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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还有啊——大家谁也不要畏手畏脚的,今儿有多大本事,都给我使出来。谁若是藏私,回头教我查出来嘿嘿,咱们大家就都去他家连吃带喝,住上十天半月的,闹得他们家鸡犬不宁,如何?”
七王爷话音一落,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宴席的气氛顿时高涨,众人都卸下了平日的伪装,各自同自己身边的人举杯相碰,纷纷称赞七王爷果然是富贵闲王,这个主意真是不错。
六王爷难道高兴,便叫家人抬了一张花梨木雕花大书案来放在正厅的中间,旁边各个酒桌上的公子哥儿们纷纷议论各自搭帮结派,组成三人组,跃跃欲试。
叶逸风和杜玉昭本就在一桌上,兄弟二人自然是不会分开的。锦云开原本对这件事情不感兴趣,想着待会儿趁机躲出去看女儿的,便跟叶逸风使了个眼色。
叶逸风点点头,却又猛然间觉得刚刚疼痛的地方又一阵疼痛,左手不自觉的摁在肋下的位置。
旁边的杜玉昭看他忽然变了脸色,因悄声问道:“大哥,你脸色不怎么好,没事儿吧?”
叶逸风强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什么,你想办法去探听一下锦瑟丫头现在怎么样。”
“明白。”杜玉昭点点头,左右看了看,借着方便的理由悄悄地出去了。
说话间,昭阳公主和三皇子代表皇上和皇后前来给六王爷祝寿,六王爷自然要亲自迎接,先接了圣旨,再请昭阳公主去内宅奉茶入宴。三皇子自然是在前面和诸位王爷同坐。而随着三皇子一起来的锦云开则被六王爷安排至叶逸风那边去,跟叶逸风,楚正阳,欧阳铮等几位世家公子坐在一起。
不多时杜玉昭回来,依然在原处入座,叶逸风不动声色,他瞅了个空儿俯身过去悄声说道:“大哥,打听过了,锦瑟在雍华堂写字,嘉禾郡主给她递茶时,不小心热茶洒在了她身上,腿上烫伤一片。”
叶逸风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紧紧地握成拳头,攥的手指格格的响,关节处都泛起了可怕的青白。
锦云开低声问道:“是不是锦瑟出什么事儿了?”
叶逸风回头看了看他,回了两个字:“没事。”
坐在叶逸风对面的乃是平南王的公子欧阳钰。六王爷的王妃和平南王的王妃是亲姐妹俩,六王爷是欧阳钰正经的姨父。欧阳铄今日有事儿没能跟来,欧阳钰便也叶逸风坐到了一张桌子上。
此时见叶逸风的脸色不怎么好,欧阳钰也很是关切,但因二人关系没有好到一定的份上,叶逸风已经说了没事,他也不好多问。于是只回头看了看另一席上的几个公子正说的带劲儿,便低笑着说道:“看来这次大家可都是卯足了劲儿也大显身手一番了。”
叶逸风勉强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一桌上,锦先生自然是不屑跟我们争的,剩下我们三人便自成一组了。”
欧阳钰笑着拱拱手:“还要有劳叶公子多多提携。”
叶逸风忙拱手道:“不敢。”
各自分好组之后,已经有人等不及了,一品宰相之子韩秀率先站起来,向着三位王爷一席上拱手笑道:“今日在座的公子们自然要推楚公子为首。韩秀请求王爷发话,请楚公子一组先来给六王爷贺寿,如何?”
六王爷微笑点头,说道:“楚公子正该先来,只是韩公子也不必如此自谦。既然是三个人一起来,那么就请楚公子,韩公子和叶公子三位先来,如何?”
此言一出,在座的各位纷纷侧目,却把目光分别投向叶逸风和叶逸贤二人。
大家早就在纳闷,镇南侯府今儿来了两位公子,身为长子的叶逸风,和身为嫡子的叶逸贤。
叶逸风早年在江南,京城中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事情。但这次他一回来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做出如此一番事业来,早已经在京城这些王公贵族之中名声鹊起,成了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为青年。
而叶逸贤身为镇南侯的嫡子,宫中敬妃娘娘的胞弟,从小便是这个圈儿里玩的开的人。各府上的年轻公子多数跟他要好。
所以六王爷一发话,很有一部分人都以为王爷口里的叶公子是指的叶逸贤这个侯府嫡子而非叶逸风这个被父亲赶去祖籍一呆便是十年的庶子。
众人先是纷纷侧目寻找叶逸风和叶逸贤的身影,然后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私语过后,屋子里倒是安静下来。
叶逸风感受到有人看向那边的叶逸贤时,便知道众人心中都在想什么。所以任凭杜玉昭推他,他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那边和龚太医坐在一起的叶逸贤心里也明白六王爷叫的人不是自己,所以他在龚太医推他的时候转头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轻声说道:“外祖父,王爷叫的是大哥。”
龚太医皱眉瞪了叶逸贤一眼,那神情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当时的情景有点诡异,楚正阳和韩秀已经站起来了,而叶家的两位公子都坐在原处一动不动。
“逸风,想什么呢?”六王爷笑吟吟的看着叶逸风,说道:“等会儿再跟锦先生叙旧,你先上来让大家鉴赏鉴赏你的字。”
六王爷补上的这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拉到了叶逸风那边,再也没有人看叶逸贤一眼。
叶逸风这才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冲着六王爷拱手行礼,很是谦让的说道:“逸风刚刚走神,对王爷不敬,还请王爷恕罪。”
六王爷呵呵笑道:“要我恕罪也可以,你好生写一幅字来。只要本王和四王爷七王爷都满意,你这不敬的罪过就免了。若是我们不满意嘛待会儿可要加重罚你。”
叶逸风忙躬身应了一个:“是。”方离席往前面去,和楚正阳,韩秀二人站在一起。
一张花梨大案前站了三个风流倜傥英俊潇洒邪魅朗逸的公子哥儿,那情景还真是养眼。
楚正阳站在中间,先伸手那起了一支毛笔,又侧脸看了看叶逸风,微微笑道:“逸风,你可别叫大家失望哦。”
叶逸风也是微微一笑,说道:“跟楚公子站在一起,逸风敢不尽力么。只求不要输得太惨罢了。”
楚正阳笑着微微摇头:“你又谦虚了。”
韩秀年纪最小,今年还不到二十岁,比起楚正阳的中正平和和叶逸风的邪魅阴险来,他则多了几分潇洒的锐气。听见楚叶二人互相谦逊,他也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执笔,在自己面前的那张素帛纸上挥毫题词,那支极品紫毫在他手里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但见他随行淡然的运笔题写,一副五言对联便一气呵成:
松龄长岁月,
鹤语记春秋。
韩宰相家乃是世代书香,韩宰相青年得志,书法自成一体,颇得大虞朝读书人的推崇。很多人都在家里临摹练习。韩秀的字深得其父的真传,笔势雄奇,姿态横生,出于无心,是其手心两忘,具有了最为生气灌注的特点。
楚正阳回头看韩秀面带得意之色,便轻笑道:“韩公子的书法造诣越发的精进了。看了你的字,我楚正阳想不认输都不行了。”
韩秀忙拱手笑道:“楚公子乃我京城年轻公子一辈之中的第一人。韩秀不才,怎敢在楚公子跟前放肆。”
楚正阳笑了笑,少不得提起笔来,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凝神聚气,一身的精气神都倾注在笔端,也写了一副五言对联:
愿献南山寿,
先开北斗樽。
楚正阳的字相对于韩秀的字来说,少了几分清奇和华丽。他的字朴实无华而兼纳乾坤,像他的人一样,以平和中见大气,其色,其形,其浓淡枯湿,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
叶逸风看他们两个都已经写完,自己也不能再看下去,于是提笔蘸墨,稍作酝酿便挥毫题字。他写的也是一副五言对联:
露滋三秀草,
云护九如松。
人说一个人的字往往都带着此人的性格和经历,看一个人的字,往往能够参透一个人的秉性及心态,所以自古的占卜术中便有‘测字’一说。其实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
叶逸风的字和楚正阳韩秀都不同,叶逸风的字却和他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意境:随行淡然却又不失节奏感,运笔如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浩渺。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这近乎癫狂的原始的生命力的冲动中包孕了天地乾坤的灵气。
楚正阳先为之一叹,忍不住说道:“看了叶公子的字,我们这些都该撕了。”
叶逸风微笑道:“楚公子说笑了。逸风可不敢当这话。”
韩秀听楚正阳的话后不以为然,转过身来走到叶逸风身边仔细看去,却忍不住怔住。
上面三位王爷见下面的三个俊杰都写完了,便相视一笑,七王爷先开口问道:“写好了?快快拿上来给咱们品鉴一番。”
楚正阳三个人忙躬身称是,早有旁边服侍的丫头上前来将三人的字拿走,并交叉换过了位置,特意混淆了三幅字因为位置不同在人们的心中留下的印象之后,才送至席上给三位王爷看。三位王爷看罢后,皆沉默不语,各自细细的品鉴一番后,方互相看着对方微笑。
七王爷先问:“二位王兄以为,这三幅字那一幅更好呢?”
四王爷指着那幅‘松龄长岁月,鹤语记春秋。’说道:“我最喜欢这一幅。这字定然是韩公子的,韩宰相的字在我大虞朝能写出这份神韵的,也就只有他了。”
六王爷笑着点点头,又问七王爷:“七弟,你呢?”
七王爷指着那幅‘露滋三秀草,云护九如松。’说道:“三幅字各有千秋,但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一幅。这幅字淡然洒脱,狂放不羁中又有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此乃历经磨难九九归真之境界,一般人难以做到啊。”
六王爷点头笑道:“的确如此。只是这一幅‘愿献南山寿,先开北斗樽。’也很是不错啊。若说这一幅不如其他两个,我这心里便很是不服。”
三皇子把这三幅字挨个的看了一遍,笑道:“六皇叔说的是,这三幅字各有所长,一时难以分出个高下来。倒不如把这三幅字挂起来,让在座的诸位评论评论,如何?”
六王爷和七王爷都笑道:“好。那就把这三幅字都挂起来,让在座的诸位一同品评。”
服侍的丫头找了银针来把三幅字并列别再一架苏绣屏风上,屏风被抬到大厅里,让在座的人都去看。
一时间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众说纷纭,各执己见。叶逸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开,便悄悄地给杜玉昭使了个眼色。杜玉昭会意的点点头,轻声对锦云开说了两句,锦云开则趁此机会悄悄的退了出去。
女眷们的宴席摆在前面男宾客们所在的怡和殿东侧的清韵阁,清韵阁是个雅致的所在,院子里摆满了盆栽的菊花,十月里,很多名贵品种的菊花正是怒放的时候,宴席摆在菊花之间,众女眷们便像是花间彩蝶一样,有说有笑,既随意,又热闹。
王府的管事还叫了一班小戏,简单的装扮了,在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着,那犹如天籁的唱音和欢笑声,叫好声连成一片,竟然比前面的男宾客们还热闹。
锦瑟在雍华堂换好了衣服之后,便拜托楚王妃叫人去前面给自己的父亲送个信儿,告诉他如果方便的话,可悄悄一见。
偏生去传话的丫头还没回来,六王妃已经使人来请楚王妃和锦瑟等人过去入席。楚王妃知道推脱不得,便只得带着玉花穗和锦瑟先去清韵阁应付一下众人。
锦瑟的腿虽然没那么疼了,但她却不想逞强,怎么着也要做做样子给六王妃和嘉禾郡主看。其实她心底里有那么一点意思,是想把这事儿闹的大一点,最好能传到六王爷的耳朵里去。这样的话,就算六王爷偏袒自己的女儿,也总要教训嘉禾两句。
玉花穗扶着她一瘸一拐的从雍华堂走到清韵阁,不远的一段路却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楚王妃一再的皱眉头,不放心的问:“能成么?要不然还是让他们安排个清净的地方你自去休息。那边的宴席参加不参加也没什么要紧的,反正这事儿也是嘉禾郡主闹得,王妃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你这丫头又何必这么坚持呢。”
锦瑟也只是淡然的笑了笑,说道:“王妃放心,烫的没那么厉害,花穗姐姐的紫草油也很管用,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几人到了清韵阁,六王妃亲自起身邀请楚王妃去她那边坐,又让人带着锦瑟和玉花穗在自己下手的一席上入座。
昭阳公主自然是坐在六王妃的身边。那边一席上是几位王妃和昭阳公主,连韩夫人都坐在另一席。锦瑟和玉花穗入座时,这边席上已经坐着两个女孩子。玉花穗和她们两个都认识,便为锦瑟引见:“这位是四王府的嘉兰郡主,这位是八王爷府上的嘉惠郡主。”
玉花穗给二位郡主福身施礼,自我介绍:“锦瑟给二位郡主请安了。”
嘉兰郡主上下打量着锦瑟,拉着嘉禾郡主笑道:“原来这就是六皇叔一再夸赞的锦瑟姑娘啊?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嘉禾因看见锦瑟换了一身玫瑰紫色绣折枝玫瑰衣裙扶着玉花穗的手臂一瘸一拐的走来,明明是受了伤,走路的样子很难看,可她那小脸上却依然镇静自若。
嘉禾恨死了锦瑟的这份镇定,正暗暗地思索着这事儿若是让父王知道了该如何应付呢。此时哪有心思跟嘉兰郡主说什么。只是胡乱点着头,答非所问的说道:“姐姐替我招呼一下玉姑娘和锦姑娘,我去那边几位夫人的席上说几句话。”
嘉兰和嘉惠知道嘉禾作为主人要有很多事情忙,于是双双点头,应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们都不是外人。不用你招待的。”
嘉禾冲着玉花穗和锦瑟点点头,起身离去。
嘉兰郡主便转过头来看着锦瑟,问道:“你的腿是怎么了?怎么走路一瘸一拐的?”
锦瑟轻笑不答。玉花穗和几位郡主都比较熟悉,便替她说道:“刚刚在王妃的雍华堂写字呢,嘉禾郡主给她递了杯热茶,却不巧洒在她的腿上,给烫伤了。”
嘉惠便皱起了眉头,很是不忍的问锦瑟:“很疼吧?难为你这个样子了还过来坐。若你是跟家人一起来的,此时不便就走,也该跟王妃说一声,叫王妃打发人收拾出一间安静地屋子给你歇息就是了。”
嘉兰看着玉花穗说道:“嘉惠说的很是。她小孩子家不好意思的,花穗儿你怎么不跟王妃说?”
玉花穗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别看她小,主意正着呢。说今儿这么多人都来给六王爷贺寿,偏生她来扫兴,说什么也不肯求休息呢。”
嘉兰叹道:“你这丫头,竟然是个倔强的性子。”
正说着,那边昭阳公主忽然朝这边说道:“锦瑟,你来我这边坐,我有话跟你说。”
锦瑟忙起身,跟两位郡主点头示意后,方慢慢的走到昭阳公主身边去,刚要福身行礼,昭阳公主便拉着她在一旁的绣凳上落座,因问:“前些日子我让花穗儿带给你的衣裳你见了么?”
锦瑟忙回道:“是,花穗姐姐都给我带过去了。多谢公主赏赐那么多贵重的衣服,原想找机会去给公主磕头道谢的,只是皇宫内院并不是锦瑟这样的小丫头说去就能去的。还请公主不要怪罪锦瑟才好。”
昭阳公主笑道:“你也太客气了,那些衣裳虽然是新的,但到底是我小时候的衣裳。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些衣裳对我来说都是小了的,根本不能穿了。我留着也是白白的糟蹋了,倒不如送给你。你只别嫌弃也就是了,还说什么磕头谢恩的话,又不是我单叫人给你定做的。”
旁边的七王妃听见这话,因笑着问:“这小丫头是谁呀,竟然能穿咱们昭阳公主的衣服?我可是听说昭阳公主的衣服不穿的宁可烧掉也是不给人的。今儿听见这话,我还以为是我的耳朵不好使,听错了呢。”
她这一问,分明是把人往歪处里想。别人不说,坐在她上手的四王妃就先怀疑了,心想这小丫头能让昭阳如此对待,莫不是皇上在外边跟谁生的私生女不成?昭阳公主可不是个随和的人呢,她这样八成是皇上有什么话在她心里吧?
楚王妃倒是微微一笑,对七王妃说道:“你们不知道,咱们公主的衣服给锦瑟穿,是有一段佳话的。这也是缘分所在。不然的话,公主如何会把自己之前收着的衣服都拿去给这丫头呢。”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来了兴致,纷纷拉着昭阳公主让她说个究竟。
昭阳公主不愿多说,便对楚王妃说道:“王妃跟大家说一说吧,我去走一走。锦瑟,你回去花穗儿那边坐吧。”
锦瑟忙答应着,缓缓地站起来随着昭阳公主离席而去。
她们两个这一走,席上立刻热闹起来。四王妃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只一言不发的看着楚王妃,瞪着她讲那一段佳话来印证自己的猜测,其他的几个王妃则连声催促,连六王妃都笑着催到:“你看你勾起我们的兴致来,又开始卖关子了。”
那边几位王妃凑在一起说的热闹,连旁边戏台上唱的长生殿也没人看了。
锦瑟回到座位上去,刚坐下没一会儿,珍珠便悄悄地过来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二少爷叫人带过话儿来,说老先生在清韵阁后面桂花从的桂香亭等着您呢。”
锦瑟点点头想跟玉花穗说一声悄悄的离开,却又见嘉兰嘉惠两个郡主正在跟玉花穗说话。于是便一个人扶着珍珠的手,跟旁边的玉弦说道:“我出去方便一下,一会儿过来。”
玉弦点点头,笑了笑没说话。巧云听见锦瑟的话后,忙转身跟了出来。
清韵阁里一共摆了八桌酒宴,各位王妃夫人们坐在一起似有说不完的话题,再加上那边戏台子上扮相华丽的贵妃娘娘正唱的哀怨凄迷,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注意锦瑟悄无声息的出去。
只有坐在西边角落的那一席上的鸾音目光随着锦瑟的身影漂移一直到她消失在屏风后面的侧门外,才收回了视线。对坐在旁边的龚太医的夫人冯氏悄声说道:“老太太,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
冯夫人正在同她另一侧的一位夫人说话,听见鸾音说出去,只当她出去方便,也没多想,便吩咐一声:“不要随便走动,快去快回。”便有转过脸去继续同别人说话去了。
鸾音答应着,回头看了一眼画眉,画眉忙跟上来搀扶着她的手臂悄声问道:“姑娘是要去盥洗室么?”
“嗯,我的头有些疼,我们出去走走。”鸾音低声说着,脚步匆匆往外边去了。
画眉忙跟出来,却见自家姑娘站在后面的小院里东张西望,于是悄声问道:“姑娘,你找什么?”
鸾音看看左右无人,便低声说道:“我刚看见锦瑟出来了,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去做什么。我们找一找,看她到底搞什么鬼。这里是六王府,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若行动不轨我们还能及时劝阻,若是让别人撞见了,岂不是把我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画眉听了这话,只是抿了抿嘴巴,不敢多说什么。
鸾音看后院只有一个小侧门,便带着画眉往那边走去。恰好迎面过来一个小丫头不只是王府的下人还是跟着那位王妃或夫人过来的别家的丫头,见了鸾音也只轻轻一福身,什么话也没说便自去了。鸾音也不在意,只管带着画眉出了侧门,沿着石子甬路一直找下去。
锦瑟在桂树从中沿着小路寻找过去,果然见一个小小的四角凉亭,两边都放着帘子,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只是抬头看时,见那亭子上果然有个匾额,上书‘桂香’二字。便知道这里定是桂香亭了。想着父亲在里面等着自己,她一时也不觉得腿上的疼痛,只快步往里面走去。
珍珠回头看了巧云一眼,巧云点点头闪身躲在桂树之后。
锦瑟跑到亭子里去,果然见一身青缎子长衫的锦云开正焦急的等在那里,听见脚步声刚转过身来,锦瑟便惊喜的叫了一声:“爹地”直接冲过去扑倒在锦云开的怀里。
“唉!瑟瑟”锦云开抱着女儿感慨的叹了口气,把她从怀里拉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摇头叹道:“咱们有两个月没见了吧?原想着找到你便可以父女团聚在一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哪里知道还是不行啊。唉!”
锦瑟却开心的笑了笑,说道:“爹地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你不要唉声叹气的好不好啊?”
锦云开笑了笑,说道:“好。咱们坐下说会儿话。你怎么样,在镇南侯府住得惯吗?叶逸风对你好不好?”
锦瑟被锦云开拉着手往一旁的石凳上坐的时候,因牵动着腿上的烫伤而忍不住轻声哼了一下,右腿一软,身体一歪,差点倒在锦云开的身上。
锦云开大惊,忙扶住她的双臂让她慢慢地坐下去,并着急的问道:“你的腿怎么了?”
锦瑟摇头笑了笑,说道:“没事儿的。刚刚出来的时候走的太着急了,不小心踩到一颗小石子,扭了一下。稍微坐一会儿就没事了。”锦瑟知道时间紧迫,在六王府里自己父女不能啰嗦下去,便拉着锦云开的手让他也坐下来,方低声问道:“对了爹地,上次我写信跟你说要去买一块地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啊?”
锦云开抬手伸进衣襟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黑缎子小布包交给锦瑟,说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前几天我托楚公子把三皇子和皇后娘娘给的东西都拿去换了银票,一共是两万七千多两。你要买地,就捡着肥沃的土地买,宁可少买些,也不要那些薄沙田。明白吗?”
锦瑟接过银票来,点点头说道:“爹地你放心,我都明白的。你在宫里一定要处处小心,要寻找机会让皇上还你自由,我买了地就盖庄园,将来你出来咱们父女两个在自家的庄园里,吃着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喝着自己炮制的茶,读书写字,弹琴下棋,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锦云开叹道:“我不稀罕这里的田园风光。瑟瑟,你若是真想听爹地的话,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锦瑟忙拉着锦云开的手说道:“爹地,我跟你说过了的,那次我昏迷不醒好多天,就是回去了一趟。我见到了那位大师,也做了一些事情。那边的一切都很平静,你也无须挂心。
还有啊,你知道玉花穗么?她是来自未来的灵魂。她说,我们生活的那个世纪经过一百多年之后便是另一个样子,生态被大面积的破坏,生态链处处中断,很多生物都频临灭绝,连人类的繁衍都面临巨大的考验。她实在是不愿意在那个时代活下去了,才选择来到这里。
爹地,我们三个人到了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朝代,你说这能不是天意么?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就是封建主义思想桎梏着人们的思想,女子在这里地位低下,连最起码的尊严都没有。这本身对生命来说就是一种不公。所以我们不能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总要在这里留下点什么再走。”
锦云开无奈的笑了笑,说道:“说了这么多,其实归根结底你是舍不得叶逸风那混蛋吧?”
“爹地”锦瑟羞涩的瞪了锦云开一眼,低下头去。
锦云开还要挖苦自家女儿两句,却听见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咦?这不是珍珠么?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锦瑟呢?”
锦瑟一怔,抬起头来时脸上的羞涩已经换成了气愤。锦云开疑惑的看着锦瑟,锦瑟摇摇头,悄声说道:“爹地,没事儿了,这是叶逸风的妹妹,她不会怎么样的。你从那边先回去。我自会应付。”
锦云开点点头,起身后从凉亭里悄悄的躲出去,借着繁茂的桂树遮掩着,从另一个方向转了个弯回前面的怡和殿去了。
看着锦云开离去之后,锦瑟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慢悠悠的扬声问道:“珍珠,是谁啊?”
珍珠忙回道:“回姑娘,是二姑娘。”
说话间,鸾音已经快步走到凉亭跟前,她像是要捉贼一样,来不及转过垂着湘竹帘的这一侧,只抬手把湘竹帘掀开,一双眼睛闪着寒光往里面张望。
只是小小的凉亭里空间极其有限,除了锦瑟一个人和一张石桌四个石凳之外,别无他物。
锦瑟却冷冷的瞥了鸾音一眼,放慢了语气问道:“哟,二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六王府的家丁护卫了,不在前面做客听戏,倒是跑出来捉贼来了?不过你也要睁开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你要捉的贼?”
鸾音很是失望,却依然强作镇定的冷笑一声,问道:“你也知道自己不是贼?那你鬼鬼祟祟的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这里是六王府,又不是梁州黄沙镇的小山沟,任你随便撒泼撒野的乱跑么?”
锦瑟慢慢的回转头来,冷冷的看着鸾音,反问:“那么你呢?你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鸾音理直气壮地转过凉亭的栏杆,走进来站在锦瑟的面前说道:“你是我镇南侯府出来的人,我必须对你犯下的错误管教你。不然我们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这没规矩的丫头给丢尽了。”说着,她又抬手去拉扯锦瑟的手臂,并冷声喝了一句:“你还不跟我回去?这等目无尊长,看回去我回了太太,怎么教训你!”
锦瑟猛然一挥手,把她伸过来的手拍开,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瞪着她说道:“给你脸不要脸,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滚开,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的,叫人看了恶心。”
珍珠早在鸾音往凉亭里走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跟了进来,眼看着鸾音对锦瑟动手,她吓得疾走两步上前去阻挡,熟料锦瑟猛然一推,却把鸾音给推了个趔趄差点撞上珍珠。珍珠慌忙往一旁躲开,鸾音还以为是画眉跟上来,想着不管怎么说画眉都会扶住自己的,便没有尽力的站稳,想着靠在画眉的身上或许还可以装作被打伤。
熟料珍珠匆匆躲开,却把她的后背给空了出来,鸾音往后一倒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儿,想要站稳却已经来不及,只得后退两步,砰的一下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脑袋嗡的一声,登时肿起了一个大包。
画眉恰好晚了半步,忙上前把鸾音搀扶起来,鸾音却气急败坏,什么也顾不上,只挥手甩了画眉一个嘴巴子,并厉声骂道:“你个小贱人!故意躲开害我的是吧?我若是死了,一定要拉你垫背!”
画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见鸾音骂自己,也只好赔礼认错:“奴婢该死,姑娘没事儿吧?”
鸾音心里的气没出撒,便抬手推了画眉一把,骂道:“我要被那些贱人打死了,你还在这儿假慈悲。你若真是忠心于我,就去把那贱人撕烂了!”
画眉这才明白了几分,抬头看着一旁扶着石桌站立的锦瑟,不由得暗暗地叹了口气。
一次见这位小姑娘的时候,便觉得她与众不同。如今她可是大少爷的心头肉,自己又怎么敢去对她不敬?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的欠起身来,一边搀扶鸾音起来,一边劝道:“姑娘,这儿是六王府。您消消气,有什么事儿等回家去再说。在这里吵闹起来叫外人听见了,不说是奴婢们服侍不周,倒是以为主子们怎么样了呢”
‘啪!’的一声脆响,把画眉没说完的话给打断,同时也在俏丽的脸颊上打出一个红彤彤的手印。鸾音气急败坏的等着画眉,咬牙骂道:“你个该死的贱婢!枉我这么多年待你情同姐妹,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么?”
画眉一手捂着脸上火辣辣的手印子,委屈的忍着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锦瑟冷笑一声说道:“你还真是不知道好歹。之前在侯府里你那么能忍,怎么来到六王府你反而忍不住了呢?那丫头为了你好才劝你,你倒好,真是狗咬吕洞宾。”
珍珠也为鸾音的举动而生气,明明是她自己不好,却反怪到那丫头的身上去。听锦瑟说这话,她便冷笑着附和:“人家是主子呢,我们做奴才的命都是主子的,不管做错没错做,还不是任凭主子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我劝你也不要太过了,小心遭报应!”
珍珠在鸾音的眼睛里也不过是个外来的奴才,凭怎么着她也没有比画眉高贵到哪里去,此时听她说这样的话,更是忍无可忍,扶着柱子站起身来,指着锦瑟问道:“锦瑟!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就这样凭着你的奴才指责我?我想你们今儿是不打算回侯府去了吧?”
锦瑟冷笑:“侯府是你一个人的么?你一辈子都留在侯府不出嫁么?我看你真是糊涂了,才说这样的话。你放心——我肯定会回去的,这事儿你说了不算。你想赶我出侯府,得先摆平了大少爷再说。”说完,她淡然一笑,拉着珍珠转身就走。
鸾音见羞辱不成,气的一咬牙,怒喝道:“你给我站住!”
锦瑟哪里理她,只拉着珍珠往外走。
鸾音又喊:“站住!你再不站住我就要喊了,你可别后悔!”
锦瑟果然站住脚步,回头来冷笑道:“你喊?你喊什么?你倒是喊一声给我听听?”
---题外话---
亲爱的们,补满一万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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