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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肖云闷声喝了两口酒,见陆大通眼里透着鄙夷从自己冷笑,顿时怒气腾腾,怨气不打一处来,但又碍于雪铬的面子,不能出尔反尔,于是就将怒火都迁怒在小和尚的身上,咬牙切齿地盯着小和尚,冷冷地询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来这里搅老夫的局?”
云嫣嫣一听楚肖云说话如此狂妄无理,豁然抬起了头,语气中带着讥讽:“楚大侠不要咄咄逼人,这位小师父之所以这样做,也只不过是给众英雄豪杰个台阶下,楚大侠何不顺水推舟、见好就收呢?”
楚肖云虽然长得半人半妖,说话不男不女,却是个极度聪明的人,当然听出了云嫣嫣话中携带的取笑和敌意,登时站起,厉声质问:“你是谁?”
云嫣嫣头上带着面纱帽子,因此没人能看得清她的脸,也没人能看得见她的嘴动,此时此刻,她见楚肖云如此飞扬跋扈,这般责问于她,正欲出言顶撞,却被月后阻止。
月后拉了拉云嫣嫣的衣服,温声道:“不要生事,好好低头吃饭。”
“是!”
云嫣嫣虽然不情愿,但却没有违背月后的意思。
小和尚冲云嫣嫣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生气,而后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楚肖云,不慌不忙地回答:“楚大侠严重了,小僧只不过是想化解大家心中的愤怒,让大家和和气气的相处,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化解大家心中的愤怒?”
楚肖云满脸鄙视。
小和尚道:“是的。”
楚肖云道:“臭和尚,你以为自己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竟敢说出这等大言不惭的话,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和尚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脸上依旧带着能融化疼痛仇恨和争执的笑容,一字一字说道:“楚大侠稍安勿躁,小和尚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和尚,既不敢大言不惭,也不敢出言不逊,更不敢搅乱楚大侠的局面。”
楚肖云将玉箫放在桌上,狠狠拍了拍桌子,愤怒到了极点:“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今日老夫就瞧着佛主的面上,不与你一般见识,倘若一会儿你再出来胡说八道,老夫定会要了你的命。”
雪铬觉得楚肖云说话太过霸道,长长叹了口气,急忙站起来,忙替小和尚出头,一语双关道:“楚大侠是江湖堂堂的‘玉箫阴人’,身份地位何等的珍贵,又何必自降身份和这位小师父斤斤计较、过意不去呢?”
小和尚感激地向雪铬行了个礼,面上依旧带着从容而优雅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楚大侠心中有佛,小僧万分欣喜,但愿楚大侠能看在佛主的面子上,大发慈悲,宽恕其他的人。”说完,又缓缓坐了下来。
楚肖云脸色铁青,气的简直要爆炸,咬的牙吱吱响,恨不得小和尚碎尸万段,但迫于在场江湖群豪的面子,一是又不好发作动怒,只能生气的坐下来,连喝了三杯酒。
小和尚悠悠说了下去:“善男子,若人不起杀心、心常慈悲、于众生能施无畏、救苦扶危、断除暴戾的习气,那么,他便可身常无病,寿命长远,常受到天神佛主的守护,出入不堕之险境,心地平静和悦,他人不起怨恨,常得敬重,命终之时、能生天上、享大福报。”
云嫣嫣聚精会神地听着,虽然似懂非懂,但却对小和尚深感敬佩,一面帮小和尚倒满了茶,一面柔声问道:“嫣嫣斗胆问小师父一句,不知小师父法号是什么?”
小和尚神情悠然,凝视着桌上的茶杯,合十道:“回禀施主,小僧法号了空。不过施主明白,这名号、地位、金钱和身份再高,数年之后也终归尘土,唯有大慈大悲、大善大爱才能亘古不变。”
“了空师父所言甚是。”
云嫣嫣赞赏地点了点头。
月后温声问:“不知小师父师从何处?”
了空道:“嵩山少林寺。”
月后道:“少林寺乃武林正宗,能教出小师父这样道法高深的徒弟,着实让人钦佩!”四处扫视几眼,见江湖群豪怔怔地盯着了空,不由得叹了口气,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陈舵主,‘燕王’自从中秋圆月夜首战告捷以来,二十五日又抵达真定,得知耿炳文老将军的南岸军果然北移,遂领轻骑数十,绕出城西南,破其二营。”
“怎么会这样呢?”
“朝廷百万雄师都抵不住叛军?”
一时间,客栈里沸沸扬扬,怀疑声争议声不断。
了空黯然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害人不浅啊!”
沙哑的声音又说下去:“耿炳文老将军出城迎战,燕将张玉、谭渊、朱能、马云等率军奋击,朱棣以奇兵出其背后,循城夹攻,横穿其阵,大败之,擒获了左右副将军李坚、甯忠等将士数万人、斩首三万余级、并获马二万余匹。”
云嫣嫣顿时愕然,花容惨变,情不自禁地和月后对视几眼,喃喃吟唱道:“国破家何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了空闭上眼睛,捏着佛珠,诚心诚意道:“我今已成无上道,得一切解脱之法,但解脱法门、皆甚深难懂,唯有证果的佛陀,能彻底明白知晓。众生在浊世之中,为贪欲、愚痴、邪见、骄慢,虚妄所覆,又复福薄根钝、无有大智慧,焉能解我所得之法?”
江湖群豪对了空毫不理会,只是眼睛灼灼地盯着陈舵主。
云嫣嫣抬眼望去。
陈舵主是个年过六十、两鬓斑白的老人,只见他眉头紧皱,握着拐杖,深邃的眸子透着无奈,喟然叹息:“哎,胜败乃兵家常事,自古有之!只可惜糊涂的建文帝一气之下竟然罢黜了耿炳文老将军,而起用了李景隆那个绔绔子弟,真是穷途末路之法啊!”
雪铬黯然道:“兵法有五败,李隆基一人全犯了,其兵必败无疑,有如今这样的悲惨结局,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陈舵主赞赏地冲雪铬点了点头,一字一字道:“雪庄主说的对,为将者,最忌五处:政令不修,上下离心;霜雪气候,粮草不足;不计险易,深入趋利;求胜心切,刚愎自用,但智信不足,仁勇俱无;部将尽是乌合之众,而且又互不团结。”
陆大通大口喝了杯酒,不耐烦地嚷嚷道:“雪大哥、陈舵主,好了好了,你们别再替古人担忧了。你们说的这些都是朝廷大臣们要担心要商量的事情,关我们兄弟鸟事,我们还是喝酒吧。”说完,又倒满了酒,又咕噜咕噜喝干净,冲陈舵主说道:“雪大哥,陈舵主,我们喝酒吧。”
陈舵主端起酒杯,冲陆大通举杯示意,而后小小喝了一口酒,面色严肃,若有所思地说道:“陆大侠,虽然江湖不干预朝廷,朝廷和朱棣谁胜谁败,我们江湖人士都分不上半杯羹,得不到半点好处。但俗话说的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此国家动荡的时候,我们又怎么能视而不见、置身事外呢?”
了空听了陈舵主这番说辞,心中大生敬佩,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陈舵主道:“若人心向善,就能积资财,天灾盗贼不能侵损,不生败家之子女,而他人就会诚实相对、不愿亏负,自身资财、能善受用,更有余资去布施于人。这样一来,他便得善名流布,为人赞美,命终之时、能生天上、得一切受用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