第二天大早,红婆便来了,开口说:你那句话,三万。王老二满口应下来。那张刻满皱纹的脸舒展成一朵干菊花。桃花能找到这样的人家也对得起桃花那芳龄早逝的娘亲了。

    王老二知道桃花这孩子听他的。从小就他说一桃花从不犯二。收了彩礼连带把桃花的亲事定好了,下月初八就是村长那边来娶亲的大喜日子,这会才把事情告诉桃花,桃花脱口一句:打死我也不去。王老二听糟了头,桃花这孩子咋个不听话了?王老二才真急了。原以为三万元那村长是舍不得下的。虽说村长常拿公款转为私有,家中的存款不知有多少位数呢,看来言之绝无虚假,一户普通农民的年经济收入能有五千元已经很了不起了,三万元意味着一户普通农民近五六年的收入总额呀!

    村长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桃花的芳名早在方圆数百里说开了,花香更是随风溢得更远,桃花是他早认准的媳妇,只是桃花的倔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当王老二跟村长说起退婚时,村长一口回绝了,村长心想:既然王老二收了彩礼置了喜晏事宜,只要迎亲队伍一到,桃花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桃花变心不成?

    桃花整天哭丧着脸,原本以为可以上山去找柳儿,谁知王老二竟把桃花锁在房间,说是让桃花好好休息,别顾着帮他一个老头子而误了终生大事,桃花对自己说:如果逼她,便选择死,去找母亲。桃花想:真那样了,父亲他老人家形单影只,还会在这个世界上苦撑下去吗?

    眼看着迎亲队伍的到来,桃花的背直冒冷汗。想起昨晚上自后窗扔进来的纸团,桃花的脸又有气色了。原来柳儿已经知道了桃花的外境。那纸条上有个逃婚的方法。桃花甜甜地笑了。坐在身旁的红婆见桃花俏笑的模样,嘴巴便没合过。

    桃花坐上轿子,隔着透明的窗玻璃看向外边,眼看着就要到桥上了,不知道柳儿真的已做好准备在那儿会合么?桃花的面尽是凄楚和苍凉,桥下的河水原本是清澈见底的,这些天不住地下雨,河水看起来湍急而浑浊一切如柳儿写的那样。桃花手抚心跳,紧张地想,忽而又觉得自己就是这暴雨弄浑了的河水,又到几时才能纯洁清灵

    轿子在最边上的人行道上颤悠,桃花终于下定了决心。桃花喊屁股颠痛了,下来歇歇。桥夫和送亲的人们各找各的歇处,桃花一袭红衣静静地,像只哀伤的红鸟孤立在这古桥的中央,白云深处不能安身立命,那么这滔滔的浊流就是我的故乡未久,像扯开的一面旗帜悠悠向浊流附去!众亲人慌了手脚,面对浪花翻腾的河面,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桃花的名字,

    王老二知道后,女儿名字没叫出半个字,人便歪卧在院中。在医院里,王老二老泪纵横,原以为女儿从此找了好归宿,哪知道桃花竟然以死相抗。是因为她不想过早离开老迈的爹么?王老二从此后变得愈来愈麻木,衰老成了不修边幅的老头,病也来欺负他,差点把老命也搭进去了。

    桃花溺水的第三天,村长安排的亲朋和好心的乡邻,顺着河岸追寻了几十里,也没见桃花的影子,王老二觉得自己不如也跟上女儿和老伴会面去算了。

    晚上,王老二宰了只鸡和着喝了两瓶二窝头,来个酒醉解千愁,也为壮胆,那瓶敌敌威是用来杀稻虫的,还没开瓶呢。王老二西醉着酒,提着那瓶敌敌威,左手搭着菜蓝子,里面装了饭碗,一壶茶水,还有两只鸡腿,这些东西是为桃花娘准备的,夜深了,王老二赶到格桃花娘那杂草丛生的坟前,摆碗,倒茶,又拿出鸡腿,说是给桃花那孩子吃的,边向桃花说为父的不是,又要桃花娘一定要原谅他。他也是为桃花好啊!

    这桃花娘的死,是因为难产,按习俗是进不了祖坟的,便和以前那些水鬼,火鬼,病鬼一起,死后不准在家满一天,往往咽气后几个小时便被简单地埋进了乱坟岗,村人说那地方常闹鬼,除不得已谁也不去那儿。

    春寒料峭,晚风萧萧,蜿蜒起伏的山峦在夜色中,犹如鬼魅般,怪叫声不时传来,王老二烂醉如泥,忘了身边的敌敌威,也忘了去找桃花娘俩,说着说着,便呼呼睡着了,王老二睁开眼才见自己睡在桃花娘的坟上,要不是身边的毒药还完好地躺在草地,他以为自己到了阴间呢!两只鸡腿上爬满了黑蚁,碗里的茶水早已放凉,王老二忽而发现桃花娘的坟前有新挖的泥土,好奇心使王老二动手挖了起来,一个捆扎好的尼龙袋子露了出来。王老二急忙扯开,桃花的婚纱像起飞的鸟儿掸落的一团羽毛般竟自撒开来、、、

    王老二把包在中间的一封信拿起来,颤抖着手指抽出了信纸,娟秀的字迹,似乎尚有未干的泪,桃花说屋后的小桃树结果了,就是她的归期。

    王老二守着这个秘密,一有空便为小桃树施肥,盼着小桃树快些长大,多少个梦里,王老二便见桃花笑盈盈地向自己走来,然而,那影像似云散开,惹得老汉唏嘘长叹,泪湿前襟。想桃花的时候王老二便步行来女儿落水的桥上眺望,只见清澈见底的河悠悠地流,也浮满了王老二对桃花的无尽思念。

    桃花落水的第二年春天,村里传来了张家柳儿发达的消息。村子里几个小伙子还吹嘘着说柳儿那小子有钱了,住上了洋房子,老婆更是貌若天仙,只是像极了溺水的桃花,那天生的丽质,那杨柳般的腰肢,那玲珑的曲线,活脱脱的大美人呢。渐渐地,方圆数里都在议论柳儿,绝不亚于当初桃花溺水所引起的轩然大波。

    王老二还在念着桃花,想着当初如果把桃花许给柳儿,他王老二还不同意。这下人家可是发达了,想至此,不觉叹息:人哪,以前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变成了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了。只是自家的桃花呢?何去何从?

    不久的一天,柳儿便开了一辆黑色轿车行驶在泥坯路上,要不是少见的连续干旱,公路的黄土都裂开了缝,根本就进不了桔子的乡邻把刚出车门的柳儿围了个水泄不通。王老二还在锄草,闻得风声,也赶在人群中。柳儿西装笔挺,手机不时地叫响着,那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场面,让围观的乡邻羡煞眼,柳儿临走时,签了数万元的支票给乡长,说是扶助乡里老弱病残的。

    王老二身边没有了女儿,村里给他划了个王保户,第一次便领了500元,听说隔两个月还有得发放呢。王老二又能思念起老伴和桃花来了,村里有人已在笑话他了,说你闺女早投胎去了,还等个啥劲呀!

    王老二盼望着屋后那棵桃树能在一夜之间开出桃花,结上满树的桃,那时的桃花便要回来了。只要想到还能见到桃花,就是死,也瞑目了。然而,三年之间,花开花落,毫无消息。

    这年刚开春,经王老二嫁接的桃树,忽忽刺刺开满了桃花,那花迎风飞舞,煞是好看。王老二喜滋滋的,整天围着这树踱步,或是坐在桃花爱坐的石头上抽旱烟,想桃花的模样,以前桃花在家时,哪个不说桃花是享福的人呀,各色人等一直都还在为桃花难过呢。此时,只有他王老二肚里清楚,桃花还活着,至于孩子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他也摸不准,管她呢,反正活着就好。

    再说,村长在半年前的一次出差路上家发脑溢血,客死异乡,尸首抬回来却进不了庭院,就那样摆在村口那棵老松树下,还是有好心的村民料理了后事。人事无常,世事难料呀,但愿桃花真有大褔大贵,王老二只能从心里为桃花祝福。

    转眼,桃树上的桃熟了。王老二盼桃花心切。昨晚上做的梦依旧在眼前闪现,那是个好兆头啊。王老二正守在桃树下想心事儿,一双眼睛望着门前的公路出神,公路裂开了一条缝。今年又是个大旱年哟。王老二叹息着,陷入了沉思,嘟嘟,有车驶入过来了,王老二张开了嘴巴,呵呵笑着。只见那辆黑色轿车在家门前的公路上停下,——谁家的娃有了这种车?王老二只见过张家柳儿也有呢。不禁为张家媳妇感到自豪。王老二看得眼睛眨也不眨。车门打开了,只见那姑娘下车后,朝车里伸手,王老二正诧异,这才发现车里还有一个小孩,大约三岁光景,模样就是可爱。接着,走出了一位戴着墨镜的时髦青年,王老二瞧着这人熟极了,再细瞅,那不是柳儿么?

    “莹儿,呆会儿记着喊爷爷。”只见那孩儿听话地点了点头,便被柳儿抱在了怀里。婀娜的身段衬得完美无缺,耳环,项链和戒指,在姑娘身上,不时闪着耀眼的光。那白晰的皮肤,那杨柳般的腰肢,那玲珑的曲线,王老二想那就是拍电影的演员吧。对,是演员。王老二记得那年春天就有导演,看上了张村背后的那座山,居然真的老远赶来拍外景呢。来的人中有男有女,个个长得可好看了,那个春季,这山村真热闹!

    王老二看见老黑像迎接远方归来的自己般兴奋地叫着,飞快地朝轿车停放的马路上奔去,一会儿院子里的狗也争相响应,一阵汪汪声传来,乡邻人六缝里往外瞧,几个小孩从门缝里钻出来,远远地盯着看,一两个胆大的干脆向轿车走近。

    “明仔,又偷着玩,赶明儿作业又完不成,看老师又怎么罚你。”明仔妈在屋子里责备着,一会儿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哟,那是谁呢。”明仔妈自言自语纳闷着。只见两个城里人抱着个小孩向王老二的家走近。老黑在那姑娘的身后做着亲昵的舞姿。村子里又沸腾起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