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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小分队,被大雨困在了出龙村。到了第三天,大雨终于渐渐缓息,不过依然无法进行任何的工作,大家难得悠闲的躲在老乡家里,冒着雨聚在一起吃饭,倒也是入藏以来难得的经历。
言诺一如既往的平静,始终都没有出现苏烟所担心的情况。
吃饭,睡觉,甚至和她说笑,吵闹,没有半分的异常,这让苏烟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时的冲动是不是臆想出来情节。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不敢开口重提这件事情,沉重的心情,也只有抽烟来舒缓,她坐在院子的走廊上,静静的听着雨声,吞吐的烟雾模糊了视线,脑子也仿佛混沌了一般。
雨声越来越小,等到她把第二根烟蒂踩在脚下的时候,雨突然就停了。大雨过后的天空碧蓝如洗,云朵白的出奇。
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夹杂着笑意的呼喊声,苏烟侧过脸去看,只见言诺和林姐正站在门前,一脸惊喜的指着天空。
见到苏烟也在,不由得高呼:“苏烟,快点抬头。”
碧蓝的云端,一家彩虹渐渐出现,斑斓的色彩映红了整个天际,言诺已经快步走到她身边,孩子一样兴奋的拉起她的手,说:“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彩虹了,这可真漂亮。”
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一种颜色都那么耀眼。
苏烟侧过脸,认真的打量着言诺的笑脸,那笑意直达眼底,没有半分的虚掩和空洞,她是真的感到了快乐。
而苏烟眼底的恍惚,言诺自然都看进心底,她突然用力握住她的手,目光依然驻留在天空,言语清淡温柔:“苏烟,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不过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很好。
虽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是一个瞬间,我有些意外。
可是很快我便想通了,很多东西都是注定的,爱情和孩子并不一定矛盾,我愿意敞开怀抱来迎接上天恩赐与我的惊喜。
同样,我也会忘了他,带着孩子好好的生活下去。”
大雨初晴,空气里满满都是泥土的清香,苏烟终于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心,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说:“言诺,这一次你是彻底的重新活了过来。放心,我会陪着你,也会看着我们的娃娃,好好长大。”
说罢,甚至伸出手轻轻的抚了抚言诺仍然平坦的小腹。
那眼里,仿佛绽放着希望的光。
吃饭的时候,队长宣布明天动身的指令。
苏烟还没多想,却被言诺拉了拉手,说:“我们明天和大家一起去萨玛村吧。”
“你的身体吃得消吗?”苏烟有些意外她的决定。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出房间,满天繁星洒满夜空,一闪一闪的星光,仿佛在低低的诉说着什么。
“如果是生病,那的确是需要休养一段。但是怀孕的话,出现的情况实数正常。我可没有那么娇气,再说了怀孕多走走对孩子也好,我希望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让她陪我去更多的地方,看更远的风景。”
听言诺说完,苏烟终于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回说道:“既然你觉得没有问题,我陪你就是了,不过以后我会尽量做一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你吃,你呢,也一定要小心一点,必定这边的环境不比别处。”
于是,第二天天刚亮,一行人便在村长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达萨玛村的漫长行程。
那需要翻过一座山,在走上几里路。
如果是平时,道路好走的时候,时间还能快一些,可是因为大雨过后,路面湿滑,不由就加大了难度。
大家都三两成伍,紧紧的牵着手,以免脚下太滑出现什么意外。
苏烟心里担心,时刻盯着言诺,不过见她虽然因为疲劳而喘息,可是面色却是红润光泽,心里便踏实了很多。
就在已近中午,而距离村子越来越近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另一个队伍,见到他们的时候,急忙求助,用藏语和带队的村长交流后看,只见村长面色焦虑的对大家解释:“这是达萨玛村的村民,村子里有两个孩子不见了,大家都在帮忙寻找。
因为山体滑坡,而现在天色又开始暗下来,一旦在下起雨来,孩子有什么危险,各位能不能帮忙一起找一下孩子。”
虽然大家对地形并不熟悉,可是如今面对两个孩子的安危,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连忙答应下来,随当地的村民一起开始了搜寻。
苏烟本想找一个村民,把言诺先带回村子,可是她坚决不肯,于是两人最终也是加入了寻找的队伍,不过和他们一起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因为语言不通,二个人只能跟在他身后。
山路越来越难走,苏烟小心翼翼的扶着言诺,可是就在他们穿过一个斜坡的时候,言诺的脚下一滑,还来不及惊叫就已经从上坡上跌落下去。
紧急的过程中,她努力的想要松开苏烟的手,却只听见她尖锐的喊了一声:“言诺。”
整个人便随她一起滚落下来。
这时候,顾承一和慕尘刚刚抵达江孜县。
他们迫不及待的找到当地的政府部门,因为之前得到过上级政府的指示,他们对来访者十分热情,急忙派人和当地的医疗队联系。
却不想,在拨通医疗团队队长林晴的电话,告知身份后,却传来紧迫的求助:“我们现在位于距离萨玛村一公里的山上。请您立刻派人援助,我们在帮助村民寻找失踪孩子的过程中,有两名队员从不幸从山坡上滑了下去,现在大家都在寻找救援,可是大雨将至,搜寻困难会增加,其中还有一个孕妇。请您帮忙。”
电话里的声音焦急,顾承一在听到的一刻,几乎顾不得礼貌,便抢过电话对着那头说道:“遇难的队员是谁?”
林晴情绪焦急,也根本顾不得问题的莫名,只是本能的回答说:“是一名心理医生苏烟,还有她的朋友。还请您赶紧派人援助。”
那一刻,顾承一只觉的心脏像是在一瞬间便被搁置在了悬崖峭壁上,可是他最终却是格外冷静的对着接待的人说道:“立刻,派人救援。我们和队伍一起进山。”
而此刻,众人苦苦找寻的言诺和苏烟,正满身泥泞的躺在冰冷的泥水里,雨点渐渐落下,打在皮肤上,让她们渐渐清醒过来。
锥心的痛苦,从腹部传来,似乎是一种本能的感知,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身体里流逝。
言诺几乎是本能的呼喊起来:“救命,救命。”
可是周围却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雨水崩落在石块上的滴答声。
她使不上半点的力气,挣扎许久也挪动不了半分,只能勉强的撑起身体,而这时候,她终于发现了不远处的苏烟。
“苏烟,苏烟,你醒一醒。我在这里。”她开始大声的呼喊苏烟的名字。
但是那人依然沉沉的闭着眼睛,而腹部的痛觉越来越严重,像是针扎,刀剜,一种似曾相识的恐惧感疯狂的席卷了她的思维。
她低下头,只见身下的血色蔓延,顺着雨水流淌。
言诺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她还没有来得及让她看一眼这个世界,还没来得触摸她柔软的小手多,可是命运却如此吝啬的剥夺了她生的权利。
那一刻,她的脑子像是被闪电击打了一般,莫名的闪过很多陌生而熟悉的画面。似乎也是雨天,车子猛烈的撞击,也是那么多令人恐怖的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出来???
她只觉得大脑逐渐失去意识,强烈的疼痛和恐怖,让她终于再一次晕倒在雨中。
而县里派来的援助人员已经到达。
顾承一和慕尘也都苍白着一张脸,加入了搜寻之中。
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雨还在下,而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紧绷着。
言诺,言诺,顾承一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他沿着山坡往下,根本就不顾身后的当地人大声的呼叫:“不要从那里下去,太危险了。”
而慕尘也尾随他的身后,两个人跌跌撞撞,几乎是滚下山去。
然后就在两个人安全起身的时候,抬头的那一幕,却成了顾承一一生的噩梦。
“言诺。”他的腿已经失去了力气,几乎是连跪带爬的到了她身边,疯了一样抱起怀里的人,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
身下淌满的血水,让他失去了理智。
而言诺却在他就不停息的呼唤中,缓缓睁开眼睛,她只觉得世界都失去了声音,脑子像是被缠上了死结,根本就没有任何思考的缝隙,直到看见顾承一的一个瞬间,所有的回忆似乎都开始清晰。
她看见他流着泪的脸,想要抬起头却终于无力。
“你来了啊。”她轻声道,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容,嘲讽至极,“可是顾承一,我们的孩子,已经没了。”
之后,言诺再度沉沉的闭上眼睛。
而顾承一的瞳孔不断的收缩,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世界渐渐的失去了颜色,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脑子里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言诺刚才的那一句话——
顾承一,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