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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太阳还躲在云层之中不曾升起,天际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大街上只有零零落落几个卖早点的小贩开始摆摊,人影稀疏,静谧不已。只是茶楼之中已经聚集了一些爱早起听书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八仙桌旁,磕着瓜子、饮着早茶,生活颇为惬意舒适。
可不知为何,今日这说书的先生却是几经被催促都不肯开始,只道今日的话题尤为火热,须得等人多了才可拿出来说道,否则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好八卦。
终于,在众人满心的期待中,茶楼的人头渐渐多了起来。最终一传十十传百,竟是座无虚席,甚至那些站着的宾客也足以挤满整个茶楼。
“忒……”说书先生一拍板子,开始说叨,“今日我要为大伙儿讲的,不同于往日那般虚构杜撰,那可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咱身边的奇闻趣事!”
“话说这京城里啊,有位才识浅薄、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官家小姐。不过好在啊,那位小姐有个位高权重的爹爹,这才算是在众人面前有了些炫耀撒泼的资本!”
底下顿时议论纷纷,开始猜测这位官家小姐究竟是谁。不得不说,虽然说书先生才说了那么两句,他们的脑中却已有一个人影浮现出来。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一+本{读}小说ybdu那苏大小姐的“高大”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后来因为圣上要为众位皇子选妃,是以那位小姐特意去找了个授琴先生,希望自己能在宫宴上获得哪位皇子的亲睐。”
奚落的笑声响起。
“就她那样的,还想学琴……”
“临时抱佛脚,可不就是越抱越蹩脚吗……”
“怎么可能有琴师敢接这种不可能达成的差事儿啊,那不是自砸招牌吗……”
说书先生又拍了拍板子,示意众人安静:“这稀奇的事儿啊,就在这儿呢!这位琴师呢,听说非但年纪轻轻、一表人才,那琴艺也确是高人一等,不过十来天的时间,就让那位蠢笨的小姐摸到了一些学琴的窍门,竟然还真的让她在宫宴上成了事儿呢!”
众人皆是一惊。
“京城中竟有这么一位琴师……”
“是啊,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最可笑的事儿还没到呢!”说书先生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在众人催促的眼神中终于缓缓开口:“明明那位小姐是为了参加选妃宴才去学的琴,却没想到啊,在学琴的过程中,爱上了那位谪仙一般的琴师!最后竟还立下书面誓约,说是两人即便在那位小姐婚后也要保持情人的关系,一辈子不离不弃!”
“天啊,不会吧……”
“就是啊,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不至于这么浪*荡胡来吧……”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你们还别不信,那契约现在可还贴在东市的城墙上呢!”
众人皆是讶然。
“谁要是娶了这么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她既然爱上了琴师,为何还要去那选妃宴呢……”
说书先生阴测测一笑:“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位小姐想权利与爱情双丰收啊!只是世事总是出人意料,那位小姐估计也没想到,最后选妃未成,却被圣上指给了边塞某位国王做王妃……”
人头攒动,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爆笑,茶楼之中闹哄哄一片都笑了起来。只是大笑过后,众人难免又是一阵唏嘘。
“你们可别以为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最精彩的部分才刚刚开始呢!”说书先生的板子再次落下,“啪”的一声响,全场寂静,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他。“那位小姐自然是不愿嫁去边塞那么远的地方,可饶是她有个位高权重的爹又怎样?毕竟皇命难违啊!可这么一来,也就意味着她即将要与那位琴师分离,万般不舍之下,二人生米煮成熟饭,却没想到,被人当场捉奸啊!”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那边塞的那位王不是得气得吐血?”
高台上的说书先生点了点头,视线幽幽地扫过茶楼门口那两个脸色铁青的身影,遗憾笑道:“谁说不是呢,可这件事又有谁会胆大包天地传到边塞使臣耳朵里去?恐怕得等人嫁了过去,那位王才会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戴了绿帽子吧……”
直到看到那两人怒气冲天地转身离去,他才满意地收回视线,命人下去收钱。
白花花的银子闪着亮光,看得他两眼发直,心道这真是笔不错的生意,非但有现成的故事,还有比平时多几十倍的钱财收入,要是以后能多来几次就好了……
彼时,苏陵川下了早朝立刻赶到宫门口,将早已在马车中等候多时的妻女带入宫中,一路大步流星地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可到了地儿,却被大太监宋廉告知稍等片刻,因为西域的使臣还在里边儿没有出来。
苏陵川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这西域使臣来得这么早,莫不是为了昨日之事吧?
恰在此时,御书房的门开了,西域使臣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看到门口的苏陵川几人,更是连声招呼也不曾打,甚至冷冷地白了他们好几眼。
此刻,苏陵川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一切都完了。若是他在别人告发之前来认罪,那叫负荆请罪,可在别人率先揭露了事实之后再来,那只能叫装腔作势!他真真是悔,怎么就没有早点来呢!
可到底是哪个该死的敢把这件事告诉西域使臣?
他狠狠剜了苏琉年一眼,要是为了这死丫头毁了他在皇上面前的地位,他非把她弄死不可!
御书房中蓦地传来一声杯瓷碎裂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沉沉的怒吼:“苏相还不进来?”
随着年纪的增长,景帝已经很少喜怒形于色,可今日他却是实实在在抑制不住地发了火,还是一场弥天大火。
瞧着亦步亦趋走进来跪在地上的三人,他眼神犀利地掠过他们,视线之毒,几乎要把苏琉年狠狠射穿。
诚然,他天阙不会惧怕西域那种边塞小国,可他怎能容忍自己在那小国面前丢了半点面子?这次因为苏琉年的事,他却觉得自己被人指着鼻子骂了!
“皇上,老臣该死!”苏陵川重重磕头。
景帝冷冷一笑:“知道自己该死,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