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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静,夜色茫茫。
一处熄了灯火的宽敞宅院,陷入黑夜中。
月华如练,辉光洒落在窗棂,映在那扇不灯火不太明朗的窗子上。
屋内,圆桌前一人背对着门扉而坐,一袭月白清淡,深黑色长发垂在两肩,泛着幽幽光,他独自端坐桌前,这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握着酒杯,自斟自酌。他的视线时而落在对面床榻上,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着锦衣华服,裙摆斜飞出一枝红梅,花蕊是金线所绣。
屋内烛台只燃着一支蜡烛,暖黄的微光照着漆黑的房间,视线昏暗。
云浅凉脑袋昏沉的厉害,意识回归时依旧混沌难受,整个人好似身处云端,脚下轻飘飘地,没有着力感,她甚至感觉自己是狂风里飘摇的雨,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云浅凉睁开眼眸,映入模糊视线的是一顶白色的帐子,但她看不清,浑身感觉麻木,眼神更是涣散得厉害,无法聚焦,难以集中注意力。
她抬手想要拍拍灵台,让自己清醒些,却只能勉强地动动手指。
“你现在中的是一种叫迷梦药,寻常吸入一定的量就会迷失神智,而你直接从口入,所用量足以迷昏一头豹子,能现在醒来已经是不错了。”宋疏瑾看了眼床榻上试图挣扎的人,边倒酒边说道。
听到声响,云浅凉偏头望去,她看不清人,也听不清他说的话,只能看到他嘴唇再动。
云浅凉脑袋里有个念想闪过,她应该知道对方是谁,因为她被算计了,但混沌的思绪被霸道的药效吞噬,念头刚起,又被淹没,她来不及抓住人意识就又飞远,眼睛逐渐闭上想要放松下来。
然而还未完全闭上,她如受惊般抖动一下,再次清醒。
在云端的感觉如同浮在水面,她一旦闭上眼睛睡过去,浮力消失她会从云端跌落。
她会死!
这样的想法,让云浅凉强迫自己要保持清醒的意识。
宋疏瑾见她再次睁开眼,痛苦的与药效挣扎,眼神里的惊讶一闪而过。
他起身走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肯昏睡过去的人,而后把床头的熏香炉扑灭。
“你是谁?”宋疏瑾语气似是在诱哄孩童。
闻声,云浅凉注视着出现在旁边的人,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记忆深处所恐惧的审讯中,她被注射神经药物时与现在的感受相似,处于不受控的状态。
这段时候经历的一切其实是梦境,她没有灵魂穿越,而是被抓了?
眼前的人是负责审讯她的人?
“你是谁?”宋疏瑾又问了一遍,
“我……”云浅凉不受控的开口,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时,当即紧闭嘴巴。
你是谁?
这熟悉的话语,在脑海里翻滚,越发让云浅凉陷入自己的猜想中。
不能说。
一个字都不能说。
“你是什么人,计划是什么?”宋疏瑾继续诱导她开口。
他一直好奇眼前的人是否是初的云浅凉,但查无可查,只好用这种方法来询问,而显然这个问题她太抗拒了,反而令人生疑。
云浅凉死死闭着嘴巴,脑袋里一遍遍的回响着充斥在身边的话语,脑袋里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要把她的意识全部挤走,而喉咙间似有东西要把要说的话推出来,她攥紧了手,开始挣扎,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分明没有被绑住手脚,但她行为如被扣住了一般。
宋疏瑾见她举止奇怪,皱眉看着她的手脚觉得奇怪,她像是被抓住了。
难道迷梦还有副作用?
宋疏瑾在床榻坐下,逼近云浅凉,按住她的脑袋迫使她看他,问道:“我是谁?”
敌人会通过同伴间的态度发现她的身份,不能认,不能说。
云浅凉抗拒得越发厉害,甚至因挣扎过度,身体一阵抽搐。
宋疏瑾眉头紧皱起来,中了迷梦的人,意识飘忽,绝不是她这样的反应。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墙壁的机关里走出,他看了眼床榻上挣扎的人,提醒道:“虽然迷梦控人神智从未失手,但对于那些意志坚定的人而言,中了迷梦依旧不会受控,看她挣扎得那么厉害,你再多问两句,小美人可能会咬舌自尽。”
男子的罩着双眼的银色面具在烛火下泛起冷光,与他一袭黑衣很是不符。
宋疏瑾作罢,重叹一声移开身子,拿出解药,凑到云浅凉嘴边,有些束手束脚的要把人灌进嘴里,云浅凉忽然一巴掌打开他的手,绿色的液体流出来洒在床单上。
云浅凉挣扎的意识有一瞬的危险感,几乎是本能的出手。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中了迷梦的人,还有反击的余地。”戴面具的男子赞叹道。
先是被迷香迷晕,手脚无力,而后吸入迷梦,连他都有些佩服,区区女子竟有如此强大的意志支撑着。
“解药拿来。”宋疏瑾脸色不太好的伸手讨要。
“以她现状来看,只要不再逼问就会平静下来。”男子只用眼睛看了眼,挣扎没那么厉害的人,确认情况。
“拿来。”宋疏瑾强调一遍。
男子眼珠转向他,冷冷哼笑一声,在身上摸了摸,把瓷瓶抛给宋疏瑾。
“你该不会真对她起了心思吧?”
“从始到终她都是我的一颗棋子。”宋疏瑾无情回答,动作粗鲁地把药灌进去,“救她是以防万一,损害了本王该得到的利益。”
“最好是这样。”男子不再言语,转身回了机关里。
服过解药后,云浅凉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沉睡,安静得像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
“你是我的棋子。”宋疏瑾站在床榻旁,对着沉睡的人阴狠出声,在她听不见的情况下,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宋疏瑾踱步回圆桌前,提起酒壶猛灌了自己一口酒,而后恼火的把酒壶,重重地砸到屋内的柱子上,余下的酒浇湿了柱子,而碎片落在了地上。
宋疏瑾发泄过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陆折在外面等候,听到声响有些担心,见主子出来,他的担心才放下,但是有些话憋在心里,让他几次开口欲言,却又在熟知主子脾气后咽了回去。
今日王爷未带他去参加宫宴,而是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在冷宫的围墙外接应,到时候宫里会把一个人扔出去,他负责把这个人带到这处避暑的庄园来。
一开始陆折没多想,以为是皇宫里那个眼线出了事,被注意到了要把人灭口把尸体处理掉,在宫宴开始后,他便驾车来到冷宫围墙外,那处杂草丛生,是处极为隐蔽的地方,而冷宫恰好是连着一座山。
以前有人曾想逃离出宫,就是从冷宫这处逃跑,那时这里还不是冷宫。
陆折在围墙外等了两个时辰,月亮高高挂起,围墙内才有了动静。
围墙里头传来稀稀疏疏的脚步声,而后听见有人敲击墙面,捏着嗓子说话,“有人吗?”
“有。”陆折只答了一个字。
“这床棉被要烧给哪位贵人?”里面的人确认外面有人,道出约定的暗号。
陆折忆起交代任务时提到的话,回答:“烧给六月生的贵人。”
里面的人不再说话,只听到有声音。
随后陆折看到一床卷起的棉被越过墙头,而棉被的一头有一缕黑发掉出来。
“这是个带气的,接好了。”棉被卷被推下来前,里面的人好心提醒。
陆折反应极快,从马车上跳下,牢牢接住棉被卷。
围墙内的侍卫把人扔出去后,赶紧跑走了。
陆折把棉被卷放进马车里,看着那一缕黑发心里生出其他心思。
瑾王府安排在皇宫的眼线他心里清楚,女子有那么几个,但宫里并未传出有被查出来的消息,而且那个人近来并不得宠,也未接到命令,不会惹人注意。
退一万步讲,情况紧急,王爷亲自处置了,但还留了活口送出来,此举诡异。
陆折解开棉被上的绑带,把困在里面的人给放出来,发现那人竟是云浅凉,陆折当时别提有多震惊。
一个本该在宫里参加春闱庆功宴,受到封赏的人,被王爷弄晕给送出来了,这要不是早就算计好要把云浅凉弄到手,不可能会选这样的时机,
陆折越发混乱了,不明白主子到底对云家姐妹是怎样的感情,与云浅凉间又会有何纠缠,总之费尽心思把云浅凉给藏起来已然是见不妙之事。
“王爷,接下来要如何处置顾……”夫人二字还未出口,一记寒冷的视线射来,陆折识趣改口,“如何安置云大小姐?”
宋疏瑾背着双手,仰头望着高挂的金乌,如此交代,“让府内的人秘密张罗一套成亲要用的东西,务必在明日夜晚准备好。”
“王爷要与云大小姐成亲?”陆折震惊不已,随后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请王爷三思。”
“按照本王交代的去办。”宋疏瑾不听任何谏言,“这两日本王会留在此处,王府书房内有一份折子,你替本王送到皇宫,要是有人问起本王去了何处,就说我在陪未来的瑾王妃。”
陆折无奈,只好应承,“那要是云家人问起……”
“明日云家会自顾不暇,没有心思追究此事。”
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