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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愤怒使我忘记了身上的痛苦,“凭什么!”
母亲保护孩子的天性让我对他竖起了所有防备,我甚至往旁边挪开了一段距离,警惕地盯着他,尽管这样幼稚的行为毫无用处。
其实我心中也还是一片茫然,就像我无数次想过的那样,我不知道我和萧禹行的孩子出生后是不是会长成一个怪物。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我也无所适从。
但是我无法接受他这么冷酷强硬地想剥夺它的生命!
他难道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吗!
“凭你现在吃了锁魂丹,”他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能保住这个孩子?别忘了刚才你还在和我交代遗言。”
“别做梦了,你连你自己都保不住。”
他话音刚落,我就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股阴冷又钻到我骨髓里,黑灰的雾气笼罩我的脑海,变幻涌现千变万化的恶鬼,难受得我半天没有说话。
那是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完完全全可以磨灭一个人的意志。
混沌中,我感到萧禹行的手搭上了我的锁骨,莲花被注入源源不断的法力,有丝丝的黑气也顺着法力钻了进来,我能清楚地分辨出两者的温度,却对那黑灰的邪气无可奈何。
我缓了一会儿,好受了许多,刚喘过气来就对他说:“我想活。”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我现在身上不止我一条命,我想活!帮帮我!求求你,让我留下它!”
“花瑶夏,”他甩开我的手,背过身去,“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我被夏家卖给了他……同时也是他的容器……
我没有资格和他讨价还价……
可,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动容吗?
“你如果不愿意帮我……”我抽噎着,“那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才能把它留下来……需要什么药?我去找!”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我。
我此刻也分不清楚,我是因为他的冷血而伤心,还是因为我保不住孩子而伤心。
或许在心底深处,我一直期盼着能有一个孩子作为我和他关系的纽带,让我能与他有更深的牵扯。可实际上,他这样的人,孩子绑不住他。
没有什么能让他停留下脚步,他悲悯而无情。
“我说过,你身体的根基已经损坏了。”他转过身,再次将手指搁到我锁骨的莲花上,“现在能保证你三天内不会犯病,这个病,我会治好你。孩子的事,没有可能。”
“不要!不要伤害它!求你……求你!”我眼泪越流越多,拼命抓住他的手。
而转瞬间,我的手中就只剩下了空气。
他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
这两天一如萧禹行所说,我没有再犯病。
他也没有再来过。
但我却开始了整夜整夜的失眠。
剧组那边还在处理火灾和女主角烧伤的事故,没有时间来结我的钱款,我只能被护士一遍一遍地催交账单,而口袋里再也掏不出一分钱来。
比这还让我难受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萧禹行走了之后我也想过,我这样执着于让它出生真的对它负责吗?
在这一段时间内,我经历了那么多次摔伤、流血、惊吓,而这个孩子居然没有出现一点问题……这真的是个正常的孩子吗……还是说,它是个怪物?
我看着医院那些新生儿的出生,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产妇家属都一片欢声笑语,而我的孩子呢?它的出生真的会被所有人祝福被所有人接受吗?
我真的……要这么自私让它降生去承担这些冷眼与嘲笑吗……
夏瑶花,你还记不记得你被欺负的时候无数次想过,要是自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你怎么忍心让孩子再承担一遍你曾承受过的痛苦!
“小柔,我该怎么办……”我坐在病床旁,握住谢柔的手,眼泪又一次滑落,“我该怎么办……”
“别……哭……”
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传来,我愣了一下。
然而谢柔的身体并没有异样,我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她说第二句话。
我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我还是继续在她面前絮絮叨叨,医生说这样能让她恢复得更快一点。
“你看你再不醒来,我都累到幻听了,我真的好想你,我也特别需要你……万一你没醒来我就垮了,那谁来照顾你……”
“小花……”
我又停住了,屏气息声,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柔的脸。
“别……哭……”
“小花,别哭……”
我的眼泪“唰”得一下又落下来了。
原来即使她一直在昏迷,她也能感知到我的眼泪。
这是世界上最关心我的人,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医生!医生!”我抹了几把眼泪,按响了床头铃,“病人说话了!”
*
医生很快赶过来告诉我这是病人快要苏醒的征兆,这几天她随时都可能醒来,让我尽量不要离开她身边,多做一些能唤醒她的事。
我本身就一直在陪着她,听到医生的话,干脆这晚就住在了医院,睡在医院的折叠床上。
病房的窗口正对一片空地,没有了高楼的遮挡,皎洁明亮的月光直直撒了进来,莫名让我有股悲凉。
我想到了巫月。
一个我以为是真心待我的朋友,对我却只有心眼和算计。
那下次呢?我还要不要选择相信别人?
我苦笑。
萧禹行的到来,不止让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也让我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
我明明已经开始摆脱那个自卑怯懦的自己,被这一下又打回原形。
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段战战兢兢生活的模样,不敢说话,不敢与人交流,不敢敞开心扉……
现在连保住孩子的勇气都失去了……
这个孩子,到底是去是留?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起身来,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忽然,我看到一个身影乘风踏月而行,一步一步生莲,来到了我的面前。
他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完美无瑕的脸庞在银月的照耀下更是宛若天神。
“夫人,”他嗓音懒懒,伸手将一个瓷瓶递给我,“喝下这解药。”
我被这场景震住,愣愣接过,打开瓷瓶,就要往嘴中倒去。
“不要相信他!”
我的身后,谢柔猛地坐起,看向窗外的目光满是仇视:“小花,不要相信他!他给你的是堕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