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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嘎!”
一辆出租车紧急刹车,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来,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身下一滩血迹,吓得头皮发麻,战战兢兢地掏出手机,拨打了妖妖灵报警电话。
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呼啸着赶到。
救护车将吴广全拉走,几名公安干警拉起了警戒线,开始勘察现场。
吴广全带着无数的秘密去了另一个世界。
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鲁宏平很快得到了报告,夹着香烟的手指不住地在颤抖。
几颗烟抽完之后,鲁宏平终于平静了下来,拨打了常务副市长唐逸夫的电话。
“唐市长,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广全同志,他……”鲁宏平声音异常的沉重,哽咽着说:“二十分钟之前,他失足坠楼……已经离开了我们……原因正在调查……”
“我……知道了!后事尽量办得体面一点吧!”唐逸夫强忍着悲痛,挂断了电话。
官场要诀之一,就是要能忍。
该忍的,忍得下去的你要忍,忍不下去,你咬着牙齿也得忍!
第二天早上八点,县委大楼的小会议室,南岭县委召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
会议由县委书记鲁宏平主持。
县公安局副局长刘立国、叶建军,县检察院检察长、县人民法院院长、县办主任许达勋等列席会议。
参加会议的人员个个脸上都是凝重肃穆。
“同志们,开会了。”鲁宏平直接开门见山:“建军,你带队去的现场,你把情况介绍一下!”
公安局副局长叶建军汇报了勘察结论:意外失足,坠楼身亡!
“立国,你有什么补充意见?”鲁宏平转头看向了刘立国。
刘立国说:“我接到消息之后赶到了公安局,同出租车司机和参与现场勘察的同志了解了情况,初步判断,可以排除他杀。据目击证人和监控录像看,最后一个接触吴县长的人是许主任,是不是请许主任介绍介绍他们在一起的情况?”
许达勋没等鲁宏平点名,接着就说:“昨天下班的时候,我看吴县长办公室的灯没关,就去看了看,发下他坐在椅子上发呆。我问怎么回事?他说,旅游节办砸了,影响了招商引资,他的压力很大。我们站在路边聊了几句,就分手了!”
鲁宏平注意到,刘立国、叶建军和许达勋汇报情况的时候,连夜赶回来的县长郭正源脸色不太好看。
“刚才立国、建军和达勋同志把情况都介绍了,下面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吧。”鲁宏平脸色沉重地说。
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县政法委书记朱建国说:“今天一大早,广全同志的爱人程梅梅就到我家去了,又哭又闹,说广全同志上班没回家,怎么就死了呢,组织上必须给个说法。我希望我们应该先明确定性,后事处理也就好办了。”
“这不仅是个定性的问题,还牵扯到如何对媒体发布消息的问题。如果因为定性不准确产生不良影响的话,到时候就被动啦。”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杨建平说。
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伍贤良说:“广全同志因为工作压力大,考虑南岭县的发展,不慎坠楼身亡,非常令人痛惜,我觉得应该作为一个典型,号召全县干部学习他这种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精神。”
县委常委、县纪检委书记赵书良面露难色,他看了看其他常委,说:“目前省市纪委都收到一些有关南岭县在招商引资过程中的一些信件,有些信件反映的问题相当尖锐。我看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先不定性,等事情彻底查清楚之后再说。”
县委常委、县委办公室主任贺强说:“这样拖着不合适吧?对广全同志的家属怎么解释?发不发抚恤金?开不开追悼会?这些都是我们眼前所必须面对的,回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几位常委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分别发表了意见,列席会议的几位领导也说了看法,大致可以分为两派。
一派是以县委副书记朱建国为首,与吴广全共事多年的多数常委,要求定性为先进典型,给家属、群众和媒体一个交代;另一派是纪检委书记赵书良等少数人,认为吴广全坠楼原因没查明之前,最好暂时不要定性,以免带来被动。
郭正源听出了常委们的发言中两派的观点,他觉得,如果这会儿不表态,等大家争论起来再说会更被动,他看了众人一眼,说:“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广全同志为什么会坠楼?这一点搞清楚了,定性就简单了。”
与会人员从郭正源的发言中听出些“味道”。
听到这儿,县委副书记朱建国坐不住了,他说:“我们不能因为招商引资遭遇了瓶颈,就影响到对广全同志去世的定性,更不能借此否定广全同志为南岭县经济建设所作出的贡献,那样会让广大干部寒心的。”
县委办公室主任贺强也说:“不管是什么原因,广全同志是在下班途中出的事,这总是不争的事实,按照国家有关政策规定,至少可以认定为工伤。我个人认为,追认为烈士也说得过去。”
“追认为烈士?”县检察院的检察长感到很吃惊,他说:“根据《革命烈士褒扬条例》的有关规定,只有在执行任务时遇害的同志才能被批准为烈士。广全同志的坠楼,应该不属于这种情况吧?”
“这……”贺强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把目光投向鲁宏平。
鲁宏平依旧面无表情,他明显地感觉到,郭正源的话是有针对性的。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念旧情的时候,便清了清嗓子,说:“正源同志说得有道理,你觉得怎么处理这件事好呢?”
郭正源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没想到鲁宏平会的态度会如此平和。他想了想,说:“我建议,迅速查明广全同志坠楼的原因,如果属于意外失足,就按自然死亡处理,如果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再下结论不迟。”
鲁宏平点点头,说:“县委办和县办要切实做好广全同志家属的安抚工作,告诉他们先按自然死亡处理后事。县纪检委牵头,根据正源同志的讲话精神,会同公检法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认真组织调查,结果书面上报县委县政府。”
朱建国等人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些惊诧,他们原以为鲁宏平会为吴广全据理力争,还从来没有见鲁宏平这么妥协过。
常委会就这么散了。
大家各怀心事,彼此都心照不宣,谁也没再提起如何给吴广全开追悼会和发抚恤金的事,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跟他们共过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