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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卿疑心是自己听错了，疑心她只是还沉浸在噩梦里没能醒来，可是拼命摇晃脑袋，指甲狠狠嵌进了掌心柔软的肉里，也没能从这个太过残忍的梦里挣脱开来。
她久久愣在原地，连设计部主管什么时候离开，人群什么时候散去，自己什么时候孤零零一人愚蠢地站在办公室当中，都浑若无觉。
直到衣角被人牵动，柴云菲没好气的声音穿透重重迷雾，传进她的耳朵里：“喂，一次失败而已，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宁卿卿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看见柴云菲正仰头看着她，大大的猫眼中，习惯性的傲慢不屑里夹杂着淡淡的担忧。
宁卿卿强笑，模糊记得刚才听到柴云菲取得了不错的名次，正要开口祝贺，少女已经扭身离开了。
她并没有提比赛结果和赌注的事，仿佛曾经屡次下达的战书都被她自己一笔勾销。
然而少女无言的体贴，到底还是抵不过宁卿卿心头的茫然冷寂。她拖着脚步，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来，看着周围设计师们讥诮的神色，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窃笑，思绪乱作一团，不断翻搅。
受了这么大的折腾和刺激，还没有醒过来，看来就是真的了。
宁卿卿漠然想，鼻间却控制不住地涌上酸涩，她仰起头，眨眼吸气，努力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巨大的失望和伤心后，层叠的恐慌不安在心中蒸腾而起：这要她怎样向南宫炎交代？
落日西斜，渐渐从宁卿卿办公桌所在的位置挪开，把伤心无助的女人留在沉沉的阴影里。而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同情败者，尤其是一群原本对你怀有敌意的人。
年轻的设计师们凑到一起，翻看着这次入围获奖的作品照片，尤其是安迪的作品。其中相对乖觉殷勤的，已经开始向安迪投诚，顺便故意提高声音奉承。
“安迪，想不到你的珠宝设计天赋这么高，你真谦虚，一直都不肯显露才华。”
“这也是安迪姐平时勤奋努力，比较而言我们都太偷懒了，难怪得不到好名次呢。”
“今后我们可都得向安迪姐好好学习才是。”
“而且安迪姐不但有天赋，还有魄力，敢于设计一尊神邸，这连咱们的宁设都不敢吧？”
“可不，还是太阳神呢！”
太阳神？本来无动于衷看着眼前闹剧的宁卿卿越听越觉得不对，心猛地一颤，竟生出疯狂的猜测来。
她站起身来几步走过去，近乎粗暴地拨开人群，在众人不满地抱怨声中，抢过了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作品样图，赫然是她花了十几个日夜设计出的阿波罗。
“你干什么啊？”刚才拿着照片的设计师不满地抗议：“就那么见不得别人比你优秀？”
宁卿卿如若未闻，紧紧捏着那张照片，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脸淡定享受着众人吹捧的安迪。
宁卿卿几步走上前去，素来软和温柔的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目光倏然锋利起来。她把照片狠狠戳到安迪面前，张口厉声质问：“安迪，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作品，会冠上你的名字？”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人群中再次卷起兴奋的窃窃私语，似乎对这场闹剧喜闻乐见。而风口浪尖上，安迪神色不变，甚至腾得出精力摆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让烫出的波浪弧度显得更自然。
她做足了漫不经心的派头，看着对面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的女人按耐不住，又要开口质疑，才轻声细气地开了口：“宁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从高处落下来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这一次，总裁还拿出了你首席设计师的位子作为奖励。”
安迪状似诚恳，跟宁卿卿推心置腹地揣摩她的心思，又蓦地话锋一转：“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你污蔑我的理由，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的作品是你设计的，总要拿出证据。”
气氛僵持，打扮精致的娇媚女人同样冷下脸来，做出一副被人污蔑的愤愤表情。她不再理睬宁卿卿，转身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神定气闲地坐了下去。
宁卿卿被尴尬地丢在原地，这会儿却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了。她满心都被怒火占据，灼烧得心房刺痛，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荒诞，让她忍不住怒极反笑。
她自己设计的作品，现在反倒要她来提供证据证明了。宁卿卿讥诮地勾起唇角，望着安迪，轻声道：“你以为我设计的作品，会没有创作痕迹吗？”
“那就请宁小姐把证据拿出来。”安迪毫不怕惧地反击，一面放弃了尊称，光明正大地表明自己已经不承认宁卿卿首席设计师的地位。
的确，获奖结果已经公布，这次获奖与员工升职加薪息息相关，等南宫炎将具体方案公布下来，设计部内部必然会改弦易张，自己这个首席设计师，也的确做不成了。
不过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这幅作品不是自己设计的上。但阿波罗，又怎么会不是她的作品呢？
宁卿卿摇头，几乎搞不清楚面前女人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
她到底心软，又克制着自己稍微缓下声气：“安迪，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但盗用别人的创意和作品形同与偷盗，情节严重是要付法律责任的，我再给你一次自行承认的机会，把作品归属权改过来，这次的事，我可以揭过。”
宁卿卿说完，自己心中先升起了些许的委屈，她辛辛苦苦设计的作品被人盗用，已经狠狠触犯了她为数不多的底线。要是从宁卿卿自己的角度来说，她真恨不得把安迪赶出公司。
可公司本来就缺少人才，这个安迪的设计水平，在设计部的成员里也属前列，家世和人脉也都排得上号，南宫炎未必舍得舍弃。
宁卿卿心中一酸，又咬牙补了一句：“你快交代吧，趁我改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