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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淑人顺势倒在地上,一副动弹不得的样子。苏子叶对她的配合十分满意,有些人就是这么聪明,你只稍稍提点,她便可以想通透。
“连云,快别吵了,赶紧叫御医吧。”苏子叶唤道。
连云回头一见,便唬了一跳,对那宫女也就更加不客气,“红蔷,瞧瞧你做的好事,竟敢犯上。”
正殿里闹成一团,梅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倒在地上,竟然还在嘻嘻傻笑。张淑人心中不豫,不由伏地痛哭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正殿的动静,连忙进来七手八脚去扶张淑人,苏子叶阻止道:“都别动淑人,淑人摔了一跤狠的,若是现在扶起来,反错了筋骨可怎么好。”
想了想,苏子叶指挥道:“去拿藤椅来。”
竟然要拿藤椅?先前还十分嚣张的宫女紧张起来,梅妃疯了,可是她母亲品阶还在,若是让陛下知道,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人越紧张便越口不择言,“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怎么会摔得这么严重,张淑人,你莫不是骗人吧。”
在宫里骗人,张淑人也是头一遭,到底是妇道人家,心里有些慌乱,若是待会儿御医来了说自己并没有摔得这么严重可怎么办?
张淑人的慌乱尽数被苏子叶看在眼里,她慢条斯理道:“你方才也承认了是你推了张淑人,你有错在先,还敢质疑淑人是想讹你不成?你一个宫女,也值得淑人讹你吗?”
这话提醒了张氏,反正这宫女方才也承认了推她的事实,她现在倒在这里,再爬起来也说不过去,不然讹一个宫女,宫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唯有继续装下去了。反正是她摔了,她咬死了这里痛那里痛,御医还能说什么?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张淑人心一狠,干脆便躺在地上呻吟起来,“哎哟,真是痛死我了,都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了。”
红蔷闻言脸色更白,就想上前来拉扯张淑人,被连云死死拦住,苏子叶一直蹲在张淑人身边,不由道:“昭阳殿派来的一个宫女都敢对淑人如此,可想而知平时对咱们梅妃的态度了。”如此说着,苏子叶哽咽道:“也不知道咱们小皇子在昭阳殿过的什么什么日子。”
张淑人心头一颤,是呀,自己是个正常人,来宫里看自己女儿,昭阳殿调来的宫女都敢这般无礼。自己女儿已经疯癫了,若是有人伺候不精心,或是虐待她,她连说都不会。张淑人的心一横,紧紧握着苏子叶的手臂,“走,抬我去昭阳殿,我要去和宛妃娘娘理论。”
苏子叶点头,墨玉般的眸子如云山雾罩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只轻声道:“淑人放心,藤椅已经来了。”
她特意让人拿藤椅,可就是为了去昭阳殿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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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殿
宛妃昨夜没有休息好,神情恹恹,倚在贵妃榻上听尚宫局的管事禀报宫里的各项事宜。贤妃被废之后,陛下又给了她协理六宫之权。
六宫之事繁琐得很,可是宛妃很喜欢这种感觉,她的人手可以安插进各宫,能够把握大权,这种感觉比任人鱼肉要好得多。
尚服局的管事在细细禀报着什么,偶然抬头瞥见宛妃心不在焉,不由疑惑,难道是自己太啰嗦了让宛妃娘娘觉得不耐烦了?
宛妃的心思的确没有在尚服局的事情上,她在想着昨夜,她带着人去了冷宫,只待抓到萧匀和秦怀宣,她早就安排在承乾宫的人手便会立刻禀报邺帝,好一举将匀王和武安侯府一网打尽。
萧匀占了长子的名分,而秦怀宣利用了她的宝贝女儿,这两人她早就想除掉了,可惜昨夜去了冷宫,只看见贤妃昏睡,贤妃屋子里并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丹阳得了贤妃的消息,按说不会有错。
思及此,宛妃峨眉紧蹙。
正在禀报事情的尚服局管事见此声量都减轻了,暗道娘娘莫不是对自己禀报的事情不满?
这时,负责伺候小皇子的奶妈急匆匆走了进来,“娘娘……”
宛妃霍然抬头,见那奶妈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由道:“怎么了?你不好好伺候皇子,跑来这里作甚?”
奶妈的脸皱成一团,“娘娘,您快去瞧瞧吧,丹阳公主在小皇子的房间里……”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在堂下站着的尚宫局管事们都纳闷了,丹阳公主在小皇子的房间里又怎么了?她们是姐弟,在一个房间也不妨事啊。
宛妃‘腾’地站起来,厉声道:“不是说了不让公主接近小皇子吗?你们怎么看护小皇子的!”
说着便抛下这一殿的人往小皇子的屋子赶。
尚宫局的管事个个都面面相觑。倒是昭阳殿伺候的宫人心里清楚,有苦说不出。
邺帝让宛妃养育皇子,宛妃一直都很高兴,膝下无子,可是这送上门的奶娃娃要叫她母妃,只要好生养着,还怕养不亲不成?陛下正值壮年,待陛下年老,小皇子也成年了,届时有她相帮,储位也有一争之力。
正是抱着这念头,宛妃对小皇子十分尽心,从住的宫殿,到伺候之人,皆由宛妃自己细细挑选,身边之人稍有疏漏,宛妃轻则打板子,重则发落去慎刑司。
有一个伺候丹阳公主十几年,与公主感情深厚的刘嬷嬷也被调去伺候小皇子,但是因为小皇子出了汗没有及时给小皇子换衣裳,就被宛妃娘娘赶出宫了。
丹阳公主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嬷嬷被调去伺候小皇子不满,现在见刘嬷嬷被赶出宫,更是愤怒到了极点。不敢对宛妃生气,便将气都撒在了小皇子身上。如是几番,小皇子殿里的宫人看到丹阳公主便头痛得不行。
宛妃匆匆赶到小皇子殿里,被赶到殿外的宫人一看到宛妃便如看到了救星一般,眼泪汪汪唤道:“娘娘……”
宛妃推开门,见到丹阳便怒声道:“丹阳,你在做什么?”
丹阳公主坐在小皇子的床榻上,看到母妃进来,嘴角便衔了一抹冷笑,“哟,母妃,您这次来得比上次更快。看来对这个便宜皇弟,您果真是上心得很。”
宛妃被这话气得一哽,可是到底是自己亲生女儿,不得不压下脾气温和劝道:“丹阳,你皇弟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是你父皇将他送到我宫里,便是对我的信任,我当然要上心些。”
丹阳公主依旧冷笑,骄矜的面容上满是伤感之色,“我当然知道,皇弟不但代表父皇对昭阳殿的信任,更代表父皇给了母妃做母后皇太后的机会。”
“你闭嘴——”宛妃厉声呵斥,“都这么大了,有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你还不知道吗?”
见母妃发怒,丹阳公主心里还是怕的,眼眶都红了,只是仍强撑着,“母妃,若是日后皇弟一定要娶哪家女儿,您也会阻拦他吗?”
丹阳公主年岁尚轻,本就对一个并非自己亲生弟弟的人分走母妃的注意力不满,而在母妃再三干涉她与秦怀宣的婚事后,这些不满达到了顶峰。
皇家的骄傲啊,骄矜啊,得不到誓不罢休啊,这种血液里传承的霸气和掠夺一贯是邺帝十分赞赏的,邺帝也正因如此十分喜欢这个有萧家风骨的女儿。可是眼下,宛妃无比痛恨这个性格特点。
武安侯府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秦怀宣占了世子名分,却不得武安侯宠爱。而秦怀宣本人也不是善茬。
宛妃对秦怀宣的心机颇为赞赏,可是前提是他没有将主意打到自己女儿身上。
这些话她已经对女儿说过无数次了,但是少女怀春,都认为自己心上人是最好的,哪里听得进逆耳忠言啊。
这不,她刚想开口,丹阳公主便脱口道:“母妃,您莫要再说秦怀宣心机深沉,是利用我。”
宛妃哑口无言。
“他若是不心机深沉,早就被武安侯府的庶子给挤兑得没有任何地位了。他是狼总比是任人宰割的羊要好。”丹阳公主语气激昂,“再说了,若是任人宰割,也不配得我的喜欢。”
“您也说过,皇家水深,若是娶我之人只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迟早会护不住我一世安宁的。”
宛妃觉得头痛,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可是眼下却被女儿拿来堵她。“丹阳,母妃的确说过只有能够应付皇家风云诡谲之人才能让你一世安宁,可是秦怀宣不同,他可能正是带给你风暴的人。”
关上门的侧殿,是一对母女的辩论。而抱着小皇子匆匆而出的昭阳殿宫人,即将面临另一起风雨。
被藤椅抬着的张淑人从承熙宫到了昭阳殿,一路被人围观,都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
昭阳殿门口的粗使宫女见张淑人被人抬着,而从昭阳殿派出去的红蔷被人押着,如犯人一般。还有几分张皇失措,“这是怎么了?”
待问清缘由,那粗使宫女连忙进去禀报。
连云有意无意的推搡下,还不等她通报出来,众人便抬着张淑人的藤椅往里面走。
苏子叶跟在张淑人身旁,不动声色打量着昭阳殿。
连云见她目光奇特,不由小声问道:“你看什么呢?”
“哦,感叹一下,光明正大来找麻烦的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