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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上断尘人,忘川河里静水深。
奈何桥下,忘川河畔,两岸彼岸花如火如魅,嫣然花影灼灼燃烧,一直延伸到尽头,仿佛无边黑夜里飞舞的血蝶,勾魂摄魄。
四周黑雾缭绕,苍云压顶。只能看只能看到前方那一道隐映在茫茫雾霭里一方巨大的石影轮廓。
我跟着上尧君的步子走过去,仰头只看到一块直冲浓雾黑霄的巨石,石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朱红名字。
“这,这是,三生石?”我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嗯。缘起缘灭姻缘石。”他淡淡看向我,薄唇苍白,眸光死寂,忽又慌乱错开视线。
我分明看见,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自眼角滑出一滴血泪,轻飘飘的落在脚下那一簇盛放的彼岸花上,瞬间寂灭成烟。
他指尖轻扬,那三生石上磨损的已看不清名字的一角就开始渗出金色的微光,撕破重重雾障砸到我的脑门上。我无比惊异的看着千缕光束化成萤点溶尽我的额心里,只觉全身沉重,疲惫不堪,只感觉跌到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似梦似醒间,有一只凉凉的手轻抚过我的脸庞,深情道:“我就算与天命争抢,也要把你抢回来。”
天地混沌,昼夜不分。盘古大帝一斧头折中劈开,上飞为天,下沉为地。
盘古大帝幻化出世间万物归于混沌苍空后,他的两个弟子分别驻守人间各地。神农氏守中原,高辛氏守东方。其中还有一个灵力最高的女弟子,她不堪忍受天下频起的杀戮战火,隐居避世,最后在渭河流域建立了安乐的华胥国。
女弟子仙逝后,她的女儿女娲承袭君位,做了华胥国的女帝。
当年伏羲大帝与女娲娘娘大婚的时候,曾送给女娲一把亲手雕画的扇子作同心之礼,是名为白玉骨桃花扇。
那把扇子灵根聪颖,又一直带在女娲身上被灵气养着,几百年之后竟然幻化成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伏羲与女娲喜不自胜,念及当初是在正南的招摇山上挖出的这块雕制扇柄的美玉,遂赐名唤为子南,当亲生儿子一样在身边养着。
华胥国虽隐居避世,但外界的消息也时不时的传来。说是人间征战暴伐,日日不休,恍若地狱。
女娲娘娘慈悲为怀,不忍凡人被赶尽杀绝,与伏羲一并制止了这场兵戈之战,后又斩鳌作撑天柱,炼石补九重天,拯救了万千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后来伏羲大帝仙逝,女娲悲痛欲绝,从此不问人间事,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人见过她。
子南少年风发意气,不愿意一辈子呆在华胥国里安安稳稳的苟活一生,认为大丈夫就应该志在民生社稷,谋天下福祉,不久就孤身一人偷偷溜出了华胥国。
这一路上虽然战火廖廖,但战争历时长久,战后修复工程浩大。夏季炎热又多瘟疫发生,百姓流离失所,病不得治。他风餐露宿的跟着神农氏迢迢千里,尝遍了百草,耳熏目染下学得了超群医术。
大荒西北处,有一个日渐崛起的神族部落,名为轩辕族。神农炎帝仙逝之后,轩辕族的首领黄帝雄才大略,一举吞并了神农氏的中原领域。
旧战未平,新战又起。神农氏不甘心就此将广大疆域拱手送人,其中神农族中的九黎部落酋长蚩尤勇猛好战,多次在中原与轩辕族挑起大大小小的战争。
子南就在战乱频发的中原地域开了家医馆,名曰去病馆,专门治疗那些在战火中受伤的军士百姓,无关贵贫,无关宗族。只要是伤员,通通医治,且不需付一分钱的医药费。
一时间,去病馆内那位手执折扇的翩翩少年郎天下皆知,尽管被许多部落私下拉拢仍不为所动,只一心为病人施医,如此高风亮节的情操更是被百姓们奉为神明,直称他为“观音郎”。
这天傍晚,子南医治过最后一个病人。照例躺在门边的躺椅上端着杯冷掉的茶水晒夕阳。
医馆里的两个伙计早已是见怪不怪,除了阴天下雨,他们大夫每天都会一直在门外从日渐西沉躺到夕阳完全落下,也曾经打趣的给他们解释过,旁人只乐意晒太阳,而那些俗人哪里懂得,太阳释放了一天的光热,只有最后一个时辰的太阳最蕴道厚重,就像是沉了年的粮酒,老不在岁,淳不在幼。
那店里的伙计自是挠头晃脑,怎么也不理解世上竟还有晒夕阳的人。只是认为世上的高人总有些异于常人的行为,倒也合理。
店里的一个伙计八角正一手拿了个饼子,一手端了碗稀粥,倚在门框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内室的另一个伙计天冬着急火撩的小跑过来,附在八角耳边说了几句话,八角适才红润的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嚼饼子的动作顿时僵在嘴边,半天也没咽下去。
他将手中的粥饼放到天冬的手上,摆着手示意让他离开,天冬万分惊慌的瞅了一眼子南,一溜烟又跑回后院。
八角一手握成拳,在另一只掌心里来回敲着,踟蹰了半天,张张嘴又闭上,愣是没蹦出一个字来。
那边子南拿下覆在脸上的折扇,眯缝着眼继续休憩,悠悠道:“八角,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在原地转了那么多圈?”
八角挪挪蹭蹭的移过去,把头深埋,用比花蚊子还小的声音哼哼道:“后院,后院的梅树全被人拔走了。”
虽是声音极细小含糊,但还是被子南听个正着,他从躺椅上腾起来,满脸震惊的看了一眼八角,直奔了后院。
很宽敞的后院里,土地上皆是深深浅浅刨树的大坑,好些从梅树上遗落的残花败枝被丢的一院子狼藉。子南神色麻木的僵了片刻,俯身捡起地上的一截花枝,双目通红的看了一会,竟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哭可把随后赶来的八角和天冬愕在原地,他们一向奉为济世救人不图名的“菩萨郎”此时正坐在地上为了几株不值钱的梅花哭得像个丢了娘的孩子。这两个大老爷们自是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再去哄一个大老爷们,只好傻愣愣的在那站着,戚然皱脸,别无他法。
房檐那头一只白色九尾狐狸左右摇晃着个巨大的毛绒狐尾身轻如燕的沿檐梁跳下来,落地幻出一个豆蔻年华的灵动少女。
少女满脸无措的看了看子南眼泪涔涔的花脸,又看了看一院子的狼藉,羞愧的低下头,慢慢吞吞走到子南身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叫桃华,真是对不起拔了你种的梅花,不过我会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