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弘历动怒娴父受责

星沉月落板桥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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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苾芬原本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这可糟了!”

    若翾帮她绾好了头发,望向镜中面色苍白如纸的人,“怎么糟了?”

    苾芬皱眉,“此次随行护卫的参领之中有本宫阿玛。”她翻身下榻,“不行,本宫得找万岁爷求情去。”说完,不顾自己尚虚弱的身子忙忙地跑了出去。

    明黄色的皇帝行幄内。

    弘历皱眉看着底下跪着的一众参领、佐领,“围场之内居然发生毒蛇奇袭妃嫔之事,朕的圣旨你们统统都不放在眼里,横是不要命了!吴书来,着人拖出去,各赏赐五十大杖!”

    苾芬才赶到弘历帐篷外就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打了个突,也顾不得避讳,掀开帐子跑进去,福身道:“万岁爷,奴才替奴才阿玛求个情,奴才阿玛已有六十七岁高龄,这五十棍杖是要了他的性命啊,况且奴才并未受伤,只有几个戈什哈受了轻伤,算不得大错,求万岁爷饶恕奴才阿玛吧。”

    弘历皱眉望向苾芬,他一向不宠爱娴贵妃,因她是先帝所赐,又侍奉太后至孝,格外给她几分薄面,眼下听她这么说,当即更加不悦,“贵妃昏了头了,只是袭击了几个戈什哈便算不得罪过?今日遭遇毒蛇的是贵妃一行,若是换做是皇额涅、皇后,或是阿哥公主,还是算不得罪过吗!”

    弘历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苾芬呆立当场,看到自己阿玛苍白的发,她更觉心怜,苾芬直直跪下,伸手握住弘历绣着海水江崖的衣角,“皇上,奴才求您了。”

    弘历垂首看着苾芬,她也吓得不轻,罢了,他伸手扶起苾芬,“那便赏二十棍杖,算是小惩大诫,贵妃,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莫要太过分!”

    苾芬讷讷闭上正要再次求肯的嘴。

    讷尔布本就是六十七岁的高龄,又被重责了二十棍杖,羞愤伤痛,种种疾病不一而足,第二年便一命归西,按下不表。

    苾芬哭闹了一场,其父还是被重杖二十的笑话不胫而走,这世上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金翊兀自在大帐里笑得欢喜,“想想贵妃那个蠢样子,我就想笑。”

    鸳鸯有几分尴尬,自从给娴贵妃截了胡,自家主子便日日盼着娴贵妃出丑,眼下听说这档子事,简直乐不可支了。她皱眉道:“主子,收敛些吧,那毒蛇·····”

    金翊收敛了笑容,冷冷地看了鸳鸯一眼,“毒蛇怎么了?毒蛇分明是围场里自己爬出来的,恰好给娴贵妃遇上而已。”

    鸳鸯讷讷闭上嘴,不敢多言。

    金翊哼着小调,“万岁爷今晚宣我侍寝,你说本宫是穿这件水绿色梅花纹样的好,还是这件水红福字纹样的好?”

    鸳鸯抬起头,尚有些惴惴,“主子俏丽活泼,穿水红色吧。”

    金翊兴兴头头地换了,收拾妥当了,赶往弘历的行幄。

    圆明园林虚桂静内。

    思齐轻抚小腹处,快要三个月的身孕虽然不是很明显,身为人母的心情却是万分欣悦的,时常伸手摸一摸,似乎就能感受到孩子轻微的回应,芷兰寻了一件赤色云锦披风披到她身上,“主子,已是十月了呢,在窗口吹风会着凉的。”

    窗外银杏洒下一地金黄,思齐微笑回身,“万岁爷快要回銮了吧?”

    芷兰颔首,“前儿銮驾去阅兵,行围结束便该是回銮了。”

    “我听说娴贵妃的阿玛遭到了万岁爷杖责,到底为了什么,你打听了吗?”思齐施施然坐下,银箸夹起一枚蜜制酸杏。

    芷兰细细道:“说是为了围场里忽然出现毒蛇,不仅是讷尔布,还有几位护军参领、包衣佐领都受了杖刑,不过贵妃的阿玛年事已高,怕是不好啊。”

    思齐哼了一声,“想那辉发那拉氏国主曾经也算得上是一代大族之主,一门三个世管佐领,到了后辈,吃喝玩乐,不做正事,如今已经只剩得这么一个包衣佐领算得上是大官,还受了如此重责,当真是愧对老祖宗留下的这份基业。”

    芷兰捂嘴一笑,“可不是吗?听说那娴贵妃的亲弟弟连汉文都不会写,上次在万岁爷跟前回话闹了好大的笑话,亏得先帝爷居然将这样的人赏赐给万岁爷。”

    思齐嗤笑一声,“先帝爷还不是看在这满族血统之上?有时候瞧见娴贵妃那捉襟见肘的模样,我也实在可怜她,家里没个贴补进项,日子也就过得拮据。我记得小时候入宫拜见宜太妃之时,太妃出身郭络罗氏,那豪奢气度,至今难忘,更无须提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家族的富足了,何须守着月例银子,满族第一富的名头是听虚的吗?”

    芷兰颔首,“主子出身的富察家族也是经世大族,书香门第啊。”

    思齐垂首,拨弄着手上的掐金丝红宝护甲套,宝石相击,琅琅作响,“眼下春和是万岁爷得用之人,有些事不当叫他知道,你明白的。”

    芷兰颔首,“奴才明白。”

    弘历朗笑几声,将手中的弓箭递给戈什哈,“这头鹿当真雄壮,命野意厨房的御厨好生烹制。”说完这话,他回身,却瞧见傅恒失魂落魄地骑在马上,一向干净利落的鬓角上生出细细胡髭,眼中满是血丝。

    “九郎是否太累了?朕瞧着你这段日子精神实在不大好。”弘历接过吴书来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

    傅恒眼中满是难以言喻的隐痛,反应了片刻,他才拱手道:“谢万岁爷关怀,奴才无妨。”话一出口,便听得那一向清朗的声音沙哑粗粝。

    弘历拍拍他的肩膀,对这小舅子、心腹重臣,他一向是极为关怀的,“朕知道最近九郎辛苦,若不然给你几日休沐,你回京去吧。”

    傅恒低低叹息一声,“万岁爷在此,奴才自然应当随行,保护万岁爷安全,岂能独自返京呢?”

    弘历笑着摇头,“也罢,朕知道你是不会回去的了,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