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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上午回去就放了张婶的假,让她明天再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忙活了一下午。
下午五点过,她掐着陆东庭下班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吃饭。
他说要开会,苏窈说她等着他。
于是苏窈在第一次用视频逼他结婚的餐厅,订了同样一件包间,他同样是迟迟未到,她还是像那次一样从日落等到华灯初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刷的陆东庭的卡,肚子里还揣了个小东西撄。
从一定的层面上来说,苏窈是一个形式主义的女人,她喜欢那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般的仪式感,似乎这样才算是一件事的完美落幕。
八点左右陆东庭才推门而入,一身纯黑的手工西装,凌厉的裁剪勾勒出颀长身形,携夹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气息偿。
他大步跨来,拉开椅子桌下,举止有男人的劲道,却丝毫不显粗犷,从他进来伊始,身上的男性成熟荷尔蒙似乎散布在了每一个角落。
陆东庭的目光在澄澈的吊灯柔光下,像是夜里的深海海面,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平静,漂浮着几片渔船和灯塔投射的光晕,以至于在黑暗中,点点星光显得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苏窈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淡妆勾勒出浅浅的风情,“开会开这么晚?”
“嗯。”
“那先吃饭吧。”服务生刚把菜上桌,苏窈又问,“要喝酒吗?”
陆东庭闻言望向她,苏窈今天穿得很漂亮,长发披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五官,跟刚认识的时候比起来,脸要圆润了一些,穿了件裸色一字肩的连衣裙,风衣外套脱下来搭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背脊挺直的坐着,手里拿着瓶红酒轻轻歪着头看他。
“不用了,”陆东庭松了松领带,手搭在桌子上,波澜不惊的嗓音问:“怎么约在这儿吃饭,想说什么?”
苏窈将那瓶红酒放在一边,其实这酒还挺贵的,不过花的不是她的钱,也没什么好心痛的。
“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苏窈拿起刀叉。
陆东庭却没动,坐在那儿像一尊阎王似的看着她,态度很明显,先说事再吃饭。
苏窈见状,又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陆东庭看了那东西一眼,伸手接过,他打开文件,看见那白纸上的黑字时,表情没什么变化,线条分明的脸廓平静如初,看见这东西,就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反倒是苏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不可绝地颤抖了好几下。
却用极其平淡的嗓音,撩唇一笑说:“陆东庭,我们离婚吧。”
陆东庭大致翻了翻那离婚协议书,然后随手将它扔到了一旁,抬眼时,眼底蕴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你知道离婚的消息放出去,东盛的股票会跌成什么样吗?”
苏窈没有设想过陆东庭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因为她知道陆东庭不是她想猜就能猜的透彻的男人。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陆东庭,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利益至上的深沉与精明,像他这样的人的婚姻,本来就是与利益挂钩的。
苏窈迎视着他的目光,“我知道,所以我们可以先办手续,你可以等时机到了再公开。”
婚礼过后才不到两个月就离婚,确实足够引起舆
论的哗然了,况且,她也不好向叶棠茵和陆老那边交代。
陆东庭沉冷的目光中带着玩味,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说说你想离婚的理由。”
苏窈攒出个淡然妖娆的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垂着眼睫说:“当初我不就是冲着拿回苏家的股份才逼你结婚么……
现在股份拿到了,我也没必要在占着你陆太太的位置了,我也说过,如果哪一天你需要我腾位置了,我不会纠缠你,现在我主动出局了,岂不是很好。”
苏窈漫不经心说话的语气,陆东庭不以为然的表情,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时候——
二人针尖对麦芒,苏窈依旧端着一身的娇媚拿腔拿调,仿佛这几个月的相处从未存在过,她还是那个她,陆东庭也还是那个陆东庭。
陆东庭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话别说得那么好听,乖面子的话谁不会说,还不如说得透彻一点,承认那个达到目的就过河拆桥,是你。”
他再次觉得,当初江御笙说那话不错,他娶了个白眼狼,还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白眼狼。
说她过河拆桥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苏窈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好吧,我承认,如果你没什么异议的话,签个字吧。”
陆东庭皱了皱眉,喝了一口面前的水,苏窈觉得他应该是烟瘾上来了。
等他再开口时,低沉的声音仿佛寒冬冰凌,又掷地有声,“不签。”
苏窈动了动喉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抿着唇眨了两下眼睛,“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婚姻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好聚好散各自寻找有情人。”
“有情人?”陆东庭眯缝着眼反问了一句,随后沉默着,似乎是在繁复回味这三个字。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晌,然后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然后把屏幕对准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指尖冰凉。
图片里是一只验孕棒,中间的两条红线,仿若激光那般刺眼又夺目。
苏窈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一开始的从容在这一刻开始动摇崩裂,她讷讷的看着那两条红线,心里尽是疑惑,她不是扔了吗?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挫败的闭了闭眼睛,张婶。
陆东庭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眼神阴郁,声音也淡漠沉冷,“苏窈,我之前给过你机会的。”
苏窈垂着眸,两手交错着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怀孕了,但是这么久以来,她撒谎,他就配合着听,等她自己说出来。
所以她藏着掖着的行为,在他眼里看来,无疑是跳梁小丑一般。
苏窈艰涩的开口想辩驳:“一只验孕棒能代表着什么,又不是我的……”她下意识想让自己跟这只验孕棒之间撇清关系。
“是吗,要不要我亲自帮你验?”
苏窈咬了咬唇,再也不说话。
陆东庭挑眉,有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细纹的眼角漾出淡淡笑意,“没话说了?没话说了就吃饭,吃了赶紧回去。”
陆东庭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的行为,让苏窈觉得好笑,于是轻声笑了出来,“陆东庭,我是认真的,不是小孩子似的闹脾气,我要跟你离婚。”
陆东庭脸上最后的一丝柔和褪去,冷峻的五官上只剩沉沉的淡漠。
苏窈手指按在红酒杯的底座上,不徐不疾的说:“陆东庭,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要跟你上
床以此逼你结婚吗?”
陆东庭直直的看着她,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脸廓线条冷硬如刀削,眼神浸出一股子的冷意。
苏窈仿若没看见,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想着当年萧家出事,你也算是功不可没——关键时刻抢走萧家最重要的客户资源,又大刀阔斧用你的海外资金收购萧氏的股份,要不是因为你,苏淮生时候可能还要费好大的劲儿才扳得倒萧家……”
她说完,笑得明媚耀人,又抬起眼看了看他,绯色的唇瓣翕合着,“当时我跟顾涟漪一进包厢的时候看到你,我就想,你拿走萧氏那么多,我占用你一段婚姻,也不算过分,是不是?”
苏窈声音轻淡而脚软,挂在眉眼间的笑意浓丽得仿若开至极艳的花。
“我目的也很简单,达到了我就不纠缠,说话算话。反正你我也没感情,没必要纠葛下去了。”
苏窈说完,等着他表态。
陆东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不紧不慢却又咄咄逼人,“苏小姐真是好一副自私心肠。”
苏窈只是笑了笑没反驳。
陆东庭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笑着,脸色又冷又沉,心里的怒意烧得旺盛,他真不知道她是不知好歹还是人蠢胆肥,一次又一次,他就是太纵容她了!
“想离婚是吗?”陆东庭拿起离婚协议书扬在空中,声音没有任何意思感情,连以往沉着的目光也变成一潭冷水。
苏窈点头。
陆东庭轻飘飘的将东西甩回她身上,打在苏窈肩膀上,她吃痛,颤了颤,但是没出声。
“你身上还怀着陆家的种,想离婚也得把孩子生下来,你再滚。”冷淡的声音里是不容违背的强硬与咄咄。
苏窈看着他,良久,然后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
刚才陆东庭把东西扔在她身上,然后说了那句话,她其实还是觉得有些伤人的,但是想想,自己似乎没有难过的资格,抿抿唇也就作罢。
她直起背脊,轻描淡写的说:“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你不是那么想离婚吗,当初为了结婚,贞
操都能舍得,为了离婚,孩子算什么,你说是不是?”陆东庭低笑,声音慵懒而低沉,却给人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与逼迫。
苏窈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裙子,再次重复,“陆东庭,我说了,不会把孩子给你。”
“孩子生下来,你想离婚也好,想要车子房子赡养费都给你,这么划算,你也不考虑考虑?别忘了想离婚的是你。”
苏窈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只是很颓丧的扯了扯唇角,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出来。
陆东庭冷冷横了她一眼,“苏窈,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说完,没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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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驱车离开酒店,路上车水马龙,夜色下,一串串橘色车灯凝汇成车海。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路况,开着车越来越心烦,想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里一阵积郁。
车上了高速,到最后他干脆在遇见匝道时改道进了分流车道,往高架下驶去,最后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点了支烟,夹在手中却没抽。
想起苏窈最后那张惨淡淡的脸,觉得她可怜,可念及她做的事,又觉得她都是自找的,活该。
当初想跟他结婚的时候百般讨好,说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尽量试试’,现在看来都是用来套路的屁话,一旦目的达成了,就想甩手走人,把他当什么了?
站在路边瑟缩着等公交的人,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豪车,不禁频频望去,只见车窗半开,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来,等燃完一支烟又开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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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开车回到酒店,没有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凛然,乘着电梯到了23楼,到了之前那个包厢,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名服务生在收拾餐桌。
服务生诧异的看向来人,“先生,您订了包厢吗?”
“刚才在这儿的穿裸色裙子的女人呢?”
“哦,苏小姐啊,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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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东庭回到家,别墅里除了院子里的照明灯亮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东庭皱了皱眉,进了门才发现张婶也不再。
更让他来气的是,回了卧室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苏窈挂衣服的柜子里,已经空了一大半,放行李箱的柜子,也少了一只26寸的拉杆箱。
陆东庭冷笑,还真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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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寓五楼的灯又坏了,苏窈不得不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脚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口的鞋柜旁还放着一只黑色拉杆箱,里面装着她的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苏窈这时候也没精神再去整理,换了鞋也没开灯,借着远处的灯火霓虹的光亮,径直走向沙发,缩着身子窝在上面。
整个公寓寒冷而寂静,是一个酝酿负面情绪的好地方。
苏窈抱着膝盖,从父母离婚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几分怨天尤人,几分缅怀曾经,不可自拔的陷入记忆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突然发出一阵响动,随后,钥匙钻动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啪’的一声,灯控被人按开,光线散落在每一处,隐匿在黑夜中的苏窈一时间无处遁形。
她一面眯着眼睛去适应光线,一面看向门口的方向,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关门。
“涟漪?”苏窈喊了一声。
顾涟漪听见声音猛地回头,似乎才发现她,“窈窈,你怎么在这儿?”
顾涟漪话一出口,这才注意到了鞋柜旁边的拉杆箱,旁边还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你……”她望向苏窈。
苏窈正用手去挡刺眼的光线,顾涟漪赶紧换了鞋子过去。
苏窈衣服也没换,小腿和脚皆裸露在裙摆外,上面披了件风衣,神色憔悴面容微倦。
顾涟漪细看,发现她眼角是湿润的。
“窈窈,怎么了?”顾涟漪声音很轻,生怕打破苏窈营造出的宁静,她伸手去握苏窈的手,却发现触手冰凉。
顾涟漪靠苏窈很近,衣服上还带有夜深露重的寒气,但是一双手特别干燥温暖,苏窈就像是在寒风中行走许久,突然遇见了热源,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她缓缓靠在顾涟漪的肩上,用很平淡无波的语气说:“涟漪,我向陆东庭提离婚了。”
顾涟漪微微张大了眼,但是没多少诧异的感觉,她从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第一天就觉得他们可能会出问题,只是,是否太早了些?
“那他答应了吗?”
“他知道我怀孕了,生下孩子才会跟我离。”
---题外话---二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