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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简醒来之时，程老夫人已经回过神来。她正坐在一旁的凳椅上抿着茶水，眼见他双目一睁，手中的茶杯顿时不稳，只听“咣当”一声，地上多了数片碎瓷。
“老夫人莫要伤着！”黄莺忙是过去收拾东西，却是被程老夫人给拦了住。
“没事的。”沙哑的声音背后，早已浸透了悲哀。
这悲哀，高过伤心，更接近于绝望。
当谢婉君同她说起，皇室忌惮程家所拥兵马以及机关术图纸之时，她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便是领着家中所有人去朝前跪拜，以表衷心。
可是后来，她也明白了，这样的“功高盖主”事情， 出现在每一个朝代。不论他们做什么，皇室之人都不会相信。
“外祖母，舅舅，所有的事情， 还是等先找到小舅舅与表姐再说吧！”谢婉君显得比他们镇定不了多少。
明明以前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的心总是定的，可是现在，她只觉得那颗坚硬的心在一步一步地瓦解。
程府，已经成了她唯一的归宿。
“嗯。”程简竭力在床榻上半坐起来，“母亲，你快让暗影将程真和媛儿找出来，他们现在应该还躲在城外。当时我们约定，如果五天见不到程府的人，一定要换个地方躲藏！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知道了！”程老夫人手中的龙头拐杖不停地被敲击着，那咆哮的龙仿佛腾空而起，将众人心中所有的痛楚都给吸走，留下的，便是无边的霸道与凶狠。
程府的每个人都坚守程府的规矩，那些暗影被训练出来，不过是为了保护程府的每一个人，可现在……
程简捏紧了手，知晓老夫人和他所想完全一致。
若是皇室真的要动程府，他一定不会再顾忌什么！
谢婉君眼睁睁看着波澜并起，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不，她要去见顾璟璿！
有些事情，若是再弄不清楚，以后又该如何相处呢？
“外祖母，舅舅，为了避免谢府的人怀疑，婉君待会儿便是先回府上，不过，还望舅舅莫要怀疑二殿下与三殿下，他们是同婉君站在同一条路上的人。”谢婉君紧捏着拳头，眼底满是笃定。
“至于为什么，黄莺你留下来，在程府好生照料着，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小舅舅与表姐出了什么问题，还望舅舅与外祖母务必守住这个秘密，若不然，京城之中恐怕人心惶惶。”
谢婉君深知万千百姓一旦产生恐惧会是怎么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说完，谢婉君拧着眉头便出了房间。程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对谢婉君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可谢婉君对他……
“母亲，我总觉得婉君变得好彻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此是事实，因而他没有必要避开黄莺开口。
黄莺脸上微微泛有讪讪笑意，可却也在等待着程老夫人的回答。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若是还不变，恐怕就不是我程家的血脉了！”程老夫人总以为谢婉君就是程家之人，同样，程简也完全将她作为血脉之亲。即便是在这么一个重男轻女的状况之下，他总觉得，单凭谢婉君一人，已然胜过了好些达官显贵家的少爷。
“回禀程老夫人，舅爷，我家小姐如此，只因谢府当中，尔虞我诈遍布……”黄莺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惹得程简青筋暴起。
这谢府果然不出他所料，定是对谢婉君造成了无尽的伤害。
谢婉君从程府后院出来之时，那些个轿夫全然不知。她身形一闪便抵达了听风楼侧门，但听“嘎吱”一声，所有的喧嚣都被那扇门给挡了住。
“主子这是在做什么呢？”不知何时，玉玲珑竟是轻捏一把小团扇，幽幽然站在了她的身侧。
谢婉君本就是绷紧了神经，这下倒好，神经差点儿就在片刻之中尽数断裂。
“怕什么？这可是咱们自己的地盘！”玉玲珑缓缓摇着小扇，一阵又一阵冰冷的风划过谢婉君的眉梢。
“扇子是好扇子，只是不太适合当下的天气！”谢婉君挑了一下眉头，待稳定了心神之后便直截绕过了她的身体，随即迈上了楼阁。
楼阁之上，有一个专属独孤寻的房间，也有一个唯有她一人可以踏进的地方。
前者里头满是机关图纸，可后者，除却一床，一案之外，再无其他。
玉玲珑紧跟着她而去，俏笑过后，那房门便是被关上了。
“如主子所言，玉玲珑前些日子所弹之曲，令城中一大片的少爷都痴迷了住！他们一个一个都不停地往听风楼中砸钱呢！”说着，玉玲珑更是“嗤嗤”地笑着，好似自个儿真的在意钱财一般。
谢婉君当初本是想亲自来陪衬玉玲珑，却被太多的事情给扰乱了计划，好在玉玲珑一人就将所有的事情都给解决了，什么造势，她一个人所造的，就已经是拿捏万千少爷公子哥的势。
“你开心就好！”谢婉君抿了抿唇，将所有的不痛快都给压制了下去，与她闲话几句后，便让她去通报顾璟璿一声。
本以为她会直截点头，却没想到，她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主子，你找二殿下做什么？玉玲珑可也好久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有事！”谢婉君草草回应，颇有一种不将玉玲珑放在眼里的姿态，可玉玲珑哪里会是那等胡思乱想之人？
既然说是有事，那必定是有事。
“也罢，玉玲珑便是派人去一趟皇宫！”说着，玉玲珑抬手从袖间摸出一个细管。谢婉君虽是觉得怪异，但也只是扫过一眼，不愿把自个儿的真实心思暴露。
即便面前这个人是玉玲珑。
在顾璟璿解释清楚之前，他也是自个儿最大的仇人之一。
玉玲珑虽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但仍是抬手将细管交到她手中：“这是信号弹，其中火药是特制，只要在夜间朝着天空，点燃下边儿这根线，信号弹便会飞向天空，不论什么天气，信号弹的光亮，即便是在几里外也能看得真切。而这，是死士之间的交流之物，我想主子手中应当需要备一根。”
小小的管子只有谢婉君的手掌大小，却有这样的威力！
谢婉君仔细瞧着她口中那细细的线，终是看清。
可她却看不清顾璟璿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