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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
光熙商会的大船,即将起航。
温熙和温亭歌坐在二层阁楼里,桌几上煮着一炉清茶,茶香四溢。
透过窗格,两人看着船头玉身而立的两位少年,一人略矮身穿白衣,一人略高身穿浅蓝长袍,两人都束发,带着网冠,都有着如玉白皙清透的脸颊,和灿若星辰的双眸,看上去仿佛一兄一弟,一对煞为好看的美少年。
白衣的明月夜,蓝衫的是温亭羽。
温亭歌略带不安道:“父亲,此番回承都,带着明月夜,未必是明智之举啊。”
温熙正喝着一杯热茶,他将近五十岁年纪,姿容威仪,眼神睿智,虽然身材不高,但举手投足之间。都洋溢着大家风范,沉稳雅致。
温熙望着船头正兴高采烈交谈中的一对少年,眼眸中透着些许宠爱与喜欢,他缓缓道:“这里哪有什么明月夜?他都说了,这是军医十七,要搭船前往承都采买药材。既是亭羽的结拜兄弟,我们光熙商会照拂一下,有何不妥?”
“可是,父亲。昨日哥舒寒与明月夜大婚,今日他的军师十七,就出现在我们的商船上。那异域将军可不是好惹的。”温亭歌多少有些忌惮。
“这军医十七是自己走到光熙商会商船之上的,又不是我们绑了来。呵呵,那哥舒寒不好惹,难道我们光熙商会又……好惹吗?于情于理,我们不差丝毫。即便闹到常皇殿前,为父也自有说法。亭歌,你过于谨慎,以后做事难免畏手畏脚。男女之情,无法强求,但愿亭羽这孩子,有运气亦有造化。”
“父亲,你太纵着亭羽了。”温亭歌叹气道。
“哈哈,当年我和你母亲,也不顾双方父母反对,偷偷私奔到承都,先有了你大哥,才有了光熙商会。一切皆为缘分。何况汪帅一直有此心愿。但看老天意欲如何吧?若这两个小的真有缘,为父倒为乐见这桩婚事的。”温熙轻抚胡须,郎朗笑道。
温亭歌摇摇头,终于作罢,心里到底还是为父亲的盲目乐观,忐忑不安。
这边船头之上,温亭羽与明月夜迎风而立。
“十七,你打定主意独自前往承都吗?”温亭羽打量着身边明朗少女。
“嗯,流千树要留下来照顾汪帅,收复明堂我一人足矣。”明月夜淡淡道。
“不会,你有我啊。兄长会陪你一同前往明堂的。”
“明堂尚有三位长老,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恐怕要颇费一番气力,同时,我去承都也为寻找几样珍稀药材。紫金灵芝、乌巢雪莲、白龙涎香和人形何首乌。”
“这些稀奇物件,都是传说中的东西,真的能找到吗?”
“碰碰运气吧。”明月夜望着碧蓝的天空,偶有一只白色水鸟飞过,她若有所思。
“十七,昨日大婚,可顺利?那哥舒寒,能放心你和我们回承都?”温亭羽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给他留了和离书。”明月夜微微蹙眉。
“太好了,你终于与他和离了。”温亭羽舒了口气,登时神采飞扬起来:“那他愿意吗?”
“不知道,反正他去找他的旧情人了。”明月夜心中登时憋闷,并没好气道:“再顾不得我。”
“哥舒寒,除了你,还喜欢别人?”温亭羽十分不悦道:“这天底下,怎么还有别的女子,能与十七比肩?你是天下最美最好的女子呢。”
两人正在说话间,只听船夫大喝一声:“扬帆,起航。”
船身徐徐行驶,眼见就要离开港口,恰在此时,只见一道红色身影飞驰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岸边飞身而上桅杆,又从桅杆自上而下,径直冲击而来,裹挟了一阵劲风。
明月夜暗呼不妙,本能挡在温亭羽面前,那人硬生生收掌,但猛烈的掌风还是冲掉了明月夜与温亭羽头上网冠,他们猛的后退几步,所幸被船身凭栏挡住去路。
哥舒寒悄然落地,一身朱红礼服尚未来得及更换,上面沾染了尘土与水渍,着实有些狼狈不堪。头上的冠冕早没了踪影,于是一头黑长的发迎风飘散,映衬着寒冷如冰的阴沉脸色。一双邃黒重瞳,震怒的幽绿火焰正蠢蠢欲动,他微眯着眸,艳红的唇角上扬,露出讥哨的冷笑。
“温亭羽,你敢勾引我女人,私奔?”哥舒寒逼近一步,音调却轻柔如羽毛:“好大胆。”
“王爷何出此言?你没看到和离书,何来私奔之说。”明月夜严阵以待。
“未见,你和我回府,找给我看。”哥舒寒轻描淡写。
“不必麻烦,我现在再写一封即可。”明月夜盯着哥舒寒:“船既起航,再无返意。”
“是吗?”哥舒寒再近一步,明月夜与温亭羽已无路可退,他咄咄逼人道:“你敢写。我就杀了这呆子。”
“西凉王,稍安勿躁。”温熙与温亭歌已经赶到现场,温熙见哥舒寒杀气腾腾,一使眼色,船上镖师各自严阵以待。
“温熙,你儿子拐我王妃私奔,光熙商会可知罪?”哥舒寒侧头,狭长凤目盯住温熙,眼神如冰。温熙暗自心寒,温亭歌已心虚的退后一步,这红衣的冥域杀神,呲着冷白牙尖,不吝嘲讽道:“你以为,这百余镖师,可拦得住本王?”
“王爷息怒,想必其中必有误会。犬子与军医十七,有八拜之交,此次同行并无恶意。王爷的王妃,昨日大婚后不应该好好待在王府吗?又怎么会出现在光熙商会船上?这传出去,王爷脸面上,也不大好看吧。稍安勿躁,不如到里面喝杯茶,慢慢谈。”温熙尽力慢条斯理。
“哥舒寒,你也不必难为光熙商会,我不坐这船就罢了。”明月夜一横眉,飞身蹿上船栏,一个纵身就往碧波之中跳去。
但哥舒寒比她的速度更快,电闪雷鸣之间,已经展臂捞住了愤怒的小女人,又脚尖一点凭栏,待到明月夜看清眼前视线,两人已在桅杆之上。
温亭羽傻傻看着,高高桅杆上的红衣杀神抱着白衣少年,和众人一般无计可施。
“十七,还未洞房,你就投河,好不吉利。”哥舒寒的唇瓣蹭着明月夜的耳垂,轻轻道。
“放开我。”明月夜奋力挣扎着,但高高的桅杆之上,她确实心虚不已,只能牢牢抓住哥舒寒的衣衫,但实在心下积恨难消,就狠狠咬住他肩膀上的衣服,力道之猛直透肌肤,那衣料本来就薄,轻而易举她便觉得口中鲜血咸味充斥,想必咬破了皮肉。
“闹也闹了,咬也咬了。差不多了。”哥舒寒长长吁气。眼见岸边另一条大船正在疾驰而来,即将与光熙商会的大船比肩而行。
“就算婚礼之际突然离开,是我不对,但你与我和离,还与这呆子私奔。想气死我?”哥舒寒狠狠勒住明月夜的腰肢,没好气道。
“裴绰约,尚在人间吧?”明月夜用他的肩头衣服蹭了蹭嘴,不客气道:“我写和离书,不正是为王爷着想。”
“大胆,本王觉得,你今日难逃家法。”他炙热的气息氤氲在她耳畔,她躲开,不吝嘲讽道:“在这桅杆上?”
“床上。”他话音未落,已经抱着她径直从光熙商会的大船上,飞落到比肩而行的另一艘大船上。他飘然落地,船上一众人等跪地请安:“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启航,承都。”哥舒寒攥住明月夜的手腕,似笑非笑道:“十七,猴子从来逃不出佛祖的手掌心。”