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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延盛元年七月下旬,就在皇帝下旨要为长公主比武招驸马时,由秦太尉家老夫人出面主持,各家高门贵府协力办起的第一间女子书院在京城开始授课。
但名义上,依然只是太尉府的私塾,只是不在太尉府中,亦不是朝廷名义上承认的书院,但也没有人来否定她的存在。
这书院,像模像样地开起来,众人观望许久,到正式授课的那天,另又多了几家姑娘来求学。
而另一件大事,便是长公主的比武招亲。
朝廷颁布的招亲条件,必须是大齐子民之外,虽不限门第,但要一定的功名在身,除了能打,还要是个读书人。
如此筛去一大批,礼部最终呈上的名单,共计三十六人,将以抽签的形式,论输赢晋级,直到八月十五最后的对决。
这日,姑娘们从学堂归来,兄弟姐妹聚在祖母跟前用饭,韵之见三个妹妹总瞪着平理,还时不时窃窃私语,十分生气的模样,她好奇心被勾起来,问道:“怎么了,平理欺负你们了,还是惹影儿妹妹生气了?”
老太太也说:“是啊,好好吃饭,你们老瞪着四哥做什么?”
三夫人在一旁问:“慧儿,你哥又怎么了?”
慧之愤愤然道:“秦姐姐说,她家哥哥这些日子拼命练武,他要去参加长公主的比武招亲了。”
众人愕然,至少在公爵府,谁不知道慕开疆和长公主是一对,虽然开疆已经列入招亲名单,且武艺非凡,不是常人能战胜的,但秦家的孙子,实在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三夫人问儿子:“秦太尉比秦昊去招亲吗?”
映之说:“听秦姐姐的意思,是四哥逼秦昊哥哥去招亲的。”
三夫人着急地问:“真的?儿子啊,你开疆哥哥招你惹你了?”
平理说:“你们傻不傻,我这不是帮忙挤掉两个名额,就算秦昊打到最后,他也赢不了开疆哥哥啊。”
老太太蹙眉:“这算不算营私舞弊?”
平理理直气壮地说:“公开招亲,凭本事对决,怎么隐私舞弊了?我若不是定了亲,我也去比比。”
家人面面相觑,似乎也有道理,平理煞有架势地吩咐:“可别出去嚷嚷,要公平公正才行,再说了,秦太尉心里肯定也想尚公主,不过是碍着情面,不好意思和慕尚书抢。”
老太太担心:“你们几个都是心里有数,就怕人外有人,开疆虽英武,万一有人比他更强呢,皇上这么决定,也太冒险了。”
平珞说道:“这么做,也算给雍罗国一个交代,皇上要顾忌和为难的事太多。您放心,开疆不会轻易败下阵来,我们能帮什么忙,也尽量帮他。”
韵之看向平理,那小子一脸淡定地吃着东西,可多年斗智斗勇的经验告诉她,祝平理越是老实的时候,越是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夜里回到家,韵之对闵延仕说:“祝平理一定打什么算盘呢,可惜我没法儿揭穿他。”
闵延仕哭笑不得:“你怎么总和平理杠上,平理对你那么好。”
韵之不服气:“他是以哥哥自居,他该叫我姐姐才是,他都没叫过你姐夫吧,没大没小。”
闵延仕不理她,这俩人就是前世冤家,他自顾洗手更衣,说道:“过几日,我去一趟祖宅,你就不必去了,爷爷和祖母总待我不薄,就快中秋,我去看一眼,也替姐姐磕个头带声问候。”
韵之说:“和你一道去吧,就算见到你娘,我也无所谓的。”
此时绯彤进门来,问道:“小姐,这会儿吃吗?”
韵之连连点头:“我饿死了,赶紧的。”
闵延仕问:“晚上就看你不动筷子,怎么不好好吃饭,又回来折腾绯彤。”
韵之说:“那些饭菜我都不想吃,腻得很,绯彤做的茶泡饭最香,还有周妈妈的酱菜,你要尝尝吗?”
闵延仕摇头:“我吃饱了。”
绯彤笑道:“公子,这个人最近怪得很,好饭好菜都没胃口,那天见奴婢自己做茶泡饭,把她馋坏了。”
韵之兴冲冲地拉了她往外走,对闵延仕说:“我吃了饭就回来,你先歇着。”
看着妻子离去,闵延仕心里想了又想,出门命人往公爵府请家里的郎中来。
待韵之吃得心满意足,站在屋檐下消食时,就见丈夫带着家里的郎中来,她还没回过神,就被搀扶进门坐下。
“怎么了?”
“没事,替你瞧瞧肠胃,怕你不消化。”
韵之尚不自觉,嘀咕着:“我才吃饱呢,瞧得出什么?”
闵延仕一脸紧张地看着郎中,不久后郎中退下,在门外询问二小姐的月事日子,绯彤一一禀告,不忘说:“姑娘她向来不大准,我们也没在意。”
“恭喜二姑爷。”家里的郎中作揖道,“二小姐已有身孕,再过几日,该足两个月,小人这就回府里报喜。”
闻言,闵延仕喜不自禁,但也谨慎地吩咐:“先不要张扬,禀告老太太,请祖母做主。”
“延仕……”听见急性子的人在里头嚷嚷,他便命绯彤好生送客,转身进门来。
韵之没耐心地问:“你们躲着我做什么,我病了吗?”
闵延仕满眼的宠溺:“韵之,我们有孩子了。”
韵之顿时呆住:“你、你说什么?”
公爵府里,老太太得知消息,不顾夜色深重,就要去探望孙女。芮嬷嬷和李嫂劝着,说小两口必定腻歪着,老祖母去做什么。
老太太连声道:“是我老糊涂了,我去做什么。对了,你们也先别声张,再过些日子,等韵儿胎坐稳了再说。”
众人簇拥着老太太去佛堂上香,这一边,韵之正窝在闵延仕的怀里,她并没有喜出望外,也没有太多兴奋,反而像是被吓懵了。
闵延仕温柔地呵护着,韵之好半天才挪动了几下,他轻抚娇妻的背脊,好生道:“别害怕,有我在,有奶奶和母亲,还有嫂嫂们在。”
韵之咕哝了几声,闵延仕没听清,耐心地问:“说什么?”
怀里的人只是摇头,软趴趴地粘着他,十分可怜。
闵延仕想了又想,一个激灵闪过,轻声笑道:“你怕我们有孩子了,我的心思将来会分给孩子些,就不完全属于你了?”
韵之把脸埋在他胸前,委屈巴巴地唔了声。
闵延仕见自己猜中了妻子的心思,不禁松了口气,哄道:“怎么会呢。”
韵之伸出手,勾起小指,抬起满眼娇柔的脸庞:“那你保证……”
闵延仕毫不犹豫地勾起手指:“我保证,就算有再多的孩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
韵之灿烂地笑起来,但眼神依然胆怯,坦率地说:“延仕,我真有些害怕,你别怪我。”
闵延仕摇头,温柔地亲吻她:“怪你做什么,往后一年里,就数你最大,估摸着你让平理叫你姐姐,他也不能不答应。”
韵之笑道:“我才不稀罕他呢,我只稀罕我家相公。”
为保孙女一切顺利,这件事,公爵府里并未传开,只平珞、平瑞夫妻和二夫人几人知道,连平理也不知道。
而家人最近日日担心二嫂嫂柔音随时要生,平理则惦记着,慕开疆能不能及时赶回京城。
八月初,终于得到消息,平理央求父亲为他向国子监告假半日,独自策马迎到城外来,果然等到了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慕开疆。
开疆见平理等待自己,十分意外:“傻小子,你迎我做什么?”
二人下马,平理走来,一脸神秘地笑着:“开疆哥哥,我们做个买卖如何?但您要保证,不能告诉我三哥,也别告诉我家的人。若实在忍不住,你可以对我三嫂说,我三嫂人品好,守得住秘密。”
开疆一脸茫然:“我们俩,能做什么买卖?”
眼下纪州城里,百姓们正张灯结彩预备中秋,但纪州已十分寒冷,扶意每次来王府,都穿着厚厚的棉衣,只因长公主孕中燥热,不让屋子里烤火取暖。
“家里从京城跟来的下人,都很不适应呢,说是知道北地冷,没想到这么冷,这才中秋,哪里有秋天的样子,不就是入冬了么。”扶意从婢女手中接过手炉,对正歪着休息的尧年笑道,“您得亏是回纪州了,赞西边境那儿,比纪州暖和些。”
尧年慵懒地说:“冷热都是其次,我这懒劲儿实在是烦人,一天能睡六七个时辰,人都睡傻了。等我把孩子生了,一身功夫怕也是费了,将来还怎么上战场。”
扶意道:“这不是有开疆在?”
尧年苦笑:“这一去京城,他能不能赢到最后,还未可知,我心里悬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