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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皇亲临,是我大鑫之福,亦是我太子之幸。”翟君临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一步一个字。
百官一听,连忙跪地而迎。
如果只是来使还好,但祁国女皇亲临,自然是要行跪拜礼的。
翟慕卿本不知来人是谁,但听到她说“朕”,又听到“祁国”,便心中有了几分明晓。从宝座而下,跟着翟君临身后。
“鑫国地大物博,奇珍异宝不计其数。朕思来想去,不如只此一物方能拿得出手。只是……”语气比较随意,却让人无法轻视,“这礼收不收,还得看鑫国百官愿与不愿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懵了。
祁国女皇送礼,给鑫国太子做贺礼,却是问百官收不收?
“十一年前,朕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孤身一人入鑫,为兑现承诺,也为一份情。”轿中的人扬了扬手,轿辇前的宫女上前素手撩起轻纱,见女子身姿绰约,面带轻纱,从中而下。
娄静雅站在高处,看着那身影,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便知道是她,奚鸢回来了!
她身形一个趔趄,还好有旁边的宫女扶着她。
风吹动着面纱,奚鸢明亮的眸子望着从台阶上缓缓而来的男人,“自朕登基以来,十年,明法度,利万民,学会做一个明君。是以,十年时间,治理大祁,使得百姓安居,能够路不拾遗,可以夜不闭户。”
百官迷迷糊糊的听着,越听越茫然。
她说这些都是事实,现在的祁国,当真是宛如史书中写的盛世百态。
翟君临望着几步之遥外的奚鸢,仿佛觉得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千山万水。
“父皇?”翟慕卿上前扯了扯翟君临的龙袍,仰头望着他。
翟君临低头,慈爱地摸了摸翟慕卿的头,哽咽到,“去吧……”
“母后来看你了……”翟君临的大手缓缓下移,放在小家伙的后背,轻轻使力,将他推上前。
翟慕卿回头看了看翟君临,见他含着泪朝自己点了点头,便转过身朝奚鸢走去。
他走到奚鸢跟前,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奚鸢。
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对望,像是自己望着自己。
翟慕卿小手抱拳拱手弯腰,然后掀起蟒袍直直跪地磕头,“儿臣见过母后,祝母后万福金安。”
此言一出,周遭百官一阵倒抽气。
太子叫祁国女皇什么??母后?!
奚鸢抬手缓缓摘下自己的面纱,缓缓俯下身将翟慕卿扶起来,秀眸含泪,“对不起,母后来晚了。”
见到奚鸢的容颜,百官又是一阵倒抽气,这太子简直是跟这女皇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母后!”翟慕卿望着这个每日在画里见过千百次的女子,终究抛却了礼仪,直直地扑进奚鸢的怀里。
小脑袋埋在奚鸢的怀里,香香的,很舒服,是安心,是依恋的感觉。
奚鸢揽着翟慕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浅笑哽咽,“乖。”
抬眸,却又是一片沉静。
明眸扫过百官,轻启红唇,“今日,朕,公为结两国秦晋之好,谋天下繁荣安宁;私为母子团圆,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尔君臣无异,待太子登基,两国合一,国号乾坤。”
闻言,在场众人皆是虎躯一震,皆是目瞪口呆地望着宴席中央的女子。
这……这……这贺礼是将祁国拱手相让?!
百官面面相觑,皆是震惊不已,不敢置信。
“若尔不愿,便可当朕……”
“臣等无异,祁皇心怀天下,万民之福!”有官员连忙跪下。
然后百官接连跪下,感恩奚鸢。
毕竟不费一兵一卒,将一个可以与鑫国匹敌,甚至超过鑫国的国家纳入国家版图,多么美的事!
奚鸢秀眸扫过跪了一片的百官,收回目光,望向翟君临,缓缓开口:“你呢?”
“你……”翟君临动了动唇,目光落向轿辇旁的祁国丞相和将军等人,“祁国他们……?”
“若皇上许祁国和平繁荣,皆无异欢喜。”奚鸢侧身看向丞相和祁国将军。
她能来这里,自然是说服了祁国百官,她这十年,并非赶鸭子上架,也并非走一步看一步,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祁国丞相和祁国将军看见奚鸢目光,也都明了,纷纷抱拳朝翟君临拱手,以示态度。
翟君临望着眼前的奚鸢,再望向她身后的众人,缓缓抬起手抱拳拱手回之以礼。
“皇上不可!”这时从旁站出一个人。
奚鸢望过去,凤眸微闪,娄安……
“我等无异,只有一个要求。”祁国丞相上前一步。
“交出娄安和娄静雅!”祁国将军也不呼名号,直呼其名。
他们的女皇,自登基以来,不分昼夜,为祁国,为万民。
女皇为祁国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女皇心怀万民,心怀天下,只要祁国百姓安居乐业,是祁国是鑫国,都无所谓。
毕竟这以后的皇帝是女皇陛下的儿子,身上也流淌着他们祁国的血脉。
但虽然女皇不曾对人说,但这娄安和娄静雅对女皇陛下做过的事,他们不是查不到!
两国合一,他们没有意见,但曾经伤害过他们女皇陛下的人,绝不会轻易放过!
此时翟慕卿从奚鸢怀里歪出小脑袋,看向奚鸢身后的众人,脆生生道:“尔等放心,本宫与父皇将养静妃和娄安将军十年,就等着有朝一日本宫长大,将二人送到母后面前,任凭发落!”
闻言,丞相和将军不由得喜上眉梢,皆道:“小殿下英明!”
奚鸢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抬头看向翟君临,缓缓朝他伸过手。
翟君临双眼含泪,挪着脚步上前,颤着手握上那只柔夷,颤声道:“对不起,我无用,总让你受苦。”
奚鸢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浅笑柔声,“那便用你这后半生来抵罪罢!”
她想,若不是父皇留下遗书告知她这么多年真相,她怕是会永远活在仇恨中。
从小照顾她的老嬷嬷问她,为什么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就不恨了?伤害还是在的呀!
是的,有些伤,在身上,在心里。
只是……这些伤,她有。
翟君临亦又。
她的是翟君临给的,翟君临的是她给的。
原因种种,误会重重。
她的心能容得下天下,为何容不下一个她挚爱的男人。
她曾跋山涉水只为他一人,又怎能放得下他孤独一生。
男人握着女子的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圆满。
女子缓缓抬起手,环住男人的腰,眼泪落下,唇角上扬。
我们啊,从一出生就注定身处金笼。
我比你好,没有那么多沉重的负担,没有那么胆战心惊的牵绊,没有那么多的坎坷与无助绝望。
我可以,倾我所力,来换你我解脱。
谁说,一定要男子才能做守护的那一个?
我也可以,用整个江山做为堵住,许你一个天下繁华,相伴无涯。
……
君安殿内。
奚鸢倚在贵妃榻上抿了一口才沏好的热茶。
望了一眼跟前跪在搓衣板上的翟君临,把茶盏轻轻放下。
门外传来邱公公和翟慕卿的对话。
“邱公公怎么了,这般苦恼?”
“太子殿下,方才冷庭那边的嬷嬷又来与老奴抱怨了,说是最近冷庭已经找不到搓衣板洗衣服了。”
慕卿讶然,“偌大一个皇宫还没两个搓衣板了?”
“不是,最后一块搓衣板刚送进君安殿。”
“这样啊……”翟慕卿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无事,你且告诉那嬷嬷,本宫这便吩咐下去,改日便置办千百块搓衣板进宫来。”
殿内。
“咔嚓”一声。
翟君临身体一僵,最后一块搓衣板就这样壮烈牺牲。
想着后面还有千千万万块搓衣板,翟君临便心如死灰,望着贵妃榻上惬意的奚鸢,可怜兮兮地唤到:“怜儿……”
奚鸢:“嗯哼?”
翟君临连忙道:“我再去取搓衣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