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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传道刚接听电话,随即一阵乱骂:“王八蛋,混账东西,你敢打搅我和小小的火热聊天,真是罪该万死!”
孙小小听到这话,微微红着脸伸手抓住唐传道的衣袖,轻声劝道:“师傅,别动不动骂人。”
唐传道瞥她一眼,不但不听劝,反倒骂得更欢了:“小王八羔子,赶紧说,找我有什么事,给你三秒钟时间!”
电话那端柳浪不知道说了什么,唐传道横眉冷对,大声呵斥起来:“你以为我是神仙啊?”
“我跟你说,叶寰宇的病我已经尽力了,生死有命,你要是实在不服,就自己下地狱找阎王爷说道去!”
唐传道挂了电话,不过几秒钟手机铃声又响了,还是柳浪打来的。
他干脆利索地直接开骂:“小王八羔子,我都和你说了,我是毒医圣手,又不是神仙!”
“你的命令我做不到,你爱咋着咋着,老子不管你了!”
再次挂了电话,这回柳浪没有再打过来。
唐传道放下手机,看看孙小小,不好意思地笑笑叹道:“没办法,那个混小子不知怎的,就是不接受现实,我可没有改变人的命数的能力!”
看出孙小小神情有些不悦,他紧接着又解释:“叶寰宇的病,我真的无能无力,那小王八羔子总是强人所难,我是够够的了!”
孙小小唇角微翘,不高兴地道:“师傅,你以后不要老是骂叶大哥嘛。”
“怎么,心疼了?”
唐传道怜爱地看着孙小小,唉声叹气:“哎,你这丫头,真是的。我不就骂他几句嘛,又没有割他的肉,你心疼个什么劲。”
眼看着孙小小的眼圈红了,唐传道只好妥协:“好,好,我答应你,以后少骂他,行了吧?”
孙小小转身,背对着他,小声辩解:“随便你,我可什么都没说。”
她很快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做实验,唐传道望着她,唉声叹气摇头晃脑好半天,又在心里暗骂柳浪一顿,才把注意力转回到实验上来。
……
月光暗淡,零星稀少。
因着高瓦数路灯的照耀,震寰大厦楼前却是一片明亮。
林芷嫣站在办公室飘窗前,望见李清的车是驶进来,眉心蹙出一半喜悦,一半忐忑。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过之后,李清从推开门走进林芷嫣的办公室。
林芷嫣听到脚步声,猛地转身焦急地询问:“怎么样,这趟去宋城,查到什么消息没有?”
李清眉宇间流露出自责的神态,她轻轻摇了下头:“总裁,抱歉,我什么也没查到。”
林芷嫣不可置信地反问:“怎么可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不可能查不到啊!”
就算她当年对那个少年所知甚少,可是她相信以李清的能力,哪怕只说一个地点也能找到她想要要找的人。
除非,那个人不在了……
她这么一想,后背部顿时浮出层层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许多。
李清大概猜出她所想,赶忙安慰道:“也许他去了外地,所以我在宋城到处探访都找不到他。”
“不过总裁你放心,倘若真的有缘分,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听着李清细声慢语的劝慰,林芷嫣心里平静了许多。她挥挥手,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李清走出办公室,特意把门关的紧紧的。
林芷嫣走回窗边,凝视着落地玻璃窗外,遥远的天边那轮弯弯的,稍微有些黯淡的月色,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些许当年的旧事。
少年桀骜的眉眼,挺拔的身姿如同白杨,在她脑海中形成了一个烙印,久久不消。
忽得她猛地想起,似乎她后来在哪里,看见过与那个少年相似的眸眼。
是在哪里,什么时候呢?
林芷嫣想了很久很久,也没想起来。
算了,她晃晃头,双手举到脖颈后,理了理肩后的长发,既是告诫也是安慰自己,就像李清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有缘早晚会再遇见的。
……
两天后的黎明之前,天色还很黑。
与震寰大厦前的灯火通明相比较,叶家别墅前院里,只开了两盏灯笼,光影稀疏,微弱不可捉摸。
叶寰宇躺在院里的摇椅上,面容安详,叶筱坐在他身旁,脸色紧张又不安。
从昨晚到现在,差不多十几个个小时过去了,叶寰宇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连口水都不想喝。
叶筱很担心,但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表现出什么,她强力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呼吸都变慢了。
风有些寒凉,她蹲着身子,替叶寰宇掖了掖身上盖着的毯子。
他们父女两个,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前院,叶寰宇说想看月亮,叶筱只好陪着他。
柳浪和杜艳卿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他们都清楚的知道,叶寰宇时日不多了,也许他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了。
柳浪和杜艳卿顾不上伤心,四目机警地盯着不远处的叶寰宇和叶筱,准备随即跑过去。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挂在树梢的月亮似乎越走越远,就快要看不见了。
叶寰宇忽得从摇椅上坐起,挺直身体伸出胳膊,拉住叶筱的手:“筱儿,爸爸走了之后,你不要太难过。”
他的声音比前几日高了不少,似乎中气十足,但叶筱明白,这很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因为大家都清楚,叶寰宇的日子不多了,他不想在医院度过最后的人生,叶筱他们也不好勉强,任由他选择。
叶筱紧握住叶寰宇干枯的手,憋不住带着哭腔哽咽道:“爸爸,你不要乱说,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的。”
叶寰宇笑了,唇角上扬绽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也牢牢握着叶筱的手,轻声道:“筱儿,我这辈子吃过苦,也享过福,足够了。”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你成家,不过也没关系,我相信我女儿长得漂亮,能力也棒,一定能嫁个好小伙子的。”
叶寰宇说着,扭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柳浪,盯着他高大的身影,看了很久才转回头。
叶筱擦了把泪,强撑出笑脸嗔怪:“爸爸,你能看到的,一定能看到我成家立业的。”
叶寰宇轻咳一声,换了话题,他微仰头颅,深情的望着天边的淡月疏影,低声缅怀起来:“筱儿,曾经你妈妈就喜欢站在这里看月亮。”
“她说月光最皎洁,能照亮人心。”
“你妈妈走后,很多年我都不敢看月亮,因为一看见月亮,我就能想起她,想起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岁月。”
“筱儿,你长大了,我也要去找你妈妈了,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牵着她的手,一起继续看月亮。”
叶寰宇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喘气声变得粗重了很多,胸脯上下起伏,似乎有点喘不动气的样子。
叶筱吓得大喊:“哥,卿姨,你们快过来啊!”
不远处的柳浪和杜艳卿听到叶筱的喊叫,马上迈着疾步走过去,叶寰宇瞅见柳浪立刻伸出另一只手臂,去够他的手。
柳浪会意,伸手握住叶寰宇的手。
叶寰宇两只手并在一起,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把叶筱的手和柳浪的手按在了一起。
几秒钟之后,他头一歪,眼睛闭上,停止了呼吸。
叶筱哇得一声哭了:“爸爸,爸爸,爸爸!”
她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喊三声爸爸,双手死死抱着柳浪的胳膊,泪如雨下,唇瓣发白,她痛不欲生的模样让柳浪心底剧烈抽动一下。
一张白纸从叶寰宇的上衣口袋飘落到地上,杜艳卿捡起来一看,发现是叶寰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写好的遗嘱,已经找公证处公证了。
上面写着叶寰宇拥有所有财产,给叶筱百分之四十,杜艳卿和“叶鸿”各百分之三十。
柳浪看了之后,稍微一愣,他没想到叶寰宇还给他留了股份,毕竟他是假冒的叶鸿。
不过转念一想,柳浪立马明白了叶寰宇的用意,他肯定是希望柳浪在他走后,继续保护叶筱和杜艳卿,像一家人那样。
这是一种柔软的牵绊。
柳浪看着叶寰宇的遗容,默默发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筱儿和卿姨的。”
杜艳卿叫来下人,强忍悲痛开始料理叶寰宇的后事。
柳浪把叶筱扶起来,搂着她轻声安慰:“筱儿不哭,不哭,你要坚强。”
……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太阳就升起来了,暖暖的光普照大地,明媚光亮。
叶筱一直站在风中,木然地盯着叶寰宇被人抬走的方向,泪水一滴滴滑落,晶莹的泪珠挂在脸颊,楚楚可怜。
流浪拍拍她的后背:“筱儿,卿姨让我们早点去殡仪馆,她一个人在那里,可能忙不过来。”
叶筱整个人似乎僵住了,听不见去任何话,她既不说话,也不迈步,任由柳浪拍打。
柳浪看到她这幅样子,心疼又无奈,他只好硬起心肠斥责:“筱儿,爸爸被送去殡仪馆了,咱们不赶紧去,卿姨自己一人在那儿,叫人看见了笑话。”
叶筱终于把他的话听见去了,她迈开步子,擦干眼泪,乖乖跟随柳浪到了殡仪馆。
他们到的时候,林震山和林芷嫣正在围着杜艳卿,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她。
看见叶筱过来,林芷嫣立刻走到她跟前:“筱儿,节哀顺变,叶叔叔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叶筱不再流泪了,她像个木偶似的点头答应:“恩,我会节哀顺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