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风中哭泣

巴山雪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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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春三月,鸟语花香,煦煦春风撩拨着多情的大地,许多人走出蜗居,走在青光里,走在田野上,沐浴着大自然带来的一切欢乐。2005年3月8日这天,笔者在四川省仪陇县嘉陵江边正兴致勃勃地独享春水之柔美、春花之娇艳时,忽闻一女子嘤嘤啜泣,心中顿感蹊跷。为何在“三八”这个妇女普天同庆的节日里,她一人偷偷地在风中哭泣,莫非有怨无处诉、有苦不能言,由于好奇心和同情心的驱使,我决定探个究竟。循声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坐在江边一块硕大的卵石上,双腿盘坐,头枕膝上,如瀑的秀发遮盖了大半个脸庞。她见有人靠近,哭声渐渐停止了。笔者立马疾步上前轻声试问道:“喂,你好。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哭啥子?”见有人探问,她才用手微微撩了撩额前显得有些零乱的头发,又斜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仍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最后,在我反复耐心的启发和开导下,她哽咽着讲述了一个曲折、凄美动人的缠绵故事——

    花季少女情窦初开

    我叫燕子,生于1976年,住在嘉陵江边的一个小村庄里,喝嘉陵江水长大,从小喜欢在江边看潮水潮涨潮落,观野鸟飞来飞去。在读幼儿园时,老师夸我聪明、漂亮、能歌善舞,父母夸我乖巧、听话、活泼、可爱。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背上新书包踏上小学门槛时,父亲却在83年“8。28”严打时被抓走了。说是我父亲在开办民间“雏鹰艺术团”担任团长期间,利用工作职务之便与艺术团里的女演员中跳贴面舞,并与个别演员发生了不正当关系,罪不容赦。后来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父亲服刑后,家庭昔日的快乐没有了,母亲时常长吁短叹,暗自流泪。我那时只有七岁,恋父情结很深,起初对父亲非常想念,父亲的影子经常在我的脑海中闪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那无忧的性格、活泼的个性又显露出来了,心想灰暗的天空总有洒满阳光的时候。

    读小学之后,时间过得挺快。每天跟男女同学总有说不完的趣话,做不完的趣事。母亲常年在责任田地忙忙碌碌,春种秋收。她只想用心血和汗水来耕种庄稼,发展经济,供我读书。有时还要节约点钱,去监狱探望父亲,每次去时还捎些腊肉、花生、核桃等土特产,父亲为之深受感动。后来他在狱中由一匹劣马变成了温驯的绵羊,偶尔还立点小功。我上小学刚毕业时他就被提前一年释放回家了。

    父亲回家团聚,全家人无不欢天喜地,一向阴沉的母亲脸上也绽放了笑容,我心里更是美滋滋的。父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回家生产任劳任怨,对母亲更是爱护有加,对我却管教甚严。一天晚上,他把我叫到面前,一本正经地说:“燕子,你小时候爸爸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很对不起你。现在你长大了,可以自由飞翔,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不能整天乱飞呀!”

    我读初中时,父母在家同心协力,吃苦耐劳,家庭经济状况明显好转,生活水平也明显提高。父亲魁伟高大的身材和母亲美丽漂亮的外表几乎都遗传到我身上,我感到非常幸运和自豪。到初三时,我已是水灵灵的大姑娘了,也是远近闻名的校花,在初中毕业会考期间,学校派老师专门为我护送,生怕被街上“混混”碰到惹出是非。

    初三这一年,父亲时常对我管教更严,要求更高,他不许我跟任何男孩子接触,只成天读书,也许他怕别的男孩犯下一步他当年那样的错误。哪知我才有一种逆反心理,凡是他不允许我做的事,我偏要背道而驰。凡有机会就要在学校和男同学打打跳跳,说说笑笑。有天下午,就在我与班上一位大众“白马王子”——石磊扳手腕取乐时,四目相对,顾盼有情,一股难以的“电流”袭遍了全身。常言道: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男子不钟情?就在我准备向石磊诉说心虽听思念之情时,他却率先勇敢地向我射出了丘比特之箭。至今,我还能记得他不知在哪里抄写给我的一首情诗:

    “轻轻的唤你的名字

    每夜每夜

    写你的名字

    画你的名字

    梦见的仍是你发光的名字”

    不到几天,我被他的痴情彻底征服了。一来二往,我们的感情随之升温,后来发展到旷课、幽会,想方设法寻找初恋的快乐和甜蜜。然而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父母知道后,把我痛打了一顿。我虽然皮肉受了苦,心里却不在乎,表面上与他一刀两断,暗地里却藕断丝连。学习成绩急剧下降,初三毕业,我与他都落榜了,在我们认定“读书诚可贵,爱情价更高”之后,毅然决定放弃读书的机会,决定结伴而行,外出打工,共筑爱巢。

    花花世界意乱情迷

    在一个同村的打工仔的帮助下,我和石磊于90年3月去了广州打工,当时我们一起进了一家电子厂工作,月薪500多元。工厂设施现代化、管理正规化、工资保障化,我们干得十分开心和卖力,除生活和零用之外,我俩每月可节约300—500元钱,每逢节假日,我们还相邀去公园、商场游玩,越秀公园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在那里我们领受到了沿海城市的开放程度,感受到了青年恋人的温馨浪漫,火热情怀的浓烈氛围。那时我们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挣钱如何早日身披婚纱步入结婚的殿堂。

    可是,93年发生的一件小事改变了我的一切,有天晚上,我和石磊兴致勃勃地去逛夜市。当我在一家专卖店看到一个精美的坤包时,不禁怦然心动,便决定立即买下,谁知营业员不冷不热甩了一句:800元。天哪?怎么我看错了小数点,原以为是80元呢。再看营业员那鄙夷的目光,我真想跟她大骂一场,但我忍住了,毕竟人生地不熟的,闹起来也只有自己吃亏的。于是,我咬咬牙,把我和石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硬着头皮买下了那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坤包。心中暗想:别让她小瞧我们打工妹,打工妹同样有自尊。包是当时买下了,心却痛了好几天。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在广州这个别墅如林、小车如流、美女如云的城市里,我只是沧海一粟,谁能向我深情一瞥呢?常言说:鸟美靠羽毛,人美靠包装。电子厂那点薪水,只能越温脱贫,要拿点钱包装自己实在太难。石磊心生歉意,我也浑身不是滋味,我便向石磊说:“亲爱的磊儿,为了我们的明天更美好,我换个工作怎么样?”他沉思良久,最终,让我自己选择发展方向。

    为了多挣钱,我来到了月光娱乐城洗头坊,这里装修华丽,环境优雅,轻歌曼舞,撩人心扉,老板称我是翩然而至的金凤凰,他对我特别友好和关照。刚上班时就预支了我2000元钱,叫我买两套时髦的新款衣服穿上,同时,还让姐妹们给我染上流行的金发。不知怎么回事,自我开始洗头按摩后,社会名流和有钱之士越来越多,他们都夸我是个青春靓丽、温柔可爱的川妹子,老板也夸我给他带来了财运。石磊有时也过来看看我,他风趣地说是前来“考察工作”他来时我每次又喜又忧,喜的是他至真至纯、关怀备至,忧的是我满腔热情地为顾客服务,让他倍受冷落,局面十分尴尬。后来,石磊来少了,客人却猛涨。他们有来陪我聊天的,有找我服务的,结识之初,全是彬彬有礼,问寒问暖,殷情十足,时间一长,话题一转“荤中带素”诱人上钩。老板也趁打劫:“燕子,什么年代了,还如此保守,人要适应环境,顺应潮流呀。”没多久,在众多小姐妹的鼓励下和示范下,我的心理防线彻底没有了,只要我能挣钱,头部按摩也可以,全程服务也要得,那时票子就像流水一样进入了我的腰包。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到了95年。一天晚上,一个叫阿庆的建筑商,酒后带着几分醉意找到我,说洗头后要进行按摩,只要他感觉舒服和高兴,每按摩一分钟付小费100元,开始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不堪入耳。谁知一个小时他便睡着了,直到三小时之后,凌晨一点钟才苏醒。不过,他真履行了那个诺言,丢下1800元才走路。

    阿庆走后,我一连几晚失眠,心想他如此年轻、倜傥、富有,石磊与之比较真是天壤之别,自惭形秽。石磊老实、忠诚、寒酸,阿庆开朗、大方、阔绰,两个人的身影在我脑海里不停的翻腾,折磨了数月之久,石磊在我多次冷漠、生硬的态度中疏远了。阿庆在我数次温柔、多情的服务中却投入了我的怀抱。我不久便成了他的枕边红颜,做一个富翁太太的梦在我的私欲中逐渐膨胀起来。

    义断情绝沦落天涯

    96年秋季,我刚满20岁,就像秋天熟透了的苹果一样逗人喜爱。阿庆见我每天应酬太多,成了别人怀中的风景,便主动让我过上了金屋藏娇的生活。我们在白云机场附近买了一套价值30万元的商品房,自己通过精心设计、精心打造,看起来豪华,住起来舒适。自那以后再也不为衣、食、住行而发愁了。偶尔心血来潮时,还给父母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的身体、生活、生产情况怎样?每年大概还要寄上1—2万元回家。父母收到钱后,总要在电话中叮嘱几句:“燕子,只身在外要保重身体,不要过度劳累。”我也不时安慰道:“爸、妈,我已经长大了,请你们不要过分操心,我一定会好好工作,为你们挣钱,为你们争光。”话虽是这样说,心里却有一种负罪感。

    阿庆与我共同生活的第一年,还算风平浪静。他除了白天忙于工作之外,许多晚上还要回家团聚,可就在我生了小孩之后,他回家时间也少了,态度也变了。不少晚上总是寻找借口不回家,有时打手机看到是我的电话他就“啪”地一下关机或不接听。我当时真是欲哭无泪、欲喊无语。自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吞。更令人不满的是,有天晚上好不容易把他找回家,他赌气睡在隔壁房间,对我冷漠到了极点。我百思不得其解,通宵失眠,早上四点钟去找他时,才发现他在床上用枕头做一假人呈睡觉状,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几日回家后追问,他说自己可能是得了梦游症。据知情者透露:阿庆梦游是假,玩小姐是真。这事说起来真有点令人啼笑皆非,痛彻心扉。与这种戴着假面具生活的人在一起我感到羞愧万分,痛苦难当。他花钱买房只是把我当作寻欢作乐,发泄情欲的工作而已。我可悲,他可恨。就这样,一种马拉松式的感情争斗开始了。

    两人有时指桑骂槐,有时反唇相讥,有时大打出手。矛盾不断升级,感情日益恶化,局面日益僵化。就在我心力交瘁时,一天中午,一个中年妇女怒不可遏地跑到我的房间大吵大骂:“你这个害人的狐狸精,为什么要勾引我的男人,今天我要与你拼个死活”天哪,我竟不知不觉充当了人们常说的极不光彩的“二奶”

    阿庆不再理我,我通过当地法院明确了房子的产权,讨回了孩子的抚养费。“广州那么大,哪里是我家?”我带着满怀的忧伤和疲惫,带着无辜无助的小孩一直在广州寻找着真爱,寻找着新家。三年多时间过去了,至今只有我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现我就象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飘去飘来

    前几天,我怀着痛苦而复杂的心情回到了阔别十多年的故乡。乡亲们热情地招呼我,问候我,并关切地问:“燕子,你怎么不把孩子的爸爸带回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呢?”“他工作忙,请不到假。”我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内心却象钢针猛刺一样十分难受,此时的心情谁能理解我呢?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本想到江边散散步,开开心。但看到别的家庭团团圆圆,快快乐乐,可一联想到自己孤儿寡母,便情不自禁,伤心落泪,真有点不好意思。

    笔者告别时,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也许是一吐为快吧!愿燕子找准方向,奋力飞翔,用爱心构筑爱巢,用真情拥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