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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后, 韩氏在扬州的大姐送来消息,说已经顺利接到夏初婵,要她放心。韩氏长出了口气, 原本还担心夏初婵四处乱跑, 出什么意外。想来她自己也未单独出过门, 没那个胆子, 只是不想呆在府中,想要出去散散心。
现在知道她在亲戚那儿, 愿意住就住一段时日吧。
反正眼下家里上到老夫人, 下到侍女仆妇,都在全身心地忙夏初岚的婚事,也无暇顾及她。
夏初岚在赵嬷嬷的指导下, 勉强做了一身中衣,针脚歪歪扭扭的,一边袖子长一边袖子短, 她想不要了,思安却抢了下来,说道:“怎么说也是姑娘亲手做的, 怎么能扔了。”
夏初岚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真是没什么天赋,也随她去了。
时下男方若是富贵人家,聘礼里肯定有三件金器:金钏、金镯子、金帔坠。顾家给的聘礼当然远不止这些。女方的回礼主要是绿紫萝双匹, 彩色绸匹, 金玉文房玩具, 珠翠须掠女工。时下的风气是嫁女比娶妇贵, 所以很多没落的官家子还是愿意娶商户女,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能获得很丰厚的嫁妆。
夏家给夏初岚的嫁妆自然也是挑最好最金贵的来办,光是回礼就比顾家的聘礼要多出两箱。
南伯看到夏家派人抬来的回礼,咋舌不已。早就听闻新夫人家中是绍兴首富,以前在泉州的时候就富甲一方,看这回礼的阵仗,不得不感慨当下的商户是多么富有。
他将东西清点入库,一个小厮拿着件跟满目金玉琳琅不匹配的杭绸中衣过来:“南伯,这个东西压在箱底里,是不是放错了?”
回礼的东西肯定都由女方家里过目,肯定不会是放错了。
南伯拿着那件中衣细细看,料子是上好的,还有暗纹,但做工真的不怎么样,尺寸跟相爷的好像也不合适,但如果是新夫人亲手做的,相爷看到了应该会高兴吧?南伯笑眯眯地把东西捧到顾行简面前去,顾行简正埋头于文书,问道:“怎么了?”
南伯不说话,只是把中衣给他看:“相爷快瞧瞧。这件中衣是跟夫人家的回礼一起送来的,想必是给相爷的?”
顾行简搁笔,把中衣拿过来看,忍俊不禁。原来那日在西湖上她说自己不善女红不是谦虚,这针脚……他摇了摇头,恐怕以后想要穿妻子亲手做的衣服,有些困难。他问南伯:“二爷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想必就这几日了。”南伯回道
夏初岚住在绍兴,来回得几日,亲迎那日不太方便。顾行简便让顾居敬在城中找一处大些的院子买下来,到时候把夏家的人都接来临安,在那里送她出嫁。
但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有告诉夏初岚和夏家。
这段日子忙着和金国议和,送迎使臣,还要准备婚事,几乎没闲暇的时间。每日只睡不到三个时辰,倒是也没有怎么想她。现在这柔软的布料搁在膝头,就像有只小爪子在挠他的心,他忽然非常想见到她。
可是临安到绍兴来回需要几日,如今快到年尾,正是诸部司最繁忙的时候,他不可能离开那么长的时间。
他倒是希望她像上回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待嫁的姑娘,想必也会被家里看得很紧。
他分神想了一会儿,全然不觉自己很少像现在这样,在做正事的时候,分心想别的事。
崇明抱着满怀的请帖进来,看到顾行简在出神,小声道:“相爷?该写请帖了。要不要找个代笔的人来?”
顾行简回神,看向他抱着的请帖,摇头道:“我自己写吧。”
崇明愣了一下,这么多请帖,亲自写得写到什么时候?而且相爷的墨宝,那些人收到了,还不得高兴死。
顾行简把公事暂放到一边,罗列出一张名单,第一个写的就是崇义公的姓名。萧俭这些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想必请他也不会来。但对于顾行简来说,无论萧俭来不来,礼肯定是不能失的。
……
夏初岚本来让人到都城里去买座院子,好在出嫁的时候用。可是人还没派出去,顾居敬已经让崇义把一处院子的地契送来了。那院子在太学附近,离他们第一次去临安住的地方很近。
崇义还说:“二爷说,这也算是聘礼的一部分,请姑娘务必收下。不知到时候派谁去相府铺房?”亲迎的前一日,女方家里会派全福人去男方家布置婚房。在房中挂上帐幔,铺放房奁器具,摆好珠宝首饰。这全福人指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之间和睦的人。
夏初岚犯了难,她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全福人。
崇义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难处,微微笑道:“到时候相爷会派忠义伯夫人前来,姑娘大可以把铺房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替我谢谢相爷。”夏初岚由衷地说道。事事都为她考虑得周全,她都不用费神了。
到了十一月底,已经进入冬日,众人都换上了棉衣袄裙。诸事准备妥当,临安那边一下子过来几辆马车接夏家的人前往都城。
自上回从泉州搬家到绍兴以后,老夫人和杜氏还没有出过远门。她们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夏柏茂有些担心地问夏初岚:“岚儿,临安的院子够住我们这么多人吗?要不我们二房住到附近的客邸里?刚好阿音在娘家休养,婵儿也不在,我们没多少人。”
“二叔放心,够住的。”夏初岚已经派人去那处院子瞧过了,住下夏家全部的人都不成问题。她想等她出嫁以后,就把那处院子给夏柏青一家住,这样三叔就不用每日凌晨起来去市舶司,也不用在郊外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住。当然这件事,她会先跟顾行简商量,不会擅自做主。
“婵儿也真是不懂事。不过她姨母的确身体欠佳,想让她留在身边,所以不能赶回来参加你的婚事。你别往心里去。”夏柏茂还是替夏初婵编了个说辞。
夏初岚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一笑置之。
她本来跟全家同行,但临时有事,晚了两日才出发。
马车刚驶出城门,忽然停下来了。夏初岚询问六平发生了何事,六平却没有回答。忽然帘子一掀,一个人俯身进来,坐在夏初岚的面前。
夏初岚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思安抬手护着她,张嘴要叫,那人却一个手刀过去,将思安击昏了。
夏初岚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
陆彦远伸出一只手臂,按在夏初岚身后的车壁上,身子凑过去,声音嘶哑,满口酒气:“你当真心狠。我母亲去求你,你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我的确负了你,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死?顾行简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以为他真像看上去的那般温和吗?他肮脏,不择手段,排除异己。他折磨人的法子如果叫你看了,你肯定会受不了。”
夏初岚早就知道陆彦远已经痊愈的消息。她以为那日跟英国公夫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他还来纠缠不清。她将思安搬到旁边,淡淡地说道:“我喜欢顾行简,他怎样我都喜欢。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对你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所以我不会去看你。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用来要挟我。”
“夏初岚!”陆彦远吼道,擒住她的手腕,欺身过来要压住她,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扭头,他的嘴唇只能刮到她的脸侧。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马车里瞬间安静了。
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刚刚挣扎的时候,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现在胸膛起伏,微微有些喘。她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是英国公世子,我也是当朝宰相的未婚妻子,你胁迫我,可想过后果?我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所赐,你想要整个英国公府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而覆灭?”
陆彦远幽幽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还是她,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线,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但她又不是她了,三年的时间几乎把她变得面目全非,就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更加璀璨夺目。
他一直以为她会等他。年少时曾经约定过将来要一起乘船去更远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他曾答应娶她,却因为高估了自己在英国公府的地位,最后失约了。这些年他难过自责,把心思深埋在心底,就为了等一个机会。可机会等来了,却再也不能拥有她。
他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放弃。都城里都是顾行简的势力,不好下手,所以他才跑到绍兴来。他一时冲动想把她带走,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什么都不在乎。可她一番话,立刻击中了他的软肋。他可以不在乎个人的生死,却不能不顾家中的父母还有英国公府的门楣。
他的父亲戎马半生,立下赫赫战功,不能因为他这个不孝子而蒙羞。
陆彦远盯着夏初岚,最后还是下了马车。外面的冷风一吹,他的大脑清醒了很多。定北制住六平,望远在给他把风,看到他这么快下来了,皆投来不解的目光。其实私心里,他们不希望世子这么做,可是看到世子如此痴迷这位夏姑娘,他们也不能阻止。
陆彦远沉声道:“放开他,我们走。”
马车内,夏初岚松了口气。刚才跟陆彦远对峙的时候,她整个后背都汗湿了。幸好这个人还不算全无理智,否则不知他今天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六平掀开车帘,急急问道:“姑娘,您没事吧?那个世子的两个随从身手都很好,小的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怪你,我没事。只是思安被他敲晕了,我们先回城找个大夫给她看看,顺便再多带几个人手上路。”夏初岚心有余悸地说道。
六平点头,连忙调转马车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