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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好把天送走。
看见他有种很陌生的感觉,那张我默背了无数次的脸虽然近在咫尺却仿佛很遥远,我有点认不出他,手拿着杯子怔怔地看着。
他说我可以进来吗?我把身子斜了斜,杯里的咖啡泼了些出来,我说谢谢你来看我,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他忽然就瞪着我,你那样对我,我会忘了你?
然后是一个非常老套的情节,我手上的杯子掉了,然后我和他同时去捡,接着碎片划裂了我的手。不同的是他没有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人一样吹着哄着,而是静静地看着。我也静静地看着,那些浓稠的有厚度的带腥味的红色液体从我的手指跳出来,忽然觉得这样比较爽。
其实我手上杯子掉下去的原因是我伸出手指弹烟灰,却忘了食指要支撑着杯子,手被划破的原因是我没把那尖片看成了圆片,伸出手狠狠地抓住。但这情节还是一样的俗。
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我抱着那个巨大的靠枕--是天送给我的,看着他,准备洗耳恭听。
写到这才忽然发现有点乱。暂且把小古搁在一边,说说我们的爱情故事先。
我们不熟,只是我们的好朋友是恋人,他见到我的时候,也总是点点头,我亦如此。直到有一天,我在书店好不容易淘出一本虹影的书,满心欢喜的准备付帐,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其实他的声音是很难听的。但是在这里说好像没有必要。
他说你喜欢先锋派?我笑,我说是,怎么了?我一直喜欢先锋派,尤其喜欢安妮宝贝,有问题吗?
他也笑,你说话不要带着那么浓的火药味,我又不是来和你吵架的。然后凑到我耳边说,问题是没有的,但我更喜欢方方。
我诧异地抬头,原来你喜欢自己不断的添加。
他说,我不喜欢别人调好了给我。
方方和虹影,一个写实一个先锋。同样是蛋糕,方方的是一块纯的,很多的配料,自己爱哪种加哪种,而虹影的,则是调好了料端上来。我一直属于那种比较懒的人,所以我更喜欢虹影。
小古问我要电话号码,他掏出手机记的时候我发现他的手机是诺基亚的,我忽然想起朝颜--未央和乔爱的那个男人。
他与我说起未央。未央。八月未央。那个凄惨的女子,寂寞的灵魂,漠然的生活,麻木的感情。他说他很爱未央。
我说我也爱未央。我不仅仅爱未央,我还爱安,爱乔,爱林,爱安妮书中每一个颓废的人,我说因为我和他们一样颓废,所以爱。
那时候是冬天,我们坐在咖啡厅,我要的蓝山,他要的卡布其诺,他和我说了很多,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灵魂,与我的相通,我们说了很多,从安妮说到虹影说到方方说到余华说到路遥。忘记了我们到底说了多久,直到夜暮降临。
江南的夜景一点都不繁华,但却是迷人,即便在冬夜,路上行人也是不少。他送我回家,只感觉越来越冷,在我家楼下的那家小餐馆已没有多少人,我们坐下要了两瓶白酒想暖暖身。
周围坐的都是零零星星的人,我用手捂着打火机点烟,他看着我问,你抽的什么?
芙蓉王。我说,我一直喜欢芙蓉王的感觉。
他微微咳嗽,他说我不抽烟,抽多了肺不好,短命的。我笑着我不根本不想长命,短命好啊!我的肺早已伤痕累累。
他举起碗说干了,然后一饮而尽,我看着景德镇出产的陶瓷花边碗,莫名的笑,我摔了碗,那陶瓷就碎裂成一片片花瓣,我举起瓶说咱干瓶的,看谁先放倒谁。
事实证明我的酒量和他相比是很好的。一个一瓶四特下肚他已经趴了,我还有意识。翻了翻钱包掏出八百块砸在桌上,我拖着他回我家。
他早就不醒人事,我把他扔在床上就关上了卧室的门。换来的结果是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过了一晚。
后来他频频找我,都是吃饭。说是要补偿那天他喝醉了结果是我付的帐。其实我是无所谓这个的,只是想和他在一起,他每次叫我出去,我都去。
小古是第一个可以这么快的蛊惑我的心的人,所以当他跟我说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幸福的感觉的,我觉得,很幸福。
但是幸福总是不喜欢降临在我这种颓废的人身上,我整天寂寞的游荡,大把大把的花钱,小古给过我一把他家的钥匙,说随时可以去找他。
我跟团去旅游,去的是风景秀丽的杭州,但是游到一半到了西湖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回去,没有理由的,于是没有要求旅行社退钱,也没有拿票,我独自一人回来。
忽然很想念小古,因为他说杭州很美,可我不觉得,我没有发现杭州任何让我觉得美的地方,我只觉得我家美。
接下来的情节更俗,俗到不可理喻。由于我的提前归来并没有通知小古,我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裸体。我怔怔地看着,没有任何的反映。
小古跪在我面前求我,他说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活不下去。
我忽然就苍凉的笑,我说我不介意这个。说真的,我是真的不介意,反正他又不吃亏,安妮的书里,这种人多得是。
但我还是离开了,也许是因为这种事发生在我身上让我没有足够的经验去承受。我还是选择了走,但是真正的原因是,我开始本不想与他计较。但是我讨厌跪着求人的男人,我鄙视他们。所以我走。
我静静地笑,想着那时候要是小古没有那样,而是理直气壮的对我说没关系,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是真的不介意和他继续的。
等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又是空荡荡的,小古已经走了,我居然抱着靠枕睡着了。他没有叫醒我,而是自己走了。
我忽然就想笑,狠狠地笑。一翻身从沙发上起来,我用夹板把一头直发烫卷,想着要给天一个惊喜。然后镜子里那个眼神空洞面容呆滞的女人正对着我咧开嘴笑。如此沧桑,如此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