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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省国有企业改制试点单位的国营大厂，哪可不是一般的人心惶惶。而出台的改制方案，立即在厂里引起了一片哗然，反对的人数几乎占据了百分之九十还要多一点。而这样的反对呼声，必将影响到改制的推进。
潇煞的会议室里，已经腾升起了令人窒息的沉闷氛围。
身为秘书的丁不凡，虽然被指定为会议记录者，却不知道该记录谁的话，也不清楚到底是在开会讨论，还是在静坐抗拒。
“改革是势在必行的大政方针，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问题，也不是在座的各位能够顶住的局势。你们是中层管理者，又是中坚力量，如果你们顶风抗拒，那么所谓的试点怎么推进。做好全体员工的思想工作，是目前最重要，最艰巨的任务。”
刘厂长浑厚的喊声，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产生了清晰的回音。
丁不凡快速地记录下了刘厂长的全部话语，但是，接下来的安静，依然是不得不停笔的唯一选择。
已经连续召开了四次会议，除了前两次的争吵不休，而后面的两次却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居然是没任何意见的安静。四十多名中层以上管理干部，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全都保持着沉默，让刘厂长不得不宣布了散会。而这一次，临开会之前，刘厂长提前安排办公室主任崔永做了动员的准备，但是，没想到结果跟前面的几次一模一样。
虽然丁不凡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已经意识到了肯定有人捣鬼，要不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般状况。
改革方案虽然涉及到了员工的切身利益，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其中最大的焦点时国有员工身份的置换。而入股集资的条款，似乎并不是全体员工最关心的问题。
丁不凡曾经找过好多文件，也买了好几本关于推进国企改革的书籍，其实，改革方案并没有问题，而且，从报纸上已经看到了好多国企改革成功的模式。应该说，厂里借鉴的改制方案，是当前形势下最科学，最可行的方案。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法实施。
“刚才刘厂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国有企业改革势在必行，大家应该积极发言表态，即便是有不合理的地方，咱们也需要提出来完善修改，但绝不能有抵抗的情绪。”
崔永接着刘厂长的话，做着更直白的引导性发言。
他这样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的会议中，他说话几乎占据了多半的时间，但收效并不大。因为全体中层管理干部，一直认为他就是为厂长摇旗呐喊，绝对不是替员工着想。
丁不凡记录完崔永的发言，慢慢地抬头扫视着，围坐在长形大圆桌前的高层领导，几乎没人抬头，全都是落眸的勾头。而大圆桌后面围坐的中低层干部，虽然是抬头的姿势，却紧闭着嘴巴，绝对没人有开口的举动。
不过，让丁不凡发现了一个奇诡的现象，那就是张副厂长时不时地会移目偷偷地扫视，而且，有时候还会出现瞪眼的举动。
虽然只是突然中的感觉，但是，这个惊奇的发现，让丁不凡的心里有着绝对的波澜涌动。
“这样吧！今天我就强逼一次，先从副厂长开始，按职务大小作为顺序，进行点名发言。”
刘厂长无可奈何地采取了下策。
因为他心里最清楚，绝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试点单位不仅肩负着改制方案是不是科学可行，更重要的是，要发挥派头兵的带头作用。根据全省的改革布局，必须要在年底之前，完成上万家国有企业改革，而试点单位能不能顺利完成改革，将会影响到改制的全盘工作。
“按照刘厂长的指示精神，第一个请发言的应该是张副厂长。”
崔永立即点名，开始了逼迫着的大会发言。
丁不凡由于不经意地发现了奇诡之处，当崔永指明要张副厂长发言时，视线更直接地抛到了张副厂长的脸上。
张副厂长保持着绝对的镇定，不慌不忙地开始摆动着脑袋，不管是对围坐在会议桌前的人，还是对后面的人，全部进行了认真而又严肃的扫视关注，好像是很隆重的举动。
“强行让我发言，那我就说句心里话，改革方案绝对不行，我们不可能放弃正式职工的身份，也不可能掏腰包入股。”
话语刚落定的那一刻，居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丁不凡立即抬头，闪出了警惕的眼神，去看到张副厂长，正在拧身转动时不停地点着头，好像是致谢，又仿佛是满意的肯定。
刘厂长原本是想着用逼迫发言来，让大家讨论通过改革方案，却没想到张副厂长的发言，直接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反对改革方案，是所有员工最真实的心声，可是，这个方案已经是几次的修改，几次的酝酿，属于最合理的改革措施。如果这个方案还没法通过，那只能是放弃改革维持不变了。
可是，国有企业改革的大势所趋，已经没一点回旋余地了，这一点不仅刘厂长清楚明白，几十名中层管理干部更是心知肚明。
崔永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着刘厂长沉郁着的脸，虽然很不愿意，但绝对是没办法地开口说道。
“接下来请……”
“没必要了，张副厂长的发言，大家用掌声已经做了回应，在逼着让各位发言，那就是为难大家，还是散会吧！”
刘厂长打断了崔永的提名，说着无可奈何的话，虽然宣布了散会，但是并没有人起身离开的动作。
丁不凡由于心里已经产生了疑问，不管是什么情况，视线总是偷偷地落在张副厂长的脸上。虽然不敢直视，但斜视的时候，并没有人能发现，当然也引不起别人的怀疑。
突然，张副厂长轻轻地向着会议室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接着窜起的同时，转过了身子，向着门外走去。
哗啦啦一下，所有人好像是不约而同地起身移步，带动着椅子发出了吵杂声。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丁不凡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的情绪，却震惊得没任何举动了，一动不动地陷入了发愣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