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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铄忙道:“说起这目的来嘛,的确是有。不过却没什么不可告人的。想知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不难,只要你乖乖的喝药就成。”
锦瑟刚要摆手驳回,欧阳铄立刻说道:“你刚才已经答应了!这会儿说不行也晚了!”说着,又转头对着外边喊道:“珍珠,把锦瑟姑娘的汤药给端来!”
珍珠听了这话犹如天籁,立刻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端着一碗不凉不热的汤药进来,堆着笑福身递给欧阳铄:“四少爷,给您。”
欧阳铄接过药碗来递给锦瑟:“来,喝吧。”
锦瑟装聋,转身不理。欧阳铄起身走到她身边,笑道:“之前是谁说过自己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比男人还守信来着?”
“我不知道,我没听说过。”锦瑟又得意的回头,耍赖道:“四少爷也该听说过的吧,言而无信是女人的专利。”
欧阳铄闻言十分的无奈,苦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转身坐回去,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垂头丧气长吁短叹。
锦瑟看他这副鬼样子开始还不在意,不过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缓过来,却是越来越悲苦,原本俊俏的脸蛋儿这会儿竟是比苦瓜还苦。于是她忍不住凑上前去,敲敲桌子问道:“喂——四少爷,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呀?我喝不喝药关你什么事儿啊?你至于哭丧着个脸给我看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关心我,不想看着我生病受苦,这话打死我也不信。”就凭着平时坑他的那些银子,估计他这会儿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欧阳铄叹道:“不瞒你说吧!我过来时大哥授意的,大哥命令我来劝你喝药,说若是我完成了任务,就放我几天假准我敞开了玩。若是完不成任务呢就要我去接应二哥回来让我在极北之地继续捕鱼,让二哥回来替大哥办差。唉!本少爷还想着你好歹会顾念平日里我对你的好,能仗义相助一次,谁知道你说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说到这里,欧阳铄一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抬手拉住锦瑟的双手哀求道:“锦瑟,好歹你看在我们平日里我对你慷慨大方从没小气过的被你讹诈了数千银子的份上,喝了这碗药吧!我可不想去那么冷的地方唔,你看我细皮嫩肉的人长得如此俊美不凡,若是到了那里整一身冻疮回来,还怎么活啊?”
锦瑟被欧阳铄可怜的模样给逗笑了,欧阳铄趁机递上药碗,感慨道:“我知道锦瑟最好了,锦瑟乖乖喝了这碗药,等病好了四哥我带着你去外边大吃一顿,京城的有名的管子任凭你点,怎么样?”
实在受不了这漂亮的孩子在自己跟前一再的说好话,锦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那碗汤药来送到唇边,秉着呼吸闭上眼睛,拿出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咕咚咕咚几口灌下去,最后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欧阳铄手疾眼快立刻塞到她嘴里一颗青梅,酸的她眼泪都掉下来了,不过幸好没吐。
珍珠见大少爷没办成的事情四少爷居然办成了,一时高兴忍不住拍手笑道:“还是四少爷厉害哦!锦瑟姑娘终于把药喝了!”
欧阳铄赶紧的回头瞪她:“大哥最厉害!这是铁打的事实。以后再叫我听见你说刚才那话儿,可别怪本少爷把你给送到小杏仙那里去哦!”小杏仙是欧阳铄刚找来的嬷嬷,平日里负责调教他们梁州四少在京城开杏园春分号新买来的姑娘。这女人在青楼妓馆里混了二十多年,手段十分的厉害,珍珠一听这话立刻闭嘴,拿着空碗乖乖的走了。
锦瑟把嘴巴里吃了一半的青梅吐掉,呲牙咧嘴的擦着鼻涕眼泪,又忙出一头的汗来。
欧阳铄等着她收拾妥当了才把自己手里的茶盏递给她,微笑道:“真是不容易啊!劝你喝个药比见那些王爷侯爷的还费劲。”
锦瑟喝了口水笑问:“你经常见那些王公大臣呀?”
欧阳铄挑挑眉毛,反问:“怎么,你当本少爷只知道吃喝玩乐啊?若是那样早被大哥丢出去了。”
锦瑟嗤笑一声,摇摇头,懒洋洋的靠回引枕上,把玩着自己凤仙花染得艳红的指甲慢悠悠的说道:“你再不履行诺言的话,今晚我就挑唆大少爷把你丢出去。”
欧阳铄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果然是红颜祸水!”之后自己又端起自己那杯茶啜了一口,慢悠悠的讲起了他们梁州四少相识到结拜的故事。
杜玉昭先认识叶逸风的,那时他们两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
未及弱冠的富家公子平日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招摇过市,逛逛酒肆茶馆,混混赌坊青楼,偶尔闲得慌了便拉上一群狐朋狗友顶着练习骑射的名头变着花样的去折腾。
当时的杜玉昭身为湖广总督的侄子,在当地有不少的富家公子都巴结他。都想借着他这座桥能够搭上他他们杜家那条船,能够和杜家绑在一起互惠互利。
然而杜玉昭在家里乃是次子,按照祖宗规矩家业应由长子继承。杜玉昭在他祖父的眼睛里永远也赶不上他大哥有作为,所以平日里不怎么管他。家里官场上的事情由他大伯出面,生意上的事情有他父亲和大哥,里里外外的事情都有人管着,好像家里就多余了一个二公子。
久而久之,杜玉昭渐渐地愤懑起来,开始对家里的一些事情不满,开始长久的在外边逗留。一心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给家里看看,证明他杜玉昭不比家里的大少爷差。
有一次杜玉昭应梁州县府的儿子佟楷之邀请去梁州游玩,在君再来菜馆里偶遇了叶逸风。当时的杜玉昭如何会把叶逸风放在眼里,以为他不过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而已。梁州县府的儿子却知道叶逸风的底细,私下里悄悄地告诉了他。杜玉昭想即便叶逸风是长子,也不过是庶出而已。镇南侯府有了嫡子,他这庶出的长子越发的尴尬,将来也不过是在家族里担当一些杂事罢了。
当时身为县府之子的佟楷之正好有心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便热情的把叶逸风邀请过来同坐。叶逸风虽然没有拒绝但是态度甚是冷淡,大家向他敬酒他一概都推出去,酒菜也不怎么吃。
当时正是螃蟹肥美的季节,杜玉昭平日里又喜欢吃这个,便叫掌柜的蒸上几十个又大又肥的团脐螃蟹。掌柜的还没应声,叶逸风便淡淡的开口:“螃蟹性冷,吃多了会伤身子的。按着人头来,每人最多三个也就罢了。”
杜玉昭当时就冷笑了出来:“三个够干什么的呀?每人来十个!今儿这顿饭我请了!”
叶逸风冷眼看着狂妄的杜玉昭,淡然说道:“杜公子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拉上在座的众位么?我说了螃蟹吃多了会伤身,这也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你硬要这样是什么意思?纵然你不心疼银子,这君再来菜馆也不能做这种昧良心的买卖。”说着,他转头吩咐掌柜的:“按每人三个的量,蒸上十五个就好了。”
杜玉昭偏偏就上了那股邪劲儿,拉着佟楷之说道:“我今儿非要把这螃蟹吃个够。看谁能拦着!”
叶逸风冷笑着摇摇头,改了口风:“好吧,杜公子请自便。不过我还是奉劝大家一句:螃蟹虽然美味,但不能吃的太多。”说完,他便站起身来对佟楷之点了点头:“多谢佟公子照顾,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佟楷之在失宠的侯爷庶子和父亲现任顶头上司的侄子之间左右为难,亲自把叶逸风送了出来。又连连致歉。叶逸风并不怎么在意,只淡然一笑下楼而去。
那天杜玉昭吃了十几个螃蟹才算过足了瘾。又喝了些冷酒,当时众人还没有散他便腹痛难忍,捂着肚子满头的冷汗。佟楷之吓了一跳,立刻把掌柜的叫来厉声责问,是不是酒菜有何不妥,为何把杜二公子的肚子给吃坏了。
掌柜的解释了几句,无奈杜玉昭腹痛难忍,满头大汗,眼见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怕是要出大事儿。佟楷之怕没办法跟杜家交代,便立刻命人回去禀告了自己的父亲,梁州县府不敢怠慢,亲自带领衙役来到君再来菜馆把菜馆里的掌柜带厨子伙计连同在此处用餐的十多名客人一并逮捕,说要彻查杜二公子中毒一事。
此时,叶逸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朗声说道:“杜公子不过是吃螃蟹吃多了的缘故,与别人何干?佟大人就算要给杜总督一个交代,也没必要牵连这么多无辜的人。”
梁州县府自然是认识这位叶家的大公子的,但此时杜玉昭还趴在桌子上大吐特吐呢,他也不敢凭着叶逸风的几句话就大意了。于是问道:“叶公子既然知道杜公子的病因,不知可有灵丹妙药,若能解了杜公子的痛苦,也可解了这里几十口子人的性命。”
叶逸风淡然一笑,那种把一切都看的风轻云淡的表情让身为县府的佟德曜暗暗地咬牙切齿,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公子还这么满不在乎。若是杜公子在梁州地面上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后半辈子可就没好日子过了呀!
佟德曜刚要发飙叫衙役把在场的人全都锁紧大牢里去的时候,叶逸风指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厮开口了:“你去拔些紫苏来。”
那小厮听了叶逸风的话立刻就走,却被一个衙役拦住:“你不能走,没有大人的话谁都不许离开!”
叶逸风嘲讽一笑,看着佟德曜问道:“佟大人,若再耽搁下去,就算你把这里的几十口人都抓起来,恐怕也救不了杜公子的命了。”
佟德曜被叶逸风的气定神闲感染,心里虽然还犹豫不决但似乎也能断定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叶公子能救那位杜公子的命,再说,不过是个小厮而已,有叶逸风这些人在,就算跑了一个小孩子也不怕什么。于是他一挥手说道:“你,还有你,你们两个跟着他一起去找紫苏,快些!”
看过药书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紫苏是一种生长在湖广一带的野生植物,其叶性味辛温,具有发表、散寒、理气、和营的功效。治感冒风寒、恶寒发热、咳嗽、气喘、胸腹胀满等。
叶逸风因从小受到过某些迫害,一直对药书十分的上心,所以通晓医理,深谙医道。之前曾几次三番的提醒杜玉昭,无奈他没当回事儿,所以才受了这一番无妄之苦。
小厮和两个衙役去了没多久便采了许多紫苏叶子来,叶逸风叫厨子拿去煮了汤过来,给杜玉昭喝了一碗,其他几个吃过螃蟹的人也都喝了半碗,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之后,杜玉昭的肚子果然不怎么痛了,呕吐也止住了。
佟德曜父子暗暗地长出了一口气,对叶逸风十分的感激。叫衙役疏散了众人后,佟德曜忙上前给叶逸风致歉:“下官刚才是着急的缘故,对叶公子有些粗鲁,还请叶公子见谅。”
叶逸风自然不会跟一个县府计较什么,只淡然一笑摆摆手说道:“佟大人也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叶某以后还承蒙大人多多关照。”
佟德曜见这位公子不冷不热的,倒也不难说话,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虽然镇南侯远在京城,但这里毕竟是他的祖籍。自己这个县府虽然不直接归他管,但在朝中,一些事情还要仰仗着他多多关照,这位叶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
到了晚上杜玉昭便没什么大碍了。当时他不舒服也没挪地方,叶逸风已经暗中吩咐掌柜的把他扶到了一个雅间里休息,杜玉昭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便拉着叶逸风感激不已。
两个富贵出身的公子都是玉树临风俊逸非凡,叶逸风偏文气,杜玉昭多英武,二人交谈起来竟然都有相识很晚的感觉。
当晚,二人一聊聊到四更天,当杜玉昭听说叶逸风是被父亲赶到这里来督建祖茔且已经四年没回京的时候,便大概猜到了镇南侯府里面的那些破事儿,因此又不免为叶逸风愤恨不平。
叶逸风却超然的很,反倒劝了杜玉昭一些话,又跟他说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杜玉昭听叶逸风说不想依靠着家族的势力生存,想要自己独创一片天下时,便被深深地打动。再想想自己这十多年来的浑浑噩噩,和叶逸风的雄心壮志相比,忽然间觉得自己竟是白活了这十几年。
激动之下,杜玉昭便要和叶逸风结拜为兄弟,叶逸风也不推脱,当下二人报了生辰八字,叶逸风长杜玉昭一岁,便是大哥。叶逸风便立刻叫了掌柜的来准备了香案,和杜玉昭皆为异性兄弟。
再后来蓝苍云被杜玉昭介绍给叶逸风之后,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排为老三。
锦瑟听到这里后,忍不住问道:“你呢?你这个平南王府的小公子是怎么加入的呢?”
欧阳铄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这个么以后再告诉你。你刚喝了药,乖乖的休息。晚上再喝一次,明天我来看你,若是你这病好了呢,我就跟你说,若是你不乖乖喝药的话,这故事也就没有下文咯!”
锦瑟正等着他说呢,不想这死小子却卖起了关子不肯讲了。于是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靠在引枕上闭目睡去。
欧阳铄料想此时她也是累了,且他心里又记挂着玉花穗的事情,便起身告辞:“我先走了啊。你这丫头可记得乖乖听话哦!”锦瑟不耐烦的哼了一声,低声啐道:“要走快走,别在这儿烦本姑娘睡觉。”
欧阳铄也不跟她计较,转身匆匆去找叶逸风讨赏去了。
一路走来欧阳铄都是沾沾自喜的,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见了大哥怎么跟他说才不会让大哥心里有挫败感丢了面子又能适当的显摆一下自己的本事,然而当他走到前面外书房的院子时却见院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很是眼生,于是他迟疑的站住了脚步,皱眉问着旁边自家的下人:“他们两个是做什么的?”
跟欧阳铄的小厮忙回道:“回四少爷,他们是叶家二爷的人。”
欧阳铄皱眉看了那两个小厮一眼,那二人忙上前躬身请安:“奴才见过四少爷,给四少爷请安。”
“嗯。”欧阳铄大眼睛微微的眯起来,平日的可爱模样立刻不见了,稍显稚气的脸上带着几分冷峻,淡然问道:“你们来了多久了?”
其中一个激灵小厮忙笑道:“回四少爷的话,奴才们随着我们二爷来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了。”
欧阳铄点点头不再多说,而是背负着双手往里面走去。
书房里,叶逸风依然端坐在自己的书案前看着一份外边送进来的卷宗,叶逸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的品。兄弟二人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异常的安静。
“大哥!”欧阳铄一脚迈进来,刚要兴致勃勃的说什么,却转头发现了旁边的叶逸平,便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微微笑了笑,冲着叶逸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叶逸平却坐不住了,忙将手中的茶盏放到旁边的高几上,站起来向欧阳铄拱手施礼,微笑着说道:“四少爷,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欧阳铄对叶逸平远没有对叶逸风那么客气,不过当着叶逸风的面他也没有很过分,只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叶二少来了?请坐,请坐。”
叶逸风把手中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放,抬头问欧阳铄:“事情办妥了?”
欧阳铄顿时笑眯眯的凑上去:“办妥了。大哥这次可要好好地赏我。”
旁边的叶逸平听见这话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没听错吧?这位欧阳小公子居然要大哥好好地‘赏’他?
叶逸风一直沉静如水的脸色终于有了些缓和,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也有了几分暖意,冲着欧阳铄点点头,缓缓地问道:“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我不追究你私自行动的事情就是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讨赏?”
欧阳铄顿时笑开了花,连连点头说道:“兄弟等的就是大哥这句话呀!至于好处,我回头问二哥要就是了。大哥你忙,我先走了!”
叶逸风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欧阳铄俊秀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口方轻叹了口气对叶逸平说道:“二叔的好意我心领了。父亲已经去了西北,家中的事情我更不好搀和了。你回去跟二叔说,是我对不住他老人家的厚爱了。”
叶逸平忙欠身道:“大哥,这事儿绝不是父亲一个人的意思。那天大伯虽然生气,但到底还是父子情深。俗话又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行宫的事情太大,只我们叶家也的确吃不下来。大哥出面为叶家和欧阳家搭上桥,以后这家业还不是大哥你占头一份儿么?”
叶逸风脸上的暖意顿时敛去,淡然如水的目光撇过叶逸平的脸,轻轻一叹,说道:“叶家那么大的家业多亏了二叔和你在外边支撑着。我一份力也没有出过,怎么好意思回去分一杯羹?再说了,父亲有逸贤这个嫡子,将来叶家的家业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去占头一份儿。这话二弟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了。以免传到大太太那里,惹得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叶逸平笑了笑,说道:“这些年大太太也没少给我们添乱。我们还不是一样过来了?也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总是争来争去的。大哥放心,外头的生意还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她也只能在镇南侯府里头作威作福罢了。”
叶逸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叶逸平又劝道:“大哥,难道在你的心里,咱们兄弟的情分一点都没有了吗?”
叶逸风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的,着实慢待了你。等我忙过了这几天来,一定在顺丰楼摆宴,单给二叔赔罪。”
叶逸平笑道:“大哥说这种话做什么?一家人还用得着这样见外么?若说吃酒还是去家里更自在。”
叶逸风淡然笑着摇头:“家中有婶娘和弟妹在,我可不敢再去叨扰了。上次因为锦瑟那丫头已经把二婶娘给气着了。”
叶逸平忙摆手:“没有的事儿。那天母亲还一再的惋惜,说很喜欢锦瑟姑娘的乖巧懂事,想着有机会接她家里去住几天呢。”
说起锦瑟,叶逸风脸上的表情又温暖起来,却是轻轻一叹,摇头道:“那晚回来那丫头就染了风寒。这六月天里,风寒最难调息。拖了这几日也不见好罢了,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值得二婶娘如此眷顾。”
叶逸平察言观色,心中对锦瑟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级别,暗想若想讨好这位性子冷淡的大哥,还得想办法去讨好那个小丫头才是。看大哥这样子,是对那个小丫头动了真心了。
只是这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论才学论出身都没什么特别的啊!就算是长得好看些,但那么小的年纪,模样还没全长开,只能说有几分颜色罢了。离着倾国倾城还有些远呢!大哥到底看上了那丫头什么了?
叶逸风看叶逸平陷入了沉思不再多说,便把手下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站起身来说道:“这里虽然不是我的宅子,但也没有外人,身为主人的杜公子如今不在京城,我就做主留二弟用午饭吧。二弟少坐片刻,我去后面换身衣裳再来。”
叶逸风话说到这里,按照常理作为客人的叶逸平也该起身告辞了。可是叶逸平此番前来就是跟叶逸风套近乎的。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叶逸风的惊人势力。
虽然行宫工程的承建事宜还没有明确的消息,但他已经打听到有人走了六王爷的路子,宫里也有消息传来说是工部尚书已经和南边来的一个巨商见过面了,因为行宫的图纸有些不妥需要修改,所以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
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据叶逸平的判断,平南王王妃跟六王爷的王妃是亲姐妹,欧阳铄这个尊叶逸风为大哥的四少爷十有*凭借这层关系占了先机。
而那个传说中的江南富商说不定就是自己一别十年的堂兄呢!
身在商宦之家长大的叶逸平绝不是表面上的那种花花公子。他和叶逸贤完全不同,叶逸贤是镇南侯世子,铁定的爵位世袭之人,叶逸平的父亲无官无职,他从小便被苏夫人严厉的教导,且在生意场上的摔打中他早就学会了窥伺先机。
所以,叶逸风的逐客之言他权当是没听明白,满脸的笑意站起来说道:“那兄弟就多谢大哥抬爱了。大哥请便,兄弟在这里等着大哥。”
叶逸风稍微一怔,不过也没怎么在意。点点头,示意叶逸平随便坐之后便匆匆离去。在叶逸风的心里这个堂弟要比叶逸贤好了几分,小时候他们两个也是比较玩的得来的。况且原本就是一家人,今日又难得来一趟,愿意留下来就留吧,反正多一个人吃饭也没什么关系。此时,他只想回去看看那个死丫头喝了药病情有没有好转一些。
因为汤药中加了安神的药材,所以锦瑟喝了汤药在靠枕上躺了一会儿便睡着了。珍珠悄悄地进来把屋子里的冰盆拿走,又拿了条薄毯子给她盖上方退了出去。
叶逸风进来的时候,锦瑟正睡得一头细汗,皱着眉头不安的翻身呢。身上的薄毯一下子掉到地上,她像是舒服了许多又沉沉的睡去。
他弯腰把毯子拾起来,想要给她盖上,却犹豫了一会儿后放到一边去。自己又在她身边坐下来,轻轻地拉过她的手腕,把手指切在她的脉搏之上。
那副汤药是叶逸风开的方子,用的都是上等的药材,这一碗汤药下去见效很快,再加人再睡眠之中恢复体质本就比醒着快许多,这会儿锦瑟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了。看这样子晚上再吃一剂,明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叶逸风放心的笑了笑,把她的手放回去,又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悄然离去。
叶逸平留下来用午饭,欧阳铄少不了出来相陪。席间叶逸风极少说话,偶然说一句那都是叶逸平窥伺已久的精炼之言。欧阳铄倒是妙语连珠,总能把叶逸风的话给歪解了逗得叶逸平呵呵直笑。席间的气氛也因为这位年少俊秀的四少爷而不再沉闷。
有些时候叶逸平甚至暗暗地想,叶逸风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居然能让这位平南王府的小少爷心甘情愿在他之下,对他言听计从。然叶逸风摆明了不想多说,欧阳铄也只是打哈哈,叶逸平再精心捉摸也难以确定心中的猜疑。
这顿饭虽然称不上山珍海味,但饭菜也是十分的精致。叶逸平居然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叶逸风也不跟他客气什么,自己吃饱了便把碗筷一放,缓缓地靠在椅子上接过丫头递上来的茶漱口。
叶逸平自然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也放了筷子要茶。
欧阳铄却撅着嘴巴不满的嚷嚷:“大哥你吃那么快干嘛呀,人家还没吃好呢。”
叶逸风淡然一笑,说道:“逸平也没吃好吧?你们都别看我,我素来就是这样的,小四,你和逸平慢慢吃,我去那边透透气。”
欧阳铄闻言便吩咐丫头们:“去,给二爷添碗饭来。”
叶逸平忙道:“四少爷不必客气,我已经吃好了呀。”
欧阳铄笑嘻嘻的说道:“别客气别客气。大哥不爱喝酒,我也不敢破例。不过饭总要管饱的嘛!”说着,他又回头看了看叶逸风所去的东里间屋门口挂着的珠帘一眼,又回过头来小声笑道:“大哥这些天心情不好,咱们做兄弟的都多多体谅吧。”
此言一出,叶逸平立刻来了兴致,忙低声笑问:“大哥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呀?难道是为了大伯父的事情?”
欧阳铄心里暗暗地盘算着自己的鬼主意偷偷地笑着,小脸一拉,哀叹一声说道:“还是为了那个扬州刺史家的姑娘么!”
叶逸平一怔,心想难道叶逸风喜欢的不是锦瑟而是那个扬州刺史的女儿?
欧阳铄见他那样子心里就暗暗地乐了,只是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又一边吃东西一边咕哝了一句:“其实大哥这人很好的,对人好就好到底,你说那个玉姑娘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子而已,大哥他这人有时候就是一根筋”
玉花穗的确是个普通的小女子,叶逸风也的确是一根筋,一定要把玉花穗给整一下才解恨,可是这话从欧阳铄十分暧昧的表情下说出来,又被叶逸平十分惊讶的听见,便成了另一种意思。
于是叶逸平脑子里警钟大作,心想回去一定要跟父亲说了,想要和大哥保持良好的关系取得他的信赖,万万不能让玉姑娘和逸贤的婚事成了。嗯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回去跟父亲商议对策的好。大伯不在家,大太太那种脾气的人,说不定头脑一热就把事儿给定了。到时候再退婚恐怕也没用了。
欧阳铄还要在说什么,叶逸平却已经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巴开了口:“四少爷,在下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急事,要赶紧的回去处理一下。请四少爷见谅。大哥那里,还有劳四少爷替在下美言几句。改日在下一定准备酒席专请四少爷。”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欧阳铄眼看着自己的完美计划开始生效,小脸笑的比莲池里的芙蓉还灿烂。
叶逸平匆匆告别,连叶逸风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这几天的确很忙,工部提出来要修改行宫的图样,而负责图样的人却又害了痢疾高价在家,叶逸风正着急上火呢,没工夫理会这些事情。
一路匆匆回家,叶逸平进门第一句话就是问上来迎接的管家叶富:“父亲回来了没有?”
叶富忙回道:“回来了,这会儿应该在内宅呢。”
叶逸平闻言也不多话,径自不停脚的奔了内宅。
此时龚夫人等人还在后花园里说笑,叶敬源回房后并没见着苏夫人,只有夏姨娘在给他捏肩。叶逸平进了内宅上房厅里,见屋子里静悄悄的遂问看屋子的小丫头:“老爷和太太呢?”
小丫头忙回明白了,又见叶逸平一头一脸的汗,忙福身道:“大少爷先请坐,奴婢去给您端杯凉茶来。”
叶逸平摆手道:“不必了。”说着又转身去厢房里找叶敬源。
他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叶敬源正搂着夏姨娘说笑话儿呢,夏姨娘年轻貌美,是叶敬源刚从江南买回来的,正得宠的时候。平日里苏夫人盯得紧,今儿龚夫人过来了,苏夫人没工夫管她,才趁此机会多多的亲近叶敬源。
叶逸平猛然闯进来,把叶敬源和夏姨娘吓了一跳。夏姨娘只当是哪个不知轻重的婆子呢,却冷不防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叫:“父亲?”便忙不迭的从叶敬源的怀里挣脱出来。
叶敬源刚整理好了衣领叶逸平便已经转过了屏风。夏姨娘忙掩着衣襟躲到床后面去了。叶敬源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看你冒冒失失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逸平也觉得自己是太过冒失了。不过当他听见说东府的大太太正在这边吃酒说笑时,心里头便不由得着急,生怕她为了争一时之气,回去便找人去玉家提亲。所以才忙不迭的进来找叶敬源商议。
听见父亲不高兴的语气,叶逸平忙躬身道:“父亲,事情虽然不大,但的确是很着急。所以儿子才鲁莽了,还请父亲不要怪儿子。”
叶敬源沉声问道:“什么事情,还不快说?”
叶逸平忙把自己从叶逸风那里听欧阳铄说的那些话加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叶敬源听了之后沉思着说道:“这事儿有些古怪啊。那晚瞧着逸风的意思是要娶那个叫锦瑟的小丫头为妻的吧?怎么这会儿又成了玉家的姑娘?”
“哎呀父亲!”叶逸平叹了口气,着急的说道:“就算大哥不是要娶玉家的姑娘,可欧阳家的小公子说的话又岂能是空穴来风?无缘无故的他也没必要说这样的话来耍我们呀?再说了,我听说平南王爷那次跟龚太医提及这事儿了,说他有心来做这个月下老人玉成此事。你说欧阳铄若是拿这事儿开玩笑,岂不是跟他大伯作对?”
叶敬源沉思片刻,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马虎不得。如果逸风真的有心和玉家连起来,这桩婚事可是一道恰到好处的桥梁。他和大太太不对付是明摆着的事儿了。我们呢这些年也算是看透了。大太太那人是靠不住的,逸贤太小,将来也是个靠不住的。此事我们还是要跟逸风站在一起,将来逸风有了成就,我们也算是助他一臂之力。若是他不成事,我们也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其他的路可走么?叶逸平是心领神会的。反正如今父亲要打压的是大太太母子,叶逸风正好是可用之剑,而且又是一把锋利的宝剑。若不握在手中,更待何时?
叶敬源沉思之后便立刻做了决定,对着叶逸平摆摆手说道:“我不方便去后面,你去一趟。就说刚从外边回来不知道大太太过来了,特意过来敬酒。然后呢趁便提及一下那个玉家的姑娘,就说她有些不守妇道。至于详细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说,我想大太太想查的话一定会查出什么来的。得罪人的事儿我们可不能做,明白么?”
叶逸平点点头,父亲的叮嘱他从来都是能领悟其中精髓的。所谓的不得罪人是指的不得罪谁?自然是不能得罪扬言要保媒的平南王了。了解这一点后,叶逸平自然知道自己改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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