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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玉娇自是喜欢宇文皓的,但要说喜欢到死去活来的地步,却是不至于,不过是邓皇后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宇文皓,要么安亲王世子宇文澜,宇文澜又长得没宇文皓好看,她年轻小姑娘爱俏,自然更倾向于宇文皓。
再者,宇文澜一直上赶着她献殷勤,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是立时打发人送进宫、或是送到邓府给她,得来的太容易的东西,人们往往便不会珍惜了。
宇文皓却是一直对她不冷不热,她征服起来明显更有难度,而得不到、或是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往往原本不是好东西,心里也要觉得来之不易,所以加倍的珍惜了。
是以邓玉娇才会对宇文皓这般上心,也才会因为他明显对施清如欣赏有加而生气,那狐媚子就算比她白、比她漂亮,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医官罢了,说到底不过一个服侍人的丫头、奴婢,能像她似的,给宇文皓带来巨大的助力不成?宇文皓简直就是脑子被门压了,才会护着这狐媚子,她今儿不让她给她磕头赔不是,再不活着!
邓玉娇想到这里,看向施清如又冷冷道:“你上次便冲撞了本小姐,今日又惹了本小姐,你要是跪下,与本小姐磕个头,好生赔个不是,本小姐便既往不咎,反之,就休怪本小姐不客气了!”
宇文皓没想到邓玉娇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怒极反笑,正要说话。
施清如已先沉声道:“敢问邓小姐,上次下官如何冲撞了您,难道不是您无缘无故迁怒于下官吗?至于今日,您说下官惹了您,就更是无从说起了,萧大人与世子都在,若下官真惹了您,他二位与您和下官亲疏有别,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何况下官是太医院的人,纵有错,也自有太医院众位大人前辈惩处教训,就不劳邓小姐费心了!”
这邓玉娇简直就是不知所谓,仗着家世显赫,皇后娘娘又宠着她,便不知天高地厚了,岂不知这不是他们邓家的江山,这皇宫也还轮不大她一手遮天!
邓玉娇不防施清如还敢顶嘴,这会儿她不是该赶紧示弱认错告饶才对吗?
简直要气炸了,近乎尖叫道:“本小姐说你错了,你就错了,还敢强词夺理,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怪不得本小姐了,来人——”
“够了!”
宇文皓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她,眉眼间一片冷然:“邓小姐,你还要胡搅蛮缠到什么时候?便是事情闹到皇后娘娘面前,娘娘向来宽柔待下,也定要说你不依不饶,娘娘统领六宫,琐事繁多,你又何必非要再給娘娘添麻烦?”
邓玉娇要的,不过是宇文皓顺着自己,好好哄自己几句而已,谁知道他还反过来,一再的帮着一个外人与自己作对。
又气又急之下,眼圈都红了,尖声道:“我哪里胡搅蛮缠了,明明就是你胳膊肘往外拐,还不是见这狐媚子生得白,生得好看,你就色迷心窍了,可你别忘了,你是亲王世子,将来甚至……这狐媚子却天生卑贱,是绝不可能与你……”
萧琅忽然冷冷开了口:“邓小姐,你是皇后的侄女不假,可你别忘了,你自己本身什么品级都没有,那施医官与你便是平等的,你凭什么说她冲撞了你?还一口一个‘狐媚子’的说人家,施医官可是太医院的医官,不是凤仪殿或是你们邓府的宫女丫头,由得你想怎么折辱,就怎么折辱。你若是再不向她致歉,而继续一味的胡搅蛮缠,本将军也只好请我母亲去凤仪殿,问一问皇后娘娘素日都是怎么教导你的了!”
他妹妹比她何止尊贵十倍,却从来都温文有礼,上不倨下不傲,她倒好,一个靠着姑母侥幸当了皇后,家族才能在京城的上等人家里有一席之地,她也才能住进宫里来的,说穿了就是暴发户家的女儿,竟然脾气派头比公主郡主们还大了,当她是谁呢!
萧琅声音冷,眼神更冷。
最重要的是,福宁长公主从来没想过要跟邓皇后一系结盟,互惠共利,两系之间不说水火不容,却是不睦已久,积怨已久了。
邓玉娇这下不敢再造次了,她虽然骄纵跋扈,却也知道这宫里哪些人惹得,哪些人惹不得,欺软怕硬不要太熟练。
可要她向施清如道歉,也是万万不可能,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因此虽闭了嘴,却红着眼圈梗着脖子看向了一边,以行动表示她绝不可能道歉的决心。
施清如见邓玉娇不再多说,便想到此为止了。
她还得赶回去太医院呢,不然师父该担心了;且她以后势必要时常在后宫行走的,那邓玉娇要找她的麻烦,也是轻而易举,却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有萧琅与宇文皓在场阻止邓玉娇,自然还是点到为止的好,也省得邓玉娇气狠了,以后加倍找她的麻烦。
却是来不及开口,已听萧琅又冷冷道:“怎么着,邓小姐没听见本将军方才的话?还是一定要到了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娘娘发了话,你才肯道歉?”
邓玉娇见萧琅煞神一样,眼圈更红了,却还是不愿道歉,只看向了宇文皓,希望宇文皓能替她把围解了,把场子圆过去。
宇文皓到底不敢像萧琅那样,丝毫不在乎邓皇后一系对他的观感。
萧琅有那般强势的母亲,有太后的疼爱支持,便是隆庆帝,都对这个最亲的外甥青睐有加,年纪轻轻便已是金吾卫的三品指挥使了,真正的位高权重,天子近臣。
不像他,因为隆庆帝忌惮,就比萧琅小了月份而已,却至今是个空头世子,哪敢真直接开罪于邓皇后一系?
便清了清嗓子,笑向萧琅道:“萧表哥,不过一场误会罢了,邓表妹年少无知,你就别与他一般见识了吧?施医官也是,时辰不早了,要不你便先回太医院去吧,不然你的上官们该批评你了。”
施清如点点头:“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行了个礼,正要走人,萧琅却已又道:“是不是误会,表弟和我都心知肚明,今日邓小姐必须向施医官道歉,否则我绝不答应!”
他自来爱才,对男人如此,对女人亦是如此,何况施氏明明什么错都没有,邓玉娇凭什么那样迁怒她,羞辱她?
他今日不好生给她一个教训,她还真当这皇宫是她家的了!
萧琅这般强势,不得不说施清如心里很痛快,她又不是天生的受虐狂,当然不喜欢无缘无故的被人迁怒羞辱。
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是真的不愿意多生事端,以免给师父和督主添不必要的麻烦。
便笑道:“萧大人,既是一场误会,解开了也就是了,方才您说今日您当值,那必定诸事繁多,下官不敢再耽误您,下官也要回太医院向上官复命了,下官方才是去给豫妃娘娘诊治,上官们必定心里都七上八下呢。”
萧琅这才收回了一直看着邓玉娇的冷厉的目光,沉声道:“既然如此,你先去吧。”
苦主都开口不打算再计较了,他还能说什么?话说回来,邓玉娇到底是皇后的侄女,她没资格随便为难一个医官,皇后要为难区区一个没品没秩的医官,却是轻而易举,也不怪施氏想息事宁人。
施清如见萧琅同意了自己离开,忙给他和宇文皓都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萧琅直至看不见她的背影后,方淡淡冲宇文皓扔下一句:“为兄还有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也转身离开了,心里对宇文皓很是不以为然,这是想脚踩两只船,左右逢源呢?也不怕水太深,掉进去成了落汤鸡!
邓玉娇等萧琅走远了,才“哇”了一声哭了出来,“萧琅实在太过分了,竟这样羞辱我,我回去一定要回了姑母,让姑母替我做主!还有那个狐媚子也是,几次三番的冲撞我,害我上次被萧珑羞辱,这次又是萧琅,他们兄妹两个就是天生跟我过不去……我绝饶不了那个狐媚子!”
宇文皓让她哭得太阳穴直跳,片刻方道:“邓表妹最好还是别想着再找方才那医官麻烦的好,萧表哥方才替她出头,不过是路见不平,也是因为彼此本就……不对付,可她背后却是有大靠山的,不然当初她一个女子,凭什么能乔装了进太医院当药童,如今还成了一名医官?固然与她有真才实学分不开,却更与她背后的大靠山分不开,邓表妹以后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毕竟……”
想说毕竟她年纪是真的不小了,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邓玉娇却约莫猜到了,就哭得更伤心了。
她还有几个月就及笄了,婚事却还没定下来,她心里又岂能不着急?所以脾气才会越来越坏,可惜她的心上人却一点不心痛她的焦虑,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气死她了!
施清如一路回到太医院,常太医果然已经等急了。
见她终于回来了,忙上前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是豫妃娘娘的病很棘手吗?”
施清如不欲师父担心,笑道:“还好,一切都还算顺利,师父且先安心,坐下再听我慢慢儿说。”
待常太医坐了,她自己也坐了,方把豫妃的情况大略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给豫妃娘娘扎了针,后边儿还得连扎五日,也开了方子,吃的与之前田副院判开的大同小异,有人参山药黄芪茯苓川芎当归白芍熟地等,只加了一张外洗的方子,蛇床子、百部、土槿皮、川椒、枯矾、地榆等几味药材各二两,浓煎后冲洗,师父觉着合适吗?”
之前施清如每次出诊回来,都会细细禀明常太医她当日看的病人是何症状,她都给开了什么样的方子,请常太医点评,今次自然也不例外。
师徒两个差了几十岁,又都是大夫,倒也不必忌讳什么,也不必不好意思了。
常太医听完,在心里默了默,点头道:“方子都开得挺对症,只是你给豫妃娘娘扎针时,务必要小心,出不得任何岔子,好在你是个精细的,师父倒也放心。”
又感叹,“要不说这大夫与病人之间,就不该有什么男女之分呢,本来豫妃娘娘这病压根儿就不难治,却硬是拖了这么多年,小病都生生拖成了顽疾,真是人也受罪,人力物力也浪费,罢了,且慢慢儿来吧……你先去吃饭吧,吃完了歇一会儿,下午只怕还有的忙。”
施清如忙应了“是”,又把她回程在御花园遇见了一个犯羊癫疯的太监之事大略说了一遍,“那太监看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犯病了,也不知今次还能不能留下?我也给开了张方子……”
把方子与常太医重复了一遍,末了本还想萧琅帮忙,之后又遇上了宇文皓与邓玉娇之事与常太医说一遍的,怕他担心,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下午,后宫总算没有妃嫔再传施清如去问诊了,她难得清闲,却也没闲着,把这阵子的所有脉案都再惠顾誊抄了一遍,全部存了档,也就到交班的时间了。
遂与常太医一道出了宫,坐车回了家去。
却是刚用过晚膳,小杜子就过来送荔枝了,“这是岭南布政使司才送进京来的,干爹让我给太医和姑娘送一筐过来,先尝尝鲜,要是觉着好,后边儿还有。”
施清如如今听他提起韩征,心还是下意识会揪起来,忙笑道:“我记得去年吃荔枝时,都五月了,今年这才刚四月初呢,竟已有荔枝能吃了,怎么做到的?”
小杜子笑道:“本来那边儿天气就比京城暖和得多,听说几个果农还以油纸将荔枝树覆盖住,所以提前开了花儿,又每一朵花儿都靠双手授粉,以致提前一个多月结了果子,送进京来自然比去年早了一个多月。干爹尝了后,觉得今年这荔枝还不错,这不下个月就是万寿节了,整好儿今年又是皇上的四十大寿,干爹便想办个荔枝宴,让皇上高兴。”
常太医忽然插嘴道:“万寿节那么多人,办荔枝宴得多少荔枝,只怕光千里迢迢的运送荔枝还不够,还得运送荔枝树吧?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财力呢,简直就是劳民伤财!”
小杜子听常太医这话明显不高兴了,讪笑道:“这也不是干爹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毕竟去年万寿节皇上便没大办,今年可是整寿,自然不一样,干爹也只能从命。不然干爹向来爱民如子的,怎么会如此劳民伤财?”
常太医闻言,哼了一声,没有再说。
说到底不管是韩征的意思,还是隆庆帝自己的意思,他都管不着,也只能做好自己的事了。
施清如将气氛有些僵了,笑着问小杜子,“那不是宫里宫外这就要开始忙起来,为皇上的万寿节做准备了?我近来出入各宫娘娘小主宫里,倒是还没听说过此事。”
小杜子笑道:“万寿节历来最忙的便是咱们司礼监,各宫娘娘小主只消到了日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给皇上磕头拜寿,再就是准备寿礼即可,自然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忙,想来过些日子,姑娘就能见到她们开始忙了。倒是姑娘,这些日子听说日日都忙得很,没累着,没受什么委屈吧?”
施清如待常太医出去后,方道:“还好,虽有些忙,倒还不累,各种的娘娘小主们也不是那等刻薄性子,不但没受委屈,反倒得了不少赏赐。就是今儿去给豫妃娘娘问诊回去,经过御花园时,遇上了平亲王世子、金吾卫的萧大人和邓小姐,与邓小姐发生了一点言语上的不痛快,不会给、给督主添什么麻烦吧?到底邓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我听说,督主……仿佛以前曾受过皇后娘娘的提携?”
在太医院待得久了,自然多少都能知道一些八卦,尤其有关韩征的,不管施清如承不承认,每每听到与他相关的八卦时,她总是会控制不住的竖起耳朵,邓皇后据说曾提携过韩征的事,她便是这么听来的。
小杜子听得邓玉娇又找施清如麻烦了,翻了个白眼儿,方道:“姑娘别急,给干爹添不了麻烦,皇后娘娘虽统领六宫,也的确曾提携过干爹,但如今却是她多仰仗干爹,只要知道了姑娘是干爹的人,定不会怎么样的。我明儿进宫就告诉干爹,让他打发个人去凤仪殿打个招呼,也请皇后娘娘好生管教一下邓玉娇,孩子小时宠着惯着一些便罢了,皇后娘娘又没有自己的孩子,难免多疼她一些,可如今都大了,还这样宠着惯着,那就不是疼她,而是害她了,这道理皇后娘娘定会明白的。”
施清如让小杜子说得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好笑:“这般老气横秋的,当你多大年纪呢!既然给督主添不了麻烦,我就安心了,你且早些回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
小杜子却不就走,而是苦着脸道:“姑娘,干爹这些日子胃又不好了,人都瘦了一圈儿,您要不……还是搬回去住吧?倚梅园那几个真的是干爹迫不得已才收下的,至今没见过她们一次,哦,除了当中的一个见过一次外,真的再没见过任何一个,只是白养着她们而已,您要不,就收拾收拾,搬回去吧?撷芳阁我一直原样给您留着呢。”
弄得他跟姑娘如今都生分了好些似的,可这事儿总得有一方先递梯子给另一方,他干爹不好意思开口,那就他来替他干爹开吧。
施清如听得小杜子说韩征胃又不好了,心又是一紧,片刻方道:“我还是住这边吧,每日随师父进宫也方便些,你快回去吧,时辰真不早了。”
至于倚梅园那几个美人儿,说到底她们只是客观原因,根子还在督主身上,督主明显只拿她当晚辈,恨不能拒于千里之外,她却、却想当那个唯一特别的……当初既搬了出去,如今自然也不能再拖泥带水!
小杜子见劝不动施清如,只得叹了一口气,行礼告辞了。
施清如这才沉默着回了自己的房间,沉默的梳洗完,沉默的睡下了。
翌日,本不该常太医和施清如的班,她却因要给豫妃施针,师徒两个只得坐车还是进了宫去。
豫妃昨儿扎了一次针,醒来后便觉得小腹好受了不少,又按施清如给开的外洗的方子清洗了几次,晚间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今儿气色瞧着,便比昨儿好了不少。
再见到施清如,也和颜悦色得多了:“倒不想施医官小小年纪,竟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昨儿都是本宫以貌取人,也以年纪取人了,竟忘记有句话叫‘有志不在年高’了。”
施清如笑道:“娘娘谬赞了,臣不过是沾了与娘娘同为女子,不必诸多忌讳的光罢了,其实娘娘这病,真不是什么大病,太医院随便哪位太医都能治疗,所以娘娘只管放宽心,待臣再与您施几次针,您也按时服药用药,要不了几日,您便可以痊愈了。”
豫妃闻言,就越发的高兴了,道:“若你真能让本宫痊愈,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她被隐疾折磨了多年,有多难受真只有自己才知道,简直如鲠在喉在一般,虽不至于致命,却足以让人寝食难安,心情大坏。
倒不想如今竟有痊愈的希望了,那种舒坦与如释重负,自是不言而喻。
施清如谢了豫妃,又与其闲话了几句,便请她去内殿,准备扎针了。
豫妃自是全然配合,怕自己又跟昨儿似的,扎针后就睡着了,连施清如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还事先让自己的大宫女取了给施清如准备的赏赐——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的镯子,先给了她,才进了内殿去。
施清如推辞不过,只得谢了豫妃,把镯子收好后,才进了内殿去,第二次给豫妃扎针。
今日豫妃明显配合多了,不再像昨日一样,时不时就“咝”一声,或是不耐的问一声“好了没?”,施清如自然轻松了许多。
最后离开永和殿,也比昨日早了半个多时辰。
却是刚出了永和殿,就被迎面走来一个二十出头,衣着华贵,面色沉稳的大宫女给拦住了,“施医官是吗?我是凤仪殿的管事姑姑芝兰,皇后娘娘请施医官即刻去一趟凤仪殿,还请施医官随我来吧。”
施清如心里猛地一“咯噔”,皇后娘娘高高在上,怎么会无缘无故传她一个没品没秩的小小医官?
整好儿她昨儿跟邓玉娇结了梁子,今儿皇后娘娘就传她了,看来皇后娘娘是真把邓玉娇捧在手心里疼,才能宠得她那般的骄纵!
施清如看了一眼送自己出来的豫妃的大宫女碧云,见她已在笑着给芝兰姑姑行礼。
知道的确是皇后传自己,而不是有人在假传圣旨,只得笑着随芝兰姑姑去了凤仪殿,见到了大周的国母,也是整个皇宫最尊重的女人——邓皇后。
邓皇后二十四五的年纪,着一袭凤穿牡丹遍地金宫装,头戴九尾展翅大凤钗,凤嘴衔着的红宝石垂在额头上,说不出的华美贵气,端坐在当中的凤座上,尽显一国之母的气度与威仪。
施清如只飞快看了一眼,便低垂下头去,给邓皇后行了大礼,“臣太医院医官施清如,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就当没看见站在邓皇后旁边,满脸得意与嚣张的邓玉娇一般。
邓玉娇昨儿回了凤仪殿后,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一见到邓皇后,便扑到她怀里,哭了个天昏地暗。
邓皇后几时见她这样哭过,就像小杜子说的那样,她因为没有自己的孩子,满腔母爱便都倾注到了邓玉娇身上,对邓玉娇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见她哭得都快喘不上气儿了,忙厉声责问跟她的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然就知道了施清如接连两次“冲撞”邓玉娇之事,偏偏她都被冲撞了,还反要受辱,上次是丹阳郡主给她气受,这次是萧琅给她气受,“他们兄妹就是非要跟我作对,跟姑母作对,不就是仗着他们那个娘嚣张跋扈,仗着太后娘娘宠爱他们吗?可姑母才是这后宫唯一的女主人,才是大周的国母,凭什么要受他们的气?姑母这次若不好生立一回威,以后还要如何服众,岂非所有妃嫔都敢不将您放在眼里了?”
本来还想告宇文皓状的,想到邓皇后和家里父母长辈今年以来本就已对宇文皓颇多不满,打算直接舍宇文皓,而就宇文澜了,那她若再火上浇油,指不定要不了几日,赐婚圣旨就下了。
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都对着宇文澜那张一笑起来,便连眼睛都看不见的大饼脸了?
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多说,只哭得越发的伤心了。
邓皇后听完事情的“经过”,很是生气。
她因为是继后,只能在大姑姐福宁长公主面前做小伏低,半点皇后的威仪都没有便罢了,萧琅萧珑却是晚辈,要叫她一声“舅母”的,竟也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明知道她疼娇娇,还帮着一个外人,几次三番羞辱娇娇,——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再是生气,到底也做了这么多年皇后了,邓皇后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安抚了邓玉娇一回,让人送她回了自己屋里歇息后,便再次问起跟邓玉娇的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
跟邓玉娇的人的说辞倒是与她的大同小异,施清如与邓玉娇虽都没品没秩,可一个是卑微的医官,一个是皇后的内侄女,将来指不定还要当皇后的人,在跟她的人看来,她被逼着给施清如道歉,哪怕最终没能成行,无疑也是巨大的羞辱。
邓皇后便知道问题的根子还是在福宁长公主一系上了,那个姓施的医官,说到底不过只是个由头,一个她那个可恶大姑姐和她的一双同样可恶的儿女打她这个皇后的脸的由头而已!
遂把账都记在了福宁长公主头上,倒是没想要对施清如怎么样。
她堂堂一国皇后,屈尊去为难一个小小的医官,简直就是抬举那个医官,她可丢不起那个脸!
何况那医官后头若真有‘大靠山’,她虽不怕,却也懒得横生枝节,还是等以后若得了机会,再让娇娇出一口气也就是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可今日邓玉娇过来给邓皇后请安,知道邓皇后没有替她出气,好生惩处施清如一顿的意思后,却不干了,哭着说自己一定要出了这口气,不然反正人人都可以欺负她,人人都能给她气受,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算了……云云。
哭得邓皇后是心也疼,头也疼,只得打发了人去太医院传施清如,想着把人传到凤仪殿来,让邓玉娇骂上一顿,甚至打上两下,把气出了,事情也就了了,省得再吵得她头疼。
不想却听说施清如去了永和殿豫妃处,邓玉娇还不依不饶,邓皇后只得又打发了芝兰亲自去永和殿请人,这才会有了方才施清如一出永和殿,便遇上了芝兰那一出。
邓皇后居高临下看了施清如半晌,终于叫了起,“你就是太医院这么多年来,招收的那个第一名女医官呢?本宫近来听好些妃嫔都说起过你,说你颇有真才实学,倒是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还这么漂亮。
也就是皇上如今几乎不来后宫,也鲜少传妃嫔侍寝了,不然这么个水葱一样的小美人儿就待在太医院里,还几乎日日都要出没后宫,给各宫的妃嫔问诊,那她这个皇后就该头痛了。
毕竟哪怕无子的宠妃,那也是宠妃,是历朝历代哪个皇后都不愿意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