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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的这个费伦,除了御带的身份贵重之外.还是让人闻之色变的行人司的实际主管,这个身份,却又比御带更让各人忌惮。
行人司刚开始出现时,上下人等还只是把这个机构当成皇城司的变异,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而短短一年时光下来,行人司与登闻司这两个机构,一个主管军事情报和军官的稽查,一个则对内负责,主要针对所有的文官。
这两个机构,表面上一个隶属于枢密院,一个隶属于政事堂,其实都完全独立,只对皇帝负责。
只是赵桓并不想大张旗鼓的搞特务政治,在他看来,一个最坏的成熟稳定的体制,也比最好的特务体制要高明一百倍,若不是眼前的大局如此错踪复杂,急需加强中央集权,而特务机构,等若把皇权延伸,可以事半功倍,他绝不会采用这样的办法。
虽然皇帝是这样的想法,行人司的权力却一日大过一日,侦辑敌情,查问本方将领,盘问士兵,不论是行军布阵上的错失,训练的不足,甚至是粮草医药,行人司都可以过问。
一年的时间,这个原本不过一两百人的小机构,巳经扩充到连直属上司枢密院都搞不请楚它规模的程度。
如此一来,行人司的规模和影响力,己经使得宋军上下,充满着警惕和畏惧,无论是谁,哪怕是一军统帅,也并不想被行人司盯上,徒惹麻烦。
以姚端的性格和身份,费伦若是仅凭一个御带器械的身份,是断然不能让他如此忌惮的。
看到对方拿张做式,麾下诸将都要过来行礼,费伦满脸倦意。向着众人摆手道:“军情紧急,大伙儿不必客气。”
说罢,上前几步,自己反倒向姚端行了一礼,道:“见过将军,末将鲁莽行事,撞倒了守门卫士,尚乞将军莫怪。”
其实也是那几个卫士不知他身份,多般刁难。又不肯通报,这才惹得他大怒,带着属下冲门而入。
姚端也知道自己属下不是善主,此时以对方的身份,肯向他道歉。面子己经是板了回来。他虽然生直豪爽,却也不是全无心机。当即笑道:“这伙人想必也是为难了将军,给他们小小教训,也是应当。”
正要再客气几句,费伦己经截住了他话头,断然道:“不必客气了,末将敢问姚将军,前方情形如何?”
当着这个行人司的主官,姚端也不敢怠慢,斟词酌句的答道:“鄜州这边。倒还平稳,前方的几个堡寨,与敌人有些小规模地交战,最多不过千多人。看看风色不对,就己退却。也有细作渗到敌境,报来消息,说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调动,河东全境,只怕没有什么女真人的队伍,少数的几个契丹和汉人万户,也并没有全编驻扎,只怕精锐也都调到了潼关一线。”
费伦紧皱眉头,向他问道:“以将军之见,若是敌人集结主力,自河东河中来攻,情形如何?”
姚端毫不迟疑,立刻答道:“河东形胜之地,敌人得了河东全境,以太原为后背,麟府丰三州与临晋军为犄角,可以随时直攻鄜延心腹,不过到底是山高沟险,若是咱们据坚城堡寨坚守,需得花费十倍力气,才能有寸进。”
“嗯,此是正论。”
费伦仍然是满脸倦色,虽然首肯对方的见解,眉眼间却仍然是忧色重重。
打破潼关,沿着谓河河谷平原地带,直插长安,在路途上当然是最近的选挥。潼关虽然是天险,若是敌人铁了心的攻打,能否守住,还是未知数。而只要潼关一失,十几万虎狼之师直冲而入,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女真人的铁骑兵锋。
然而根据行人司多日来的情报分折,敌人表面上在河东没有驻扎主力,其实仍然有相当数量地女真部队和汉军精锐,就在沿河一线不远。
而费伦原本是在潼关,准备迎接使相赵鼎,将前线情报,禀报除赵鼎,然后根据对方吩咐去探查。
就在张俊所部动身的前两天,安插在河东的细作传来急报,自太原、、宁化军、平定军、还有其余各州驻军,纷纷集结,沿着汾水行军,往着龙门方向行进。
关陕门户,向来是潼关蒲坡龙门三道,由于河中己失,在潼关后方的蒲坡和龙门,只得与敌人隔河相望,敌人只需抬腿渡过黄河,便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
冬季时,为防敌人踏冰过河,龙门蒲坡二带,尚有重兵防守,又多修小刑堡寨工事,沿河驻守。而夏秋水大,渡河不易,驻防地军队大为减少.若是敌人渡过蒲坡,则潼关不战而失.敌人前后夹击,十几万驻守潼关的军队,势必全军覆灭。
就是由龙门渡河,也可以选挥直插长安,危胁到皇帝地安危,逼的潼关宋军回救,然后两路夹击,则仍然是全军覆灭的大溃败局面。
费伦接到这个情报,又与前方的诸多将领分折,不禁大惊失色。
此时先机己失,敌人只怕己经集结到黄河沿岸,若是当真强渡过河,不是去攻打防备森严的鄜延路,而是直插长安,现在的长安城中,只有不到一万的兵马,敌人出奇不意突然兵临城下,只怕皇帝万一有失,若是弃城而逃,则前线军心必乱,不战也败了。
想到后果如此严重,为了不使得军心恐慌,这个变故只有吴玠等最高级的将领知道,而费伦一面急速赶往鄜延,来查看此地情形,一面派着信使赶往长安,禀报赵恒,让他尽可能的坐好准备,或是早些移驾,不论是凤翔还是秦凤,甚至先到川中暂避,也比在长安被敌人围住地好。
待到了鄜延,他也并没有先见过前方将士,而是冒险带着部下骑兵,孤军深入敌境,结果发现虽然有少量的兵马集结,却很少女真,也并没有大量的骑兵,虽然看似有好几个万户,其实全非精锐,对他这一支小股的骑兵,都显地没有章法,使得他有惊无险,深入敌境又安然返回。
到得此时,他己经多半可以判定,金兵是在潼关给宋军压力,逼迫宋军主力前往潼关驻防,而以三到五万人的精锐,想方设法,自龙门渡河,直插长安,以皇帝的安危,逼的宋军阵脚大乱。
同时,在鄜延路佯攻,使得这一路兵马也不能后撤去救长安。
这样的安排,却是精妙之极,也狠辣之极。
既然判定如此,费伦反倒沉静下来。
他生性与薛强和种极等人不同,最是稳重,赵桓正是看中他这一点长处,方命他为行人司的主管。
身为情报主管,最重要的当然是冷静。
当下命姚端等人屏退闲杂,又重新入房,也不及与众将叙礼,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得所的大部情报和分析,告诉个人。
此事一出,姚端等人又是惊恨,又觉敬佩。
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青年将领,身上满是稳健沉毅的气质,却敢带着区区三百多骑,深入敌境数百里,然后安然返回,这一番胆色与临敌的镇静,不知有多少沙场老将,也是远远不及。
眼见各人面露敬佩之色,还有人站起身来,预备说话,费伦忙道:“我的事日后再说,倒是女真人若真的强渡过河,兵薄长安,却又如何?””
姚端只是猛将,却无急智,当下也是惶恐,搓着手道:“果真如此,当真是大事不妙。”
他阵前前锋,性格也是急躁,当下跳起叫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潼关那里的兵不能擅动,咱们这里的敌人最弱,以咱们第三军三万多人,加上鄜延路的一万多人,全数回救长安,与城中守兵里外夹击当怕他怎地。”
费伦点头称是,道:““我也正是如此想法,敌人在此兵力不厚,况且,鄜延路失了可以再夺,长安丢了,陛下若是有个闪失,咱们就是粉身碎骨,也不能挽此大错。””
姚端见他满脸忧色当知道他跟随赵桓多年,不仅有臣子之义当还有常人不能及的君臣相知的感情,当下也立刻应诺道:“此议最好当费将军此来,想必也是要让咱们立刻回师长安。以我之见当最好立刻派人去禀报张总管,让他也即刻转队返回。”
费伦道:““此事我己派人前去,料想明日过午,张将军就能知道此事。”
姚端击掌叫好,赞道:“费将军行事,当真是滴水不露。”
他又面露枉热之色当喜道:““自富平战后,已经闲散多日,天天操练,胆子越练越小,今番带着麾下儿郎,与那金构好生较量一番才好!””
费伦却不如他这么乐观,只道:“而距离长安十几日路程,我师又多是步卒,敌人只怕是以精骑为主,咱们赶的太急,士兵太过疲惫,太晚,则怕敌人紧追陛下不放。”
他长叹口气,连连摇头,心里原本有更重的担忧,却是不肯在这些将领面前说出。
只是转头之际,看到张宪欲言又止,心中一动,不禁开口道:“张将军,你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