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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妙妙见她言词支吾,神情尴尬,心中已捉摸到几分,就是不知道她要告诉的是什么消息,乃笑着道:“大小姐,古大侠与你从未谋面,他根本不认识你。”
李小桃道:“他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他,那天在我家中与伯伯斗剑,我在一边偷看见了,他的剑法真高,人也长得潇洒极了,你们走后,线姨又讲了不少他的事迹,我觉得这才是江湖奇男子,我发誓要跟他交个朋友。”
陶芙冷冷地道:“古大哥是个江湖人,你是千金小姐,恐怕高攀不上,他怎么敢跟你交朋友呢?”
李小桃听不出她语中的讽刺之意,居然老老实实地答道:“我才不稀罕做千金小姐呢,我不是那份料,我要闯江湖,像古秋萍一样做个江湖游侠。”
“令堂肯答应吗?”
“我不管,只要古秋萍答应就行了,我可以远走高飞,改名换姓,完全摆脱我现在的身份。”
陶芙更听不下去了,哈哈地道:“古大哥凭什么要你?”
李小桃道:“线姨说过了,他那人义重如山,恩怨分明,如果我给他一点好处,他一定会答应的。”
“你能给他什么好处?”
“我现在要透露给他的消息,就能使他转危为安!”
崔妙妙听出事态严重,一面暗中用拐棍碰触陶芙,叫她不要刺激对方,一面用话套问道:“大小姐,我相信你的消息一定非常重要,但古大侠此刻不在,你告诉我们,我们转告他,他同样领你的情。”
“那不行,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了!”
崔妙妙觉得事情更不简单,眼珠一转道:“来得及,我们知道古大哥在哪里,可以马上通知他!”
李小桃却倔强地道:“不行!我一定要当面告诉他,而且要他答应带我走,我才告诉他。”
崔妙妙冷冷地道:“那可没办法了,谁知道你是存的什么心,我们是你伯伯的对头,怎么能信任你呢?”
李小桃急了道:“我瞒着人家偷溜出来,我给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难道你们还不信任我吗?”
崔妙妙冷笑道:“我们可以信任你,但你的意思是只关心古大侠一个人,我们说不定还要遭殃,为什么要帮你!”
李小桃一怔道:“难道你们不关心他?”
“我们当然关心,但我们了解古大侠的为人,他绝不会抛下我们一人逃的,因此我们除非都能安全,否则你的消息对他毫无用处,你也不必告诉他了!”
李小桃沉思片刻才道:“我告诉了你们,你们转告古秋萍时,万一不提我的名字,我岂不白忙了一场!”
崔妙妙笑笑道:“那绝不会,我们讲究的是道义,不像你伯伯那样寡义背信,如果你的消息对我们确实有好处,不但古大侠会领你的情,我们也会感激你。”
“我不要你们感激,只要古秋萍答应带我走!”
“古秋萍义重如山,但不一定肯带你走,因为你是个千金小姐,他说什么也不肯担这种是非的,但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这样传到江湖上,也不会影响到古大侠的名誉,而你也达到了跟古大侠在一起的目的!”
“我要跟古秋萍,可不是你们。”
“你不跟我们,古大侠说什么也不会要你,跟我们在一起,古大侠也不一定会要你,但你至少有个机会,即使跟我们,条件也不简单,现在你是李光祖的侄女儿,除非你帮帮我们的忙,我们才当你是我们的朋友。”
李小桃毕竟稚嫩,在崔妙妙的反复诱导之下,渐渐失去了主见,想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我爹正在调集兵马,会同府县衙门的公人,马上要来捉你们了!”
崔妙妙先是一惊,继而笑道:“这可是岂有此理,我们又没犯法,将军大人凭什么来抓我们!”
“你们都有底案,各处地方衙门都通缉在案!”
“林伯伯的底案更多,令尊该先抓他才对!”
“那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你们犯了一件最大的案子,江南总督方天爵跟另一位贾正林大人家里失窃了两件贵重的物品,一件是潜龙水晶如意,一件是天然画壁寿屏,这两件东西是他们准备进贡进京作为皇上六十大寿的贡礼”
“这与我们毫无关系!”
“我知道!这东西是秋姨偷的,可是留的是你们的记号,窃取水晶如意留下了一个字,写得像条飞龙”
崔妙妙愕然道:“那是我早年行事的标记,我已十几年没用了,怎么会牵到我身上呢?”
“那是秋姨所造的,但完全像你的手法,玉屏失窃的地方留了一个萍字跟一支小剑,那是古秋萍的记号,这两件案子今天才告到我爹那儿,你们赖都赖不掉!”
陶芙怒道:“笑话!岂有此理,东西是你家人偷的,却栽到我们头上,我倒不相信你爹能这样一手遮天。”
李小桃急了道:“我爹并不知道,他根本不晓得是谁做的手脚,因为他平常不管这些事的,可是这次我伯伯做得很绝,他侧面通知两家失主,指明是你们所为,更指定让我爹抓住你们后追回失赃,我爹也没办法。”
崔妙妙道:“你父亲怎么表示?”
“我爹没法表示,他也许知道你们是冤枉的,可是那两家失主咬定是你们,他只好接受了,何况你们本来就有底案,我爹只好抓你们归案。”
崔妙妙想了一下道:“连你父亲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呢?难道你的消息比今尊更为灵通?”
李小桃沉吟片刻才道:“是线姨告诉我的。”
崔妙妙一怔道:“聂红线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这样的,线姨虽然被古秋萍刺伤了,却一点都不恨他,相反的还很欣赏他,因此我伯伯定下了这个嫁祸之计后,她暗中通知了我,叫我设法转告古秋萍。”
“为什么要你来转告呢?”
“我伯伯管得很严,她又受了伤,无法行动,因为线姨知道我很欣赏古秋萍,才叫我偷偷地转告,我虽然知道了内情,也不敢跟爹说,因为这件事伯伯瞒着爹爹,万一拆穿了,爹去找伯伯理论,必须提出证据,这样一来,线姨跟我都惨了,何况我伯伯还可以来个矢口否认,我不但帮不上忙,反而害了线姨,这对大家都没好处,因此你们必须尽快通知古秋萍,设法躲开,不要”
陶芙怒道:“不躲又怎么样?”
李小桃道:“不躲你们就得拒捕,如果你们与官军起了争斗,那问题就严重了,走到天下也不得安身,这不比寻常的盗窃案件,你们是犯了叛逆的大罪!”
崔妙妙比较沉着,点点头道:“大小姐说得不错,李光祖这一手使得太狠,就算我们能脱出官兵的围捕,也变成无处可投,他就可以在明里暗里打击我们了!”
李小桃道:“线姨也是这个意思,她要古秋萍先脱身,别与官兵正式冲突,她再慢慢设法找出我伯伯将赃物藏在什么地方,让古秋萍暗中跟她联络,取出原物,交回给失主把案子给销了,否则永远也洗不清”
崔妙妙道:“我们会妥善应付的,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藏身在这个地方的?”
李小桃轻叹道:“你们别以为藏在这儿很秘密,我伯伯早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是怕无影飞针,早就自己来对付你们了,你们的藏处是线姨通知的,现在我爹还不知道,正在四下严密地搜索,但线姨估计,我伯伯会慢慢设法侧面透露这个地方,那时,你们要走也来不及了!”
陶芙又问道:“李光祖存心陷害,为什么不直截了当把我们的藏处透露出去,还拖个什么劲儿呢?”
崔妙妙笑道:“陶姑娘,这你就不懂了,如果一下子透露了地点,官兵就浩浩荡荡而来,我们很可能会听见风声而躲避了,就是这样才能叫我们措手不及!”
李小桃焦急地道:“好了,我的话全说完了,你们可得守信用,叫古秋萍带我去闯江湖。”
陶芙笑笑道:“大小姐,我们只能把话传到,可不能叫古大哥怎么做,古大哥也不见得会听我们的话。”
李小桃急向崔妙妙道:“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崔妙妙道:“我答应帮你的忙,可没有说古大侠一定会答应,这种事也不能勉强的。”
李小桃怒道:“你怎么骗人呢?”
陶芙道:“大小姐,崔姥姥没有骗你,她说过不能代古大哥决定,只是答应帮你的忙。”
李小桃更是焦急,几乎大声叫道:“你们明明答应了,等我把消息说出来以后,你们又反悔了。”
陶芙冷冷地道:“大小姐,对你来通告消息,我们十分感激,但你的要求未免太不合理了呀,你应该想想,这种事岂是我们答应就算决定了,最多只能把话转到古大哥,同时从旁说服一下,至于古大哥如何决定却是他的事,我们能做到的就这么多。”
李小桃怔住了,想了一下,觉得也有道理,可是没有结果,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崔妙妙道:“大小姐!我们一定把你的事向大侠转告,不抹杀你的人情。在可能的情形下,我们也会尽量地帮你忙,不过我对你提出一句忠告,江湖并不是女孩子理想的归宿,你现成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不好好的在家里享享福呢。”
李小桃道:“不行,千金小姐的日子把我给拘死了,我一定要在江湖上闯荡一下,告诉古秋萍我练过武功,我会使双剑,会打飞镖,能跳两丈多高。”
崔妙妙笑道:“大小姐!这点本事可不算稀奇。”
李小桃略感不安道:“我并没有说我自己本事有多大,只是说我能照顾自己,还能给古秋萍帮一点忙。”
崔妙妙笑道:“古大侠从不要人帮忙,而且他行侠的方法是劫富济贫,你能干这种事吗?”
“为什么不能,古秋萍要我杀人都行。”
陶芙沉声道:“目前古大哥要杀的人是你大伯。”
李小桃道:“那与我没关系,我爹也不把他当哥哥,只是没办法而已,古秋萍真能杀了他,我爹不但不追究,说不定还会谢谢古秋萍呢。”
陶芙不耐烦地道:“大小姐,事机很紧迫,我们要赶快找到古大哥以谋对策,你也该走了呀!”
崔妙妙道:“不错!万一令尊在这儿抓到了小姐,对府上可不太好看,大小姐还是早早离去吧。”
李小桃这才道:“好!我走了,别忘了找到古秋萍叫他带我闯江湖,我跟定他了。即使他不肯,我也会去找他的,还有线姨说你们唯一的对策就是躲开,最好叫去秋萍去找她一趟把失窃的东西取回来。”
说完她就上房匆匆地走了,听她的脚步声去远后,陶芙才愤然地一拍桌子道:“真是岂有此理。”
崔妙妙道:“李光祖当然不会放过我们。”
“我不是骂李光祖,而是骂这个女孩子。”
崔妙妙愕然道:“李小桃有什么可骂的,如果不是她赶来报信,我们岂不是会落到李光祖的圈套中去了。”
陶芙道:“我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厚的脸皮,放着千金小姐不干,居然想跟一个陌不相识的男人私奔。”
“他是想问江湖,练过几天武的人总是不甘寂寞的。”
“闯江湖为什么一定要跟古大哥呢?”
崔妙妙笑起了道:“陶姑娘,你的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古大侠是多么吸引人,相貌英俊,气度雍容,武功高强,江湖上有不少的女孩子为他害着相思病呢。”
陶芙呆了一呆才道:“古大哥认识的女孩子很多吗?”
“一个也没有。”
“他一个都不认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对他钟情呢?”
“人就是这么奇怪,古大侠不但不愿意结识女孩子,而且见了女人就讨厌,从不跟她们搭腔,他越高傲,欣赏他的人越多,听说黄山有名的双凤凌家姐妹”
“凌家姐妹是什么人?”
“是武林中有名的美人,一对双胞胎,美得像两朵花,她们的父亲又是鼎鼎大名的凌家堡凌云峰”
“不管她们的老子,这两姐妹怎么样?”
“她们俩的机会比别人好。凌云峰过五十寿庆的那一天,古大哥也去祝寿,算是见着了,可是她们稍为对古大侠表示得亲切一点时,古大侠连夜不辞而别,害得那两姐妹相思成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陶芙在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意下,居然脱口笑道:“我想她们不是害病,而是碰了古大哥的钉子不好意思见人。”
崔妙妙笑笑道:“也许是吧,这两姐妹也怪,多少武林佳子弟上门求婚,她们都一口回绝了,却偏偏会钟情于古大侠,碰了那个钉子后,还有人上门求婚,她们竟当众发誓说终身不嫁呢,看来这辈子是守定古大侠了。”
陶芙又有一点生气了,愤愤地道:“这算什么,古大哥跟她们毫无关系,她们守个什么劲儿呢?”
崔妙妙一叹道:“男女之间就是那么微妙,江湖儿女比普通的人家开通,未婚男女常有接触的机会,婚配时也多半是自己看中的对象,很少有父母做主的,这个固然造成不少侠侣,但也形成许多怨偶,为情不偕而成仇的例子多不胜数,甚至有遗恨几十年甚至几代的。”
崔可清这时才道:“娘,事迫眉睫,您怎么还有闲工夫聊这些,咱们得赶快做个准备呀。”
陶芙也急了道:“是呀,古大哥怎么还不回来,真是急死人,他上哪儿去了呢?”
崔妙妙道:“古大侠既然跟官府有联络,自然会听到一点风声的,说不定马上就会回来的。”
陶芙道:“我怕他走远了,根本不知道消息。”
崔可清道:“是呀,如果他在城里,多少会有点风声,一定早赶回来了,多半是出城去了,我们可得做个准备,万一被官兵捉去了,那可有理说不清。”
崔妙妙道:“我们一走,万一古大侠跑了回来,不知道消息,叫官兵给围上了,岂不是更糟了。”
陶芙想想也是,一时没了主见,急急地道:“那该怎么办呢?我们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呀!”
崔妙妙想了一下道:“这儿可有什么隐蔽的地方?”
“有,王大光的地窖,他的遗体还收藏在内。”
崔妙妙道:“这就好办了,我们大可在这儿等着,官兵来了,我们往地窖里一躲,同时告诉那个吴老三,来个一问三不知,事情不就解决了。”
“那个地窖就在炕床底下,并不隐蔽。”
崔妙妙道:“这个我有办法,叫可清睡在上面好了。”
“那怎么行,大娘不怕人抓去吗?”
崔妙妙道:“抓不去的,我自有办法,我们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这点手腕还是拿得出来的。”
母女二人立刻着手,先给崔可清易容,然后在她身上又动了一番手脚,正在这个时候,屋中人影一飘,却是古秋萍进来了,这次是陶芙先发现了道:“是大哥吗?”
崔氏母女连忙回头,却见古秋萍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崔可清呼了一口气道:“古大侠,你可回来了。”
古秋萍道:“小姐的警觉性越来越进步了,我已经尽量放轻脚步,结果还是瞒不过小姐的。”
陶芙笑道:“脚步再轻,声音总是有的,上次在李家是大哥先藏身厅中,我才不能发现,至于现在,我随时提高警觉,一点都不敢放松,自然会注意了。”
“小姐即使知道有人,也不见得确信就是我呀!”
陶芙又笑了一下道:“我的眼睛失明,就必须在其他方面弥补,除了耳朵特别灵点外,鼻子的嗅觉也较常人灵敏一点,一闻气味,就知是大哥了。”
古秋萍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几天忙得连洗澡的工夫都没有,想不到身上的味道会这么的重。”
“这不是洗澡的关系,每个人都有特殊的气味,人人不同,无论怎样掩饰都遮蒙不了的,用以辨人是最正确的了。”
崔妙妙笑道:“陶小姐这门功夫比我们有眼睛的人还行,如果人人都具备了这种功夫,乔装易容就毫无用处了。”
古秋萍笑笑道:“小姐有这门专长,我就放心了,我们与李光祖的争斗已形成白热化,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遭遇,我正担心小姐的眼睛不方便,这一来就无所耽虑了,小姐发现身边来了生人,就可立刻提高警觉。”
说着又看看崔可清道:“大娘这一打扮,不仅人变了样,也年轻了十岁,差点儿我都认不出来了,为什么呢?”
陶芙道:“还不是为了大哥。”
“为了我?这是怎么说呢?”
崔妙妙这才将小桃前来示警的事说了一遍,接着补充道:“因为久等大侠不至,我们才只好借地窖藏身,准备叫可清装成待产的孕妇,睡在炕上,官兵再凶,也不敢把一个有身孕的女人家怎么样,哪知大侠竟赶回来了。”
古秋萍笑笑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三个女的一愕。
古秋萍接着道:“我只知道官军要采取行动,却不知道是李光祖栽的赃,不过你们不必再紧张,官兵不会来了,李将军已经撤回了兵马。”
三个女的都为之一震,陶芙急问道:“撤兵了,大哥是用什么方法使得他撤兵的,你们见过了面?”
“我是打算去见他的,却没见着,只见了李夫人。”
“那么是李夫人叫他撤兵的?”
“李光耀为人很固执,李夫人已经劝过他,说事情可能有曲折,可能是乃兄嫁祸之举,但没有证据,李光耀怎么会相信呢,何况两家失主逼得很急,也不容许他袖手。”
“那他怎么肯撤兵呢?”
古秋萍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叫他出兵,谁也能叫他撤兵。”
“大哥找到两家失主了?”
“这是李夫人给我出的主意,叫我夜入总督府,胁迫总督出密缄将织造贾正林叫了来,两个人在我的宝剑胁逼之下,共同向李光耀提出了撤兵的要求。”
“他们两个人肯吗?”
“这批当大官的人最怕死,还敢不答应吗?”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更难洗得脱了。”
古秋萍冷笑道:“我向他们提出了保证,第一,我们绝对没有偷盗那两样东西,第二,我负责追回失物。”
“他们会相信吗?”
“他们应该相信的,因为东西如果真是我偷的,被捕后就是一个死罪,我大可杀死他们远走高飞,何必还来上这一手脱罪之举,另外我还负责给他们追回失物,他们之所以责成在李光耀身上,无非也是想得回失物而已,何况我还于了一件绝事,使他们不得不依从。”
“大哥又于了什么绝事?”
“我把他们两人贪赃枉法,贪墨自肥的证据,弄了一大把在手上,如果掀出来,足可砸碎他们两顶乌纱帽。”
崔妙妙吁了一口气道;“李光祖嫁祸之计虽毒,但古大侠的脱祸之计更妙,这下子至少使他不能再用官府的力量对付我们了,就算他再犯别的案子栽在我们头上,大侠扣住了这两个大户,也能把事情压了下去。”
古秋萍轻叹道:“我并不愿意这样做,实在是没有办法,我身上原有案底,陶小姐可是干净人,不能跟着受累。”
陶芙忙道:“大哥,你是为了我的事情才受累,怎么反过来跟我客气了呢?”
古秋萍笑笑道:“你父亲是书香世家,虽然你也学了武功,却不能就说是江湖人,无论如何不能落这个嫌疑。”
陶芙本想说自己也是个江湖人了,但从古秋萍的语气中听出,他并不喜欢这件事,乃止口不说了,只是问道:“大哥是否打算为他们追回失物呢?”
“当然了,我必须言而有信,何况李光祖用这种手段陷害我,说什么我也要争回这口气。”
陶芙一笑道:“东西倒有了下落,大哥只要去找一趟无双女聂红线,她就会把失物的所在告诉大哥。”
先前为了事机匆迫,崔妙妙只说李小桃来报警与李光祖设法陷害的情形,但并没有说得详细。
故而古秋萍听了一愕道:“聂红线,我去找她干吗?我砍了她一剑,差一点没要了她的命呢,她肯告诉我吗?”
崔妙妙笑道:“聂红线可一点都不恨大侠,这件事就是她叫李小桃来报警的,连李光耀都不知道是乃兄所为,聂红线很敬佩大侠,愿意全力帮忙大侠。”
陶芙酸溜溜地道:“岂仅是聂红线,连李家的大小姐也很倾心大哥,她示警的条件就是要大哥带她闯江湖。”
古秋萍道:“胡闹,她当我是什么人?”
崔妙妙笑道:“那小丫头的性子很倔,也很任性,大侠如果不答应,她很可能会弃家出走追随大侠而来,大侠最好想个方法,阻止她胡闹。”
陶芙道:“那很简单,告诉她老子就行了。”
古秋萍摇摇头道:“那不好,李光耀为了一个哥哥,已经满肚子恼火,再搭上他的女儿,他非杀了她不可。”
陶芙几乎要冲口说出一句讥讽的话,可是到了口边,才发现这样子有失身份,也显得自己太肤浅了,因此笑笑道:“无论如何,李小桃总是一片好心,大哥不妨暗下跟李夫人谈谈,叫她管束一下自己的女儿。”
古秋萍道:“只好这么办,至于聂红线那儿,我倒想去见她一面,问问她详细的情形。”
陶芙不悦道:“大哥去见那贱女人干吗?”
“如果为我自己的事,我绝不想见她,但为了小姐,我觉得有找她一趟的必要,倒不是为了失物的事,我想问问她,李光祖是否有跟马光前、刘光远二人来往,假如有的话,那两人又落脚什么地方。”
陶芙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乃讪然道:“大哥这样帮我的忙,已经使我很不安了,如果再为我屈志辱行,我更担受不起了。”
“小姐别这么说,我只想你早点报了亲仇,回到故园去安居,免得在江湖上流浪着。”
“我的故园已是一片焦土了。”
“小姐的旧宅虽毁,田产仍然存在,虽然田契已毁于火中,但令尊待人忠厚,四邻感德,那些佃户都自动向官府报备,重行立契,按时缴租,几年下来,已有很大的一笔数目了,现在都由小姐的舅父代为经管着,小姐一回去,立刻可以重建家园,恢复旧业。”
“古大哥对我的事情怎么这样清楚?”
古秋萍笑笑道:“我当然要为小姐将来归宿着想,以小姐的家世与才貌,将来不难找到一个身家清白的佳子弟为归宿,只要人品好,穷一点也无妨。”
陶芙忽然感到一阵伤心,珠泪盈眶,涔涔滴下,古秋萍奇怪地道:“小姐怎么伤心起来了呢?”
陶芙忙擦擦眼泪,掩饰地道:“我太感激大哥了。”
只有崔妙妙知道小姐为何而伤心,连忙道:“以后的事现在不忙谈,大侠既然要找聂红线的话,事不宜迟,还是早点去吧,问得个结果,也免得无所适从。”
古秋萍道:“是的,我相信官府现在不会有事了,万一再有变化,就用姥姥的法子,请大娘挡一挡,无论如何不要离开此地,因为我怕李光祖另有阴谋,他知道官兵是抓不住我们的,最大的目的是逼我们离开。”
崔妙妙道:“逼我们离开有什么好处呢?”
古秋萍道:“这是李夫人的请求,因为苏州是李将军的辖地,在这儿出了事,对李将军总是不太好。”
崔妙妙道:“是的,我们绝不离开,等候大侠的回音。”
古秋萍又嘱咐了几句才出门而去,他一离开,陶芙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崔妙妙抚着她的肩道:“陶姑娘,你别伤心,古大侠对你并非无情,否则他绝不会这样出力帮你的忙了,因为他是个讨厌女人的怪男人,既然肯如此接近你,必然是你有令他动心之处。”
“可是他根本没有一点意思。”
崔妙妙苦笑道:“你还不了解他,他是为了接近你才帮你的忙,可是渐渐对你生情之后,他又不敢更接近你了,因为他不能为了恩而易之以情,一个骄傲的男人常会有种种别的想法,只好慢慢地来了。”
“今后我怎么办呢?”
崔妙妙想想道:“在大仇未复以前,尽量压制你的感情,对他别太露骨,否则他会以为你想以身事为报答,很可能把他给吓跑了,等大仇得报之后,你再向他诚恳地表示你的感情,说明你是爱他的人,而不是感他的恩。”
“那他不是更误会了吗?”
“我相信不会的,感恩与感情是两码子事,虽然那是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但他一定能体会到的。”
“那或许要很久的时间吧。”
“是的,十年,二十年也说不定,只有长时间的等待才能现出真情的可贵,虽然他会蹉跎不少可贵的岁月,但也没办法,谁叫你们一开始就对上了呢!”
“我并不怕等待,而是怕有人比我抢先一步。”
崔妙妙笑道:“你别担心这个,我这对老眼阅人无数,很难见到像你这种气质的女孩子,尤其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是个缺陷。”
“不!不是缺陷,你已经够美的了,但由于你的失明,更有一种楚楚可怜的神韵使人不由的想爱你,古大侠很可能就是为你这股神态而吸引的。”
“那是可怜我!”
“不是可怜,你的气度中不会给人有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是什么,但任何人在你面前都不会觉得自己比你强,因此你大可放心,找遍天下也不会有第二个你。”
陶芙道:“姥姥在拿我取笑了。”
崔可清插言笑道:“娘绝不是这个意思,说真个的,我们母女虽然为了本身的私仇而插进这件事,但自从见到陶姑娘后,就是没有私仇,我们也愿意尽一切的力量帮助你,我们是女人尚且如此,别说古大侠了。”
崔妙妙笑道:“像李夫人不也是一样吗,她一见你就投缘,即使李光祖那样的一个恶人,对你也不忍心下毒手,你们在打斗时,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伤你,但他都轻易地放过了,这次栽赃的阴谋中,他把我们母女与古大侠都套上了,就没有你的份,可见你的天生丽质,连恶人都可以感化了,你还担心什么呢。”
陶芙感到一阵羞啬的得意,那是崔妙妙对她气质与品貌的夸赞,但也有着轻微的愤怒,那是为了李光祖对她的侮辱,沉默一阵才道:“我觉得古大哥肯去看聂红线,实在是件奇怪的事。”
崔妙妙也感到意外地道:“是的,以古大侠平素的为人,的确不可能有这种举动,也许他对陶姑娘的用情太深了,才肯如此不计个人荣辱来帮助你。”
“那个聂红线长得美吗?”
“不算难看就是了。”
回答这句话后,崔妙妙才体会到陶芙问话的本意,忙又加以补充道:“跟姑娘比起来,姑娘是天上的月亮,她只是秋天的一颗萤火,姑娘千万别往歪处想”
陶芙轻轻一叹道:“我不知道明月有多光辉,也不知道秋萤有多可爱,但是我从古人的诗句中倒可以捉摸到一点,轻罗小扇扑流萤,那是多美的情景,明月虽光辉,却高不可攀,流萤是信手可握的。”
崔妙妙没有想到随便一个比喻,竟会引起陶芙这种的想法,虽为臆测,却也颇为有理,可见这盲目的女郎,内心是多么细弱善感,因之一笑道:“姑娘!你若是持有这种想法,就是对古大侠的侮辱,他是那种人吗?”
陶芙这才不响了,长叹了一口气,三个女人在屋中默默地对坐着,外面连声的炮竹,送走了一年残冬。
这时的古秋萍却骑在马上,向着木椟镇飞驰,也赶在天亮时到达了,李光祖他们寄居的叶府是当地首富,也是名满邻里的良医大善人,一大早就有许多人聚集在门口进进出出,向叶善人拜年了,古秋萍跟着大家,进去探视了一番,却是叶府的老管家出来应酬。
他再一打听,原来叶善人全家起了个大早,乘了车子到乾元寺拜佛去了,他装做是苏州城将军府的,奉将军之命,来向李光祖大老爷拜年。
那个老管家说:“李大老爷也烧香去了,只有一位姨奶奶因为身子不舒服留在家里,相公,是否要见一见。”
古秋萍道:“那也是一样的,麻烦老人家通报一声。”
老管家将他带到后面,先进屋子去禀告一声,就听见聂红线不耐烦地道:“叫他进来,俺们没这么多礼。”
古秋萍在外面道:“姨奶奶,是我。”
聂红线一听声音,忙抢步走了出来,看见果然是古秋萍,脸上变了颜色,古秋萍笑着道:“除了拜年之外,我还有点事要奉商,请姨奶奶借一步说话。”
聂红线沉吟了一下才道:“那就进来吧!”
老管家识趣地退走了,聂红线关上门,又上了门栓,然后朝古秋萍道:“你胆子真大,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古秋萍微笑道:“有什么关系,李光祖还能吃了我。”
聂红线轻哼了一声,道:“你莫以为他只剩一只手,要知道他的功夫全在右手,断了左手,对他毫无影响,何况这儿全是他的手下,一个个全是高手。”
“怎么,这个姓叶的也是武林中人吗?”
“你不打听清楚就莽闯着来了。”
古秋萍潇洒地一笑道:“我不必打听,李光祖既然投到这儿,必然跟这儿的主人有点关系的,但是我不在乎,不是强龙不过江,我要来就是有着相当的把握。”
“你的把握就是你那几个助手吗?那可不见得靠得住,这儿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比她们强呢。”
“不!我怎么会靠她们,我是一个人来的。”
“你的胆子真大,难道你不考虑后果吗?”
“没有什么可考虑的,我只是来探探情况,相信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我动手。”
“怎么不敢,他们怕的是王大光,王大光一死,他们什么顾忌都没有了,幸好你来得巧,他们都不在家,否则你能出得了大门才怪,你知道姓叶的是谁?”
“就是不知道,我才来探探消息,江湖上没这号人物。”
“江湖上自然不会有这号人物,因为谁也不知道火眼神魔刘光远住在这儿,以大善人的姿态出现了。”
古秋萍不由一震,忙问道:“什么,他就是刘光远?”
聂红线妩媚地笑了一下道:“你想不到吧?”
“这倒是真的想不到,火眼神魔不是这样子呀。”
聂红线笑道:“正因为两人的形相完全不同,他才能安安稳稳地住在这儿,狡免三窟,而刘光远的隐身办法最为高明,他从开始出道走江湖,就准备了另一个身份,在江湖上,他是无恶不作的火眼神魔,在木椟镇,他是家喻户晓的叶大善人,这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谁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呢?所以我说你来得太冒险。”
古秋萍道:“他这个身份伪装有多久了?”
“火眼神魔在江湖混多久,他就伪装多久。”
“那差不多有四十年了不错,据我的调查,叶天绅在木椟落脚也有四十年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怀疑到他身上去,奇怪了,王大光怎么也不知道呢?”
“刘光远的掩护身份极为隐密,其余三个人都不知道,他们开罪了王大光以后,才透露给另外两个人知道。”
“你为什么不让李小桃转告呢?”
聂红线笑了一下道:“我也是不久以前才知道,我心里正在着急,怕你糊糊涂涂地摸过来,但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不过你的运气也不错,刚好他们都出门了。”
“刘光远怎么把这个身份伪装四十年之久?”
“那还不简单,戴上一张人皮制的面具,随时按照年岁,变更面具上的年龄,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呀。”
“刘光远要常出门跑的,叶天绅却从来没有离开过木椟,四十年来,他每天还给人诊病,难道他能分身不成?”
“看来你倒是下过一番调查的工夫。”
“你们搬到此地,我就展开调查了,正因为所得的资料毫无破绽,我才没有怀疑到有这种可能,但我对叶天绅的身份还是存着疑惑的,他初落脚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的钱,慢慢地发了起来,他的财是怎么发的?”
“自然是累年劫盗的所得,不过他掩饰得巧妙,说是在外面营利所得,而且他也确实派了几个人在外面替他做生意,因此他的发迹从来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古秋萍想想又问道:“他怎么又能分身出去的呢?”
“他出门的时候,叫他的一个助手带上他的面具,照常给人诊病,他回来的时候,再摇身一变,这不是很方便吗?何况这儿的人不是他的助手,就是他的门人,这些人只与他一人接触,因此他才能毫无顾忌地继续活动。”
“高明!高明!马光前在六年前由叶天绅出面,伪称是表弟,送到乾元寺落发为僧,现在起了个法名叫法明!”
“李光祖他们上乾元寺就是去找马光前了。”
“不错!李光祖施了一手移花接木之计,原是想利用官方的势力对付你们的,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把官兵给退了回去,他们得到了消息,一定赶去会合了。”
“你怎么没去呢?”
“我发觉了这两个人的伪装身份后,心里急得要命,正想去通知你,所以伪称剑伤未愈,赖在家里没出门。”
“你的剑伤好了没有?”
“哪能这么快,你的心也真狠,一剑差一点没有刺我个对穿,再偏个一寸,就会刺破心脏的。”
古秋萍笑道:“我好抱歉,但当时我情切救人,出手已经算客气的了,如果我真的想杀你,绝不会偏上这一寸。”
聂红线颇为感动地道:“我晓得,我正在奇怪,你对我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为什么还手下留情呢?”
古秋萍一笑道:“我们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你?”
聂红线道:“因为我听说你最讨厌女人!”
“谁说?”
“江湖上都这么说,武林双花对你那么钟情,你却给她们那么大的难堪,害得她们病了一场。”
古秋萍耸耸肩道:“没有的事。”
“你不讨厌她们,为什么要躲开她们呢?”
古秋萍笑道:“那是给她们一个教训,她们自恃美貌,看不起天下的男人,拒绝了很多的求婚者不算,还说了很多刻薄的话,像什么叫人照照镜子之类。”
“他们以美貌闻名于武林,有资格骄傲。”
“难道她们看得起我,我就非接受不可吗,她们以为选中了我,就是我的光荣,我真那么贱吗?”
聂红线一笑道:“她们对你不会那么骄傲吧?”
“可是她们的神气与态度都有这种表示。”
聂红线笑道:“那是她们自己的幼稚,如果她们肯稍自收敛一点的话,你早就成为凌家的乘龙快婿了。”
“那也未必,她们选中我,我并没有选中她们。”
“那么美的一双姐妹花,你还看不中意,要怎样的女孩子你才中意?”
古秋萍一笑道:“这并不是美不美的问题,而且我也没有成家的打算,我们不谈这些,今天我来的目的是想请教你两件事,第一是打听大力神魔与火眼神魔的下落,这已经有了结果,至于第二件事”
聂红线接着道:“是那批珠宝的下落?我还没查出来!”
古秋萍摇摇头道:“不是这件事,珠宝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你,李光祖既然藏得如此严密,不肯告诉你,你问也没有结果的!”
“不!我会利用旁敲侧击的方法慢慢套出来。”
“不必了,即使你套了出来,我设法弄到了手,事后这儿责任,你反而难脱嫌疑,我不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