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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若你不知道,或者不相信,那么我也不想对你多说什么。关于阅读和背叛,本来就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它出现在明亮的台灯下面,或者温热的太阳底下,在上课的教室里,在人云亦云的传说里。所有的故事都被欺骗了,我是说,关于你所看到的一切,其实都不是作者的本意。
作者写下属于他编造的故事,就是创造了一个供你想象的场所,又或者可以说,是意淫的场所。在那些你所看到的故事里,你必然会被作者牵着鼻子走——除非你是神经病,你会拥有自己的独特而别于世界的想法。
如果你不是,那么我可以这样说,你必将误读。作者和读者,永远都无法交流。你想你所想,他做他所做。你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关于阅读和背叛,其实就这样轻易地发生在故事中,一个你熟知的故事。你可以知道所有的主语谓语宾语,也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但是你猜不出作者心中的结局——也许,本来就没有结局。结局作为一个世俗流传的存在,我们只是不想标新立异。若我愿意,我有这个能力的话,我一定会写下一个故事,没有结局,没有任何线索,只有作者一个人的句子。我将不厌其烦地写作,而,你们谁也不会理解。这样,也就没有真正的阅读,更加谈不上什么背叛。
如你所知,那只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假设和希望。那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梦想——而梦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实现了的,便不再是梦想。
在这里,我刚刚写完一个胡言乱语的故事,现在我又开启电脑,继续对你讲述这个不被承认的主题,我怀疑我是否真的无聊,或者,我本来就无事可做。
在开始这个命题的叙述之前我想象你的脸,在看到这个东西的题目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这依然会是个让你误读的文章。关于我这样的叙述方式,我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接受,并且懂得。若你不能,我也不会怪你。
这一次我的写作,并不完全为了自己。有一部分,是为了告诉你,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而,关于那些,我也怀疑我的叙述能力,是否让你感到头痛,在心里骂到,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在叙述的开始,我要讲述一个我所编造的故事,它被编辑发表在一个很少能在阳光下面见到的杂志上。我这样写着,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她为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理由(某段感情),而从城墙上面跳了下来。我故意把她的死亡描写的非常生动。她的衣衫火红,就好象一面鲜艳的旗帜。她跳下来的样子会让你想到蝴蝶,飞鸟,以及其他一切可以想象的美好的事物。正是由于我在临投稿之前加上了那么多的细节描写,才会被编辑录用,作为一个传奇故事的版本而生存着,我也收到了他们寄来的微薄的稿费,以此来继续着我的叙述。
如果有机会你看到了这样的故事,你会怎么想呢。
我可以告诉你,在我十五岁的那个秋天,我曾经为了一个描写韩国生死恋的故事而泪流满面,深深的为秋天而伤怀。若我看过这个故事,我必然会再次哭泣——因为我完全是模仿那样的写法,用无比唯美的词语,积极的打造了这样一个让你哭泣的故事。在我深为自己的编造能力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开始收到了许多的来信。显然他们也被我的故事感动了。我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喝着可乐,看着电视,然后看他们写的比我的故事还要伤感的读后感。
然后,我飞快的被出版社看中,他们和我签定了长达五年的合约,告诉我会给我丰厚的稿费,条件就是我每年给他们两个故事,分别在暑假和寒假上市。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编造各种故事,我看完几乎所有的故事,然后必要的时候可以选取几段。由于那篇开始的文章,我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人气,再加上,我的脸没有粉刺和青春痘,正在美好的年纪,于是又网罗了无数少男少女的心。为此我洋洋得意,有空的时候就坐在书房里数钱,然后继续着我未来的编造。
我不会再去看他们的来信了。即使你们使用了如何华美忧伤的句子给我写,我也不会再看了。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请不要怪我,我可以发表文章对你们说,我有自己的无奈和束缚,我的生活和你们不一样。请不要怪我,我也是受害者——我写的是如此中肯,你必然会被感动。
在这个故事的叙述告一段落的时候我再次回到最初的话题。关于作者和读者之间,有着如何让人憎恨和羡慕的关系。
比如我,我刚刚的故事,你可以看到我的生活现状,我把它展示给你看,你会看到什么呢。即使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赚到钱,并且胡说八道,向全世界宣扬我没有忧伤的忧伤,没有痛苦的痛苦。我出身名门,有很多朋友,有情人,有美好的未来,但是我需要你们的眼泪。有了这些,我才可以过得更好。
其实我只是一个无耻的败类。这个我自己知道,但是你们不知道。我举这个例子,没有想过要影射谁,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尽管我有那么多的缺点,但是我也不会去影射任何人——为了写文章,我只是选择这样的题材,就好象我曾经选过的其他题材一样,我这一次要选这个题材了——而我罗罗嗦嗦地对你说了这么多,为的还是避免你的误读——其实你可以背叛我,因为我解释地不够仔细。
我见过一个美女作家,她在一家网络公司上班,有不错的薪水,也有持续不断的约会。如你所知,她是个美女,又是一个作家,于是她便特别地受到男人们的眷顾。她把她和每个男人上床的过程都写下来,然后给我看。她说,这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的待遇哦。你要记得。
我当然会记得。我看过她的那些故事,后来它们被发表在网上,被更多的人看到,于是流言纷飞,但是她还是成功了。她这样说,只要你懂得利用自己,你就能成功。
但是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不是嫖客。我也没有那样的想法。我是说,到目前为止,若是我想赚钱,我必须要保持我目前的形象。也许我只是客观而矜持的想要维持自己作为一个道德高尚且手法正常的作者。关于为什么,我们心照不宣。
我十八岁的时候,在老家一所高中上学。为了爱一个女孩,我过早地步入社会,结交黑社会,勒索幼稚少年,玩弄女人。后来我和另外一个她的追求者会面,于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起我们学校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斗呕。在事情的最后,我被保留下来了,而,那个人却由于学校莫名其妙的处罚方式而被开除。后来我的父亲告诉我说,我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一边喝着进口红酒一边对我微笑,并且说,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
如你所知,后来我成为了我们学校最大的领导者,老师之上,和校长平起平坐。而我当然也得到了那个女孩,并在同学之间呼风唤雨。再后来我离开了那所学校,但是我的父亲因为某个仇家的举报而坐牢。他的财产全部被充公。我失去了一切,再也找不会任何可以骄傲的东西。于是我把这一切写下来,为了重温我对过去的美好记忆。
我的女人全部都离开了我,朋友也是一样。我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掉,就像看着牛屎一堆一堆飞掉——关于这个意想,我曾经在落寞中哈哈大笑。
——以上是我写的另一个故事。其实它不是你现在看到这个平淡无奇的故事,而是另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我把它写下来,在没有爱情的基础上加上了许多的爱情,还有三角恋,多角恋,或者干脆再加上不为人知的家庭政变。等等等等。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再创一个销售奇迹。
我和我的女朋友咪咪说到这个计划,我们坐在床上,互相给对方喝进口白兰地,然后接一个冗长无比的吻。为了编造那样一个故事,我确实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脑力。我的女朋友对我说,那是值得的。她说那是值得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继续拥有美好的生活。
但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在最后,我依然不可避免地遭到了生活的戏弄。我们没有继续过上美好的生活。我的女朋友咪咪,她在数天之后和另一个著名作家跑了。她抛弃了我给她的一切,两袖清风的和那个男人跑了。她在离开之前对我说,你编造故事的能力没有他好。她俯过头来对我微笑,并且说,对不起。然后她飞快地离去。
有许多人是纯粹为了故事而生活的。这是我后来知道的。我的咪咪是,其他更多的人也是,他们为了生存,就使尽各种本事,在一棵树上却想着另一棵树,在心里默默数着到底哪棵树上的果实多,然后找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离开。
我不会责怪任何人,即使他们欺骗了我。关于阅读和背叛,也是一样。所有的作者同时又是读者。别人阅读我们的作品,我们也在阅读别人的作品。作者的身份各有千秋。你是一个,我是一个,生活也是一个。
所以我不能怪你,因为我在写下这个题目的同时就预见了这个结果。假若你不懂得,那也没有关系。我们各自生活,然后擦身而过。
我该再编什么样的故事呢。在我失去想象力的时候我该怎么样来维持我的生活。我开始害怕了。那个时候我必然丧失了编造故事的激情,而,或许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原来我就是那个在印度洋海啸中的幸存者中的一个,怀着大难过后必有后福的理想,肆意地编造各种故事企图改变这个世界。偷税漏税。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后来我也遭遇到了我曾经编造过的一个故事里的结局——我的身份被识穿。我的易容术被人看出。于是一群肥胖的警察把我的脸具当众撕裂,并且告戒他们说,看,这就是叛国者的下场。
在这里,我必须要说明我的立场。我不是什么叛国者。那只是他们单方面假设出来的证据。我找不到愿意帮我的律师,我的余身将会在监狱里度过。因为我背叛了你。我背叛了你们。所有的阅读,看错了路,终于在某一天得到了报应。
而,你肯定向不到的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开始发挥我的写作才能——在监狱里,我终于失去了一切可以寄托和幻想的可能,所以反而写出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品。没有任何的情节。没有任何的线索。只有自己的自言自语。后来它被一个年近古昔的作家看中,他在全国最有影响的报纸杂志上写到,有一个天才,即将横空出世。他用一种百分之百肯定的语气写到,他绝对是个天才。
如此,我便再次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无论是美女作家,还是纨绔子弟,他们都对我青睐有加。他们告诉我他们所有的故事,关于眼泪和背叛,关于做作和微笑。我把这些通通写下来,用早已习惯了的写法。故事的最后,我将享受世界上所有的作家中最优越的生活。我将躺在复古的老摇椅中,度过我的余生。
这些,你都会明白吗。你们不会认识我,如同你们不会认同我这样的叙述方式。所以尽管我在这里向你们说了那么多的话,你们依然连看都不看。
我该怎么办呢。我是如此的焦躁不安。
我又开始继续编我的故事。一次又一次的胡说八道,关于妓女和骑士,流浪和告别,短裙和童贞。等等。在我的生命里,我将再次遭遇失败和悲痛,像法国著名作家一样,生活在上个世纪的冬天,寒冷的时候就紧紧把自己包裹起来,或者喝下漫溢的绿酒。不用电脑写作,不去流浪,不再看见任何人——生活原本就朝向无数的可能发展。
在我的房间里,有一大缸的热带鱼。它们永远都不会怕冷。它们是恒温的。我每时每刻都看着它们发呆。我们一起发呆。我因为寒冷和无所事事,它们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有一天我心血来潮给了它们绿酒,于是在一个春天的傍晚,它们全部都死去了。变成了绿色的精灵,无比快活地遨游在广阔的天空中——它们离开了我,就好象我抛弃了它们。
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早晨,太阳从窗外照射进来。我由于长年不见阳光而显得凄楚干涩,嘴唇是酱紫的,我的双手不停的抖动。在翻看完一部新出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书之后我开始微笑。若你站在我的面前,你必然会看到那样的我,我的样子不会欺骗你。你要是看到了我的眼睛,你会发现它是苍白的。
而我穷尽一生所得到的东西最终被我全部抛弃。因为我转而去研究另一中故事的写法。我企图写一些非常短的童话,直接无比的叙述,没有任何恩怨情仇,让人一看就懂。这样的故事多好。
但是你们都习惯了我从前的晦涩,所以再也不会喜欢我现在的东西。即使喜欢,也不过是借着我过去的名号。新一代的孩子将不再知道我这个人,若是有人在那个秋天向书店的老板问起,他们或许也不会知道有我的书卖。我的书不再畅销。至少在我活着的时候是这样的。我即将死去,我不知道在我死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的书的版权将落入谁手。我的书还会不会有人要。这一切,通通都与我无关了。
这个世界将持续不断的上演着华丽而单薄的故事。我在暮年写的那些童话,只不过是想简单的阐述一个问题,那就是,读者可以真正的深入到我的作品中去,因为里面没有任何的故弄玄虚,只有简单的叙事。如此而已。我期待不再被误读,在我死后,我的新小说将被选入儿童教材——我希望是这样的,我宁愿相信孩子的天真。
现在我一遍遍的假设,一遍遍地用自以为是的语气对你讲述我的立场。我提到了孩子,并且固执的相信孩子可以懂得我。到这里为止,我的叙述才真正接近尾声。我偏离生活轨道已经有些时间了,是时候回来了。都是因为我写到了孩子,还有那些我想象中的羞耻意向,所以我开始觉得我没有脸面再叙述下去了。
因此,让我带你回到我的叙述当中来吧。离开了这么久,我想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现在要重新对你提起我的意思。关于阅读与背叛。我举了你所看到的那些故事,其实我还可以几更多。但是我怕你看不下去。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忍耐极限——若我持续地写下去,我担心你会离开。离开我苦心经营地意淫场所,那么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赤裸裸地站在哪里,被你们用眼睛的余光疯狂地亵渎。
所以我不得不停止了。停止我无休止的絮叨,期待你们的继续——继续看下去——或许你们早已离开了,而,我依然在这里接着述说。
我接着我的关于那些主题的叙述,但是我其实知道,我早已失败了。这一次我再次陷入了自己设置的圈套里,却无法像往常那样幸运的逃脱。我已经陷入了一堆烂泥,无法自拔。我不断地说话只是作为一个叙述者无聊的惯性。你们早已看不我到了。就好象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而,依然说不清楚任何事情一样,关于阅读和背叛,我说的那些,其实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废话。
于是,话题到了这里,我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所以我理应不该再多说什么了——我不会再多说什么了,我向你们保证,我下一次一定写一些你们喜欢的文字,包括忠贞无比的爱情,可以让人联想到天荒地老。也包括正常的故事线索,一些线条明晰的故事,无论谁看了,都会感到物有所值。它也将拥有惊人的阅读量。
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抛弃一切虚荣,来找寻自己仅有的故事。
2005。02。28。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