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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宋云谦回府之后,陈雨竹已经命人备下了午膳,见宋云谦回来,含笑道:“王爷,你回来得正好,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宋云谦抬头看着她,“你怎知道本王喜欢吃糖醋排骨?”
陈雨竹含笑道:“不知道,我只是认为王爷应该爱吃。”
宋云谦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她,眸子含喜带悲,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感受。陈雨竹坐在他身边,轻声道:“吃饭!”
她为宋云谦夹了一块排骨,静静地看着他吃。
酸酸甜甜的滋味,就像宋云谦此刻心里的滋味,他抬头笑了一下,“很好吃!”
陈雨竹含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宋云谦轻轻点头,低头吃着陈雨竹为他布的菜。他其实不饿,心里的疑问还没得到确实的答复,他哪里吃得下?
吃了半碗米饭,他就吃不下了,抬头凝视着陈雨竹,她酷似杨洛衣的面容让他心里一种认定,以前杨洛衣的身体能适合她,所以现在她才会找一具跟杨洛衣相似的人来附身。这样想着,心里又笃定了几分。
他轻声问道:“对了,你脑子里还有些什么记忆?你还记得你在山中遇到蛇的事情啊?”
陈雨竹侧头想了一下,“似乎有,记得有人背着我走过蛇山,可那段记忆太模糊了,具体想不起来。”
宋云谦心中颤抖,这些事情,绝对没有第三人得知的,若她不是温意,哪里会知道他曾经背着她走过蛇山?他伸手拉住陈雨竹的手腕,轻拥她入怀,抚摸着她的发丝,喃喃地道:“本王等你很久很久了!”
陈雨竹心底有些疑惑,但是此刻她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想那一丝疑惑。
而宋云谦拥她入怀后,心里总有点说不出的怪异,虽然已经认定了她是温意,但是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以前只要牵着温意的手,便觉得前世界都在手中,仿佛此生再无所求了。可如今,活生生的一个人拥抱在怀里,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他的手握住陈雨竹的手,她的手很冷,他记得温意的手心很暖和,他每次牵着她的手,心里都像是燃起了一堆火。
他轻轻地放开她,凝视着她含羞的面容,心底涌起很多疑惑。他想起国师的话,一切应该谨慎为上,他不该这般心急。既然国师都肯定温意已经回到京城,她没有死,他不应该不深入调查过就认定陈雨竹就是温意。
千山在此时走进来,见两人盈盈相对,有些别扭,在门口敲了一下,淡淡地见礼,“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宋云谦抬头看着千山,“你怎么来了?”
千山对宋云谦道:“王爷,属下有些事情想跟王爷说!”
宋云谦起身,“嗯,到书房去吧。”
千山道:“在这里也可以说,事关王妃的,属下想调过来保护王妃。”
宋云谦诧异地看着她,千山是飞龙门主人的贴身侍女,她只会伺候飞龙门的主人,如今竟然主动提出要保护陈雨竹?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他眸光一动,对千山道:“你跟本王到书房去!”
千山瞧了陈雨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这个眼神也落入宋云谦的眼里,他觉得千山一定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千山未必会愿意跟他说。千山大概早就知道温意死了,否则不会连同诸葛明给他写那些信。
去到书房,宋云谦关上门,眸光凌厉地看着千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王?”
千山躲避他的眼光,讪笑道:“王爷说什么?千山岂敢隐瞒王爷?”
宋云谦从桌面拿出诸葛明冒充温意写的信,丢在她面前,冷声道:“本王早就知道,温意死在皇兄手上,葬身乱葬岗,这些信不是温意写的,而是诸葛明代笔。”
千山惊愕,双手垂立,无言以对。
宋云谦这段时间隐忍的怒气一时间全部爆发,“你跟诸葛明一样,都把本王当作傻子是不是?你以为你们不说,本王就查不出来吗?本王从你拿回来的第一封信开始就已经怀疑。本王之所以不追究,是知道你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本王好,怕本王知道温意的死讯无法接受,但是,你们也休要愚弄本王一次又一次,本王不是任凭你们摆布的木偶,温意是本王的妻子,此生认定唯一的一个人,她的事情,便是本王的事情,事关本王切身,本王有知情权。”
他发了一通脾气,又冷凝地问道:“温意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千山依旧垂立着双手,垂着脑袋,脑子里有些空白,因没有预料他已经知道,所以事前并未编织好一套说辞,此刻,便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宋云谦见她沉默不说,怒气陡然爆发,一脚踹在旁边的太师椅上,太师椅飞起,撞落在书桌前,发出好大的一声响,他厉声道:“好,不说说吧?给本王滚出去,以后也不许回来王府!”
千山赫然跪下,仰首看着宋云谦,恳声道:“王爷,属下一切,只听主人的命令行事,王爷何必为难属下?若要知道真相,大可以去问镇远王爷和诸葛明。”
温意是她的主人,主人让她回来保护陈雨竹,她没法子,多不情愿也要执行任务。面对宋云谦的质问,她很想说出真相,但是,主人并未准许她说,她便不能说。
宋云谦周身散发着冷凝之气,怒道:“滚出去!”
千山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依言退出去!
宋云谦气得周身发抖,手中握住那些书信,手微微一扬,那两封书信顿时化作灰烬。他踢开地上的椅子,坐在书桌前,眸光凌厉,面容因为愤怒伤心而微微扭曲狰狞。
他闭上眼睛,脑子里全部都是和温意以往的点点滴滴,这些记忆纠缠在他脑海,让他痛苦不已。在之前半月的时间里,他几乎每夜都去乱葬岗等候,等一个希望,等一个期盼,但是每一夜他都落空。昨晚终于等到了,等到一个让他狂喜的好消息,因为这个消息,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在喜悦兴奋里。
而慢慢地,他冷静下来,终于发现,自己有些事情一定是忽略了的。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所有人都知道,都瞒着他,而他,若是能做一个被欺骗的傻子,倒也是幸福的,可偏生不是,他偏什么都知道。
宋云罡一直都留在温意小屋里,直到傍晚才回府。
这刚进府门,管家便疾步上前,轻声道:“王爷,宁安王爷来了,就在正厅候着您。”
宋云罡微惊,“他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就来了,等了您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管家道。
宋云罡疾步往里走,果真见宋云谦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宋云罡在石阶下站定了下身子,深呼吸一声,收敛面容,嘴角含着一抹浅笑,然后走上石阶进入正厅。
“你来了?”宋云罡走进去,神色有些和善,而他们兄弟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友好过了。
宋云谦默默地抬头瞧了他一眼,道:“可否让屏退左右?”
宋云罡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扬手示意左右出去,并且把正厅的门关上。
宋云谦坐在椅子上,身子纹丝不动,他手中端着一杯茶,一杯早已经凉透的茶,他眸光盯着茶杯中的茶末子,手轻轻晃动,茶末子便随着水圈荡漾开去,在中心打转。
宋云罡也坐了下来,他没有主动说话,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他知道宋云谦来的目的,但是,他心思也在踌躇中,是否应该继续隐瞒还是选择把真相告诉他。
宋云谦开口,却没有问温意的事情,只是轻声道:“皇兄可还记得二皇兄?”
宋云罡愣了一下,面容便陷入沉痛中,他回以同样轻柔的声音,语气中不无感伤,“午夜梦回,总会听见二弟在哭。”
宋云谦俊朗的面容上布满伤痛,“是的,我每每想起二哥,总会想起他临死前的哭喊声,皇兄,我们三兄弟,如今只剩下我们二人,你是否还顾念这份兄弟情?”
宋云罡心中隐隐作痛,怎会不顾念?亲情在他的心里,一直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他之前的种种,又何曾是出自真心?不过死堵着一口气,又听了不少风言风语,才会做出那样糊涂的事情来。
他叹息一声,道:“皇兄为之前的事情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宋云谦看着他,“父皇对外宣称,二皇兄乃是暴毙而死,可我们心中都清楚,因为他叫脚踏七星,高僧说他是谋夺皇位而来,父皇心中忌讳,找了个由头处置了他。其实,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谋夺皇位,他自出娘胎,便是个傻子,连生活都不能料理。”
宋云罡心里堵得厉害,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宋云龙死的时候,才十六岁。一个自出娘胎便是傻子的皇子,自小遭受白眼,父皇也从不疼爱他,连带他的母妃惠妃也备受冷落。而偏就是傻子,父皇都如此忌讳着。
但是,就在他十六岁那年,南诏国的钦天监来京,父皇接见了他,刚好二皇弟冲撞了进来,钦天监便说此子命格贵不可言,父皇便记在了心头,试探几次,竟发现二皇弟虽是傻子,却有许多独特的见解,而且,因着心思单纯,自小习武,竟比宋云罡和宋云谦的武艺还要高强,皇帝命护国寺的高僧为他推算,竟算出他脚踏七星,紫气东来,但是因着天命带刑,克父母。父皇便狠下心肠,胡乱安了个罪名,杀了二皇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